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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木满常山-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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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张力发过来的,写的是:“我后天回家过年,记得ps你和她在海边的照片,发在她妈妈手机上。她手机里有阿姨的微信号。”
他苦涩地笑着,找出一些图片来着手做这件事,心里又想着,要是在发出这些照片之前就找到了她,而且是活生生的她,那该多好。
天还没亮他就起身,囫囵吃过早点,先去离家最近的市第一人民医院,人家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劈头就是一句:“都什么年代了,找人不知道用手机吗?打电话啊!”
他当然知道手机有多么“神通广大”,可是她没带手机,身边没有任何身份信息,而且她多半还在重症监护室,只有到她醒过来的那一天才有可能借手机给他打电话。所以不管是从同行还是从病人乃至旁观者的角度,他都觉得这个看起来年纪比他大的医者很不专业。他耐心地给那个医生解释了前因后果,最后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好在这样的遭遇并未在其他家医院碰到,虽然他们给他的都是同样的结果。
他从城东穿到城西,从市中心走到城乡接合部,发现没有一家医院收治她。母亲给他打过两个电话,他不想再给父母更多的担忧,决定再走一家医院就回家。彼时他已经到了南城,这里有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梓城地区医院。
说明来意后,接待他的医生很爽快地对他说:“坪川过来的啊?有!有!”
他的头里轰隆隆一阵天雷滚过,震得他手脚发麻,心跳加速:“是个年轻女性,从悬崖上摔下来的。”
“是啊,来了几天了,还在icu。叫什么来着?我看一下电脑啊!”医生回忆着说。
他根本来不及听医生说名字,撒开两腿就往电梯间跑。
icu外一个人都没有,透过玻璃隔断,他看到一个安着呼吸机,头上、肋骨处和右腿都打着雪白的石膏、像个胖胖的蚕宝宝一样的人。
这一定就是她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不就是这样吗?
他颤抖的手抚上了玻璃,心里轻轻呼唤着他叫了千回百遍的亲爱的名字:“木木!木木!木木……”
从里面走出穿着防护服的护士,看见他这样悲喜交加的神情很惊讶:“你也是她的亲戚?”
“我是她丈夫。”
“丈夫?”护士的眼睛瞪得溜圆,好像碰到了电视剧里才有的狗血情节,“那送她来的是谁?”
他愣愣的,还不太明白护士的话,只听护士又说:“喏,那个人也说是她的丈夫。”
他扭过头去,走廊那边走过来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年妇女和一个矮胖的年轻男人。
这么说,是他搞错了?
“里面的人叫什么名字?”他急忙问。
护士的表情越加惊悚:“你自己的老婆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他抓抓脑袋,哑然失笑。
年轻男人走上前来,疑惑地问:“你是……”
“我……”心情混乱,他一时不知怎样回答。
那男人却变了脸色,眼里更有一股杀气,指着他恶狠狠地对老年妇女说:“看到没有?我就说她在外面有了野男人,你们还不信,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不是,您误会了!”他忙摇手要解释,老年妇女却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失声控诉:“你说,你对玉兰做了什么?你是不是骗了她?”
年轻男人红着一双眼,把拳头捏得“喀喀”响,奈何他那个头只到陆常山肩头,又见他浑然天成一股威压,气势上先弱了七分。
陆常山迅速理清了自己的思绪,淡淡地说:“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们,也不知道谁是玉兰。打扰了!”
他轻轻拨开老年妇女的手,直接忽视掉那男人恨不得要把他生吞活剥的表情,大踏步离开了icu。
楼外,天空依旧阴沉,他苦苦地笑了。(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一百六十一、一束光
(全本小说网,。)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开口说话,心情就像车外的天气般格外压抑难受。
杨灿把自己缩在座椅上,想起苏木,想起那天事件的整个经过,心痛和自责得只有怎么都流不干的眼泪。张力放了一包纸巾在她手上,想要说点什么,张张嘴,竟找不到一点话题。两人就这样沉默到“枫桥韵泊”的地下停车场。
张力把车开到24栋楼脚,回头见杨灿好像失了魂一样依旧一动不动,就帮她解下安全带,安慰她道:“上楼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我让小雷来接你回南州。”
杨灿这才打起精神,吸吸鼻子,低低地说:“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手搭在车门上,想了一想她又看着他问,“你准备怎么跟家里说?”
张力轻轻地敲击着方向盘,抿唇好久才说:“不知道,也许还是等陆常山自己去说吧,我先给他打个前站。”
杨灿想起陆常山说的话:“真的要骗阿姨说他们去三亚了吗?”
张力的眉头皱得更深:“也许只能这样了。我也希望她能突然间活蹦乱跳地出现在眼前,可是……捱过一天是一天吧。”
杨灿垂下头去打开了车门。她和他们一样,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苏木已经不在了的事实,她也清楚苏木在张力心里的重量不比她在陆常山心里的轻。可怜了这两个男人,还有苏木的妈妈,要怎样才能挺过这个难关。
张力看着她走向电梯间,背影萧索孤凄,全然没有了平时的神采奕奕,忽然就起了一股冲动,想要和她再说点话,想要和她再多呆一会儿。
他迅速跳下车,在她就要快进门的前一秒冲了上去:“杨灿!”
