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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万里觅封侯-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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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宛睡的很不踏实,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回到了少年时,生病被林思照料的时候了。
钟宛那会儿已经把消息传递出去了,心中大石落地,昏睡了过去,每天只有断断续续的半个时辰是清醒的,但也睁不开眼。
他记得林思那个粗手笨脚的东西端着一碗药灌自己,好似以前在宁王府同自己打水仗一般,直接往自己脸上泼。
钟宛积攒起全部的力气,顶着一头滴滴答答的汤药,跟林思咬牙切齿的说:“你给我走……”
却正巧被压着火来瞧他的郁赦听见了。
少年郁赦以为这话是对他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转身就走了。
钟宛见他误会了,被气的差点吐血,急的摔到了床下,把自己直接砸晕了过去。
钟宛那会儿昏睡着都在想着怎么去哄跟他闹了脾气的郁赦,心焦无比,有心起来跟林思打一架,又没那个力气。
还好,后来郁赦好像自己来了。
钟宛根本不记得郁赦当年是怎么照料自己的了,但梦里却好像能看见了,他看着少年郁赦无奈的搂着年少的自己,用一个小勺子舀了汤药,一点一点喂自己吃,每次喂好,还会从怀里拿出一个糖荷包来,取一块糖放进自己嘴里。
钟宛又看见年少的自己又咳又吐,郁赦搂着自己拍着,然后挽起袖子,让人送水盆来,亲自替自己擦洗。
钟宛又看见少年郁赦红着脸,坐立不安,犹豫了半个时辰后,走到床前,轻轻地解开了自己的衣裳……
钟宛在梦里低声笑了下。
钟宛险些把自己笑醒了,混沌间,他觉得有人坐在自己床头。
钟宛在这张榻上睡过半年,一切都熟悉的很,并没被惊醒,他被安息香熏的神志不清,心道这是连着少时的回忆,开始做春|梦了吗?
那会儿的郁赦,可没这么高大。
钟宛隐约觉得坐在床头的人微微俯下|身,靠他很近,钟宛耳畔传来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感觉对方替自己顺了顺头发,微凉的手指扫过发间,让钟宛舒服的眯了眯眼。
钟宛无意识的偏过头,他的脸在那人手边蹭了一下,对方立即抽回了手。
钟宛皱眉,过了好一会儿,他感觉自己衣襟被一点点解开了。
钟宛本能的要拢好衣衫,但他的手腕被人轻轻地按在了枕畔,力道不重,只是限制了钟宛的动作,没让他觉得难受。
钟宛醒不过来,感觉梦里的人一点点解开了自己的衣裳,又托着自己的腰,把自己的外衫褪了下来,放在了一边。
对方又将手放在了自己里衣的衣襟口,修长的手指犹豫的碰着最上面的一颗盘扣,隔了好一会儿才移开手,并未解开。
钟宛梦里也不知道自己是庆幸还是惋惜,他稍稍动了下,以为这个梦到此为止了,但下一刻……
对方俯下|身,突然靠自己靠的很近,钟宛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微凉的头发垂了下来,扫在了自己脖颈上。
对方的呼吸就在耳畔,钟宛突然有点情动,低声呓语:“子宥……”
对方呼吸登时粗重了许多,安息香的后劲儿袭来,钟宛彻底睡死过去了……
第二天清晨,钟宛坐在床上,目光空洞的看着床尾自己的外衫。
钟宛记得清清楚楚,昨晚他绝对没脱这件衣裳。
那是……怎么被脱下来的呢?
衣裳还被折了两下,显然不会是他梦中不适自己脱的。
钟宛深吸一口气,隐隐感觉自己昨晚可能失去些了什么。
外面冯管家敲了敲门,推门进来,眼神闪烁的偷瞄钟宛。
钟宛心存一丝希望,尽力语气自然道,“昨晚……郁小王爷回府了吗?”
