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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锦绣-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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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娄久葛低头,眼角余光瞟了一眼芽儿,嘴角轻抿。
如她所说,这还真是为难陛下,却也只有陛下能给的起,作为大元武状元,大元子民,她之所求,身为一国之君却不能拒绝,不是不会,是不能。
满朝文武默不作声,却肃然起敬,心有凄然,都不敢抬头看向龙椅上的咏元帝,以身说法,求大元盛世清平,便是说陛下治下,并非盛世,这话也敢说?也能说?可对这个丫头出身的武状元也再不敢轻视,无法轻视,有这样的丫头,那作为丫头的主子又是何等人物?
大元盛世清平吗?好一个大元恩科武状元,咏元帝目光威炯,只有他身旁的扬总管看到龙袍下的身体有些微抖。
“大元盛世清平,众位爱卿可都听到了?这也是朕平生所愿,武状元之所求,也是朕之所求,来人,拟旨封新科武状元绿芽儿为正六品校卫前锋校,掌管校慰营,望卿终生不忘今日朝堂所求,封文举状元娄久葛为六品翰林院修撰,参朝议。”
大元的第一个女官,女军官,芽儿单膝跪地,领旨谢恩。娄久葛也跪下谢恩。因需查阅职缺,榜眼探花的封赏旨是朝后再行颁发的,一般也就是从七品,或者七品的地方官。
“陛下英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咏元帝刚说完,见宫人端了茶过来,这才想起还有状元郎的恩赐没有赏。
“娄爱卿,这杯银丝可是有些凉了。”说完,挥手让宫人端到娄久葛跟前。
娄久葛跪下接过,却高高举过头顶,双目含泪,“陛下所赐,微臣却无法受用,微臣求这一杯银丝想敬敬地下的父母和陵南的茶农。”
众臣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又颤了起来,乖乖,今年的状元郎真是一个比一个胆子大啊,这就是两个不怕死的煞星,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咏元帝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娄爱卿真是虔孝。”
“陛下,您可知这银丝的来历?”娄久葛跪地不起,捧着茶就那样看着高高在上的咏元帝。
“放肆!一个状元郎就可在朝堂之上这般放肆吗?胆大妄为,目无皇上。”说话的正是户部侍郎丙良友,其他朝臣也觉得这状元郎有些疯魔了。
但是细想之下,这个中怕是必有原由,堂堂新科状元,放着大好前程不要?洛老爷子从芽儿进来,再看这新科状元,或许他们这一代是老了,他也想听一听,能让状元郎不顾前程想要说的话。
“皇上,早就听闻这银丝极其珍贵,却不知是何来历,不如我们就让状元郎给我们讲讲。”
咏元帝看向洛老爷子,忽的一笑,靠在龙椅上,“那状元郎就讲讲。”
