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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谋天下-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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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睁眼便看见天已大亮,阳筠不禁有些赧然。她急忙唤了侍女进来,服侍着盥洗、更衣。
珠儿与秋云给阳筠更衣,见阳筠腹部便便,珠儿忍不住偷笑了笑。
阳筠眼尖,看见她鬼鬼祟祟,便问珠儿笑些什么。
珠儿倒也大方,直说阳筠又要换衣裳了。
“娘娘上月刚做的衣裳,这回可要派上用场了。”珠儿笑得甜,“前日才安排了人又做一批,听有经验的管事们说,做了这批也就够了。因此都做成一样大小,不过多预备了几身,把冬日的也一齐备下,再有几件夹棉的,等开年便都好了。”
阳筠瞪了珠儿一眼,佯怒道:
“等开年,什么就好了”
珠儿心知阳筠并未动气,然而毕竟是她失言,即便阳筠不怪,她也该认个错。她瘪了瘪嘴,眼珠儿转来转去,低声认了错。
“再如此多嘴,就饿两天”阳筠说着,瞥了一旁低头不语的秋云,见秋云面不改色,阳筠心中颇觉安慰。
才刚用了膳,外头便报说段良媛来了。阳筠并未坐上位,只在正殿厅随便的胡椅上坐了,便吩咐请她进来。
段良媛给阳筠行了跪拜之礼,阳筠赐她坐了下首的位置,二人说起话来。
“你来得可巧。”阳筠微微一笑,“今儿我起得晚,才刚用完早膳,你若早来哪怕一刻,都要在外头冻着等了。”
“倒也不是妾身来得巧,实在是早起事多,因此耽搁到了这会儿才来。本以为自己来得晚了,还怕娘娘不便见妾身呢”段良媛笑道。
春桃彼时正给段良媛奉茶,闻言不禁微微一怔,随即便反应过来,若无其事一般继续奉茶,将茶盘递给门口的侍女,便又进来侍立一旁。春桃之所以看段良媛一眼,是因为段良媛早就来了。
彼时阳筠才刚用膳,坠儿便要通报,段良媛忙按住坠儿的手,微笑着摇了摇头,坠儿不过看了段良媛一眼,便点头微笑,瞒过她来早一事不提。
直到现在,春桃才有些明白。娘娘起得那般晚,虽说是在孕中,说出去也嫌难听。陛下与太子殿下特意免了一切问安之礼,又不许人来叨扰,想也是顾念她孕中辛苦,且又经了凶险,让她随意安心养胎。
春桃想得明白,不禁又对段良媛生出几分钦佩来。难怪太子妃殿下偏与她交好,这段良媛实在是个水晶心肝的人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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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七回 贪成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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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段良媛说早起殿中有事,阳筠自然顺着问了下去。
段良媛见问,便委婉地说了起来。这也才是她今日要来说的正事。
“璟哥儿如今可比刚到延芳殿好了许多。”段良媛笑道,“只是妾身还不大适应,虽说凡事都有乳母与侍女料理,妾身总是不能放心,定要看着她们做了,心里才能踏实。”
阳筠见她开口就说璟哥儿的事,猜她其实想说的是徐昭训,可看着段良媛兴致勃勃的模样,似乎又确实像是来说闲话的,便没打断她。
毕竟八凤殿如今寂寞,能常来常往的,也就只有段良媛一个了,她整日过来说话,恐怕早练出一身没话找话的本事。
段良媛继续说着璟哥儿的事,又说他淘气,有时看着也乖巧。
