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行录-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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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有人能够淡定。

　　　　可是鲲吾却对此毫不理睬。

　　　　他一会张开牙齿放人入内，一会猛地咬合下来，阻止想要突入的人。嘴巴一张一合迅捷入电，倒非常清晰，没有放入一名外来之人，更没有伤害到人。

　　　　众修见他开关通道口如此精准，吞吐气势庞大，都非常清楚此鱼修为能力极强。而且他的道术属于纯粹的正派根基，一定不是自己所说的骷髅洞妖精出身。

　　　　从他突然开放入口来看，说不定背后有大能在指挥。立刻有人当即改口，唤作尊称惶恐哀求，更有手足无措者，竟行出了大礼长揖及地。人们的哭泣怒吼不绝于耳朵，使在鲶鱼牙齿处旁观的云雁，十分犹豫。

　　　　徐泽龙与怜生水仁厚心软，早已按捺不住，向她提议放宽进入限制。梅成功却站在云雁这边，阐明外面鱼龙混杂，万一放入了歹人，事情就不好办了。何况魔族的人已经开始进入溶洞，混乱之中如果出错放入，难道要在鱼肚子里又再打一架？

　　　　云雁当初说只放天机与剑修院的弟子入内，正是怕在小伙伴们都重伤的情况下，再有祸端。

　　　　但现在外面的人们如此表现，使她也颇为纠结。自己并不是狴犴神君，无法一眼判断出世间善恶。邪恶者闯入闹事固然麻烦，可难道眼见他们被魔族追杀，被山崖挤压成碎尸？

　　　　南宫雅尔见她探头探脑坐立不安，出声说了一句：“如果是魔族，咱们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如果是人族，则宁可放过休要杀错。”

　　　　云雁正迷茫彷徨，听她这轻声提醒，犹如落水的人抓到块木板。等看见蒋忆香的身影出现在天府院弟子中时，她心中更为明亮。自己因为怕多事，只以友好的院门来区分修士，却忘记了其他院门中，也有不少诚挚善良的人。

　　　　而交好的院门中，又哪能保证没有恶徒。

　　　　“呯！”

　　　　一声巨响卷着个赤金轮，正好打到离她不远的一根鱼牙齿上。可是鲲吾只是被剧烈震荡，龇起的牙却依旧紧紧咬合，不见松动。身后张浮生对这法器十分熟悉，拳头一握低低出声：“是唐天雪。”

　　　　惊魂组的人面面相觑，扒着鲲吾的喉咙口朝外窥探。他们的目光在刺渊众人身上扫来扫去，却没有一个人吭声。云雁大奇：这两伙人平日势同水火，而且从进入鹞原后就厮杀不断。

　　　　为何此时此地，惊魂组员们倒个个如此淡定，没有半分平日的幸灾乐祸。这时张浮生重重叹息一声，挥出大手拍到云雁肩头，竟在为刺渊求情：“多年生死对头，现在我竟不愿看到他们如此陨落。”

　　　　“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傻？”他眨着虎目，对她咧嘴一笑：“能放他们进来吗？”

　　　　为什么？

　　　　唐天雪事事针对你，出招设计陷害，还把惊魂组都拆了沦落到如此弱小。为什么你要为他求情？云雁瞪大眼睛，实在难以理解张浮生的作为。但她也不抵触反对，懒得去细想揣度——你执意如此，作为友人我尊重你的选择。

　　　　她对鲲吾传递讯息，让它将唐天雪为首的刺渊会，整个放了进来。接着又把天府弟子群中的蒋忆香冯立等人，强行卷入进通道。随着人数骤然增加，鱼肚子里的空间又扩大了一倍。唐天雪进入后一眼就看见了张浮生，但并不知道是他背后怂恿云雁，救助了自己。

　　　　照常冷哼剜目过后，他率领邢晓景唐天茜等人，头也不回朝着鱼肚子深处走去。不一会功夫，几座豪华高大的珍珑洞府平地而起，刺渊会的人们纷纷进入，倒没有一个人对惊魂组员进行袭击。

