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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绯闻录-第2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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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氏揩帕子擦拭着眼角,一面把舜钰量看,梳起妇人头,仅簪一枝凤头衔翠钗子,穿青缎四合如意纹锦袄、荼白镶银丝裙子,身段纤秾有致,那张脸儿珠泪滚腮,如雨打的梨花,水溅的芙蓉,楚楚若人怜疼的不行。

    她记忆里的舜钰,绾发戴四平巾,总穿敞敞大大蓝色镶青边的圆领袍子,一副清秀赢弱的少年监生模样,初看实难与眼前这娇美小妇人相勾连,需得细细边瞧,才得发现一些往昔的旧影,也不过是浅描淡画的一笔而过。

    “秦伯伯是怎地出的事?”舜钰问:“坊间传闻光怪陆离,不晓哪个可信!”

    刘氏心底涌动酸楚,她吸口气道:“那日老爷回房时,我与翦云在做针黹,他难得详问了云儿备得嫁妆,吩咐我多添置些,莫要输了他的颜面,又诫训她如何为人妻为人媳,并提点我若一心向佛亦可去。“

    ”那时我预感不祥,却未牵挂心上,还催他去赵姨娘处吃酒。“她嗓音有些哽咽:”听下人提起他晚间在书房对砚昭大发脾气,我想着自砚昭任工部尚书后,他俩三天两头口角成常态,待他气消后再劝不迟。谁想翌日便发现他在书房倒地不起,急请太医诊疗,道是炭气伤脑过重,已回天乏术。“

    舜钰此时心如明镜,秦仲精通医理,秉性多谨慎,断不会因燃炭疏忽而枉顾了性命,且他与刘氏言行种种,显见是刻意为之。

    他必定是遭遇到天大的祸事罢,才不想活下去。。。。。。。可又是甚麽呢。。。。。。。。难道与秦砚昭有关?

    舜钰有些不敢置信,也就这当儿,听得肖嬷嬷隔帘子高声回话:”大少爷来了。“

    ”他怎地来了!“刘氏怔了怔,却见舜钰飞快地趿鞋下炕,紧几步躲至三扇松柏梅兰纹屏风后,再朝她摆摆手。

    。。。。。。。。。。。。。。。。。。。。。

    秦砚昭步履沉重地走进刘氏院子,环顾四处无人,只有肖嬷嬷守在廊前,缩颈笼袖在看猫狗打架。

    听得脚足窸窣走动,她警觉地望过来,急忙辄身隔帘子通传,年老妇人嗓音本多沉哑,她又非扯嗓子喊,唯恐房里人不晓他来似的。。。。。。。。

    秦砚昭蹙眉,沉着声问:“母亲还在房里见客麽?”

    ”老夫人独自在房里歇息,未曾见客。“肖嬷嬷答着,神情显得有些慌乱。

    秦砚昭眸光微沉,不再说话,加快步伐走至门前,猛掀起帘子,扫量周围并无旁人,只有母亲坐炕上端盏儿吃茶。

    “听闻你在花厅待客,怎有空来我这里?“刘氏抬起脸诧异地问。

    秦砚昭目光对上她红肿双目,到嘴的话又咽回去,开始脱解身上罗袍,一面道:”酒把衣裳洒湿了,来母亲这里调换一件。“

    刘氏这才察觉他腰腹处深洇一片湿,连忙下炕去打开橱柜取衣裳,秦砚昭盯着炕桌上另只茶盏,还袅袅冒着烟儿,他淡问:“听赵姨娘说,有官家夫人来看望母亲,她已经走了?”

    刘氏拿着件黛青色地团花纹直?过来,伺候他穿上,听得问忙道:“是户部郎中项忠的夫人,她前脚刚走,你后脚便到了。”

    秦砚昭“嗯”了一声,他闭了闭眼,到底在期望甚麽呢,以为冯舜钰会来吗?

    她怀了身孕怎会来。。。。。。。

    更况老谋深算的沈泽棠。。。。。。又怎会允她来。。。。。。。。。

    他默默穿好直裰,拉紧衣襟,朝母亲拱手作个揖,背影萧萧地掀帘离去。

    舜钰从屏风后闪出,朝刘氏勉力笑道:“时辰已不早,我偷摸来的,不能多做逗留,更况表哥性多疑,也恐他再复转,是定要走了,伯母你自保重,它日恰逢时机我再来探望你。”

    “怎就走了?”刘氏抓握着她的手不舍:“你再陪我会罢,有许多话。。。。。。还未及说。。。。。。”

    。。。。。。。。。。。。。。。。。。。。。。。。。。。

    秦砚昭背着手慢慢地走,冬日园里冷风肃杀,花树凋零残败,唯有一树寒梅傲雪,他上了烟水桥,略站了站,见那冻水面儿飘着条翻肚的死鱼,心底升腾的思绪,复杂难书。

    忽听两个丫鬟嘁嘁喳喳的声音,从桥下由远及近,其中个道:“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那官夫人我瞧了两眼,特像一个人。”

    又有一人说:“巧蓉姐姐莫卖关子,你直接说是谁就成?”

