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行录-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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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下要做的，便是循着《坐忘无我功》所载：顺督脉，望任脉。待得“前三关”也通畅，便可突破到旋照了。她再次聚精会神，想要引气行至龈交穴，心中却猛然泛起一阵小小的悸动。随后耳边传来辨识不清的低沉声响，稍纵即逝。

　　　　打坐修炼时，修士进入忘我之态，鸟兽虫鸣等普通声响会被感官暂时隔绝。而此类扰入心境的动静，大都是周遭巨响或另有修士作为才可渗入。墟渊如果不开启妖阵，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僻静所在，此水帘洞又离着妖阵木桩足有数里之遥。想着或许是金灵儿那怪力小萝莉在夜训徐泽龙，云雁起身拿起承影剑跳下巨石，踏水寻路而去。

　　　　星已渐沉于夜，微黄暗云扒着朝光缓缓游移。云雁出得水帘，朝妖阵木桩训练地走去。现时南斗正值季春三月，墟渊却刮着大股势如季冬的寒风。虽经剑修训练已有时日，肉体抗性早已和穿越初判若两人。她也禁不住冷颤哆嗦了下，打出个好大的喷嚏。

　　　　“呼。”又是刚才那声响发出。这次没在打坐，所以云雁听得十分清楚。那声音空旷宏大，象是遥自天边的一声呼吸。怪声虽显遥远飘渺，但又似发于耳边，震得耳根有些酥麻。撼进身体，激得心脏好一阵“呯呯”乱跳，传出方向却与训练地相反。

　　　　她曾在玄狰二兽背上略巡视过墟渊，除了远处有高矮不低的丛林，剩下的就是大片的芦苇滩。动物几乎没有，平日里连只麻雀都见不着。但那只是白天的景致，莫非夜间驻扎在此的妖兽才会出没？

　　　　现在的云雁已是位踏入律之境的初级剑修。剑修的字典里，“探索”二字书写甚大，因感悟山川万物，日月天地对境界提升非常重要。虽然她目前离那阶段，距离稍远。但几次战斗后胆气略增，颇有前往一探的想法。

　　　　正在原地犹豫徘徊，那声音却又一次传来耳边，这次却包含情绪，似在隐隐召唤。不好！云雁发觉自己立刻手脚不听使唤，心中骤然发凉。曾记得阅读《北斗纪年》与《北斗七剑研录》，虽然上面所记载的许多事，她还未能弄明白。但从这两本书里都见过一种名为：心月狐的魔族。

　　　　心月狐隶属酆州东方苍龙部，长相美艳诱惑，性子狡诈。精通心星神咒，擅长摄人魂魄，进行操纵。将敌人强行勾引至身边后，吞噬精元血气提升自己修为。问道坛与酆州紧临，虽有坚固的法阵守护，可难免不会有天灾人祸造成的漏洞。

　　　　此刻身体已完全脱离自己控制，疯狂地朝那声音处奔去，踩得脚下芦苇片片夭折。她想要高呼救命，张口却发不出半点声响。想着将被吸干变成一头真正的木乃伊，她无力地举目望天，心中乱成一团。

　　　　这条路还未到尽头，风声急急自耳边擦过，云雁以前没发现自己竟可以跑这么快。惊恐，后悔，愤怒，不甘。。各式情绪翻滚涌现，又渐渐退隐。

　　　　德玛西亚，愿圣光忽悠着我。不想这样去死！

　　　　脚下被迫不停狂奔着，全身爆发出巨大的战意。手里紧握承影———就算必死，我也要尽力与它一搏！此刻她决意已定，心中顿觉坦荡无畏，抬起头来盯向前方，等着那心月狐族出现眼前。

　　　　水声激荡，蒹葭苍苍。头顶暗黄云层压得如此之低落，放佛伸出手来就可以扯下一片。云雁以每秒高达31米的猎豹之速，被牵引奔跑。那该死的声音近了，近了。

　　　　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山丘，宽阔的面积上矗立着两株巍峨高树，枝桠盘虬横生。树下遍布低矮丛林，随着夜风轻摇叶蔓。云雁提气运功，借着已暗淡的星光，屏息寻找那传说中美艳绝伦的身影。

　　　　在哪里？

　　　　在这里！

　　　　山丘顶部，缓缓飘起了两簇红色的火苗。火苗熊熊燃烧，如同自远古洪荒滴落的第一滴血，艳丽威严，霸气无双。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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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黄龙

