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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绯闻录-第2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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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面露悲悯之意,嗓音很是温和:“外面雪愈发落的紧,皇后娘娘还是早些回罢,一路湿滑难行还请多珍重。”

    “是该走了天都黑了!”夏嫱嘴里嘀咕,昏昏懵懵站起辄身往门前走,又听得有声音从背后传来:“芳沐姑姑吾这里用不上,还是交还给皇后娘娘处置罢!”

    夏嫱默默颌首,出得房去。

    舜钰看着窗外大亮的雪色,听得一声急促的尖叫,透满惊恐,很短,瞬间就再无声息!

 第陆肆贰章 帝薄情

    因值冬至,朱煜要在保和殿筵请众臣,先回乾清宫换身便服,再沿铺墁花斑石的廊道前行。/全本小说网/https://。/

    抬首入目坤宁宫的匾牌,接到讯报,昊王率大军渐近京城。。。。。。。。略思忖辄身朝皇后的东暖殿去,才至明间,便见四五太监拖拽个血肉模糊的人出来。

    一众见皇帝突然莅临,慌慌忙忙行跪拜之礼,朱煜垂眸扫过被血水浸透的裙袂,应是个犯事受惩的宫女。

    他径自朝房里走,门前的宫女打起帘栊,一面已有人禀报去了。

    朱煜进得房内,夏皇后静静立着侍迎他上了暖炕,宫女斟来茶水,他捏着定窑白釉小盖钟晃了晃又放回炕几面。

    夏嫱冷笑,执壶自倒一钟儿,吹散热气吃了口,语气难形容:“皇上再毋庸担忧谁会下毒害您,那包藏祸心的贱婢,被妾身挖出眼珠、割去舌头,划花脸面,拿刀子把她心窝剜个血洞,扯出心肝五脏装进罐里,送至皇儿灵前祭奠。”

    朱煜心底一沉,却不露声色:“皇后喜欢就好!只是。。。。。。。”他环顾四围颤兢兢的宫女:“皇后久侍宫闱,素以端庄淑睿、敦睦嘉仁为天下臣民称颂,而近来却屡屡凌虐宫人,非死即伤。若是传扬出去,有失你的德行,亦伤皇族体面。”

    他顿了顿,嗓音难能这般温和:“大战一触及发,后宫安和祥泰,你父亲才能心无旁挂、尽忠恪守保朕的江山,待叛乱平定,来日方长,朕与皇后定会再有龙嗣的。”

    “再有龙嗣?!”夏嫱喃喃重复,忽而拍掌大笑,她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这世间原来真有这样的人,胸怀大恶、满嘴谎言还能朗朗说的天青白日。

    朱煜恼羞成怒地拂袖而去,走了很远似还能听见那刺耳的笑声,他阴沉起面庞,在廊前站定,命将坤宁官的管事公公带来。

    等待间暇,天空西风紧起,彤云密布,他眺望远处叠叠大殿单檐顶、铺设的黄玻璃瓦被大雪覆盖地严严实实,太监一路小跑着点亮五彩宫灯。

    他听得松枝被压得咯吱作响,听得有人报管事公公到了,有噗通跪拜声,不曾开言问,那管事公公已从芳沐姑姑在沈夫人处受辱自说起,到她给皇后娘娘哭诉,并娘娘去替她撑腰,不晓怎地带芳沐姑姑回寝宫后,各种苦刑用上,便没了性命,从头至尾叙的详细。

    朱煜手背至身后,慢慢问:“那宫女受刑间可有招认甚麽?”

    管事公公垂首回话:“芳沐姑姑由皇后娘娘亲审,招了甚麽奴才在帘外不曾听清。”

    朱煜挥手让他离开,面无表情的略站了站,方才向近侍尹公公低道:“皇后禀性癫狂暴戾,残害宫人罪不可赦,再多留不益,昊王兵临城下与朕对决那日,你把那坛梅花酒捧去给她吃,若是不肯就硬灌入喉。”

    尹公公应承称是,朱煜下了踏垛,足荡银花不疾不徐地走着,他觉得这雪下得分外好,想着昊王人马正忍饥受寒的日夜兼程,这心情愈发愉悦了。

    宫殿监的公公见皇帝而来,连忙命奏清平乐,引侍众臣进殿分两队立候两旁,朱煜上座受臣们一跪三叩,礼毕方两边列坐,开始上馔。

    但见:殿升紫烟,堂亮明珠,乐曲绕黄梁,歌舞传画栋,窗外是银装玉碾,窗内是花团锦簇,尚书少卿,一个个满脸名利;都督将军,一副副沟壑难填,只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愁不愁。