认识那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当着她的面完整地叫她的名字,不再是那个调侃的、戏谑的,偶尔也是命令式的“麻雀同志”。
杨灿回过头来。
“明天你自己回去的话,不要开车。”
说得很淡的一句话,可杨灿却品出了里面的温暖,她收拾了一下低落的情绪,给他一个浅浅的笑:“没事的,我会好好休息。”
“不,不要开车。你这个状态不适合开车。明天一早我去给你买车票。”张力表现出了少有的急迫。
心头一股暖流奔腾过,鼻子跟着一酸,杨灿的眼泪又要往下掉了——是和之前不一样的泪。她急忙扭过头去,不想让他看见,只轻轻地回答:“好。”
张力竟难得地笑了起来,好像心上悬了多大的一块石头,现在终于安全着地:“那我买到以后给你打电话。”
“嗯。”杨灿重重地点头,过了一会儿见他还傻站着,只得说,“那我上去了。”
“不,别急!”张力第一次在她面前说话不利索,“我……对你说件事。”
杨灿昏着头,想不到他要对自己说什么,疲惫的神经也让她不似平常般急切,一定要把心里的疑问宣之于口,只静静地等着他说。
张力走近她:“过年以后,你和我到开发区去吧,我们在那儿盘一爿地,新建一个工厂。”
“开发区?”原来是工作上的事,“为什么?不是还得去仙岩吗?”
“那边不去了。”
杨灿琢磨着理由,首先想到了苏木。阿木在那边……难免触景伤情。但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她不认为张力是个把工作和私人感情混为一谈的人。
张力盯着她不动声色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一丝恐慌,忙急急地说:“是家里不同意。宋董要求我们把事情做在明处。我想过了,上海路那边肯定是按兵不动的,只有到开发区去。”
自从知道是王明扬勾结覃婉兮在背后捣鬼之后,杨灿就不再疑心他对自己不信任,相反,还对他的运筹帷幄起了十二万分的敬佩,再想想他时时都把自己拉在一起,大大小小的安排都让自己参与其中,这已经是不把她当外人了。她心里荡了一荡,就好像被他投了一颗石子儿激起的涟漪:“你不怕王明扬再来搅局了?”
“他要来就来吧。以前他把完全不相干的覃婉兮搭进来,我是挺烦他的,不过我这几天都在想,有个对手才有乐趣嘛!要真把他弄丢了也挺无聊的,我并不想做独孤求败。”说到这一点,张力的神情出现了这几天以来少有的轻松。
“好,我听你的,会把工作做好。”心结一除,杨灿答得就很痛快。她平时虽然嘻嘻哈哈有些鬼马,对工作可是一丝不苟的,她不能辜负了他。
张力抿唇点点头,想想再找不到和她说的话,心头空落落的,但也只得这样了:“那你上楼吧。我走了。”
杨灿拉开楼门,回头看着他被沉重的苦痛压迫得耷拉的头和松垂的肩,突然好怕再也见不到那个意气风发的、脸上总是带点坏笑的男人,于是就那样松了门上的手,冲他喊一声:“阿力!”
张力猛地一僵,心里的感觉犹如翻江倒海,仿佛暗夜的瓢泼大雨中终于看见了一盏闪烁着光芒的灯。
杨灿跑了上来站在他的面前,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她的声音如山泉般清澈:“我想抱抱你。”
说着,她的双手已经环上了他的腰,脸贴上了他的颈项。
那一刻,张力听见了自己尘封已久的心跳声,响亮得犹如大力士棒槌之下的鼓点。他呆站了很久,最后缓缓地抬起手,回抱了她。
那一刻,凄苦暗夜中的拥抱,熨帖了被泪水浸泡的心。
那一刻,凄苦暗夜中的孤魂,谁又能给他温暖的慰安?
城市的夜空,雪粒子唰啦啦横扫过一地冰寒,他小心地开着车,想着苏木,想着杨灿,漫无边际的苦痛和那一点微光撕裂得他心力交瘁。
她说:“哥,你要好好对杨灿,要一心一意地爱她。”
这是她最后的嘱托吗?
可我更愿你能看到我手中握住的这一束光,让她照耀你璀璨的笑颜。
从未流出的泪水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他的脸庞,他干脆放纵自己,肆无忌惮地大哭起来。
豆儿,你在哪里?哥哥很无能,你说我是你的大英雄,可我连你的一只鞋都找不到!
豆儿,你是在怨我没有好好生活吗?所以连最后一面都不给我。其实我已经在努力了,为什么你却再也看不到?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出了电梯,早在门口彷徨的小天焦急地看着他,却欲言又止:“二哥……”
他头都不抬一下,伸出手指去让防盗门识别指纹。
小天按住了他的手:“覃婉兮在里面。”
他一愣,眼神随即变得犀利如刀:“谁给你权力让她进去的?”