　　　　云雁微笑着对蒋忆香做着道揖，目送她也微笑还礼后，娉婷与冯立消失进深处空间。这些人们并不知道鲲吾的来历，也不知道通道的背后，小伙伴们的争执犹豫。

　　　　但他们现在至少安全了。

　　　　等得到金灵儿与林月枫消息后，鲲吾就将以庞大身躯，载着大家朝地底潜去。寻找密地灵心的庇护空间，在那里一直等到危机过去，重返地面。

　　　　云雁喜欢念叨耶稣保佑，也知道地球上有个关于他的传说。那是远古时候，世间发生了次特大洪水，神派出诺亚方舟搭载了许多人与动物，在里面避难直到洪水退去，得见天日。

　　　　现在这个鲶鱼的大肚子，倒可以叫做鲲吾方舟。在自然伟力的危机中，搭载了如此多修士，浩浩荡荡驶向生存彼岸。云雁心中升起股奇怪的情绪，柔柔淡淡，有种看见广阔蓝天大海，嗅到草木花香的舒适感。

　　　　她很难解释这种情绪，回味片刻竟愣住了，接着轻轻拍了拍鲲吾，低声对他说：“将外面的人族修士们，都放进来吧。”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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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3章　不称职的守卫

　　　　云雁此话一出，身边的人们立刻反应不一。怜生水徐泽龙等人面带微笑赞许，而鹭过梅成功却炸毛了。那猫女第一个出声抗议：“叫这条鱼把他们全放进来？喂喂！你都不看看是谁，只要是个人便救？有你这样不警惕的吗？”

　　　　她将梅花比在手里焦躁地打着旋：“还好你不是七杀暗门中人，否则以这种性子闯荡江湖，要死一万次！”

　　　　梅成功也连连摇头：“问道坛里咱们的对头虽然说不上多，可也不算少。那韦今驰的天府院，邢无痕的天梁院里到处是找茬的。就连刚才追击魔族，我们也频频被他们袭击。”

　　　　“现在好了，刺渊的进来了，你还要把众多不明底细的家伙也弄进来。”他竖起斗鸡眼跳脚道：“现在全体人都重伤在身，要是弄出什么事端，别怪我这个大师兄没有提醒过！”

　　　　云雁听他们一嚷嚷，倒与刚才自己担忧的非常吻合。但既已开口覆水难收，只得沉默不语任凭他们折腾指责。倒是鲲吾听不下去了，他龇牙咧嘴发出闷声：“此事也好办，你们叫个人在这里看守，能进来放的就敲击我最大的牙齿，不能放的就敲最小的牙齿。”

　　　　徐泽龙听得有趣，拔出正阳在他大小牙齿上胡乱一敲，气得那鲶鱼直哼哼：“别同时敲击，老夫会完全不明所以。你们既然重伤，留一人在此便可，其余人速去养伤。等到下潜水底灵心空间，说不定会有战事。”

　　　　“对，你们去疗伤吧。”徐泽龙熟悉了下鲲吾牙齿长势，挺直了脊背挥挥手：“我在此充当守卫就行。”

　　　　云雁知道他心中挂念金灵儿安危，也不说破。徐泽龙虽然在对镜中水月时受到了重击，但他身为学霸底子优秀，肉身强横，剑府并没有遭受大创伤，现在神魂倒最为旺健。

　　　　留他在此看守通道，选择进入的人，原本也没什么。只是怕他性子仁厚，受不了修士们的苦苦哀求，这个守卫形同虚设。云雁犹豫片刻，心想自己刚才都准备全放进来了，做这个样子也是安慰下梅成功等人。

　　　　她点点头不再说话，抽身便走——趁这个机会要迅速回复剑气。正如鲲吾所说，下潜水底后还不知道会遇见些什么。能有应战的能力，是她此刻最想拥有的，其余的事再不愿多想。

　　　　鹭过当然不愿阻拦徐泽龙，梅成功见状也闭上了嘴。一伙人丢下徐泽龙回到珍珑洞府，此时鱼肚子里进入了许多外人，没时间像刚才一样喝酒聊天了。大家各自选择了僻静之地，迅速疗伤打坐。梅府的奇花异草下，香薰小房中，都坐着入定调息的安静身影。

　　　　这一坐，迅速消耗了不短的时间。

　　　　云雁将转乾坤运行了好几个大周天后，才慢慢站起。床上锦被里，鹏圣仰天翘着两只爪子，正呼呼大睡。香炉上的椒图已缩成小蜗牛状，因耗力过度也进入了梦乡，但触角上挂着泪痕，看起来十分柔弱可怜。

　　　　云雁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地想起被囚禁的四兽，心情瞬间低落。刚才她探进自身剑府时，被大吃一惊——那株剑府高树的光彩变得比往常耀眼数倍。