冯管家谨慎点头,“一回来,就来您这里了。”
钟宛绝望了。
钟宛疯狂回忆,自己昨晚有没有嘴不严,叫了不该叫的名字,说了不该说的话。
冯管家小心问道:“钟少爷,您要不要、那什么,要不要……”
钟宛声音发抖:“不要热水!”
冯管家咽了下口水,“好好不要,但您……您这么安静,我倒不放心了。”
“那如何?”钟宛万念俱灰,道,“我现在应该一边咬着被子一边哭我好脏我好脏吗?”gd1806102(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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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宛怀着一线希望; 硬着头皮问道:“郁小王爷昨天在这屋里……呆了多久?”
冯管家清了清嗓子,“两、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
能做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钟宛尽力回想; 但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唯一一点印象,就是半睡半醒之间; 影影绰绰间感觉有人坐在床边看着自己。
那人看来就是郁赦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啊?!
钟宛红着耳朵感觉了下; 觉得周身并没有什么不适,但……
郁赦当真就枯坐了两个时辰?
他不嫌累的吗?
大半夜的不睡觉,死盯自己两个时辰?想想还怪吓人的。
钟宛拿起自己的外衫,心跳又加快了几分。
若只是坐了两个时辰,那这到底是怎么脱下来的呢?
闹心死了!!!
钟宛尽力忽略冯管家探究的眼神; 边穿衣裳边尽力镇定道:“郁小王爷呢?我有事问他。”
冯管家为难的看了钟宛一眼,低声道:“世子吩咐,您要是醒了,就送您回黔安王府。”
“什么?”钟宛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就让我走?他……都不给我个说法的吗?”
冯管家摇头,他也觉得郁赦这事儿做的不地道; 心虚道:“世子说他不想见您,让您醒了就走。”
不想见自己?
钟宛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贵府……”钟宛艰难道; “就是请个唱曲儿的来过夜; 也得点辛苦钱; 打赏几个车马费吧?郁小王爷这一口早点都不让我吃,就让我滚?”
冯管家忙劝慰道:“钟少爷怎么能跟那些戏子比?”
“我比戏子还不如呢!”钟宛怒道; “郁子宥平时叫戏子要花多少银子!去拿给我!”
冯管家犯了难:“我们世子从没叫过戏子; 我哪儿知道要用多少银子?”
钟宛顿了下; 尽力压下要往上挑的嘴角,道,“是么……”
“自然,我们世子从不沾那些不干不净的人。”冯管家想了下,道,“钟少爷是饿了?您要是饿了,我这就去命人准备,不过……您吃了早点,就真的得走了。”
钟宛无力道:“我不饿……不是,这又不是我自己找上门来的,昨天我也是被拐来的,现在怎么弄的像我上赶着来找他,反倒被轰出来一样?”
冯管家按着郁赦之前吩咐的,低头解释道:“世子说,昨日,五皇子本来要拐带您……不知要把您如何的。”
钟宛不懂冯管家怎么说起这个来了,呆呆的点点头。
冯管家坦然道:“这不就对了?您昨天本来就又要被拐带的,不是世子,也是别人,世子既然替您挡了五殿下,自然……是可以拐带您的。”
钟宛:“……”
这话细想起来竟他娘的有几分道理!
钟宛深呼吸了下,不肯顺着郁赦这个疯子的想法走,压着火反问:“明日有人若是想拿刀捅我,郁小王爷替我挡了,他是不是就可以随时捅我了?反正我也要被人捅的啊!”
冯管家想了想,谨慎道:“按照世子的说法,是这样的。”
钟宛把到嘴边儿的“那后天万一突然有个人想日我”生生咽了下去,点头:“行……我认了,你去叫人套车,我走了。”
冯管家忙去吩咐,郁王府的下人办事利索,不一会儿就把钟宛客客气气的送走了。
钟宛云山雾罩的被拐了来,又糊里糊涂的被送走了。
好生送走了钟宛,冯管家来跟郁赦回话了。
郁赦躺在贵妃榻上,半阖着眼。
他昨晚一夜没睡,这会儿眼下微微发青。
郁赦听到冯管家的脚步声,没睁眼,“送走了?”