“不过妾身倒有些忧心,生怕他还记得生母。”段良媛说着,轻轻叹了口气,“近几日璟哥儿倒不常问了,之前每一两日总要问上至少一回,妾身就编了话哄他,说他娘亲病了,要过两年好了才能见他。”
阳筠闻言摇了摇头:
“这样的话未必管用,怕他非但不忘,反倒要惦记了。不如下一剂猛药,或唬他不敢再问,或者就说徐昭训病死了,可能还要好些。”
段良媛苦笑道:
“正是呢。还是太子殿下前两日去看望,见璟哥儿闷闷不乐,问出了此事,也和娘娘说的是一般,让吓唬他几次。”
阳筠颇为不解,道:
“既然你跟殿下商议过,又得殿下首肯,只行事便好了,为何还愁眉不展呢”
段良媛忙打起了几分精神,笑道:
“妾身已经照着办了,无论是谁,只要听见璟哥儿问徐昭训的事,便给他一张黑脸看。”
“可有效没有”阳筠刚问出口便反应过来,“看你的模样,想是已然奏效。”
段良媛没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阳筠微微一笑,直直地看着她,等她说下头的话。她饶了个圈子说徐昭训的事,不可能只为说明璟哥儿与她亲近,更不会是为了说徐昭训彻底被武承肃厌弃。
段良媛略低了声音,道:
“娘娘现在孕中,最怕多思多虑,想来无人敢以琐事惹娘娘烦忧。若妾身多嘴了,还望娘娘勿怪。”
阳筠略低了头,思忖片刻后抬头看了看坠儿。坠儿立即会意,将殿内其余宫人悉数打发出去,只留下她自己并芙蕖、珠儿三个。
段良媛这才开口。
“那徐昭训从前不过是心疾,若她自己能宽心,或许还可医治。”段良媛低声道,“娘娘想是不知,前几日医官去看时,说徐昭训已然完全疯了,人已经被挪去后坊了。”
“怎会”阳筠脱口问道。
她实在是有些吃惊。原以为徐昭训见儿子被夺,无论如何也会努力撑着,待养好身子再去跟人争儿子,哪曾想就这么便疯了。
段良媛摇了摇头,将身子往阳筠那边微倾,声音又低了三分,道:
“也不知她是否做了什么,为何右春坊那么些人都不怕,独她一个疯了。想来还是她自己心虚,怕是对楚奉仪有愧罢不然,若只是见了鬼,看见的又不过是个模糊的影子,哪至于就怕成那样”
阳筠明知她有话说,却故意问道:
“她能有什么心虚,人是自己吊上去的,连手书也有。”
手书的事或许有不少人信,但段良媛从没信过。她知道武承肃的心思手段,也知道这事非要如此,才能避免连累东宫,想起阳筠那日从延芳殿出去就碰上了太子一行,当时陪在武承肃身边去的右春坊,必然清楚其中隐情。
段良媛信得过阳筠,便也不装傻,直言道:
“那手书妾身没见,不好议论,但疯了的徐昭训妾身是见过的。”
说着,段良媛把昨日去了后坊、见徐昭训、听她说胡话的事情跟阳筠讲了。
原来那徐昭训如今虽然疯癫,口中却不时会说出些真话来,尚未到满嘴胡话的地步。段良媛听说人被挪去后坊,也是因为璟哥儿的缘故,便悄悄过去看了看她。
进去后坊的人多半睡的是草褥,武承肃对徐昭训也算善待,让人给她一间单独的屋子不说,用的还是棉褥棉被,又专门安排了两个人照料她。
他这一番费心,不知是为了弥补心中不安,还是为了璟哥儿的颜面。
然而后坊里味道十分不好那些疯癫的人哪知道干不干净常常是想拉就拉,想尿就尿,不分时候也不分地点,不少人就直接在草褥上解手,回头还睡在上头。
若搁在夏日,因怕气味太重熏着自己,看管的内侍倒会让人勤去更换,如今天冷,哪有人管他们如何徐昭训那屋子虽然还好,但整个后坊都是异味,实在让人呆不下去。
因此进去还不到一柱香的工夫,段良媛便忍不住要走。
说来倒也真巧,她才刚要出去呕吐,还未等她完全转过身去,就听徐昭训在那边小声嘟囔。段良媛登时便留了意,连作呕也忘了,直接走近了一些去听她说些什么。
果不其然,徐昭训说的就是楚奉仪的事,诸如半夜闹鬼,楚奉仪死前说了些什么话,反反复复念叨了许多遍。
段良媛耐着性子又听了半晌,便听徐昭训小声说楚奉仪去过琼思殿。
“琼思殿有鬼琼思殿有鬼催命的鬼”徐昭训抱着膝盖坐在榻上,嘴里一直不停,两眼直直地盯着地面。她已然全疯,根本看不到旁边的人。
段良媛昨日听了这些话,晚上思索了整夜,便决定来跟阳筠说说。武承肃因挂念阳筠身体,许多话不曾说与她听,段良媛却认为阳筠应该知道这些。
“依妾身看来,琼思殿确实有鬼。”段良媛眉头紧蹙,低声道,“不是妾身瞧不起人,那仇良媛是没这个本事的,况她家原就倚靠着东宫,比不会做出此事,只是琼思殿那些宫人,怕是要好好留意了。”
