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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绯闻录-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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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舜钰走至桌案前落坐,把笔墨纸砚端正摆好,趁磨墨条的档儿,边翻《沈远赟碑》,边一目十行的阅。

    即是神道碑,写得自然是沈门百年千秋。谁能想到,沈泽棠祖上竟是武将出身,以军功起家,碑铭里写的十分详细。

    沈泽棠祖父沈世,字勤,京师人,前朝一等大将军,积下累累战功,虽岁月更迭,朝代交替,沈门却一直长胜不衰。

    至他父亲沈远赟这辈,门楣光耀更如烈火烹油,鲜花朝锦。

    沈远赟为吾朝开国元勋,官位骠骑大将军,受封爵位宋国公,其娶的夫人亦不俗,是镇威大将军武明侯家长女,说起也算门当户对。

    随后生下五个儿子,长子沈泽毅袭武威将军,与八年前平夷乱时,亡故与荒蛮之地,沈泽棠为次子,自幼明朗聪颖,读孔孟考科举,连中三元,官拜吏部左侍郎,且与昨年经徐首辅召其入内阁议事,三子沈泽明。。。。。。。。

    舜钰不再看下去,砚台里的墨汁已研磨好,调的浓淡适宜,泛起淡淡光泽,正是蘸墨书写的最好时机。

    摊平纸笺,并不急于落笔,先把沈泽棠的笔法细细琢磨,自觉磨透后,才拈起狼毫,在乌丝栏格里,起笔藏锋,中锋行笔,按笔下顿、再圆笔轻转,至后露峰收笔,一个“沈”字顷刻赫然跃纸上。

    可把此字与碑书上一对比,舜钰有些好笑,自个写得实在是惨不忍睹,她却也不丧气,练习字体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贵在勤奋与耐性。

    烛火滴凝成大摊的泪,已快燃尽,光线逐渐黯淡,舜钰恰时描完最后一字,伸个懒腰,颈肩不止酸痛,汗亦湿透胛背。

    窗外起了浓雾,把月色掩得朦胧,已是子时。

    她悄然起身,冯双林用褥子紧裹住身体,蜷成一团静寂无声。

    傅衡却伸长腿摊开手,褥子大半掀翻,仅余一片盖肚,沉沉地打着呼鼾。

    舜钰犹豫了半晌,悄悄去拿了桶盆等洗漱之物,蹑手蹑脚的推开门,跨出门槛去,再轻轻阖紧。

    。。。。。。。。。。。

    斋舍丁字十至二十号共用一个盥洗室。

    舜钰一路径直走到底,过十号斋舍往前走十数步,是一处角门,拉开闩,见一夹道,出夹道,有一门两间的房屋。

    在门边静听了会声,无异响,方才推门而入,点亮烛火。

    左间角落处摆两口陶烧大缸,一口热水,一口冷水。

    四周整齐放数个竹制架梁,有三层嵌弯钩,一层放桶,一层摆盆,一层搁皂胰,钩可吊巾,确是个专用来盥洗的去处。

    在往里间去,有道竹帘子遮掩,她用手撩起半侧,里头亦放着两口大缸,摆八九个宽木盆儿,即宽也深,可容一个人自在洗沐。

    舜钰羡慕地盯那木盆儿狠看,好想解去一身繁赘,浸入水里放松筋骨,哪怕片刻也好,可。。。。。。还是不敢,无奈地叹口气,怏怏放下帘子。

    忽觉脚下鞋袜淌着水,凉洇洇的,低头才发觉,一地潮湿,想必是先前来此洗漱的监生,大意泼洒的。

    走至缸前探身瞧,热水已用光,冷水也浅浅见底。

    猫腰放桶,去剐蹭缸底,一点点接足半面盆清水,才直起腰端到架梁上。

    先把四平方巾解了,用簪子绾住发,俯身用手掬起捧水,往脸颊上轻泼,不禁打个哆嗦。

    虽已是三月春,可这古井里打捞起的水,依旧寒冷地刺进骨头里。

    洁净面颊后,再仔细的用胰皂洗褪手指间的墨痕,不由朝胸前看了半晌,东张西望会,遂咬咬牙,小心解开衣襟,把手探进去,将长白布条儿自胸前徐徐卸卷,却也不敢全拿掉,那被压抑许久的两团饱圆,似重见天日,卯足劲地如花绽放,手不经意间触到圆底,轻轻一托,怎又大了些。