    先前那个咂舌笑:“像以前借住在府里的冯少爷!”

    又听道:”可是去国子监念书、乡试高中解元的冯少爷?他许久不露面儿,枉你倒还记得!“

    ”怎不记得!“语气不以为然:”他那时常去给老夫人请安,我在旁端茶倒水,是以印象极深,今肖嬷嬷也古怪,我不过才瞧两眼,她就骂着赶我去厨房。。。。。。。“

 第伍壹柒章 逃险境

    秦砚昭冲进房里,把正吃茶的刘氏唬了一跳:“你怎又来了?”

    他无暇顾及,目光焦灼的四处扫量,绕至屏风后,又撩开床榻低垂的帐幔,猛回首往炕桌上看,另只盏儿已无踪影。全本小说网;HTTPS://。m;

    她。。。。。。。这次是真的走了!

    秦砚昭衣袂缱风地朝帘外疾去,对刘氏在身后的呼唤充耳不闻,抓住廊前个丫鬟胳臂,厉声喝问:“肖嬷嬷在哪里?”

    那丫鬟年纪尚小,被主子凶神恶煞般模样吓住,哆嗦着声回禀:“送客去。。。。。。。”

    话未落,身已远!

    。。。。。。。。。。。。。。。。。。。。。。。。。。。。。。。。。。。。

    肖嬷嬷陪着田姜穿园过院走着,说起府里一些事儿:”翦云许配给吏部员外郎傅大人的长子,名唤傅衡,初相看时他亲自跟来,言行举止笃厚恭谨,还提起你,说那会在国子监宿同一寮舍,彼此亲如兄弟,后知你被‘鹰天盟’掠去下落不明,许多日寝食难安,之所以央双亲及媒子来提亲,亦是当年得你之言。“

    “翦云能嫁他为妻是福气。”田姜颌首微笑,她近日里忆起些在国子监的人和事,总不胜唏嘘。

    肖嬷嬷继续道:”大房那边,孙氏染病许久,半年前郁郁去了。晴姐儿许配给城南的马家次子马文升,他是个举子,轮得个外放的九品县丞官儿,婚后没几日就随夫赴任去了,大老爷辞掉官职,姨娘们也不管,离开府至今未回来过。“

    ”还有昭哥儿,自任工部尚书后,性子变了许多,冷清清不爱说话,极少回府里歇住,老爷夫人问起他只道公务繁重难抽身,却有府里管事看他常进出教坊司,听闻是宿在有个乐妓王美儿处。少夫人也知晓此事。。。。。。。。“

    她顿了顿,叹息了一声:”现在好了,自晓得少夫人怀身子后,他倒收敛许多,只是前两日又纳了个通房。。。。。。。”

    说着话已至垂花门,田姜左望右眺,抿唇低声问:“怎不见去外门的轿子?”

    肖嬷嬷也在四处寻瞧,语气颇诧异:“早早就通传备好的,怎会不见?你在这里候着,我去轿马房一问便知。”

    田姜略思忖道:“我先朝正门走,若轿子抬来,吩咐他们往前追我就是。”

    肖嬷嬷连忙答应,她二人又简单寒暄几句,分两路各自散去。

    田姜先还走得慢,时不时回首望可有轿子的影儿,可走过一射之地后,她明白那轿子是不会再来了。

    脱掉厚重的斗篷搭在手肘,加快步伐连走带跑,只恨自己没再多生出条腿来,便是冬风因着日暮紧起,她的背胛却湿腻腻的,呼吸冷进热出,急促趋于紊乱。

    “冯舜钰。。。。。。。舜钰。。。。。。。”有个低沉而熟悉地嗓音,随一缕风吹尽田姜的耳鼓,她跑得更快了。

    无需回首看,她已知秦砚昭正追跟而来!