阳筠缓缓点了点头。
诚如段良媛所说,这琼思殿的“鬼”做事全不考虑东宫,根本就没安好心,难保不会有下一回。
这样的人,便是武承肃不将其放在眼里,东宫也不能容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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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八回 牵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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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筠听了段良媛的话,将琼思殿的事放在了心上。
她以为段良媛的话说完了,不过再坐片刻也就走了,没想到段良媛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根本没有起身的意思。
“有话直说便是,你与我还要如此遮掩么”阳筠轻笑道。
段良媛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好大决心才又道:
“这话妾身并无把握,本不想多嘴,真怕说错了连累人,但若不说出来,回头倘因那人生出祸事,妾身便是万死也莫能赎己罪。”
阳筠立即明白段良媛的意思,知道她说的还是琼思殿的事,看来是有疑心的人,只是无凭无据,不敢轻易说出口。
“说便罢了”阳筠正色道,“左右也都要查一番,琼思殿里的人一个都逃不了,不过是怀疑了哪个便先查哪个而已。”
段良媛略低了眉眼,似乎仍在纠结。
阳筠不禁觉得十分奇怪。便是武承肃自己疑心了哪个,也不会说办就办,连查也不查彻底,不给人辩解的机会,这段良媛好好的,究竟为何这般操心谨慎
看着段良媛为难的模样,阳筠猛地想起一个人来。
她将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抿起嘴唇,双眼盯着面前地上,眉头微蹙,显然是在想什么烦心事。
坠儿与珠儿见了,心中微微有些吃惊。听两位娘娘方才的话,分明是疑心了琼思殿的什么人,可琼思殿里除了仇良媛,哪还有什么要紧的人物
二人跟着回忆仇良媛身边的人,及想到了一个人,不禁也是大惊。
她俩忙转头看向一直站在段良媛身后的芙蕖,芙蕖也正瞧着她们。见她二人恍然大悟,芙蕖微微点了点头。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武承肃心腹、崇仁殿总管丁鑫的兄长,琼思殿的掌事,丁家三兄弟中行二的丁淼。
琼思殿里一个比一个蠢笨,只有这丁淼有眼色,因此琼思殿与别的宫殿不同,并不是由娘娘的贴身侍女掌事,而是由丁淼打理。
若说琼思殿里那些愚人能传递消息,甚至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本身就不太可靠;而要想在精明的丁淼眼皮子底下作祟,则愈发难了。琼思殿里最可能捣鬼的,竟然就是丁淼。
坠儿与珠儿以为那丁淼所为不过是楚奉仪之死,最多是他心怀叵测,有意陷害东宫,查出他与何人联系也便罢了,殊不知阳筠与段良媛想到了其他。
段良媛所愁的是此事必然要扯上丁鑫,她左思右想后才开口:
“妾身自知没那么重分量,若贸然跟太子殿下提及那人,殿下未必肯信,许还会觉得妾身僭越,甚至包藏祸心。依妾身看,莫如将此事告知娘娘,由娘娘定夺。”
段良媛这话半真半假。
她惧怕武承肃,自觉分量不足,不好说丁鑫的兄长,这倒是她的真心话,然而“包藏祸心”云云却属无稽之谈。她真正担心的,不过是无论自己认错认对,都只会给武承肃添堵。
而阳筠去提自然不同。且不说武承肃对阳筠的纵容与信任,便只凭阳筠对武承肃的了解,这事就合该由她去提。
