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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绯闻录-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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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舜钰默念几遍,依旧不知所云,颊腮一红,索性不耻下问:“学生无能,解不出所以然来,还请老师赐教!”

    “那是因你不懂男人心理。”沈二爷表情很平静:“只有妇人才东挑西捡的没完,男人皆怕麻烦,能一市集齐的,断不肯跑两市。”

    这。。。。。。。。。是在同她玩笑吗?

    舜钰抬眼细瞄他,并无戏谑之意。

    她突然回过味来,小脸顿时若梨花白,什么叫不懂男人心理?!

    她现在模样。。。不就是男儿装扮麽!

    沈二爷话里倒底是几层意思?他可是知道了什么?

    愈是揣测愈是惴惴,愈是惴惴愈是能胡思乱想。

    烛台边停了只小蚊子,扑扇着翅正欲飞起,一滴蜡油从天而将,把它裹着拽入台脚大滩的凝泪中。。。。。。。。。

    舜钰肩膀一抖,小虫肢脚还在颤动,颇像她此时垂死挣扎的模样。

    她舔了下唇瓣,觉得自个该说些什么时,却又听沈二爷语气温和道:“你还是个少年呢,等再过些年,你便能体会了。”

    “。。。。。。。。!”

    一忽儿地狱,一忽儿天堂,此间滋味何等难尝!

    。。。。。。。。。。。

    窗外传来守夜监吏的打更声,黑夜深浓,却已交三鼓。

    沈二爷不动声色的在看书,舜钰吸口气想着告别的措辞,恰此时,沈桓匆匆进来,递上封信笺,只道是徐泾遣人快马加鞭送至。

    沈泽棠拆开一目十行,半晌,颌首,话里含着赞赏道:“秦砚昭不仅治河出色,竟能将徐镇功贪墨实据得手,果不辜负吾望。”

    遂吩咐沈桓去备马车,他此刻即赶回京城,应能赶上早朝奏疏。

    舜钰趁沈桓领命退去,她忙从榻上滑下,至前作一揖,只道要回斋舍宿歇去。

    沈泽棠不允,慢慢褪着身上的襴衫,忽然道:“你过来伺候我穿衣。”

    这才瞧见榻上枕边,整齐摆了一套文官公服,上搁革带佩绶,还有一顶乌纱。

    “学生笨拙的很,不知这官服该怎么穿合宜。”舜钰深吸口气,觉得要疯了。

    “你怕什么?”沈泽棠眼眸微凝,笑意渐趋浓烈:“你不是还要入朝为官么?总也有穿的一日,过来,我教你!”

    舜钰无可奈何,一步三挪至榻前,按他话音,先拈起件白纱青缘中单,回身怔了怔,竟见他已脱去里衣,清梧宽厚的胸膛,正随着呼吸或深或浅地贲起。

    不要脸的悠闲站着,都一把年纪了。。。还这样!

    咬着牙,伺候着他穿上白纱青缘中单。

    按吩附双手捧奉赤罗青缘上裳,再把赤罗青缘下裳递给他,下裳是裁成前三幅后四幅的,看他慢慢的把四幅穿在了前,想装着视而不见、想。。。。。。。。。。。

    ”老师,三幅应穿在前头。“悻悻伸手一指,恨自已忒多事。

    ”哦,是吗!“沈泽棠看她一眼。

    顿了顿,微笑道:”把革带拿来,我手把手教你怎么环!“

    手把手。。。。。。。。。。。

    舜钰打了个哆嗦,她宁愿自个来,也不要手把手。

    看她环花犀革带,前缀上蔽膝,沈泽棠眼眸微深,倒不像第一次上手。

    恰沈桓过来禀车马已备好,他索性接过佩绶,自个利索系妥,又接过乌纱戴上。

    转身朝门外走,忽顿住,回身看向垂手而立的舜钰,想说什么又咽回去,再不停留,大步离去。

 第壹叁壹章 聊生无

    一辆青篷马车疾驶在湿漉漉的官道上,已是雨散云霁,暗沉天际渐化作鱼肚白。全本小说网;HTTPS://щWW。.COm;