    真是冤孽啊。。。。。。。她这般小心又谨慎的躲他、避他,却还是逃不开他。

    忽而想起那个风重雨密的秋晚,也是在这里,穿绯红官袍的秦砚昭,大步奔跑在马车后,喊着她的名字紧追不舍。

    “舜钰。。。。。。。。。”这声音怎瞬间就离得愈近了呢,他总是把她往死路里逼。。。。。。。。

    腹部隐隐有抻扯的痛意,渐次强烈起来。。。。。。。

    她的孩子。。。。。。。。嘴里尝到一股咸苦的滋味。。。。。。。前面的路变得一团模糊。。。。。。

    忽然眼前有个人影一晃,一只健实有力的手臂,把她拽进怀里。

    “滚蛋。。。。。。。”她恨怒至极,话才至唇隙,耳边响起温和的声音:“九儿,是我。”

    她怔了怔,是沈二爷来了吗。。。。。。。是他的声音,是他的怀抱,鼻息嗅进一丝淡檀香,是他身上的味道。

    果然是他来了,他总是能在她快要崩溃死掉时,适实的把她救起。。。。。。。

    紧紧搂住他的腰。。。。。。。她此生再也离不开他了!

    ”不怕,有我在。”沈二爷轻拍田姜的背脊,掌心触着冰冷的潮湿,他索性俯身把她整个儿抱起。

    看向五六步外的秦砚昭,他面无表情,目光含霜凝雪,稍顷阴冷道:“你明知吾妻有孕在身,还这般追赶她不放,若她们母子有个三长两短,秦砚昭,我必定要将你碎尸万断。“

    辄身即朝马车方向而去,七八侍卫身型矫健尾随其后,忽儿就全不见了。

    秦砚昭还呆呆站着,夕阳余晖将他清逸的身影拉得修长。

    冯舜钰为何要逃呢?她不知道罢,她但得逃一步,就在他心上刺一刀,一步一刀,她逃了多少步呢?

    他没有数清,只知自己的心已是千疮百孔,鲜血淋漓,他抬手捂住胸口,实在痛极了。

    。。。。。。。。。。。。。。。。。。。。。。。。。。。。

    马车走得很缓慢,亦很平稳。

    沈二爷依旧怀抱田姜,一手握着茶盏,小口小口地喂她热水。

    看她惨白的脸庞总算有了血色,俯首温声轻问:“还要再吃些茶吗?”

    田姜摇摇头,他放下茶盏,将大手伸进她衣里,来回抚摸柔细平坦的腹部,他的指骨带些薄茧,暖热又粗糙,刮蹭的肌肤酥酥痒痒的,不一会儿,她便觉浑身软懒无力的很。

    ”还痛吗?“沈二爷语气关切,自抱她上马车后,钱秉义就来把过脉,并无甚麽大碍,回去煎些安胎的药吃便好。

    可他还有些担忧。

    “不痛了。”田姜开口道,声音显得有些沙哑,是吃进冷风的缘故。

    沈二爷欲把手抽出来,却被她轻轻按住:“孩子还要你抚一会儿。”

    沈二爷吁了口气,神情平静了许多:”九儿,下次再别做以身犯险的事,等我来救你便好,我一定会来救你,今日这样的场面,我。。。。。。。。“他有些说不下去,看到田姜泪流满面、狂奔而来时,他的心有一刻是停止跳动的。

    ”嗯!“田姜仰起颈子,亲吻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稍顷低说:”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二爷身子一僵,看她的眼眸充满柔情,怜疼的摸摸她的脸儿,终是微笑起来:”傻瓜!“

    待回至沈府,田姜已窝在他怀里睡得香甜,沈二爷取过黑色大氅将她裹紧,打横抱着朝栖桐院稳步而去。

    巧着崔氏携丫鬟从沈老夫人房里出来,想着无事可干,欲要往何氏那里去坐坐。

    忽见远处有一行人过来,连忙避到棵梅树下站着,待得走近细瞧,却是沈二爷抱着个女子过来。

 第伍壹捌章 府中事

    崔氏立于花树之下,眺望着沈二爷抱个女子过来,走近了,却用黑色大氅裹得严实,正待瞪大眼仔细边量,却觉沈二爷似乎侧首朝她这边看一眼,忍不住垂颈朝后退几步,再抬头瞧时,只余那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全本小说网,HTTPS://。)//

    她自觉十分无趣,也不晓在怕甚麽,如做贼般,沿青石板径走了会儿,方叹口气,自言自语道:“色字头上一把刀,这世间男子有几人逃过,除柳下惠坐怀不乱、鲁仲连闭门不纳,关云长秉烛待旦外,我以为沈二爷会是那第四人,却是走了眼,弟妹有孕二月余,他已怀中别抱,实令人难止唏嘘。”

    玫云不禁笑起来,崔氏蹙眉瞪她:“你笑甚麽?”