    又有诗曰:觥筹交错尽虚佞,推杯换盏无真衷。

    一言道尽王朝将至尽头时、君臣及臣臣间的无情无义矣。

    秦砚昭端盏上前敬酒,一面恭敬地说:“不知冯舜钰羁押宫里可还顺遂?终是有情一场,还望皇上能容臣与她一面。”

    徐炳永蹙起眉宇,朱煜却笑了:“有何不可,朕让她上殿与你一聚就是。”即命近侍公公去请。

    。。。。。。。。。。。。。。。。。。。。。。。。。。。。。。。。。。。。。。。。。

    再说舜钰洗漱过便歪在床上百~万小!说,新来的宫女年纪尚小,守在帘外不敢进来相扰,室内一团静谧无声。

    忽听得廊上有脚足急响,宫女拦阻不及,暖帘已被掀起,舜钰抬眼瞧去,是皇帝身边的近侍尹公公,他手握麈尾、皮笑肉不笑道:“皇上命沈夫人往保和殿赴筵,不得耽搁!”

    舜钰有些迟疑:“冬至宴请王孙大臣,岂容一介女流上殿!”

    尹公公答的不耐烦:“你胆敢质疑皇帝谕令,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俗说宁可得罪君子,不与小人结怨,舜钰道要穿衣梳妆还请回避,尹公公这才哼一声,出去等了。

    舜钰心如明镜,朱煜命她在文武百官面前抛头露面,意在羞辱!

    只淡施脂粉,寻件简素衣裳穿了,再披起斗篷,自撑着油伞,让宫女拎一盏红笼照路,随尹公公穿廊过殿而去。

    。。。。。。。。。。。。。。。。。。。。。。。。。。。。。。。。。。。。。。。。。。。

    城门已关。

    杨衍坐在公署里批核出城文牒,今是冬至,庆贺往来一如年节,百姓送的酒食把一空桌堆得满当。

    苗乙孙力等五六小吏巡城而归,冻得面庞泛起青紫,坐到大铜火盆前颤颤抖抖地取暖。

    杨衍瞟扫他们一眼:“有酒有肉怎地不吃驱寒气?”

    苗乙孙力等连忙称谢,这才去拆开个油纸包儿,有十几片卤熟的五香牛肉,又把烧酒倒进铜铫子放火上煨温,还是不敢独享,先连酒带肉送到杨衍面前,杨衍撇撇嘴不屑:“此等劣物岂能入吾尊贵之口,你们自吃随便!”

    苗乙孙力与他到底处了这些许时候,知他禀性已习以为常,再谢过,复坐回原处吃喝起来。

    一个才留头小女孩儿,掀起帘缝露出脸儿,怯生生望向苗乙:“娘亲等爹爹回去过节,一桌菜未动哩!”

    苗乙斜眼睃过杨衍脸色,这才放心地招呼女孩儿到身边来,递给她一片熟牛肉,眨眼就咽下肚,连味都没吃出来,显见是饿瘪了肚。

    杨衍皱起眉宇,有些嫌弃打量那女孩儿脏兮兮的样子,朝苗乙他们道:“你们都归家去罢!吾在此值守,两个时辰后记得准时来替!”又添了一句:“把那桌上吃食分分带走。”

    苗乙等人自是喜出望外,千恩万谢一番离去不提。

    。。

 第陆肆叁章 不知畏

    舜钰由尹公公引领进保和殿,一步一步,能感觉各种不怀好意的眼神,如潮水朝她袭涌而来。//全本小说网,HTTPS://。)//

    她生而为人走到此时,死不由已,心境反显得徐生安然。

    朱煜冷眼看她行跪拜之礼,未曾多说甚麽,只命坐去秦砚昭身侧同席。

    舜钰依从,秦砚昭亲手执壶斟盏果酒递她,温声低说:“今是冬至大筵,你怎穿得如此简素?若惹皇上动怒,你。。。。。。。”

    舜钰受够他的假惺惺,打断话道:“吾非殿前轻歌曼舞伎,亦非客间陪酒作乐女,身为罪臣之妻,简素淡行又何罪之有?若是扫了秦尚书雅兴,容吾退去就是!”