    好生的烦恼呀!已这般凶狠狠的绑束,勒的红痕条条,都已有些透不气来,却仍难阻这身子狡猾的蠢动。

    蹙紧眉,轻咬唇瓣,腾出另一只手,把棉巾摆水里浸湿透,再握拳攥干,探进衣襟里左右上下,慢慢地擦拭。

    愈擦拭那里愈发鼓涨起来,遂气得怔怔地。

    忽听“吱扭”门开,暗哑粗嘎地响声,瞬间扯破长夜的静谧。

    舜钰惊吓地差点停止呼吸。

    惶惶望去,来人年轻又魁梧,赤裸着精壮上身,坚硬的胸膛随着呼息深浅贲起,一条荼白布裤子扎着条藏蓝腰带,松松垮垮撑在胯骨两侧,愈发显得那大片的腰腹遒劲有力。

    幸得烛火昏黄,暗影交错间皆是虚虚暗暗,免去了舜钰乍生的臊意。

    但见他一手握柄青铜剑,一手提桶水,显见是个武学监生,趁着月夜练习完武艺,来这里再冲把澡。

    那人也未曾意料,此时还会有监生洗漱,瞧他衣襟半掩半敞,敞处露着颈子及美人骨,白粉粉的恍人眼目。

 第伍叁章 着险道

    那人眼眸往下一黯,瞧她胸前鼓鼓囊囊,却是两只手搁那里作乱。(全本小说网,https://。)

    此情景十分诡谲,试问有哪个男儿郎,擦身不打赤膊,在那半遮半掩地揉弄自个胸膛?

    这少年书生长得虽精致,细皮嫩肉的,然无半点阳刚,瞧那举止也女里女气,看着另人别扭。

    “小娘炮!”他暗自啐一声,径自朝浴房走,帘子随即在身后阖上,忽就听哗哗的冲水声。

    舜钰一额的冷汗,顾不得许多,急忙忙将胸前的白布条子缠围回去,弄得乱七八糟也管顾不了许多,胰皂棉巾往盆里一搁一端,再拎起桶。。。。。。。

    “外头那个,外头那个同窗可在?”那个人声音洪亮地再唤她。

    没有听到,不理!走为上策,舜钰愈走愈快,已至门槛边。。。。。。。

    “你敢跨一步就试试!”嗓音不急不徐传来,带一抹份量十足的威胁。

    舜钰脚步顿住,扭头回望,帘子依旧阖着,但听里头又是一瓢水泼。

    揣度扬长而去的后果,她默了默,咬咬牙三两步过去,不敢掀帘子,只隔着闷声问:“叫我何事?”

    听得里头有人走动,又停,倏得帘子斜开一角,探半肩,伸出结实遒劲的臂膀来:“胰子借我一用。”

    “送你!”舜钰想都不想,从盆里取出胰子飞快放进他掌心,再一转身。。。。。。。

    “给我等在这里,还没完。”手臂缩进,声虽低沉沉的,却让人迈不开步。

    “你还要什么?”舜钰有些没好气:“已是子夜,我得回去睡了,明儿个还得在先生跟前背书呢。”

    “我是徐蓝,字元稹,你名唤什么?”顿了顿,语气颇笃定:“我在翰林大考时有见过你。”

    “冯舜钰,字凤九!我没见过你。”答得不甘不愿,她当然知道他是徐蓝,正因是他,她才会还站在这里,不敢逃。

    帘又一掀,另一只臂膀伸出来:“棉巾给我。”

    舜钰低头去盆里拿,嘴里忍不住嘀咕:“哪有人沐洗啥也不带的。。。。。。!”

    攥着巾儿递进他掌心,忽得眼前光影一恍,脚下跟着朝前踉跄几步,竟是被他连巾带手给拽进帘子里去。

    “你怕什么?躲在外头不敢进来,我又不会吃了你。”徐蓝有些好笑的看他小脸煞白,拿起棉巾自顾擦起身体来。

    烛火“劈啪”爆花,浴堂里瞬间黄亮了许多,他背对而立,肩背宽阔挺直,麦色肌肤爬满密麻的水珠,顺着脊骨往下滑,再过精健腰眼,隐进荼白的布裤里。。。。。。。。

    徐蓝突然转过身,舜钰来不及收回视线,倒吸一口气,他未扎那条藏蓝腰带,裤松松落得极低,露出甚密的毛发,再往下更是悍野不羁。

    她刹时脸红得要滴血。

    徐蓝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自个裤下风景可是不俗。

    “在想什么哩!小娘炮。”他噙起嘴角,眼神戏谑,索性把擦过的棉巾直朝她面门丢去。

    “你才是娘炮!”舜钰一把拽下罩在头上的棉巾,想着他用这个擦拭过的地方,又是一阵羞窘,狠狠朝徐蓝掷去:“也给你,我不要了。”

