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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绯闻录-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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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得想起八月十五,恰秦砚昭娶亲之际,亦是她科举之时,怎生的命途错落,这样安排却是恰好。

    舍门“吱扭”一声开阖,舜钰抬眼,却是冯双林携徐蓝进来,后跟着摇川扇儿的崔忠献。

    “乡试好过,以凤九的才学,还不是十拿九稳的事!”崔忠献嘻嘻笑着,亲热的欲靠舜钰身边坐,哪想却被徐蓝一把推开,却也不恼,去找冯双林嘀咕说话。

    徐蓝倒大咧咧的往她跟前坐了,舜钰抿着嘴笑推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麽?你也离我远点。“

    ”我是有话问你。“徐蓝沉着嗓子道:”你屁股可还流血?“

    ”流个鬼血,不许到处瞎嚷嚷败坏我名声。“舜钰红着脸咬牙警告,索性撇过脸俯首看书,不理他。

    一段颈子白嫩嫩的,从她的领口露出来,衣襟顺着微弯的肩胛松敞开,一眼便能睇到美人骨,若想再往下窥,已然无看的风景。

    徐蓝隽颜有些暗红,可耻啊,他到底想看甚么?

    倏得起身,离舜钰远远的,寻了把椅坐,皱着眉看向冯双林:”你今把我们叫来有何事?我骑射还未练习!“

    冯双林笑道:”你们不曾听说麽?最近些时日,南中许多名妓,陆续来京城落户,胭脂胡同新开家云香楼,里头的花魁名唤张云可,擅妆扮,琴棋书画皆通,且自带一股秾艳丰姿、温柔情致。可有兴趣一道去看看?“

    崔忠献斜睨他一眼:”你倒好雅致,可惜啊可惜。。。。。。。。。!“欲言又止却就不说。

    冯双林不理他,只看着徐蓝,说给舜钰听:”并无狎妓的心思,胭脂胡同东邻樱桃斜街、西邻甜水胡同。甜水胡同是本地娼妇地盘,樱桃斜街是优童下处,如今又来了南中妓娘,只是想去看看三主擂台,如今谁占了上风!冯舜钰,你不想知道?”

    舜钰心里一动,她自然能领会冯双林话中暗意,那日她给沈泽棠提的南妓北进,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却不曾想,那人竟真的采纳并这般快的布施起来。

 第壹肆叁章 烟花处

    一丸凉月新上梢头,白日里沉寂慵懒的烟花胡同,如附上了一缕精魂,瞬间鲜活活苏醒。(全本小说网,https://。)

    来此寻欢的三五人群稠淹不绝,挑担的卖油郎,及兜胭脂水粉的老妇亦穿梭其间叫卖。

    忽有京城的达官显贵,肥马贵车绕街跑,哪管甚么人烟凑挤、白叟黄童,遥远闻得马嘶车声,行路众人谁不怕闯,慌手忙脚两边推躲,徐蓝一把将舜钰拽到身后,替她挡了撞上来的虎背熊腰客。

    冯双林及崔中献便没这么好命,冯双林蹙眉,崔中献手中扇儿滑落至地,跌成两半。

    忽听“哧哧”的轻笑,齐仰起面闻去,小楼上雕花窗被叉杆撑的大开,两个小倌如苏调,衣裳光鲜态轻浮,也瞧他四人,一个小倌只顾嗑瓜子儿,另一个喜爱的紧,嘴里遂逗引:“那酥桃子好俊、来吃碗进皮酒哩。”

    这便是灵巧的心思,谁有私念,便觉似在唤他。

    冯双林冷漠,崔中献却把那两小官打量的津津有味,徐蓝不爱此地靡靡,拉了舜钰要去旁处。

    一辆马车恰在他们几个面前徐徐停下,里头掀起窗帘子,露出张熟悉的面庞来,竟是沈泽棠。

    四人心一凛,忙上前作礼,沈泽棠神情淡淡,只问他们怎在烟花柳巷中逗留?