    才进城门,即见十数带刀侍卫整衣肃立,四人抬银顶蓝呢亮轿旁,徐泾亦在。

    沈泽棠下马车,撩袍端带复坐上轿,因着一夜未睡,眼底有些发青,遂微揉眉宇间的疲倦。

    接过徐泾递上的六安瓜片,闻着茶香,慢慢吃一盏,苦意虽浓却极提神。

    脑中盘旋的皆是冯舜钰种种,她优雅的盘髻;打喷嚏青袖掩口;怕苦、喜喝甜的姜汤,举止偏端秀。

    应出身诗礼簪缨之族,是个受过良好教养的闺阁小姐。

    暗中试探,果然露了马脚。

    伺候他着公服时,装傻充楞道不会,却晓得赤罗青缘下裳裁成三幅在前、四幅在后,替他环花犀革带时很平静,手法且熟捻,想必家中亲近之人曾身居二品高位,常在旁观习的缘故。

    他阅过冯舜钰府学举荐信,生养在清贫小吏之家,靠微薄的俸禄及妇人针线艰难度日,便十分蹊跷了。

    问起历事来,她是下定决心要去大理寺的,那是个可翻查陈年旧审,且平冤假错案的去处。

    沈泽棠身躯倏的一震,眸光紧缩,简直不敢置信自个所想。

    垂首暗忖稍刻,把沈桓唤至身边,吩咐道:“你即日起程去肃州一趟,暗中调查冯舜钰的身世背景,回来向我禀报,切忌不可打草惊蛇。”

    沈桓怔了怔,瞧沈二爷面色凝重,忙颌首领命。

    沈泽棠又看向徐泾,压低声说:“得空你去寻一趟张暻,把十年内朝野中被满门抄斩的、三品以上官员卷宗整理给我,同样叮嘱他,谨慎行事,勿让人察觉。”

    徐泾面露诧异之色,开口欲问源由,却见他阖起双目养神,再不愿多言。

    遂去扯沈桓胳膊打听,却是一问三不知,被气得牙痒痒。

    肠子悔得青啊,昨就不该答应沈二去教荔荔做对子的,瞧他都错过了什么!

    。。。。。。。。。。。。。。。。。。。。。。。。。。。。。。

    晨曦破晓,用过早膳的监生携文物匣子,三两陆续入堂。

    舜钰正专心默诵《圣谕广训》,听得有人吟:“佳人,佳人多命薄!今遭,难逃。难逃他粉悴烟憔,直恁般鱼沉雁杳!谁承望拆散了鸾凤交,空教人梦断魂劳。。。。。。。!”

    眼一溜瞟,却是崔忠献,摇晃洒金扇子,捻着步子唱的百转千回而来。

    走至舜钰跟前,忽得俯下身,伸长胳臂亲热地圈住她的颈,凑耳边唱:“心痒难揉、心痒难揉,盼不得鸡儿叫,说,你昨与情郎、度了个怎样春宵?”

    舜钰掰他手不开,那满嘴的热气儿喷得人耳垂发烫,可恶,又逗她戏耍!

    旧恨又添新仇,索性不客气的张口,狠咬下去。

    崔忠献吃痛,忙松了开来,细看手背上烙一枚新鲜的月牙印,啧啧叹着又唱:“惯了你,惯了你偏生淘气,惯了你,惯了你倒把吾欺,惯了你,惯了你反到别人家去睡,你说你昨晚儿去了哪?”

    舜钰听得嗤嗤偷笑声,这才发觉,众人目光皆炯炯朝她射来,不乏杂着些许羡慕嫉妒恨。

    想必昨晚同沈二爷共处一夜,已被传扬开来。

    头莫名有些痛,知晓都在等她开口呢。稍顷,才抿着唇装傻:“昨三鼓我就回了斋舍,哪来的一夜,都莫听人流言道短长。”

    “甭管三鼓还二鼓,你总是同沈大人秘会半宿,这可是真的?”张步岩抬高音量问,心里不是滋味,同是肃州清贫子弟,怎就让他攀了高枝。

    舜钰此时已镇定,神情更是泰然自若:“昨晚风狂雨急,秦兴梅逊两书童不见了踪影,我四处去寻,率性堂那屋顶的瓦片如雨的落,幸遇到沈大人相助,在琉球馆内暂避,等风轻雨疏才告辞离开,至于我同他做了甚么,也一并坦荡荡说出,问了我所授课业,再给予教导指正,约莫半个时辰,后遂他独自看书,批阅公文,彼此再无二话。”顿了顿,又道:“我已说的清楚明白,你们爱信不信,与我再无关系。”

    一时缄默。可谓也是人知常情,若舜钰言辞一味遮遮掩掩、暧昧不清,倒是跳入黄河再难洗清,谁知她却返其道而行,一派光明磊落,正气浩然的模样,倒堵得悠悠众口无言。

    忽儿冯双林朝崔忠献问:“方你唱的戏词可是出自‘桃叶渡吴姬泛月’,汤其梨所写的?”