　　　　寂蓝夜空下，火苗熊熊燃烧。强迫牵引自己的那声音却渐渐安静沉下。云雁望着那两簇火苗，心如擂鼓。她不知这心月狐为何放开了控制，但也没有逃走的想法。据说这魔族狡诈阴险，又喜爱玩弄对手。大概是想把自己捉到面前，猫捉耗子般戏耍一番再行吸干。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云雁知自己反正逃不掉，不如现在暴起伤它，免得死前惨遭凌辱。她暗暗冥思，体悟多日以来触摸的律之境。这是她唯一的东西，也是最适合此时的东西。

　　　　万物之法，出以为律，勇壮之卒，怒而无畏，横奔似雷行，山川扫积阴。

　　　　“德玛西亚！”云雁仰头长号一声，双手高举承影剑，爬上山丘直直朝那红色火苗奔去。长发飘扬，势如猛虎雄狮。女子身影在暗黄云层的背景下，写出四个大字：视死如归。她热血沸腾，经脉被澎湃战意激得汩汩奔流。这一击要来个玉石俱焚！

　　　　“啊！”

　　　　现实是残酷的。还没有等她奔上山丘顶部靠近，那火苗嗖地化作两道直线竖立起来，威压迸射。一股强大的灵力把云雁弹下山去，翻滚了十几下才能趴好。咳出两颗牙齿，云雁撩了撩头发。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绑在额间。撑起剑站起，她要再出一击。

　　　　“德玛西亚！”云雁仰头长号一声，双手高举承影剑，又爬上山丘直直朝那红色火苗冲去。

　　　　“啊！”毫无悬念被火苗再次甩了下来，滚得七荤八素。喘了烙半张烧饼的时间，她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再行出击。

　　　　“德玛西亚！”“啊！”“德玛西亚！”“啊！”“德玛西亚！”“啊！”“德玛西亚！”“啊！”

　　　　。。。

　　　　十多次冲锋后，云雁的木乃伊绷带已完全脱落。一直高呼嚎叫，表情狰狞地扑过去，每次还没有碰到红色火苗便被弹开。她浑身被黑熊重创的伤口都爆掉了，淋了一身的血。胸腹部压制的那股剑气，也匕首一样戳着她的内脏。

　　　　天有绝人之路啊。长叹一声，弃剑落地，云雁瘫在了芦苇丛里。她本就只是个普通二十一世纪女。来到这个世界，毅力胆气已锻炼超过从前数倍。但毕竟也就大半年，惰性依旧健在。

　　　　干脆让它吃掉算了。吃之前我再刺最后一剑搏搏命。想到此处，云雁不再爬起来，悄悄摸到承影握住。眯着眼睛向上，偷窥那两团火苗。火苗张扬地燃烧着，竟然感觉也在瞪着她。

　　　　一个厚实宽阔的声音象从天际射下，威严庄重：“你爬来爬去，爬得我鼻子很痒。”

　　　　啊也？！

　　　　云雁只觉身子一轻，被一物握住，移放到那两团火苗面前。近处一看，火苗形状是两团溜圆，还咕咕噜噜地在转。她和火苗大眼瞪小眼半响，一时寻不到什么话，便胡说八道一通：“请不要玩弄食物，赶快吃，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嗤。”那庄严声音笑了下：“我百万年前就不吃人肉了。”

　　　　“那么你以前吃过人？无耻魔俢！刽子手！”

　　　　“我不是魔俢，我是妖修。”那声音懒洋洋道：“你身上伤口是头三尾黑熊给的吧，你还活着，它没有吃掉你。”说完握住云雁那物一松，把她抛在地上。

　　　　红红火焰闪亮跳动：“你可吃了它？”

　　　　云雁想着石烹熊肉，在妖修眼里自己也与刽子手无异了。便默默闭上了嘴。

　　　　“这便是天地自然之道。你们两方都想吃掉对手，只有输赢，没有过错。”那声音说完，红色火苗瞬间不见。

　　　　一道褐黄色光芒自云中投射下来，笼罩住眼前巨大山丘。云雁凝神看去：那山丘布满了黄褐色的鳞片，山丘上的两株高树是一对鹿角，丛林是长密胡须。山丘下垫着巨大的蜥腿鹰爪，身后蜿蜒数里，拖着看不到尽头的蛇身。