    语毕,帘子已一荡一荡的,徐蓝望着逃命般跑远的少年,摇摇头,继续抹面颊上的水渍。

    棉巾里有淡淡香味若隐若现,手一顿,眉一蹙,没欺负他,果然就是个小娘炮。

    。。。。。。。。。。

    沈泽棠才下朝堂,出奉天门,沿阶陛而下,背手慢走。

    文武百官三两打他身边过,相熟的,面生的,皆会止步,朝他近身作揖,或简短寒暄,笑容成谜。

    沈泽棠心知有异,面色却如常,只温和笑着颌首回礼。

    礼部尚书李光启,在面前如游魂般来回荡,还差点绊到他,遂叹口气道:“辉瑶楼新收入一批好茶,李大人若有空闲,可愿同我一道去?”

    李光启迫不及待点头:“同去同去!莫说吃茶,你双喜临门,该摆筵席请我吃酒才是。”

    沈泽棠微蹙下眉,回首后望,黄琉璃瓦单檐歇山顶的大殿门外,汗白玉台基间,一乘木质洒金八抬明轿,正不疾不徐地拾阶而下。

    上头坐着官袍加身的徐炳永,已年过半百,宦海沉浮数十年,让他的面相愈发阴沉斗狠。此刻闭目养神着,也就一歇功夫,已把下朝官员皆甩在身后。

    眼见快至午门,沈泽棠突然止步。

    李光启走两步,不见人跟上,扭头疑惑问:“你停下作甚。。。。。。。?”

    话讲半句顿住,又埋怨道:“沈二你作何这样看我,怪吓人的,你知不知道。”

    “你没做亏心事,怕什么?”沈泽棠微微一笑,语气还很和善:“双喜临门!我却不知,你倒说说看。”

    “你装吧你。。。。。。。!”李光启用胳膊肘拐他,却见沈泽棠仍是静静看他不语,不由一怔:“你真不知?”

    “不知!”沈泽棠颌首微笑,一个四品官员原想凑近过来,碍着李尚书在跟前,只得抱憾作一揖,讪讪退去。

    李光启笑嘻嘻地,唉呀一声故作为难状:“徐阁老不让提起,说要给你个惊喜,我暗忖凭你沈二的好人缘,早该有人私传你听,却原来。。。。。。。哈哈!”笑声从未有过的爽朗。

    沈泽棠也笑了:“徐阁老德高望重,他不允说的谁敢言半句,你也再莫提此事,明哲保身要紧!”

    “我怕他。。。。。。。?”李光启冷哼两声,凑近低道:“他不允讲我偏说,一喜是陈修新那老迂头终病入膏肓,听闻脸都绿了,徐阁老递奏章,提请你接任吏部尚书之职,皇上无异议,已批红,只等司礼监下诏。”

    他顿了顿,继续道:“二喜是听闻你对兵部右侍郎的长女有意,我特意打听了,那姑娘名唤夏嫱,生的沉鱼落雁之容,怪不得你这千年铁树也想要开花!你何时遣人提亲,说一声,我让贱内一道去,给你长脸面。”

    这老儿是怎样一路升到礼部尚书的?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沈泽棠深深看他一眼,不再理,朝午门旁吏部衙门径直而去。

    李光启呆了呆,看他怎就这么若无其事地走了,突想起什么,“诶”地急忙忙喊:“沈二你去哪,不是说请我去辉瑶楼吃茶么?”

    遂见沈二的幕僚徐泾跑过来作揖,陪笑问:“李大人,沈二爷可说今日请大人去吃茶么?”

    李光启又呆了呆:“这倒没有。。。。。。。!”

    再看看徐泾一副既然如此,所以。。。。。。。的脸,忍不住咬的牙关咯咯作响。

    又上了沈二的当!