　　　　它树干中部被四个巨大的山坡围聚，山坡光洁华丽，透出绿、褐、蓝与金色。它们在漫天星辰下喷涌着澎湃的源力，正是四兽的神丹所化。这四个金木水土之物，灵气源力如此强大充沛，远远超出了云雁的想象。

　　　　它们不仅在剑府大树四周守护，滋养自己的剑气，也为天之境的参悟，提供了非常棒的资源。刚才只远远地从神丹处吸收了部分源力，云雁就已觉得受益匪浅。

　　　　果然如四兽所说，天下间要找源力参悟，也许再也没有能比得上神丹的了。

　　　　只要能安定下来，花费长久时日稳定修行，自己的天之境将突飞猛进到难以想象的威力。云雁将源力催动到止水剑锋，望着发出的火焰等天象发愣。在如此重伤下，轻轻运出天境，就已达到了以往健康时的状态。

　　　　甚至比以往完神气足的时候，还要精纯轻松。四兽对自己的这个馈赠，真是无比豪华隆重……如果不能把他们从魔族手里救出，此生都会陷入遗憾。云雁心底沉重，回手将剑还鞘踏出房门，对着院前的梅林长吁短叹。

　　　　“你在那里忧伤什么？”鹭过绿影轻飘蹦了出来，撩起斗篷将媚眼咕噜噜直转，抬手拖起她：“现在哪有时间叹气，快随我来！”

　　　　云雁一愣，只听她又咕哝出声：“我们调养好长段时间了，恩公那边不知怎样……他的伤也没有好呢！”

　　　　两人走出珍珑洞府，刚踏出朱红大门就被唬了一跳。人！全是人！好多人！不仅黑压压的一片人群驻扎在空间里，连许多面目奇异的动物植物也混在其中。甚至还有好几个妖族模样的修士，蹲在旮旯里正生火烧烤，沉默地休憩。

　　　　云雁放眼望去，看见了葛新等北斗来客，看见了落星白少与他的羽城卫；看见了问道坛各院服饰弟子，也看见了装扮奇异的各类散修。至于那名记者琳琅小姐，正披着一件花翎毛装饰的斗篷，兴奋地在人群里叫卖玉简。她性子灵活而且处变不惊，在哪里都如此活跃乐观，也算位奇人。

　　　　“呀！”鹭过一掀斗篷，伸手指向人群惊呼：“恩公好像将所有人都放进来了！不只是人，还有这么多的动物植物！”

　　　　怜生水碧蓝衫子一闪，出现在眼前。她满目焦虑，对着云雁说道：“姐姐不好了！大师兄在通道口和徐师兄打起来了！”

　　　　云雁也有点急：梅成功与徐泽龙虽然经常相互调侃，但感情不错，怎么会动起手来。她迅速与两女奔到鲲吾喉咙口，果然看见梅成功正拔出太常，与徐泽龙的正阳剑身相抵。

　　　　那道人斗鸡眼眯成一条细缝，脸部肌肉微颤，看起来真已动怒。他一边将太常朝徐泽龙猛攻，一边高声怒道：“你如此不称职的看守鲸吞通道，要气煞我也！气煞我也！看剑！”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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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4章　逗比的基因

　　　　二人在鲲吾牙齿旁争执缠斗，围观群众倒比他们还急。有几名天机院弟子拖住徐泽龙，而古军等人则拉扯梅成功，高声劝架。

　　　　李采臣连连抖动短须，出手按住梅成功的剑柄：“怎么了怎么了！你们这帮人平时那么要好，何必刀剑相向！”

　　　　天机院的夏眠则出声数落梅成功：“徐师弟宅心仁厚，不愿见神州修士蒙难，所以将他们尽数放进鲸吞入口躲避……你也不必如此为难他。”

　　　　梅成功本已气得全身发抖，听她此话更为震怒。他回头看见云雁等人钻进打架圈，立刻尽情发泄出怨气。他不再说话，侧身将太常剑转移方位，剑锋朝左边一指。

　　　　云雁歪头看去：邢无痕被向卉等天梁院弟子围在中心，盘膝而坐。他的长方脸上看起来波澜不惊，微微垂下眼睑，正对他们说着些什么。

　　　　梅成功盯着邢无痕看了半响，脸上流露毫不掩饰的厌恶。接着他将太常剑又转方位，朝右侧某处横扫。云雁跟着望去：韦今驰身披一件华丽的蓝色大氅，早已不是溶洞里那个凶暴的模样。他恢复了驰名南斗的风流潇洒被侍妾们拥住，正抿着一杯灵茶笑得满脸开花。