娄久葛捧着茶杯,朝咏元帝磕下头,然后抬头看着手中茶杯道:“陛下,各位臣工,微臣的家乡陵南是出了名的茶乡,微臣家便世代种茶,家里千辛万苦供微臣读书,希望微臣不要再受那份辛苦,也希望微臣能有一日让世人知道,陵南茶农的艰辛,这陵南银丝味道清苦回味甘甜,茶香浓郁经久不散,色泽如银纤细如丝,而这种茶树都是生于悬崖峭壁古茶树,无法培种,采摘这银丝需要将人用绳索吊着悬在悬崖上采摘,陵南五月阴雨潮湿,地面湿滑,因采摘银丝不慎坠崖时有发生,祖父是这样过世的,家父亦是这样过世的,可采摘银丝并非为了谋生,而是官府征收,每家茶农每年必须上交三两银丝,银丝产量稀少,能制成茶的更少,所以三两银丝听着虽少,但每户人家必须在悬崖上采摘数十回才能凑够数量,交不上的便要用家中茶山上等茶一年所收去抵数,那是一家老小所有的指望,家父没办法,要供微臣读书,只能每年冒险去摘,…还有陵南许多茶农也是这么去的,陵南产茶,可能喝上自己茶的陵南人却没有,因为舍不得…也喝不起啊陛下”。
“…陛下英明睿智,微臣知陛下并不知这茶如何得来,否则岂会不体谅百姓艰辛,陵南虽远在偏南边境穷山恶水,可那里居住的也是我大元子民啊陛下,所以微臣冒死陈禀,望陛下圣聪明断,莫被他人蒙蔽圣听,损我大元天子圣誉…微臣便死而无憾了…”说到最后,声音近乎哽咽,已是泣不成声,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堂堂一个新科状元,此刻却哭的像个孩子,那般无奈、那般委屈。
芽儿早已湿了双眼,这或许就是小姐说的世道不好,虽然小姐教她说的那些大话她并未全懂,可现在她隐约懂得了些。
第二十二章 彻查
一个求大元盛世清平,一个诉黎明百姓之血泪,如此讽刺,又都一样震撼人心。
朝堂之上静默无声,有的已忍不住微红了双眼,有的则握紧双拳,同为大元官员,他们也曾年少轻狂满腹热诚,可随着时间逝去,那样的岁月已经被吹散于尘埃之中,如今却被两个年轻人勾出那些记忆。
秦玥玺是见过娄久葛的,还曾喝过他侍的茶,不由的又看向芽儿,这是巧合还是有心安排?可娄久葛说的他字字听在心上,为了宫中一盏茶香,背后是百姓的血泪。
“去,扶起来!”咏元帝已经怒到极致,反而更加平静。杨总管立刻走下御阶,亲自扶起娄久葛,有些瘦弱的身躯因跪的太久,晃动之间差点摔倒,被旁边的芽儿一把扶住才勉强站住。
咏元帝看着满朝文武起身,杨总管来扶他,他一把甩开,慢慢走下台阶,“很好,朕今天才知道,朕竟差点成了一个昏君,若不是娄爱卿今天冒死说的这番话,朕还被蒙在鼓里,做着一个别人哄骗的皇上,朕竟不知,朕喝的茶,是朕的百姓用命换来的,朕还要被你们骗到什么时候?啊?”
“陛下息怒。”
看着跪了一地的朝臣,咏元帝走上御阶,再次坐到龙椅上,不负之前的容光焕发,一下子显得老了许多,可身上威慑之气却更甚了。
“李宗胤,户部掌管我大元土地户口、赋税财政,就是这么给朕管的吗?宫中所用贡需,都有采买支出,何时出现过征收一说?那些原本要给百姓作为购买的银子呢?所采之物若遇天灾或无所出应上报予以取消更换,奏报呢?你给朕说说,你这个户部尚书是怎么管的?”一串问题,咏元帝问的面红耳赤,怒气难消。
被点名的李宗胤跪在地上,身上早已汗湿,“臣无能,臣让陛下蒙羞了,臣让百姓受苦了。”听完娄葛久的话,他已经知道他今天是脱不开的无论这事是谁干的,牵涉到什么人,总归是在他的户部所管辖之内的事。
“给我查!查不出来,你这个户部尚书也不用干了;刑部协助去查,不管是谁,一旦查实如实上报,我到要看看,是谁给他们的胆子。”咏元帝抚着胸口,看来是真的气的不轻,一个喜庆的状元面圣,弄成这般局面…
李宗胤和刑部尚书张寒侗领了皇命,心中知道,这事不查出一个结果是不能善了的。
“娄爱卿,此事朕定给你、给陵南百姓一个交代,日后,如遇不平,可自谏,朕恕你无罪。”安排完查办之事,总要安抚下苦主。
娄久葛再次跪下谢恩,赏直谏之便,往后面圣的机会就会越来越多,出身寒门,没有倚仗,最好笼络也最好拿捏,皇上这是要用此人,大家心里都明亮的很,也是这状元的时运,但那一番谏言也确实说的漂亮,只道皇上是被蒙蔽,他所诉皆是为陛下着想,将过失都推给他人,若说错一句,或许命都没了,哪里还有后面这些事。