　　　　原来不是什么心月狐，是条巨型黄龙。天光袅袅染在它身上，通体神圣威严，山丘是它的龙头，火苗则是它的眼睛。黄龙此刻双眼紧闭，看起来慵懒疲惫，略带哀伤。

　　　　听着它说不吃人，云雁便放了心下来。作为“龙的传人”中华好儿女之一，云雁从小对此生物很是憧憬喜爱。看这头大黄龙智商颇高，不是黑熊那种野蛮兽类。她便偷偷走过去扯扯它的胡须，摸摸它的鳞片，当参观祖先活体图腾了。

　　　　黄龙眼睛紧闭似已入眠，并没有对她的小小侵略做出什么反应。云雁得寸进尺，朝龙巨大的脊背上努力爬去，想要当回传说中的龙骑士。

　　　　“啊！”

　　　　龙身一震，便又把她摔倒在地，球一般滚来滚去。黄龙睁开红色巨眼，看向地上运动激烈的那坨：“你今世唤何名？”

　　　　地上的球心里一亮：今世？难道真有前世来世？想着刚见面凛紫也这样问过，她连忙滚向黄龙，趴在它的鹰爪上急急问道：“云雁，我叫云雁。我真有前世吗？前世是个什么人，是不是和你很熟？”

　　　　“这只是神州大陆，一种非常古老的问候礼节。”黄龙懒洋洋晃晃脑袋，瞥她一眼；“我和你不熟。”

　　　　“哦。”云雁有点讪讪，现在她只看了三本玉简，都是些普及知识的玩意，并无太多隐秘史实。有时候她去问那三个，金灵儿作为刚初生的仙剑是真不大懂。玄狰英招却经常东扯西拉，说知道太多对自己没好处，不如专心先修炼。

　　　　好些疑惑并没有得到解答，云雁不喜欢被蒙在鼓里。既然要在这个坑爹世界活下去，她想了解更多，眼前就是个大机会。稍微斟酌了下她开口道：“你活了有百万年，可知晓七剑。”

　　　　“自然知晓。此处墟渊，”大黄龙抬起爪子朝前挥了下：“便是百万年前我族人被屠杀殆尽的地方。”

　　　　“是七剑干的吗？”云雁大惊。

　　　　黄龙摇了摇头：“百万年前均天大战，七剑与他们的七持剑，布北斗天罡阵失败。天魔族那战实力强横，大胜仙界。酆州扩张出地域到神州，撕裂大陆生灵涂炭，我族只是其中一小部分的牺牲品。”

　　　　“北斗天罡阵？”

　　　　“正是。”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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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原来是看门的

　　　　云雁浏览《北斗纪年》，里面记载的多为北斗各国王朝历史。包括族群建立、民众迁移、王朝更新、大小对内对外的政策及战争等。关于剑修与论剑峰的描述并不多，除非有剑修对王朝历史进行过颠覆性的活动。而对于七剑的相关文字，却是诸如：

　　　　“开阳国李五世六年。李王顺天之义，知民之急，奉开阳绿勋仙君及绿帝陈昭煋之令，命诸侯百姓兴人徒以傅土，行山表木，定高山大川。”

　　　　“天权国司马二世十四年。司马王南巡狩不返，卒於江上。其卒不赴告，讳之也。立司马子钦，是为司马三世。青姬李安于禹山祭天证道，王至观礼，即位春秋已五十矣。”

　　　　“天枢国秦六世二十八年。魔族入侵睢阳，残阳蔽天，天下乱。秦王登禹山，祭七剑，燃烽火。神州七国会盟，王师尽出，讨伐酆州。云郁齐谷，剑挺吴城。”

　　　　在《北斗纪年》里，七剑与七持剑的形象是与人混居的仙君。颇有点象古希腊神话中，那些潜伏在人们日常生活里的诸神。人们可以看见他们，信仰颂扬他们，以他们的名义去施政、战斗。但北斗天罡阵的记载，云雁却不记得有。

　　　　而那本魔俢所撰的《北斗七剑研录》里，则有段描述大型战场的文字：“时值黑云压城，士卒尽披血甲。利镞穿骨，惊沙入面。主客相搏，山川震眩。须臾，天阵大开。北斗星逆，七震四方。声析江河，势崩雷电。。”

　　　　忆及此段，云雁禁不住出声问道：“北斗星逆行七震，便是那北斗天罡阵打开了吗？”