    “你也知晓他?”崔忠献本就是个喜新厌旧的性子,注意力即被吸引了去,走至他跟前椅一坐,笑道:“听闻他仅在国子监进学一年,即抽身而退,师从于名家罗蕴芳,潜心戏剧及曲调研习,功夫不负,这‘桃叶渡’戏目才入市,京城剧场里即场场爆满,真是个唱不休听不止的景。”

    恰魏勋坐冯双林身后,恰听得此话,似笑非笑的嘲弄起来:“‘桃叶渡’唱得是小旦金玉云同袁公子交好,却被弃,犹不死心,至桃叶渡青溪泛舟苦寻薄情郎,却寻而不得的苦情戏。崔生可得小心,你本该是袁公子,莫后头倒悲成了金玉云。”

    崔忠献倏得颜面发青,冷眼敛笑,把自个洒金扇子猛朝魏勋掷去:“我与人说话,何时有你插嘴的份。”

    魏勋急急将身一偏,那扇柄正落在桌上一方十字砚里,浓黑的墨汁瞬间被打的四处飞溅,有些嘣到他衣襟,甚有点墨沾上了颊,用袖一抹,黑了半张脸。

    “你。。。。。。。。!“魏勋气怔,堂长忙过来劝抚,拉扯着他往外头去盥洗。

    那厢打打闹闹,早把舜钰这档子事忘得干净。

    她松了口气,又有些好奇,问同桌吕易、魏勋那话里有何典故?

    吕易道:“魏勋玩妓狎倌之辈,这京城皆是他的跑马地,还有他不晓得的事?听闻崔生近日常去听红韵班子的戏,迷上了花旦杨小朵,艺名小桃红,有一副好嗓子,且面目绢秀,聪明了得。”

    顿了顿,突然偷笑,半掩嘴悄悄道:“可惜小桃红品性不端,无分贵贱,人尽可尝,遂成了烂桃子,但这高丽皇子,竟是不知哩。”

 第壹叁贰章 再制义

    舜钰欲待还问,恰见刘海桥满面端严而来,便就此打住,晨钟三响过,惊走窗外一只报喜鹊。全本小说网;HTTPS://щщщ。m;

    开始凝神听先生讲书。

    正讲至《论语。述而》第七篇: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

    某监生听得瞌睡,头颈渐如小鸡啄米忽上忽下,被走至桌前的先生、在额头赏个爆栗。

    刘海桥沉着脸拈髯道:“朽木不可雕也!即然皆精神混沌,不如效仿管博士之法,以此篇名接龙制义,答不好者、罚手心杖十下。”

    话音落,众生刹时精神一擞,目光炯炯;他四顾环望,随指向张步岩来“破题”。

    张步岩脾性多小人,学问却不容小觑,站起开口即来:“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

    含意为孔圣人对于何时出去施展才能,何时深藏不露,只有遇到合适的人,才会稍微透露一些。

    刘海桥却听得摇头:“破题虽不偏不否,中规中矩,却欠缺更多深意,习文如见人,你需开阔胸怀,提升眼界,才学方得精进,否则只会庸碌一生。”

    遂让他指“承题”之人。

    张步岩心底很不受用,胡乱指一监生,羞惭满面落坐,暗忖这老儿言我心胸狭隘,气量不高,定是何人在背后乱嚼舌根,坏我清誉,正瞟见凤九侧颜,她最得先生欢喜,平日见我面上多客气,却不定表里如一。

    她能在刘学正面前撺掇、亦能在沈大人跟前把我抵毁,如此下去,我仕途前程岂不尽毁!