“娄爱卿家在陵南,这样吧,户部稍后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子,置办一个,赐做状元府,太子你监督把这事办好。”说完,又看向芽儿,芽儿是个耿直的,忙道:“陛下,微臣就不用了。”咏元帝被说弄的一下乐了,突然觉得这女状元看着也没那么不顺眼。
“好了,退朝。”咏元帝今天是真有些精神不济了。
散朝后,朝臣也都有些疲态,有的还要回衙门办公,反到两个状元比较清闲,安惯例是有三天安排家中之事的,三日后才正式到任。
娄久葛被户部请去选宅子,秦玥玺交代了几句,便出了宫门上了马车,洛家的马车也正好经过,洛璃洵立刻叫住,下了自家马车,跟着上了太子马车。
现在都这么…不知避讳了吗?宫门口的官员一个个只好低头装着视而不见。洛家马车中洛老爷本想拉住儿子,却被自己父亲拦住了。
大皇子坐在马车中,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幕,今日在朝堂上,他算是极其安静的了,看了一会便让车夫走了,而敬王确是根本没心思看,从朝堂下来便心事重重的回府了。
宫门口的消息,很快便传到的咏元帝的耳中,已是有些疲惫的咏元帝软软的靠在榻椅上,手中拿着两颗金珠把玩,这是他想事时的习惯动作。
“都不需要避讳朕了,太子要做什么?那洛家小子一向是个谨慎的,如今到也变的有些脱跳了。”一旁的杨总管知道咏元帝这是在自言自语,宫人早已被他遣散了。
咏元帝扭头看了他一眼,“都说琳琅银庄富可敌国,今天你可听那丫头怎么说的,琳琅银庄的当家是她家小姐的管家,丫头是状元,还有这么个管家,你说这白家那姑娘又是何等人?太子又为何这般为她筹划?还是在为自己筹划?”琳琅银庄啊,抵得上他几个国库啊…
杨总管眯了下眼,低下头,笑呵呵的道:“陛下,奴才只懂得伺候陛下,其他的奴才哪里懂那么多,只是,那白家的姑娘再怎么样也是个女子,总不至于跟男儿一样建功立业,到时候还不是的嫁人,陛下说是不是这个理。”
咏元帝一听,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也笑了起来,指着杨总管道:“你这个老东西,就你滑头,走,今天天气不错,朕去看看白昭仪。”
“是!”杨总管忙笑着上前服侍。
宫门离太子府不院,没大会功夫就到了,见太子府门口已经停了一辆马车,正是雷奔赶的车,见着秦玥玺的马车来了,忙朝车内礼貌道:“白姑娘,请下车。”
青锦下车,正好看到秦玥玺和洛璃洵下车走来,“殿下相邀,可是有事?”正好今日无事,人家车都等着了,她便过来看看。
“走,进府说。”
洛璃洵太子府的人都认识,但是这女子是…好大的气魄,走路也不似一般女子秀气,跟太子殿下的步伐一样,跟太子和洛家大公子走在一起,气势丝毫不落,举止大方随性,这可是太子头一回带女人进府,不免有人大着胆子打量。
“你这府邸到是挺大。”青锦有些慵懒的声音带着清冷,长长的玄色衣袍拖曳在地上也浑不在意。
“你喜欢?”秦玥玺随口问道。
青锦很是直接的摇头,就是太大,进府走了半天,还不知道去哪。
“守在外面,任何人不得进来,吩咐管家,泡壶云顶来。”进到书房院子,秦玥玺便吩咐雷奔。
青锦这才注意到刚才这个替他赶车的男子,身手在白墨之上,性子到是一样寡言。
三人进得书房,秦玥玺的书房很大,右边有待客之所,左边是书桌书架,正面有一个大屏风,屏风之后还有躺榻可供休息。
第二十三章 藏锋
“殿下,难道又想找我谈生意?”青锦看着一旁的棋盘,还是一局未下完的残局。
洛璃洵被这直性子逗笑,“今天大殿之上,你那丫头到是敢说,就不怕皇上为难?”
