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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绯闻录-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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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氏继续道:“那日三太太有针黹要打点柳梅做,就去砚宏的院子寻她,有个留头丫头守在门首,见她慌慌张张的,可不要疑心,打几个耳刮子才服气,领着穿过廊至后屋耳房,真是老远儿就听得笑声,近得窗下有男子在里头说话,又气又吓的差点腿软,你莫看三太太笨得很,此时倒有点子,命人来急寻我,等我带着数几仆子到时,那砚春边系裤子边开门出来,将他俩抓个正着。”

    “这般伤风败俗的事,柳梅岂能再留,唤她老母领了去,哪想性子可烈,当晚就跳井死了。。。。。。。。。”

    舜钰脑里很乱,想着前世里,柳梅因她告发,而被刘氏逐出府,也是当晚跳得井。

    谁成想这世里,她依旧未逃脱同样的命途呢。

    恰此时,听得婆子进来禀话,秦砚昭领着李凤至来问安。

    还未怎地,即见棉帘子簇簇地被打起,李凤至亲手端碗药汤碗进来,后侧跟着秦砚昭,着半新不旧直裰,俯头听李凤至说话,嘴角噙抹笑纹,不经意抬眼,竟见舜钰立在床榻边,一抹诧异从目光中迅疾闪过,很快趋于平静。

    舜钰指着一事同刘氏告辞。

    秦砚昭淡淡道:”表弟怎说走就要走,先陪我吃会茶罢,再走不迟。“

 第贰捌壹章 露天机

    李凤至端着药汤在榻沿坐了,调羹已把热气搅散,再殷勤地递给刘氏。全本小说网,HTTPS://。.COm;

    刘氏边接过,边看向秦砚昭笑道:”你俩有话去外头聊,我也好与媳妇说些私话。“

    李凤至几月未见,虽是慵妆粉面,却缺了些初见时的娇柔俏媚,连眉眼也浅淡不少。

    舜钰不多言,出了房门,在回廊上走数步又顿住,辄身看紧趋尾随的秦砚昭,抑着不耐问:”表哥长话短说罢,若无甚么大事,请容我先行一步。“

    说着话时,一缕寒风把鬓间的碎发,吹拂上朱唇,恋恋着不去。

    秦砚昭伸手要替她捻掉,却被毫不留情的躲开,唇边浮起抹笑意:“怎这么倔,从前倒不曾发觉。”

    想想这话又说错了,前世里就是个倔丫头,否则也不会巴巴的追着他从婚前至婚后。

    “田九儿,你倒底是爱我不爱?”不禁就脱口而出,他看着舜钰瞪大的眸瞳,倒映着自已的影子。

    他不相信,前世里欢喜他入魔障的女孩儿,重新再来,感情怎就没了丁点,见他一次,厌弃一次。

    舜钰抿抿嘴唇,觉得有些可笑,便真的笑了,一朵初绽就凋零的梅花飘落,她伸手接住。

    ”柳梅跳井了。“舜钰朝他看来:”你不难过吗?“

    秦砚昭觉得她的笑很刺眼,慢道:”与我不过一个丫鬟而已。“

    ”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舜钰语气有些嘲弄:”表哥给她起名时,定不觉得只是个丫鬟而已。“

    ”你倒底想说甚么?“秦砚昭蹙起眉宇,目光微沉的睃她。

    ”表哥碾转两世为人,看透人间簿暖,岂会不懂我话意。”舜钰亦满面清冷的盯他。

    ”你。。。。。。。!“秦砚昭大骇,下颌倏得崩紧,脊背顿时僵直。

    舜钰扭头不看他了,落花从指尖松脱,顺着渠里融化的雪水浮沉,她说:”柳梅前世里跳井死了,这世宿命仍难逃。你我挣扎求生为何,是为宿命重蹈覆辙?你就不担心麽?怎还有此等闲情逸致,问甚么男女情爱。”

    半晌未得他回应,索性挑得更明:“前世里那个叫田九儿的罪臣遗孤,藏匿进这秦府,惹得大祸央至。这世里她另辟蹊径,想换个活法;表哥看来亦如是,攀携高枝,把名利汲汲钻营,那我奉劝一句,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谁也别管谁,各自安好罢。”