    玫云连忙道:“奶奶看错了,二老爷怀里抱的不是旁人,就是二奶奶呀。”

    ”遮捂的那样紧实,昏昏日头看不清,就你是千里眼?“崔氏撇着嘴不以为然。

    玫云笑回:“不曾去盯二老爷怀里是谁,只见后右边随着翠梅那丫头,手肘搭着斗篷,便想定是二奶奶哩。“

    崔氏一时无话可话,半晌才讪讪道:”你倒有些许理儿。。。。。。。“忽儿顿住,见斗柳石桥上一个丫鬟拎着食盒走来,是何氏房里的人,禀林哥儿今从国子监下学,特让厨房炖了些他爱吃的菜。

    崔氏遂不再往何氏那去,照原路返回自己的院子不提。

    这正是:暗生心事无人识,话说风月不风月。

    。。。。。。。。。。。。。。。。。。。。。。。。。。。。。。。。。。。。。。。。。。。。。

    翌日早儿,采蓉捧着铜盆热水要入房,却被翠梅叫住,里厢隐约有嘤咛笑语声,知晓其意,先自去梳洗。

    水红锦帐摇曳,里头春光正好。

    田姜小衣往上堆,露出一片嫩白肚腹,沈二爷侧耳仔细听着,田姜觑眼被他那模样逗笑了:“这才多点,二爷能听出甚麽来?”

    沈二爷挺认真说:“自然听出些,元宝正吟诗。”元宝是他想了一宿给孩子起的乳名。

    田姜但闻元宝二字就忍不住抿嘴笑,勉力问:“颂来让我也与有荣焉。”

    沈二爷吟道:“吾本文曲星,九重落凡庭,初生栖桐院,时引凤雏鸣。”

    ”原是个手折一枝桂(指登科及第)的人物呀,二爷好福气。“田姜笑得肚儿一鼓一鼓,沈二爷知她取笑自己,便把薄唇覆上轻吻:”让我亲亲他的手。。。。。再亲亲他的脚。。。。。。。“另只大手抚进堆起的衣里,握住顶端。。。。。。。。田姜喘了口气儿。。。。。。。

    ”这会已长手长脚了?“忽听得清朗好奇的声儿传入耳里,沈二爷浓眉倏得蹙起,抬首沉沉喝道:”谁在外头喧哗?”

    有窸窣的脚足响动,翠梅隔着帘笼匆匆回报:“五老爷来了。”

    “来这作甚?去书房里等。”沈二爷瞧着田姜臊红脸儿坐起,推他一把,自整理起衣衫来。

    。。。。。。。。。。。。。。。。。。。。。。。。。。。。。。。。。。。

    用过早膳,沈二爷还未回来,田姜看时辰不早,遂披起斗篷去福善堂给沈老夫人请安。

    崔氏、薛氏及苏姨娘已坐椅上吃茶谈笑。

    崔氏斜眼睃田姜,褪下缠枝莲云纹镶貂毛斗篷递给丫鬟收着。

    沈老夫人已招手唤她去炕上,那里软暖热呼且宽敞,坐着更舒服些。

    苏姨娘端盏吃茶,借以掩眸中一抹黯淡,同是怀着沈家门子嗣,在老夫人眼里,正室媳妇儿自比她珍贵许多。

    丫鬟端来一碟点心,田姜也不拘拈了块吃,梅子肉碎陷酸甜滋味,倒合她胃口,沈老夫人看得眉展眼笑,再瞟苏姨娘,面前碟子未曾动过,那般花心思为她调理,却收效甚微,依旧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在心底叹息一声,倒更把田姜看重。这便是俗说人比人,气死人的道理。

    妇人因痴忌妒怨引各场心思不表,又有丫鬟通禀,何氏携喜春走前、沈庆林随后掀帘进房来。

    沈老夫人正襟危坐,丫鬟拿来两个蒲团摆炕前,喜春和沈庆林跪地展拜敬茶毕,才在侧旁椅中坐定。

    田姜看那喜春梳起妇人头,淡施腮红口脂,眉眼依如往常沉稳,穿水红喜鹊登枝纹禙子,樱草色棉裙,时隐时露簇新的红绣鞋儿。

    这便是身为姨娘的苦处,不得穿大红的嫁衣,嫁衣不得绣鸳鸯图案,喜轿不能走正门进来,进来不得摆筵席庆贺,平平简简就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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