青锦看着棋局,眼眸轻抬,“一国之君,这点气度都没有?”就差没说,这点气度都没有,当什么皇帝。
“校尉营可不好管,你是如何打算的,到是把我们都蒙在鼓里。”秦玥玺看她盯着棋盘,拿起白子落下。
青锦自然的拿起黑子落下,“我只是要一个入考的资格,至于谁去,有何区别,怎么,给我那丫头丢到校尉营了?也好,芽儿将来终归是要独当一面的,去历练历练,没什么不妥。”
“独挡一面?如太子所说,那校尉营都是些官家子弟,怕是不服管教”洛璃洵观棋发问,哎,人家的丫头都要历练历练,真是…
“不服管教?有点性子才好。”看她说的煞有其事,两人无奈摇头,不知知难而退为何物的人实属少见。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你事先知道?”秦玥玺落子,很直接的问道,今天他也感触很深。
青锦点头,看着棋盘思索了一下,最终落下一子,欣赏他的直接,所以她也直接,本也无需隐瞒,“他跟我说话,我便听出陵南口音,我早年去过陵南,多少听过一些事,又见他双手没有茶茧不是茶农,但是侍茶的手艺绝对是陵南茶农独有的,很是不错,但观其人,言行举止便知他心中有事,所以我走的时候让他有事找我那掌柜的,他也不客气,本想让我帮忙向你递交一张诉纸,我觉得不妥,便给了一些建议。”
她给建议,也是那书生真有本事,否则,也是百搭。
“你为何要帮他?”这次是洛璃洵问的,因为在他看来,她实在不像是个多管闲事或是路见不平的人。
青锦拿着棋子,抬着眉头思索着下一步,这厮棋下的不错啊,嘴上还不忘聊天,“好像我家丫头瞧上人家,我看着也是个不错的。”
“你也瞧上他了?”秦玥玺干脆放下棋子不陪她玩了,没想到感觉什么都会的人,棋艺实在有点臭。
洛璃洵也看出来,忍着笑指点了一下,没想到青锦却来了一句观棋不语真君子,好吧,好心当成驴肝肺。
这时候管家正好将茶送了进来,见到客人,愣了下,随后退了出去。
“这茶也不错,不过,殿下,这大元朝堂确实过乱,要知道,大坝能毁于蚁穴,制衡之术在盛世可用于安内,但是却不适合现在的大元。”现在的大元可以说千疮百孔,经不起折腾。
两人无言辩驳,一针见血,现在的大元内忧外患,但是不下决心从内治起,当遭入侵时就不堪一击了。
“所以你帮着撕开这个口子,所以陵南之事必须要有个结果。”秦玥玺盯着青锦,想知道她是何时开始关注朝堂的,又知道多少事。
青锦喝了口茶,神色淡定,“殿下不用这么看我,结果和我没关系,是大元朝堂需要给陵南百姓一个结果。”她可以选北冀,也可以选南蜀,只不过他们都有缺陷,那就是可打天下,却不能安天下,底蕴这个东西是没办法赋予的,而且这一代的储君都不是太让人满意,而眼前这个人,对眼。
听了她的话,秦玥玺只觉得这女人很是让人无奈,她言下之意,都是你家的事,跟她没关系,这让他很不舒服。
“你既插手陵南的事,想必手中已经有东西了。”否则,这时候发难,等户部再派人去陵南,保准什么痕迹都抹干净了,最后也只能草草结案,就她这不吃亏的性子,岂会这么白折腾一遭。
到是通透的,青锦单手支起下巴,饶有兴味的看向他对面的男人,“殿下,这案子不过是投块石头下去,能激起多大的浪花便看殿下如何做了,我在科考前让人去了一趟陵南,到是找到了一些东西,稍后让人给殿下送来,相信三日后,那书生上朝之日,户部就能给出个交代了。”兵贵神速,她向来懂的。
“殿下,或许是时候了。”洛璃洵想起爷爷的的话,大元缺个良医,或者眼前这个人就是。
秦玥玺点头,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父皇那边怕是又要多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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