    秦砚昭喉如哽物,神情渐趋晦涩难懂,稍顷才低哑着嗓音道:“原来你也是。。。。。。“

    舜钰听了冷笑:”是甚麽?!这世间不只你一个妖怪。本不想说的,你总一而再,再而三、自以为情深的来挟我。前世里我倒记得,你甚是恼恨田九儿缠着你,恨不得她去死的。。。。。。。。“

    秦砚昭打断她的话:”一洼死水全无浪,也有春风摆动时,我并非一洼死水,孰能无情,原谅我领悟的迟了。“

    舜钰默稍许,不咸不淡地:”自那日被衙吏从秦府带离,进掖庭宫,再侍奉太子,掌凤印持后宫,无论是遭罪或荣宠,我都未曾想过你,甚数月过去,我脑中你的模样都记不清了。。。。。。。。有时也奇怪呢,那般要生要死的爱恨纠缠,怎出了秦府的门,就断得不留一丝?显见我是个簿情寡义的人。“

    她顿了顿,继续道:”你我风尘加身卷世而来,有各自的命途要走。我欠的,是秦伯伯救命一恩,却与你深浅情谊俱无,说的再难听些,往后也仅是朝堂上点头之交的同僚。今日把话点至此,秦侍郎能谋善略,心怀大志,定知何为孰轻、何为孰重。“

    她瞧见门前的猩猩红毡帘,掀起一道缝儿,有人再朝这边窥伺,遂不再多言,朝秦砚昭作一揖,洒洒而去。

    秦砚昭握紧了拳头,直看着舜钰出月洞门,瞬间无了踪影。

    前之言语在他脑间萦回,愈想愈神魂难定,忽觉有人碰他衣袖儿,冷眉不耐地厉声喝问:”是谁?“

    抬起眼却见是李凤至,不知何时来的身边,他缓和了声问:“与母亲聊好了?”

    见她不语只颌首,遂笑了笑:“我还有公务需去书房处置,这外头十分寒冷,你身子骨弱,早些回去歇息才好。”

    语毕即拾阶而下,穿堂朝外快走,青石板路湿滑,不慎脚崴了下,顿住步,不知怎地,蓦然回首朝后望,那妇人还冷冷清清立在廊下。

    他眼眸微睐,辄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

    这日卯时,昏蒙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

    桥门洞口,街头巷市空荡荡的,人影稀疏,衙门早已鸣锣通告,宫中大祀,商户不得营生买卖。

    文武百官此时也不得乘轿,三五成群沿御道进午门,直朝坤宁宫大殿而去。

    舜钰仅着边走,低眉垂眼悄看他们撩袍端带,身着朝服,威严凛凛的走在道央,忽便见沈泽棠被几官员簇拥迎面而来。

    但见他戴六梁冠,上着赤罗衣,白纱青缘中单,下裳为青缘赤罗,革带前缀蔽膝,佩锦绶,用素色绢大带,衬得他高大儒雅,又瞧其与人话间眉目温润,唇含淡笑,颇为谦和好处的模样。

    就是这样的表里不一!不知把她坑蒙拐骗的有多惨。

    舜钰闷闷不乐的踢着小石子,一不小心力道过度,那小石子飞起落至一双白底黑面的皂靴前,滴溜溜的打转。

    何时沈二爷已走近了,看着她笑而不语,舜钰恰瞧见徐令及高达讳莫如深的表情,脸红了红,忙俯身作一揖。

    便见那皂靴并未停留,从自已眼面前走了,她这才松口气,直起身侧头看了看他们背影,继续朝大理寺走。

    看到徐令便忆起徐蓝,若不是他们人多赶着大祀,真想问问徐令,徐蓝可有捎信回来,何时抵达京城。

    听冯双林提起过,原早该回的,因着大雪冰封,道路难行,才耽搁了些许时日。

    心里莫名的有些遗憾,他俩似乎总是在错过,他走的时候,她不曾出现,轮到她要走了,他还未回来。

    其实那般桀骜威猛的少年将军,是她这世里最想珍惜的情谊,与男欢女爱无关。

 第贰捌贰章 万念生

    高达回望舜钰远去的背影,再满脸暧昧的用肩搡搡沈泽棠,轻笑道:”陆地滑舟就这麽有乐子?沈二你离经叛道了。全本小说网;HTTPS://щww。m;“

    “贵为督察院御史,又逢宫中大祀,切记克制食色之思。”沈泽棠背手慢走,恰见杨衍目不斜视打旁边过,不由莞尔。

    徐达凑近高达,笑嘻嘻地:“我年轻未娶时,也差点同个清秀小倌成了事。。。。。。。。。”