    冯双林忙道:”是我让他们来的,听闻自南妓北调后,这里风气渐迁移、人心已有变换,特来证实一番。“

    沈泽棠看着他,温和道:”吾朝律法附例之《问刑条例》第二十条重改定为,男子自行起意为优卖奸者,枷号一月,杖一百。第二十七条重改定为,文武官员宿娼狎优之人均照奸例拟杖一百,枷号一月,自此月施行。“

    话里意思冯双林自然懂,数日前的提议亦采纳,二爷特意的告知,另他心里暖暖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沈泽棠又同崔中献及徐蓝简短话几句,这才让冯舜钰至跟前来。

    看她从徐蓝身后小步走来,绾发用的是那枚银簪子,倒比平日惯戴的碧玉簪、更添几分清雅动人,好像瘦了些,下巴再圆润些,会更娇。

    不管怎样的因原巧会,他终是把她身子看了,嫩骨摸透,唇舌亲过,占尽了她的便宜。论理是该负起责任,把她娶了才是。

    “你还这么小。。。。。。。!“沈泽棠眼眸愈发深邃,他到底年纪大了些,再瞧她身后的徐蓝,青春少年儿郎容颜鲜烈,彼此倒更般配。

    ”不小了,再过两月我便十七了。”舜钰警觉着脸儿,挺认真的回话。

    沈泽棠的面庞浮起了笑意,微微颌首,平静道:“是不小了!”

    舜钰嘴角抽了抽,瞥眼暗瞟他,这语气。。。。。。。。。他在笑话她吗?

    沈泽棠却侧脸朝冯双林看去,叮嘱道:”鱼龙混杂之地不可多呆,趁夜色未深尽快早些回去。“

    冯双林忙应承下来,又问二爷这是要去哪?

    ”谈事!“沈泽棠答得简短,显见不想多谈,随手荡下帘子,赶车的汉子嘴里“得得于于”重又朝前始行。

    再掀帘便只见街头摇帕招客的艳娼,他默默稍顷,叫过沈容吩咐:“远远跟他四个后护着,舜钰最小,你更尽心些,直至入国子监才可辄返,其间徐蓝武艺不错,莫被他识破。”

    沈容心中略疑惑,却看二爷神色凝重,遂答应着去了,后话不提。

    。。。。。。。。。。。。。。。。。。。。。。。。。。。。。

    甜水胡同、胭脂胡同及樱桃斜街交叉处,正演一出好戏,引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却道是甚么,竟是三条街的魁首,正闲散坐于椅上,谈笑风声间暗自较劲儿。

    甜水胡同是本地娼妇楼寮处,其最得意之人名唤白牡丹,姗姗来得最晚,与旁围观客调笑,被贼手捏了记腰眼。

    “要死!这会晓得我好了?”边娇嗔边身子麻软的扭躲,一甩帕子,假装羞赦的模样。

    樱桃斜街是优童销魂处,当中坐的是陈瑞麟,那也是个中翘楚的人物,脸儿小白辫长青,长眉俊目,缚柳枝,袖窄腰纤态卿伶。似吃过几盅酒儿,两颊泛红,星眸慵展,竟比女子还要风情三分。

    而胭脂胡同前则是、移帜来京的南妓花魁张云可了,年逾花信,姿容不多说,正纤手调笙,拨弄会儿吃口茶开嗓,悠悠唱起:“酥桃儿你快来,咱俩三千里河水路握雨携云,虽则是路头妻,也是前缘宿世,歇一宵,百夜恩,了却相思。要长情,便和你说个山海盟誓,你此后休忘我,我此后也不忘你,再来若晓得你另搭好个新人也,我也别结识个新人去。

    边唱边把秋波浪。

    崔忠献听着叹:“张云可唱得倒是雅俗共赏,你们晓得这曲子是何人写得么?”

    “这挂枝儿断不是沈二爷写的。”冯双林断然道。

    只要不是沈泽棠写的,何人唱皆可。舜钰忍不住蠕嘴笑,徐蓝也笑又敛,目光锐利朝四处望去,总觉哪里不对劲。

    “猜对一半。”崔忠献颌首又摇头,压低嗓音说:“这曲子是沈二爷当年夫人作的。”

    “当年夫人?”舜钰有些好奇问:“为何是当年?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莫听他背后嚼舌根,胡言妄语。”冯双林面若寒霜,语气颇冷沉:“崔忠献!”

    “不说就不说,凶甚么凶!”崔忠献嘴里嘀咕,觑眼又朝张云可看去,竟是真的不说了。

    舜钰暗思忖,前世里她在首辅府瞧见的沈夫人,又是谁呢?