　　　　云雁微微轻吐出口气，心里纠结得有些疼痛。当时自己想起了耶稣，想起了诺亚方舟，结果被某种奇异的心情影响，出口要鲲吾放进所有人修……竟然忘了这些家伙也是人。

　　　　徐泽龙不过是延续了自己的错误而已，也真够衰的。

　　　　梅成功见她脸色微红额头冒汗，冷哼一声拿太常拍拍她肩头，又指向一处旮旯。云雁回头一望，差点把眼睛都捂住了：那两个表情阴冷，站在暗处打量自己的，不正是恶斗一场后逃走的大土鼠与五木鼠吗？

　　　　还有……他们身后倚墙斜站，看起来颇有气质在擦剑的白衣女子，是抢了自己等人雷鸟翅骨，杀掉天奇的凌梦桃！

　　　　梅成功冷眼扫向那几人，说话都像要喷出火来：“看见了吧！徐泽龙看守鲸吞术通道，选择进入修士，就是这么干的！他这样看守，是不是存心要气死人！”

　　　　“放进动物植物妖修什么的，也就罢了。”梅成功气急败坏道：“那些玩意与我们又没仇。但他放进这些死对头，又是几个意思！”

　　　　怜生水弱弱开口，想要代为辩解：“外面溶洞已进入了大批魔俢，混乱之下徐师兄定是没有注意……”

　　　　徐泽龙倒不承她的情，僵着脖子皱眉道：“有些人我的确没注意，但有些人却是看见了。”

　　　　梅成功大怒，提剑又朝他抹去：“看见了你还放进来！”

　　　　徐泽龙拿正阳抵住他武器，倔强说道：“那凌梦桃只是与我们有仇怨，却极恨魔俢出剑杀了数人。那韦今驰为守问道坛秘密，在魔俢围攻逼问下伤重不屈。就算是我们的对头，我也不愿看见他们孤掌难鸣，被外面魔族生吞活剥！”

　　　　“气煞我也！你这个楞头小子！”

　　　　梅成功手臂抖动，几乎是仰天长啸，将手中剑舞成碧绿一团华光。他并没有使用星境大招，平日也远没有徐泽龙厉害，情急攻击下招数不成章法，被徐泽龙轻松抵御开来。

　　　　云雁听到徐泽龙此话，突然似乎明白了张浮生刚才的做法。

　　　　这世间，就偏偏存在着他们这种宽宏大量的人。这些人看待人和事，并不只局限曾经的怨仇，而是会看到更大的局面上去。在他们心底，宁愿看见对手堂堂正正死在自己剑下，却不愿对手受到屈辱的毁灭。

　　　　他们尊重着自己的对手，不会设计暗害。在一些局势下甚至会依照自身原则，出于大义伸手相助。要怎样来评断这样的人呢？云雁直立原地，抚摸下巴暗自思忖，心中层层撞上来疑惑不安。

　　　　因为她发现，自己一点也不讨厌张浮生与徐泽龙的选择。

　　　　甚至隐隐还带有赞许与尊敬。

　　　　难道，自己也有他们这种逗比犯二的基因？

　　　　不……

　　　　云雁全身冒出冷汗，强行将思维抽离开来，不再去想这事。徐泽龙的做法虽然很圣父，但却带来了无穷隐患。要除去这些隐患，是个麻烦事，梅成功如此震怒也是有原因的。

　　　　她动动嘴唇，正想说几句劝解的话：事已至此，大家这样争执下去无济于事……

　　　　“事已至此，大家这样吵闹不休，有什么意思！”金灵儿如黄鹂般清脆的声音，突然在人群外响起。云雁心中一跳：他们结束战斗了！不知与镜中水月打了个什么结果……

　　　　众人分开道路，让出一条口子。只见暮沉风黑衣黑发，右手持玉屏箫搁在左手掌心，在前方含笑而立。蓝犽恢复到了小男孩的模样，与林月枫、金灵儿环绕在他身侧。

　　　　这几人经过如此大战，竟全身不见一丝伤痕。

　　　　欢喜之下，大家顿时忘记了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