    话还未说完,李光启从后头匆匆赶上,与沈泽棠并肩行,满脸凝肃,低声道:”才得的消息,钦天监监正胡维平昨给皇太后题本,前夜观星像,紫微陨落,太微明亮,天市黯淡,竟是荧惑守心之兆,暗伏帝王大丧,太子登基诸事。“

    他语落,却见沈泽棠依旧镇定,再观徐达等几神情若常,有些不敢置信:”你们。。。。。。难不成你们早已知晓?“

    徐达目露精光,朝他道:”钦天监里五官保章正,名唤王葵的,丑时测的星象,寅时就至太子门前,声称三日后乃太子利见之辰,太子惶恐,以其疯癫之名扣押府内不出,这事传得沸沸扬扬,你这礼部尚书却不知?“

    李光启哼了声:”为祭祀大典整日耗在宫中,我已是数日未睡个囫囵觉,哪还有余力闲听他事。“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胡监正乃一神人,他同皇太后说已摆下八卦奇阵,今日祭天祀地时,奠玉帛后将行血祭,待血祭礼成,恰至午时二刻,若天色光辉夺目,皇帝命数可再延十年,若是骤降瑞雪,即天命不可违矣。”

    徐达皱起眉宇:“血祭听着邪乎,用得是何种牲畜?”

    李光启答他:“才出生未睁眼的黑鹿崽子,生活放血,酒爵盛满一杯即可。”

    ”司礼监有何动静?“沈泽棠若有所思地问。

    ”昨魏公公等辰时进皇帝寝宫,晌午皇后来见被打发,直至黄昏才鱼贯而出。“李光启道:”修整雀替的宫人悄言,皇帝大为恼怒,虽隔一层窗屉,犹闻他骂不绝声。“

    沈泽棠还欲开口,忽然迎面步履匆匆过来个人,细打量竟是冯双林,见他发高束起,穿长水田衣,手拿一柄麈尾,做祭祀小相打扮,直朝李光启作揖,再道:”李大人怎还不紧不慢,坤宁宫里外备妥,只等你再做最后查检。“

    嘴里虽说着,目光却朝沈泽棠扫来,沈泽棠不露痕迹的噙起嘴角,冯双林会意,跟在李光启后面先行而去。

    坤宁宫近在咫尺,文武百官已各自寻着所站之位,整衣肃帽后,垂手静立默默。

    沈泽棠抬眼看了看天空,初升冬阳暖意浅淡,映得大殿上的琉璃瓦,片片金灿灿的刺人眼,确是个难得的晴天。

    。。。。。。。。。。。。。。。。。。。。。。

    再说舜钰进了架阁库,万盛已把火盆里的兽炭燃旺,顿上铜铫,欲要煨茶水,舜钰从随手携的食盒里,拿出罐涞酒递他,万盛接过倒进铜铫里,有些疑惑看他问:“今是大祀之日,六部五寺二院官吏休职,仅我在此当值,你又来作甚?“

    舜钰拿过小酒钟和筷箸,再把几碟切好的熏肠腌鱼腊肉摆好,仰脸笑道:”此次祭天祀地过后,我要随吏部沈大人南下历炼,因走得匆忙,手头事说来又多烦杂,趁今空闲特来整理,免得新来的历事监生捉瞎。”

    “你倒是一片好心。”万盛赞许的点头,他闻着渐弥散开的酒香,肚里馋虫勾吊上来,让舜钰搬来圆凳,两人围着火炉吃酒闲话,亦算是临别饯行。

    一只卷毛狗推着帘缝溜进来,蹲伏人脚边,呼哧着吐舌流涎。

    “酒肉香尽钻狗鼻子。”万盛骂一句,丢了块熏肠的肥头给它,伸手把舜钰的酒钟斟大半,给自已的则斟满沿。

    见舜钰拿着卷宗在看,他先“孳”口酒,夹块腊肉在嘴里嚼得喷香,半晌问:“可是在看优童的案子?”