    忽听得白牡丹把金莲儿往椅上一搁,胸脯娇挺,爽辣辣的冷笑:“打南边来的蛮子,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里皆是老娘的熟客,图你不过一时新鲜水灵,莫得意忘形了去。趁早收拾收拾,从哪来回哪里去。”

    张云可停音搁笙,却拿起铜花镜,把唇上胭脂轻点,淡若桃花红,只把白牡丹的大红嘴唇、衬映的愈发俗气。

    她声音是百倍的软柔:“姐姐此话差矣,我若不来,你也无甚么熟客呀!不管南边还是北边,我们皆是女娇娥,应当同仇敌忾,把这贵优贱娼的风俗给改了,还回天理伦常,阴阳绝配的道儿才是。”

    白牡丹一怔神儿,陈瑞麟不淡定起来。

    崔忠献拍掌笑道:“这优童风怕是真要被治了。”

    冯双林看看舜钰,只道天色已晚,又略略站了会儿,四人终是谈笑着上了马车,朝国子监方向而去。

    备注:酥桃子:阔公子。进皮酒:嘴含酒哺与客嘴。

 第壹肆肆章 探踪源

    沈泽棠坐于紫榆水楠制的六方扶手椅上,镇定地吃茶,这里是优童陈瑞麟的下处,名唤享来苑。(全本小说网,https://。)

    这些日他把旧年的卷宗查阅,锁定三桩满门抄斩大案。

    一是七年前、詹事府詹事陈尚礼毒害太子案,陈尚礼凌迟处死,府中男眷斩首,女眷及幼童入教坊司或贬卖为奴。锦衣卫查籍册时少一女童,后证实抄家时不慎跌入井底溺死,未见尸首。

    二是五年前、工部左侍郎田启辉贪墨案,满门抄斩,锦衣卫查籍册时少对家生父子,因不是血亲便得过且过。

    三是数月前、王大将军里通叛国案,男眷斩杀,女眷悉数入教坊司,坊间流言王连碧还有个孪生妹妹,籍册中却未有名录。

    冯舜钰女扮男装考科举、欲上朝堂入仕,如此铤而走险必是为家仇血案而来。

    她倒底是何许人氏?

    沈泽棠正蹙眉沉吟,忽听门外嘀嘀咕咕说话的声,前后进来两个侍儿,一个拈起錾铜钩勾起凤穿牡丹软帘,一个回话说:“大人再且坐坐,麟郎换身衣裳即刻下来。”

    说完话,便走至花架前,欲烧宣德铜炉里的梅花饼,沈泽棠阻了,道不爱闻香,把窗开半扇即可,侍儿应承,欠身作揖退下。

    也就一盏茶功夫,陈瑞麟穿着弹墨底大海棠花的茧绸直裰,油光粉面走了进来,嘴里朝外念着再挂起三盏彩绢宫灯,又急忙至沈泽棠面前跪拜。

    沈泽棠颌首受礼,命他在旁椅上坐了,宫灯照的堂内亮若白昼,显了陈瑞麟耳至腮处一道抓痕,渗着胭脂血,坏了靠它吃饭的芙蓉面。

    陈瑞麟睇他眼神停留在自个颊边,很是羞窘,揩帕子轻点那痕,哀叹一声:“我就如汉宫中舞如意、伤了那玉颊的邓氏夫人,让沈二爷见笑了。”

    正巧侍儿备好一席,知这些达官显贵珍馐佳肴吃刁嘴,碟碟皆是清淡又精致的小菜,什么春不老炒冬笋、油盐枸杞芽、豌豆苗炒虾米等。后又端上一笼热腾腾的大螃蟹,道是扬州那边才送到的,十分新鲜。

    陈瑞麟边给他斟酒,边嘴里嘟囔:“实在想把那南妓如这螃蟹般给煮了吃,才万般的解恨。”

    沈泽棠夹起一筷子冬笋吃,闲话问他这又是如何?

    陈瑞麟憋气,恨恨道:“张云可就是个笑面狐狸,可会来事儿,直把没脑子的白牡丹挑得要上梁,骂我是没廉耻的小油花,害她们姊妹守孤寡。我便骂她,你一男一女是阴阳交苟,我一童一冠,另是风月情关,各自行头各走各路,你何苦居心叵测来为难。我又咒她,来世还得生为万夫妻,死为无夫鬼,她动了怒,上来用指甲盖朝我脸就抓,活脱脱一个母夜叉哩。”

    沈泽棠放下筷著,拒了他用银勺舀出来、递到嘴边的鲜红蟹黄,吃口茶,抬起头沉沉看他,终缓道:“陈庆祺,你的书生儒气已褪的全无。”

    陈瑞麟微怔,忽儿笑了笑,又敛起,把整块的蟹黄自个吃了,垂眸半晌,语气不以为意:“沈二爷此话差矣,陈庆祺已落籍贱卖,如今是樱桃斜街一优童,靠着应酬圆融、谈吐漂亮苟活,若是那些爷们要贴肉粘皮耍风月,给了银子我也得随就。这便是我的命途,只敢朝前走,沈二爷莫在惹我回头瞧罢。”