冯管家躬身:“送走了。”
郁赦嘴唇动了动,似是想问什么,但没问。
冯管家揣摩着郁赦的心思,主动道:“钟少爷早上起来吓了一跳,问了半天,问世子昨天是不是去找他了,在他房里呆了多久,老奴照实说了,钟少爷……受惊不小。”
郁赦像没听见一般。
冯管家半吞半吐,“这得亏是钟少爷脾气好,什么都不往心里去,要是个心窄的,您这样把人拐来又打发走……怕是要真动怒的。”
郁赦淡然:“动怒就动怒。”
冯管家是真的不懂了:“世子明明是在意钟少爷的,为什么总这么若即若离的?钟少爷不知哪天就要随黔安王回封底了,您再这样……”
“下去吧。”郁赦不耐的偏过头,“我困了。”
冯管家叹气,替郁赦拿了一条毯子盖上,退下了。
好一会儿,郁赦慢慢地睁开眼,十分不适的按了按太阳穴。
先是在宫里跟宣琼闹了一场,回来又在钟宛床畔生生坐了一夜,他是真的困了。
郁赦原本什么都没想做,只想去看看钟宛,但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偏偏在梦里瞎叫人,郁赦没忍住,就……
郁赦闭上眼,静了静心。
郁赦昨晚看着钟宛,忽而就想到了七年前,钟宛走的前一夜。
那会儿宣瑞袭了宁王的位,已带着弟妹前往黔安封地,钟宛得到消息后日夜坐卧不宁,心神恍惚,少年郁赦心里明白,自己留不住他了。
郁赦那会儿看着钟宛心里就难受,心里明白自己父王坑害了他,自己不该强留他在身边,但又舍不得。
少年郁赦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舍不得让钟宛去封地受苦,还是舍不得这个人。
心里有些话呼之欲出,又不知该怎么说。
两人貌合神离的相互打了好几天的太极,郁赦记得钟宛有天突然跟他说:子宥,上次把你亲事搅黄了,我觉得很过意不去。
少年钟宛顾左右而言他,结巴道:“但现在想想,文国公孙女也很好,将来……你可得找个更好的小郁王妃,不然我就太对不起你了,若我知道你婚事不如意,我不心安的。”
郁赦也磕巴了下,“好,我……我定然找个更好的,不让你惦念。”
少年钟宛闻言安静了许久,低头笑了下,轻声道:“如此,我就安心了。”
郁赦隐约觉得钟宛神情不对,要细问他,又不知如何开口,两人不尴不尬的好几天了,说话总是这样没头没脑的。
郁赦猜不到钟宛何时要走,担心他独自去黔安不安全,想开口问问他,要不要自己派人送他,又不想主动提起。
万一钟宛并不要走呢?
万一钟宛只是忧心宣瑞,过几天,又同往日一样了呢?
郁赦心存希冀,但还是将几张银票放在了钟宛屋里,怕钟宛看不见,直接明晃晃的放在了炕桌上。
南疆路远,一去就是几个月,总要有盘缠的吧?
若要出城,他一个奴籍,自然也要文书的,郁赦狠了狠心,把钟宛的卖身契也寻了出来,自己又写了一纸路引,说明情况,将路引和卖身契叠在一起,露出一角,压在了钟宛书案的镇纸下。
郁赦把这些东西摆的很显眼,料定钟宛都能看见的。
隔了一日,郁赦去钟宛屋里看,银票卖身契果然都被收起来了。
郁赦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知道,钟宛这是真的要走了。
又过了两日,钟宛有天晚上突然要喝酒,又拉着郁赦跟他聊个没完,郁赦心里明白,就是今日了。
郁赦不胜酒力,但还是强撑着跟钟宛喝了不少,他记得少年钟宛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小声道:“子宥,你要是我家的人,就好了。”
郁赦抬头灌了一盅酒,沉声道:“我姓郁,怎么能是你家的人?”