 第伍肆章 双师斗

    舜钰做梦也未曾想过,在国子监的学业,一开始会栽在书写这件小事上。全本小说网;HTTPS://щщщ。m;

    无论前世里,或在肃州府学,师从大儒皆是夸赏赞许,始于云端落入尘土,滋味实在不可比拟。

    “冯舜钰!”学正刘海桥一声吼,地动山摇,瞧他这精气神儿,哪像已到知天命的年纪。

    舜钰此时正托腮透过窗棂看风景,春风十里,一片碧绿的槐叶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落下。

    “先生叫你。”王桂还以为她没听见,偷用笔柄戳戳她胳膊,满脸不解低问:“你自个作妖,前书法写得忒好,换什么字体哩?”

    她。。。。。。也不想啊!

    舜钰无声的叹口气,一步一慢至正堂前,今还多了一人,坐西侧桌案慢慢吃茶,是教《九章算术》的学正唐冠甫。

    先朝唐先生作揖问礼,唐冠甫前两日授业时,出过几道不简也不易的算术题,被该生解得颇有章法,心中有些好感,遂回礼低说:“刘学正脾气刚硬,你谦虚听受,莫顶撞他就是。”

    舜钰听出他的善意,忙谢过,这才辄身回至刘海桥桌案边。

    刘海桥也无需她行甚么礼,开门见山,直接递上书法纸张,她接过,又是画了数个圆圈,这些日皆是如此,虽心有准备,还是由不得双颊一红。

    “先生莫气,学生自当更尽力就是。”舜钰弯膝跪下,先开口认错总是没错的。

    “已两周过去,你的书法固步自封,未见一毫长进,长此以往,还考什么科举,治什么世。”

    刘海桥神情严肃,没啥好语气,拈髯训道:“你聪颖伶俐,很有些慧根,若是愿意苦练运笔,诚心以待,两周本应有所改善才是。你却偷懒懈怠,把我教导只当耳边风。”

    “不罚你不得警诫,手掌摊开,由我责打五板。”

    语毕,握起两寸厚的竹木小板,只等她伸手来挨罚。

    舜钰欲哭无泪,做最后挣扎,软着声求饶:“沈大人的字看似工整婉转,圆润透秀,哪想却是极难临摹仿写的,实非学生不肯努力。”

    想想又道:“先生打了板儿,手心疼痛握不住笔,还如何再练字?不如罚学生多写几篇可好?”

    “无赖小儿,原是本性奸狡滑溜,还需你来教为师怎么做。”刘海桥满脸不霁。

    舜钰知无路可退,只得将手搁桌案上,掌心摊开,硬着头皮,欲咬牙承受。

    唐冠甫旁观半日,有些瞧不过眼,遂开口劝说:“乡试会试考卷由专人誊写,倒不惧书写如何差,若冯舜钰能上殿试,已是几年后话,到那时还怕他写不好么?你现狠逼他有何用?”

    又道:“刘学正要以理服人,莫动辄就打板子,瞧学生们见你虽诚惶诚恐,未见是怕你,怕得是那竹板子一条!”

    刘海桥听前话已撇嘴冷笑,再听,索性怒目一瞪,粗着喉咙朝他叱道:“唐学正话多!我训诫自个学生,自有我的道理,要你个老东西在此多嘴赖舌。”

    唐冠甫听得脸色沉沉,把茶碗“砰”往案桌上一搁,道:“刘学正果如他人所说,妄自尊崇,你当自个多有本事不成?若是如此,你怎会在率性堂,被学生联名贬至这正义堂来授业哩?不过尔尔!”

    再朝舜钰看去:“你起来,何错之有?我瞧你书写遒媚娟逸,写得甚好,整个监内无几人如你,莫听这刘老儿话,照原来的写就是。”

    舜钰不敢起,朝桌案右侧方向,双膝暗挪了挪。

    刘海桥被他戳及痛处,怒极反笑道:“你唐冠甫又有多大能耐?《九章算数》若在唐时还有些用处,现科举早废此科,宋祭酒碍于情面留你在此设科,你不夹尾巴做人,还敢在我面前称大。有些羞耻心的,早该自裹包袱滚蛋,去做商人财主家的塾客,使教那些子弟为正途。”

    前朝重农抑商,商贾地位低下,被人所歧视,即至吾朝虽有所改观,但在这些宿儒观念里,仍是不屑自贬身份,去那处为师的。

    唐冠甫受此辱没,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随手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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