    秦砚昭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这张嘴儿伶牙俐齿地让人爱也不是,气也不是,见那果酒她也不饮,索性自己拈起一饮而尽,他说:“吾怎能容你退去呢?吾好容易才得见你一面。”

    舜钰不吭声儿假装没听见,秦砚昭却不饶过她,继续道:“我那日非有心打你,是气极失了理智。。。。。。也很后悔,你就谅吾一次。”

    舜钰实不知他同自己说这些有甚麽意义,他们背道而弛早就相形见远。

    如今她是真的恨他入骨,那日若没朱煜拦着,他就真的要了她腹中孩子的命,有时午夜梦回惊醒,她都浑身汗涔涔的。

    索性开口道:“秦砚昭,如今的你燥性若火炽,遇物即焚毁;寡性似冰清,遇物即残杀;你似死水腐木,生机已绝,何谈建功立业延续福祉,饶是心胸气度豁达一些,眼界开阔一些,何至如今地步,你白枉了上苍给你重活的机会。”

    秦砚昭只是吃酒不与她辩,若是较真他一准被活活气死。

    舜钰余光扫过一圈,大都面孔都陌生的很,皆是徐炳永的党羽,往昔同沈二爷相交笃厚如李光启高达等者皆不见其影。

    徐炳永微微侧目,忆起那日在昭狱阻住沈夫人,用红笼照其面容,却是普通寡淡的很,原来使得李代桃僵之计,看她褪去宽大官服换上女儿妆扮,他说起纵横朝堂大半生,炯炯双生看透人心,怎会没瞧出这冯生的端倪,输在于轻敌矣。

    他看向秦砚昭、朱煜及其它窥伺沈夫人的同僚,眼神烁着各种心思,唯独没有半毫防范。

    柔弱无害的美人,若还有份谋智,是多留一刻便会心生不安的。

    他怀疑这是沈泽棠做的局。

    徐炳永端起盏朝朱煜敬酒,一面谏言:“吾朝将兵三十万,对藩王率领的叛军一路拦截追击,捷报频传,就算残兵败将临至城下,还有京中十万兵马严阵以待,何需留用此女子为挟?臣观她姿容魅惑、心计颇深,又为罪臣遗孤、女扮男装考科举、入朝为官,现为叛臣之妻,条条皆是罪不可赦,倒不如趁今时此际将其斩杀,以绝后患之忧。”

    一众附议,朱煜看向舜钰倒是未见慌色,心底纳罕表面不露,只是淡道:“沈夫人倒是很镇定!”

    舜钰抿抿唇瓣,起身回话:“妾身早晚是死,有甚可惧!只是那夫君纵横捭阖朝堂数年,其文高至内阁,武能平乱,运筹帷幄当朝胜他者有几何,徐阁老此时便做胜负打算,未免言之过早。”

    她顿了顿,朝徐炳永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此乃天道!”

    “语云看人只看后半生。譬如娼妓晚景从良,前半生烟花对后生无碍;贞妇白头失守,前半生清苦守节俱毁。人活一世,晚节更重,徐阁老身为大儒,相必更懂此理矣!”

    “无知罪妇!”徐炳永双目圆睁,沉声怒喝:“竟敢将老臣与娼妓贞妇相比,数年不曾被如此羞辱,今朝岂能忍得!奏请皇上将其捕入昭狱用刑,明日午时三刻凌迟处死,方解老臣心头之恨!”

    秦砚昭变了脸色。

    朱煜默了片刻,看向徐炳永笑言劝慰:“今是冬至筵请堪比过节,岂能见得生杀血光!徐阁老也说她是无知罪妇,又何必与其一般见识,反亏了自己气度。更况她有些话儿也有几分道理,归终逃不过一死,晚些再惩也无妨。”

    即命尹公公带她离席退下。

    筵席很快恢复如初时热闹,只是其中几人心境却大不同了。

    。。。。。。。。。。。。。。。。。。。。。。。。。。。。。。。。。。。。。。。。。。。。。。。。。。。。

    杨衍起身坐到大铜火盆前,拿铁锹小心扒拉着炭灰,他在里头煨了四五块粉芋头,用锹尖摁了摁,软趴趴地,一股子清香味儿渐渐溢出,显见已是熟透。

    他这样的富贵子弟是不屑灰中掏吃的,折辱自个身份不说,看着也很不干净。

    只是某次偶尔尝过,那口感倒很合他的脾胃,此地来往城吏颇多,一直未有再食机会,今儿倒是很讨巧。

    他满意的挑出个,拿着手帕慢条斯理地拭去芋皮上沾染的炭灰,再撕开一片皮,露出热烫嫩白的内里,正眉眼舒爽地要往嘴里送时,听得毡帘扑簇簇作响,一缕寒风混着雪花挟裹一人进得房来。

    客官道深夜来客会是谁?杨衍亦是一脸惊诧,待那人解去蓑衣箬笠,露出青绿锦绣服,再观他容颜,却是锦衣卫千户曹瑛。

    曹瑛朝他点点头,在条凳上坐了,随口问:“在吃煨芋头?”