丁鑫虽与兄长不睦,甚至可以说是有仇,但倘若真查出了丁淼有鬼,丁鑫那里总还是有些为难,不知丁淼之事会否连累丁鑫。若查不出什么,武承肃与丁鑫怕就要隔了肚皮了。
阳筠也想到了这一层,但以武承肃对丁鑫的信任,和丁鑫对太子的忠心,想来还不至于为此事便伤心,更不会伤了二人之间的主仆情分。段良媛显然是怕得罪了武承肃,又怕判断有误,白累了大家伤感情,故而把事推给她。阳筠理解其意,因此并不怪罪。
让她久久不能平静的,是另外一桩大事。
尝闻丁氏长兄丁森入宫最早,又于药上有十分的天赋,原本在昭容殿里做殿头,也不知怎么被昭容冯氏赏识,冯氏死前将他送去了御药院,如今已是御药院的副都知。
丁鑫是因为自己机灵又有些节气,这才被武承肃重用。而丁淼本来不能进宫,之所以如今能在东宫里头当值,据说都是靠了长兄的脸面。
这丁森忽然就进了御药院,又把位置坐得稳稳,不是靠了钱氏,便是靠了武岳,至少明面上他要偏向一个。
而无论他实际偏向了哪一个,都只能说明冯昭容死得蹊跷,跟钱氏和武岳的斗法脱不开干系。
阳筠越想越深,前前后后多少事被她串在了一起,从入燕以来的诸多疑问本都藏着,竟好像突然被掀开来一角,令阳筠觉得脊背发凉。
她怕思虑过多伤身,只说了句“我晓得了”,口中便嚷疲乏,直要回内室休息。
段良媛见她脸色不好,又不管不顾地要逐客,以为此事果然难办,十之八九还要顾忌着丁鑫那边。因怕阳筠动了胎气,段良媛一边起身,亲自扶了阳筠往内室去,一边开口宽她的心。
“娘娘好生休息就是,这事记在心里,让人多盯着也就罢了。”段良媛低声道,“如今太子殿下已经把路都断了,他再要递消息也难,有人想要害他更是不易,待回头出了月,再细细谋划也不迟。”
阳筠嘴唇微翕,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她只告诫段良媛千万不要说与旁人。
“这事非同小可,不是死了个楚奉仪那般简单,”阳筠站定了身子,定定看着身后几人,沉声道,“其后头必有要紧人物。这人如此坑害东宫,不揪出来终是不行,幕后之人藏得深,如今且留着他,待有工夫了慢慢地挖。”
段良媛与坠儿几人躬身应“是”,不觉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阳筠由她们扶着,靠床坐了歇息,因用过早膳没多久,不好立即就躺下。
段良媛心下略安,带着芙蕖跪辞阳筠后回延芳殿去了。
阳筠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晚间得空便将此事说与武承肃听。或者武承肃早有此虑,不过没对她说明而已。
她这才有暇想方才只想了一点、便不敢往下深思的事,果然脊背上还是阵阵发凉。
阳筠只觉自己如今所想,与当年真相应相差无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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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九回 动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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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王宫里,周绎一路黑着脸往沈夫人屋里去。
他刚听说沈兖气冲冲地来,便料到是跟自己的事有关。本想挡在母亲前头,不想青英与周绰都拦着他,让他离开。周绎略一细想,情知只有母亲镇得住那个倨傲的舅父,便顺从地跟着出去避风头。
但这不代表他能咽得下这口气。
据门上的小厮回报说,沈兖走时垂头丧气,似乎在沈夫人那里吃了个瘪,不少人幸灾乐祸来着,然而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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