钟宛洒脱一笑,“是啊。”
钟宛直接给自己倒了半碗酒,一口闷了下去。
中间钟宛说头晕,让郁赦把香炉里燃着的香熄了,郁赦去了,再回来时,郁赦察觉出自己的酒被动过了。
少年郁赦心中五味杂陈,装作不知,将酒咽了下去。
那会儿的郁赦甚至心中愤愤的想,就算是给我下了毒,我也认了。
但那不是毒,只是一点点蒙汗药。
钟宛放的蒙汗药实在太少了,过了一炷香的时辰郁赦才开始觉得困,他不忍心的看着钟宛,心想夜路难行,我就睡了吧,也让你能早点安心走。
少年郁赦借着酒意,起身晃了两下,倒了下来,被钟宛扶到了榻上。
郁赦清楚的记得,钟宛扶他的手都在抖。
郁赦倚在床头装睡,感觉到钟宛半跪在自己面前,看了自己许久。
久到蒙汗药的药力彻底上来了,钟宛才动了动,站起身,轻手轻脚的往郁赦腰间摸索。
半睡半醒之间,郁赦胸中如擂鼓,心道……钟宛是要在走之前,做些什么吗?
少年郁赦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他紧闭着双眼,生怕让钟宛发现自己还没睡着。
又过了一会儿,郁赦感觉到钟宛又开始摸索自己的袖子。
郁赦强撑着药力,心道他方才不是要解我的腰带吗?怎么还没解开?这怎么又开始摸袖子了?
郁赦听到叮咚一声轻响,他实在忍不住,想知道钟宛到底在做什么,就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少年钟宛用桌布当包裹,摊开在榻上,手脚利索的将郁赦身上值钱的配饰全拆了下来,一一装好。
少年郁赦气的险些装不下去了。
那么些银票还不够用吗?!这个人……还真是不吃一点亏。
郁赦任由钟宛搜刮,不一会儿,身上的钱袋玉佩扇子戒指等等全被摘了个干净,郁赦暗暗后悔……今天戴的玉佩并不十分珍贵,不如那成套的值钱。
被钟宛悉悉索索的摸索了一阵,蒙汗药的药力彻底上来了,郁赦再也撑不住了,昏睡之前,郁赦感觉钟宛凑近了些许,但他下面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二天醒来,钟宛果然已经走了。
冯管家急疯了,将偌大府邸搜了好几遍,将钟宛以前藏匿的地方找了又找,但什么都找不着了。
钟宛真的走了。
郁赦由着冯管家四下寻觅,并不着急,也不许人出门巡查。
郁赦关上门,在自己屋里寻了两圈。
但什么也没找到。
钟宛一封信也没留给他。
少年郁赦摸着自己空荡荡腰间隐隐有点怒气,他哪怕……随手留个只言片语呢!
哪怕在桌上刻个到此一游呢?!
郁赦不死心的又去钟宛屋里找,把床头小柜子全翻遍了,一样什么都没找到。
钟宛什么也没给他留下。
他干干净净的来,利利落落的走了。
郁赦在钟宛的书案前坐了许久,起身时,宽大的袖子扫过一本书,书掉在了地上,郁赦低头一看,久久说不出话来。
那是本诗经,诗经摊开在《郑风》那一页,几张银票、卖身契、路引好好的叠在一起。
小钟宛什么也没拿。gd1806102(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30章 首发晋江原创网
(全本小说网,。)
郁赦想象不到; 钟宛当年是怎么一路风雨兼程的走到黔安去的。
没盘缠; 没路引; 那几个月,他到底吃了多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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