　　　　“持剑以仙剑源力催动七剑本体，名称御神。共有三重强弱。若御神三重，持剑必陨仙剑必折。此阵需七持剑入御神形态，方能催动其威力。。”

　　　　跟随黄龙缓慢庄重的声音，云雁渐渐对这北斗阵天罡有所了解。

　　　　仙界自混沌借七剑开辟大陆，名为神州。在神州修行得道的人族与妖族，会飞升至仙界。而采用邪道方式修行，或被心魔摄取的堕天失道者，则会归入酆州。酆州之人修行魔道，飞升之后会至天魔界。

　　　　仙界与天魔界水火不容。每隔万年不等便会进行名为“均天”的大战，以争夺大陆资源。均天大战期间，不仅上界打得鸡飞狗跳，下界也会斗得人仰马翻。天魔族有一秘法，名为：“万鬼夜行”。启动此法可暂召酆州魔族上界助战，数量与当时酆州人口相对。虽此法会使酆州元气大伤，但更可使仙界遭受重创。

　　　　历届均天大战，七剑与七持剑于仙界入口处布下北斗天罡阵，以阻碍万鬼夜行入侵仙界。均天战自古近千余场，陨落的持剑与折毁的仙剑已有数代。七剑折毁后精魄重归混沌，在北斗禹山的天地铜炉中重铸。虽失以往的性格相貌记忆，但可保留部分神通。他们会在修行途中寻立自身新的持剑。

　　　　百万年前的均天大战，七持剑有四人无法御神。而酆州实力非常强横，北斗天罡阵形同虚设，万鬼夜行直捣黄龙，大胜仙界。魔族酆州本位于大陆地底深处，因这次均天大战扩张到地面，将神州分割为南北二地。以后的均天大战，双方再没有获得压倒性局面，所以南北斗隔着酆州死海地域相望，一直到现在。

　　　　听完黄龙一番讲解，云雁心里暗道苦逼。原来这持剑听起来高大上，实际是给仙界看门的。而且守不住的话就小命不保，怪不得玄狰英招老是支支吾吾，东扯西拉，是怕自己吓住做逃兵吧。

　　　　也许下次均天大战，自己都修成剑域回家了，到时候谁管你什么北斗天罡阵。但凛紫会不会再跑来绑架自己呢？云雁托着腮帮眉头皱成了个“川字”。在这头活了百万年的大龙面前，她觉得自己成了金灵儿那样的小萝莉————天真又无知。

　　　　“我是个新晋剑修，北斗天罡阵什么的，离我太过遥远。”云雁伸了个懒腰掩饰住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前些天读本玉简，对七剑有点兴趣才有此问。话说你为何召唤我到这里，我可以回家了吗？”

　　　　黄龙眯起血红的大眼又想闭上：“我在此凭吊故土族人，趴了三天。把你捉过来聊聊天，排解下寂寞与悲伤。”

　　　　“聊天倒是没事，只是我回去可要很麻烦了。”云雁随意丢话，心想只是聊聊天吗？这龙对七剑如此了解，不知道什么立场。我这苦逼持剑身份也不知道暴露没。

　　　　“如果你肯下次再来看我。”大龙伸爪拨出自己下巴一根短须：“我便赠此物予你。云从龙，风从虎。将此物缚于身，可踏云而行。但你修为低劣，最多只能支撑一刻钟。”

　　　　说完它无神地将大头搁到地上，喃喃自语些孤独忧伤寂寞冷之类的词。云雁才不想理它，这演技也太差了。但这条龙既不伤人又知识丰富，还送这样的好东西，下次再来看它也没啥。

　　　　她伸手把龙须接了绑在腰带上，朝大龙挥了挥手，一个纵跃就投入了夜空。以前都是玄狰英招驮着飞，这自己飞却是另有一番滋味。大黄龙的事她也不准备提起，以后能独自飞行不用依赖别人，感觉真好。

　　　　踏云乘风，云雁得意洋洋，绕着仙迹崖学着超人的样子，试驾了数周。突地身体开始摇晃着东倒西歪，大约是一刻钟已到。为了不被喜闻乐见的摔死，她赶快呼叫英招驮自己飞上山崖。钻进石屋，吹蜡烛睡觉。

　　　　墟渊流水潺潺，芦苇丛生里，黄龙血红双眼目送云雁离去。它收起慵懒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