小天无奈地皱起脸:“我回来的时候她就在这里了,看样子是等了好久。我问她为什么不给你打电话,她说没必要,来坐坐就走。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刚好遇到我们回来。”
“你是死耗子,我不是!”张力踢了他一脚,进了屋。
小天抱起脚,痛得龇牙咧嘴,再不敢跟进去了。
覃婉兮脱了大衣,只穿着v领紧身毛衣和半身裙,没有换拖鞋,脚上一双高筒靴,站起身来对他婉约一笑:“按理我是没脸来见你的,但是我想毕竟我们相识了那么多年,以私下关系这个角度来看看你总是可以的吧。”
他点点头,自去倒了一杯水,顺便问她:“要喝水吗?”
“小天给我倒了,谢谢。”覃婉兮姿态优雅地重新坐下,“你看起来很憔悴,衣服也……是去香子沟了吗?”
他还是去仙岩时穿的那件衣服,沾了很多污泥,不过他并不打算去换掉:“对,那边出了点事。找我有事?”
覃婉兮的笑容没有减少半分:“张力,印象中你是第一次对我这样生硬地说话,是要急着赶我走吗?”
“不好意思,我有点累。”他喝下一杯水,又倒了一杯,端在手里坐了下来。
覃婉兮端详了他几眼,然后站起身坐到了他身边来,脸上是关切的神情,但也有点说不出的迷离:“张力,你哭过?”
他“呵”地勾出一个淡淡的笑,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是什么事情会让无所不能的你哭呢?”
“作为进化到最高级的动物,是个人都会哭。我并非无所不能。没有人是无所不能的。”他喝下一大口水,侧身对上了她的眼。
这个女人,这个时候来是要干什么?豆儿说她要对她老公情妇肚子里的孩子下手,下手了吗?
覃婉兮毫不避讳他的凝视,相反的,自己也同样凝视着他,好像要把这张脸刻到骨髓里去一样,那神情是多么的专注热烈,也多么的缠绵悱恻。
但他的凝视是不带一丝情感或者欲念的,就像一泓深秋的湖水,澄澈、明净,能映照出世间的千姿百态,也能映照出人性的丑陋不堪。
她意识到了,暗地里叹了口气,垂下了纤长的睫毛,脸上神情变换成了凄楚哀伤,幽幽地说:“张力,我要走了。”
“是吗?愿你走好。”他这会儿其实是巴不得她快点离开,好让自己休息。
“我其实……”覃婉兮又笑起来,那笑怎么看怎么凄惋,“你知道吗?我对你有一点动心了。”(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一百六十二、宿命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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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我对你有一点动心了。
动心吗?因什么动心?动心了又如何?很多女人都对他动过心,为这张还算过得去的皮囊,为这份足够丰衣足食的家业。她为什么,他不会去探询。对他来说,春花再美也终将凋谢,秋月再圆也必会残缺,心不在此停驻,那些都不过过眼云烟。他现在只想躺下来,在这一个安静的栖身之所,闭上眼独自安抚伤痛。
他把眼从她脸上移开。
“也许是因为寂寞,也许是因为你的迷惑。我知道现在跑来说这个很可笑,也知道你会弃如敝屣,毫不在乎。”
“那又何必说呢?”
覃婉兮的笑更显凄苦,犹如在梦中呓语:“也许是想要给自己留个念想吧。”
连续几天没有好好睡过一觉,头很昏沉,他伸手敲了一记额头:“那个紫檀木的卧牛根雕,你说要留作念想我给你了,你还想要我做什么?”
覃婉兮没有想到他会提起那样东西,一时顿住没有说话。
“对不起我很累了。你要我做什么可以留作你的念想?没关系,能给的我都给。”
不知道是小天有意的还是他根本没有想起,房里的空调没有开,覃婉兮只觉嗖嗖寒意刮过脸庞,透过皮肤表层浸入五脏六腑。要拿什么作为念想呢?想要在他心里留个位置吗?呵,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事实上,她为什么来,来了以后会怎样,连她自己都没有想清楚。
“我还能要什么,就只是说出来心里好受点而已,你就当我是在自言自语好了,因为在我们第一次去南江那晚我就看出来了,你的心里只有苏木,哪里还容得下别人?”
苏木,苏木……
她什么都可以提,就是不能提这个名字!
满腔的伤痛已经沉重得再承受不住别的压力,他不想要不相干的人提起她,提起他的心事!怎么,难道还要他和一个不相干的人去分享只属于他俩的过往吗?
他的头很痛,心都要炸裂。他霍地站了起来,只想让这个除了可怜还是可怜的女人赶紧离开:“那些为我动心的女人,来过这个房间,上过我的床。你到底想要什么?想要和她们一样吗?”
覃婉兮惊诧地看着他,渐渐的,一抹羞愤之色爬上了她的脸。她颤抖着嘴唇,自己都不知道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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