    世间人及事往往如此,原是好意提点,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若又碰到心窍如针尖麦芒者,那猜疑之念渐如星火燎原,蝼蚁溃堤,愈想愈觉苦煞,竟生出诸多愤愤来。

    此话后题,现暂不表。

    冯舜钰被冯双林点来“起股”,她边想边道:“汲于行者蹶,需于行者滞,有如不必于行,而用之则行者乎?此其人非复功名中人也。一于藏者缓,果于藏者殆,有如不必于藏,而舍之则藏者乎,此其人非复泉石中人也。”

    刘海桥听毕,神情一滞,说不出的五味杂陈,清咳一嗓子,唤起崔忠献,让其为冯舜钰所言释义。

    崔忠献蹙眉慢道:“凤九之说深奥,急功近利者易遭挫折,安于现状的又如燕雀无志,可否有贤者,得重用时施行主张,而不得志时,则能韬光养晦、安贫乐道甚或隐世山林。”

    他又说:“凤九此想虽好,但普天之下,能有如此修为者如沧海一粟。渴求施展抱负的贤者,主动寻求机会,比默默等待求才若渴的君主寻来,学生更愿尝试前者。”

    刘海桥板下脸来,叱道:“自觉才能卓著往往不过尔尔。有贤者积累一身本事多不自知,须等人发现而名声雀起,更有修养内涵者,虽未试身手,却早声名远播。但凡才能高深、有真知卓见者,定不会长久埋没。”

    冯双林作揖表赞同:“孟子曰‘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孔子曰‘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苏子瞻亦提‘取舍由人,行藏在已’。圣人贤者对此论不谋而合,实是显儒学通权达变的尊严操守及精神气度,为吾等日后官途中,出仕与退隐、入世与出世、进退之间如何取舍做足表率。“

    ”冯生所论极好!“刘海桥难得面露愉悦,显出温和之色。

    崔忠献撇撇嘴角,站起狡猾问:”如若朝廷此时让先生再入仕,先生可去?“

    刘海桥眼神锐利的瞪他:“我只与有才能有谋略之人为伍,若是酒囊饭袋之徒,八抬大轿来抬亦不去。”

    崔忠献叹道:“先生虽懂用舍行藏之意,可一旦落自个身上,用舍不由人,行藏也颇无可奈何哩。”

    刘海桥一时语塞,却也未见怒色,又找人继续做中股,直至束股完毕。

    课下,舜钰把习字纸张拿去给刘海桥,他一言不发,只皱着眉宇个个细看,瞧到不满处即划个圈,渐改完,突然扔下笔,抬眼沉沉道:“你昨晚去见沈大人了?”

    又继续道:“今日课上制义你‘起股’很得我意,希你如所说般自修其志。吾为传道授业解惑之师,学生青出于蓝胜于蓝,总是欣慰至极的,只告诫你更得萤窗雪案,勤学苦读,但得学识集满身,自有爱贤者亲寻而来,不必现就动心移性,汲汲钻营,反显一叶障目,失了格调。“

    听至此,舜钰微怔了怔明白过来,这事在教官间也传开了?刘海桥定是以为她想好风凭借力,去谄媚讨好沈二爷了!

    遂跪下作揖,哭笑不得道:”不知先生从何处听的闲言碎语,并不是学生去见沈大人,是沈大人要见学生。只是问些所传课业,旁得不曾多说。先生放心,学生的品性你还不知道麽?“

    刘海桥瞧她一脸坦荡,遂放下心来,清咳一嗓子,在桌屉里掏出个油纸包来,唤她起身至跟前来,递上道:”明日是中元节,不休学。这是你师娘亲手裹的糯米叶子糕,有赤豆味的、枣泥馅的、还有银杏、板栗等,我各种味抓了些,你拿去斋舍分了吃。“

    舜钰揭开看了看,有十数个串成一串儿,只只小巧玲珑且碧莹莹的,心底一阵温暖,大方收下,笑着谢过:”师娘手艺好,裹得好看,学生得闲去和师娘请教怎么包法。“

    刘海桥听得脸一板,叱道:”男儿行在四方,志在八面,怎能近庖厨学什么裹叶子糕,岂不羞煞。”

    又把桌上习字薄还她:“有那功夫,多把字练好就是,今再加三篇,明拿来我审。”

    这古板的老学究,真是让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舜钰苦着小脸,挽着文物匣子,手里拎串儿叶子糕,走在回斋舍的路上。

    忽得面前有人挡道,抬眼看,竟是徐蓝。

    脸上淌着汗珠儿,肩膀上挂着一副鹊画弓,手拿一蒌雕翎箭,显见刚骑射回来,衣裳湿得很,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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