    “谁吃这脏玩意儿!”杨衍要把芋头往炭火里扔,但觉手中一松,眼睁睁看着擦拭干干净净的芋头,被曹瑛抢了去,皮都未剥除,便狼吞吐咽吃得很是香甜。

    曹瑛连吃了四块。

    杨衍趁他去倒茶水时,悄悄拿铁锹把仅剩一个小的、往积灰里埋了埋,忽听得背后传来曹瑛的声音,掺着些笑意:“怎不早说这桌上还有酒有肉?否则谁吃那玩意儿!”

    杨衍有些气结,不要以为那晚他俩连手将沈泽棠送出城门外,就是同一战壕的战友了。

    搞搞清楚,他一点都不想和这帮为虎作伥的锦衣卫有甚麽瓜葛。

    曹瑛一手端碗烧酒,一手抓块熟牛肉,复回原位坐下,杨衍嗅到酒肉散发的味道,皱起眉宇撩袍要起身。

    曹瑛嘴里嚼着牛肉,含混不清地说:“别走,有事要你办!”

    杨衍冷笑一声,这还蹬鼻子上脸了!

    。。

 第陆肆肆章 探真相

    曹瑛知他禀性,也不虚以委蛇:“你开下城门,让沈二爷的将兵进来。(全本小说网,https://。)”

    杨衍面无表情的翻看手中书册,语气淡淡:“曹千户吃醉了,旁处撒酒风去!”

    曹瑛举盏一饮而尽,又执壶倒一盏。

    他道:“传进朝堂的捷报没个真,此一路恶战,官兵节节败退,颓势难能逆转,沈二爷意在速战速绝,免因双方短兵相接殃及城中无辜百姓。是而先让部份军队入城藏匿,到时施釜底抽薪及里应外合之策,一鼓作气将城池拿下。”

    又顿了顿:“吾对你仍心存疑虑,但沈二爷信你。。。。。。。只道此次役后朝堂将重用功臣,兴振纲威更需贤能之才,杨大人有踔绝之能岂可屈尊做个区区巡城吏。。。。。。。”

    “不是巡城吏,是巡城御吏,秩品四品。”杨衍把书一阖,冷笑道:“若不肯汝能奈吾何?”

    曹瑛拔出腰间别的绣春刀,“呯咚”插立在长凳上,神情显狠戾:“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吾自去开城门放人。”

    杨衍面庞挟含薄蔑之色,摇头道:“愚蠢至极!无本官下令,守城吏断不肯遵命,你纵是把他们都杀害实属打草惊蛇,那时反以瓮中捉鳖之计,胜败乾坤倒转也未可知。”

    曹瑛目光沉沉盯他稍顷,笑了笑:“你应知沈二爷之智,成就霸业岂会独由你来拿捏,自还有它法相接,待吾饮光这壶酒,你还不肯,就休怪刀下无情。”

    他果然再不开口,只是饮酒吃肉,就着火盆子烘干雪湿的一双油靴。

    杨衍见他不慌不忙的态,反倒心里没了底,默了半晌,才说:“吾问你。。。。。。。冯舜钰被你们锦衣卫抓去,她可有受全刑之苦?”

    曹瑛回道:“冯舜钰在妓儿街被抓,与锦衣卫和刑部皆无关,是秦尚书率兵部的人将她捉去,现羁押在宫中。听冯公公所言,沈二爷若不肯招降,便将冯舜钰绑上城楼,当其面剖腹取婴以示惩罚。”

    “她又怀上了?这次是几个?一个、两个还是三个?”杨衍咬着牙骂:“她是猪啊这麽能生?”

    “不可对沈夫人无理!”曹瑛颌首认同,觉得整晚就这句话深得他心,忽然都不忍杀他了。

    杨衍脸色铁青坐着生闷气,倏得站起拿过斗篷披上就朝外走。

    曹瑛背后抬高音量道:“酒没吃完哩,你逃甚麽逃。。。。。。。。你跑得过吾麽!”

    。。。。。。。都是猪,就知道吃。。。。。和生崽!

    杨衍深以为沈二爷要想助昊王夺天下,缺他还真的就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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