    沈泽棠冷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世间由大富大贵之境、落入大悲大灾之途的,又岂止你一人。我所识的皆不屈求生,你却宁愿自甘堕落。实在另我失望。”

    顿了顿淡道:“可惜了你那满腹的锦绣华章。”

    陈瑞麟把蟹吃得干净,笑嘻嘻看过来:“沈二爷来寻我,是想听我制义麽?怕是不能了,早已忘的干净。你若想听什么曲儿调儿的,倒是会的不少,二爷的那首《瑞龙吟》我唱过不下万遍,大人不妨赏听一曲。”遂让侍儿去拿笙来。

    沈泽棠摇头道不用,只正色问他:“七年前,锦衣卫查籍时,你有个妹妹不知所踪,九、十岁年纪,你可知此事?”

    陈瑞麟手一抖,酒洒了半盅,挥手命退侍儿,嘴唇微哆嗦道:“我那妹妹不是坠井溺死了麽?沈二爷何来此问?”

    细看他的苍白神情,是真不晓得。

    “你莫慌张,我最近在翻阅陈年旧案,巧着看到而已,并无它意。”沈泽棠语气很温和:“你家的案子也是扑朔迷离,还待从长计议。”

    又问:“你那妹妹可有何特怔?”

    陈瑞麟镇定下来,重斟盅酒一饮而尽,慢慢道:“我那妹妹命苦,小时不慎跌在火盆中,烫了半边花脸,想想死了倒好,不用再受这活人罪。”

    沈泽棠皱起眉宇,默默坐了会儿,再无闲话可说,即端带整衣,缱风而去。

    。。。。。。。。。。。。。。。。。。。。。。。。。。。

    十五休学日,梁国公府。

    徐蓝才同三哥比试过剑法,已是大汗淋漓,去浴房冲过澡,只觉无事可作,遂晃出房门。

    过一片紫藤花架,见廊上挂的笼里空荡荡的,那只满嘴鸟语的绿鹦鹉不晓得去哪了。

    他与这只禽类相爱相杀,见着了恨不得拔光它的毛,这会不见了,倒担心它因一时嘴贱、被旁人茹毛饮血给吃了

    索性在园子里四处乱走,穿过一片葱笼树荫,见得荷花塘中央的八角亭里,娘亲背对他,坐在栏板上,摇手中的美人团扇儿,正在歇凉。

    大步近前才听得娘亲在和谁笑着说话,欲煞住脚已晚,亭里的人已听得声朝他看来。

    和娘亲说话的是表妹袁雪琴,另一角,侄儿小七正掐朵粉红大荷花儿,在专心致志的剥莲蓬。

    只得上前朝表妹微颌首,转而给娘亲作揖,笑道:“娘亲可瞧见那只聒噪的鹦鹉?廊上不见影子。”

    不待娘亲开口,袁雪琴胀头红脸的倒插话进来,指着还有事儿,微俯了俯身,扭扭捏捏的走了。

    徐蓝有些诧异,倒也无谓,巧着丫鬟莺儿慌张张过来,禀话道药煎好、却不见了夫人,老爷在发飙呢。

    徐蓝便见娘亲一脸郁悴的起身,同他话也没说一句,竟也走了。

    他挠挠头,已是见怪不怪,欲去旁的地方寻鸟,忽眼前人影一晃,剥莲蓬的小七跑到他跟前,让他俯下耳,神神秘秘的样子。

    “五叔,雪琴姨可以嫁人啦!她屁股流了好多血。”

 第壹肆伍章 春梦深

    “小顽童,你懂个什么?”徐蓝看着篷头稚子失笑,赏他个爆栗。/全本小说网/https://。/

    小七很冤枉,用手揉着吃疼的大脑门,瘪着嘴不服气:“才听祖母同雪琴姨说的,室妇十四后,经脉初动,名曰癸水将至,可婚配外嫁,继而生儿育女,延绵子嗣。雪琴姨屁股一片红红,就是来癸水矣。”

    “不学好,若再偷听长辈说话,罚你抄帖百遍。”徐蓝唬着脸吓他,警觉背后有悄风疾至,利落一斜身,差点被绿鹦鹉捎一翅膀。

    绿鹦鹉暗袭不成,索性低飞一圈,抓握住朱红亭栏落将下来,嘶哑着声叹:“小七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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