    舜钰颌首不看了,搁到一边桌案上,举起钟儿与他的对碰,相干为尽。她再给彼此倒满,叹息道:“实不相瞒你,这优童案疑窦丛生,怕是桩冤假错案也未定。”

    万盛觉得这涞酒后劲颇足,才吃两钟就有些上头:“你看这架阁库里的卷宗,满满当当,若说里头没几桩冤假错案,连我自个都不信。这些卷宗刑部结案,呈递大理寺复核毕,甚有五年三司大审,即便查出当年旧案错判,那又能如何,死的已死,活着的生不如死,再也回不去了。。。。。。。。“

    万盛嗓音愈来愈低,靠着椅背阖上双眼,手中的酒钟从指间滑脱,洒湿了官袍。

    ”谁说不能如何!有仇有冤的总要算个清楚。“舜钰冷笑,把钟儿里的酒吃尽,丢块腊肉到狗儿脚前,那卷毛狗便去万盛跟前,衔起掉落地的酒钟,送舜钰的手里。

    酒钟内壁抹了迷药,随手丢进食盒里,再拿出个一模一样的钟儿摆香几上,再斟酒至满沿。

    舜钰近万盛身前蹲下,一眼便看见他腰间的钥匙串儿,闷户橱放着都是陈年大案卷宗,因极少开启取有,钥匙簇簇新。她极快就寻到,抽拔下来,紧紧攥进手心。

    打开元宝大锁,拉开两扇橱门,一股子被囚藏的阴森之气,迅速扑面而来,她忍不住低咳两声,警觉的朝万盛看了看,垂头荡手昏晕得沉沉,那只卷毛狗在偷熏肠吃。

    舜钰顾不得许多,暗忖田家案还回不久,定不会搁摆橱架深处,遂从第一格找,果然没掀几册,便见封面夹中用松烟墨书着一行楷字:洪泰五年工部尚书满门抄斩案。

    。。。。。。。。。。。。。。。。。。。

    万盛打了个寒颤,突然惊醒过来。

    房间里如流光凝住般静谧,火盆里的炭燃的通红,只觉双膝被烘烤的很热,卷毛狗蜷着四肢趴他脚边,懒懒在打盹。

    而舜钰依旧坐在他对面,脸颊漾着抹晕红,虽微觑着眼眸出神,手里还端着酒钟慢慢吃着。

    听得动静收回视线看着他,淡笑。

    万盛觉得有一丝狼狈,原本是个能吃酒的,怎才吃了两三钟就醉了。

    他坐直身躯,接过舜钰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问现在是甚么时辰?

    舜钰侧头看了看窗外,才回他,午时二刻了。

    万盛哦了声,只觉窗外光辉夺目,还道是温阳当午,再定睛细看,哪里是日光。

    竟不知何时起,大雪似琼花乱舞,白茫茫落得看不清来路。

 第贰捌叁章 暗潮涌

    沈桓手搭大氅,撑着青布油伞在午门等候多时,早起还是旭日东升,天蓝如碧,哪想到了晌午,忽一阵冷风袭卷而过,便见万里彤云密布,大雪如飞霜撒盐,纷扬而至,不多时宫墙内外乾坤素裹,江山碾玉。(全本小说网,https://。)

    他很担心沈二爷,祭天祀地时辰漫长,官员立于广场毫无遮挡,莫说落雪滂沱,即便是下刀子,也得生生硬受。

    快至酉时,才见三五官员浑身白茫茫的露了影,沈二爷高大,倒是极易分辨,沈桓急急迎上,替他披大氅,撑着伞伺候入官轿。

    徐令不晓得有甚么事,紧跟过来,隔着轿帘与沈泽棠嘀咕,说了好阵子话,这才面色难看的告辞离去。

    。。。。。。。。。。。。。。。。。。。

    吏部正堂,簇了一大铜盆炭火,徐泾等几搬了圆凳围坐,沈桓脱了一只皂靴,凑近火面烤干,嘴里骂咧:“这天气着实古怪,入冬里哪场雪都比不过今日,瞧才走个来回,就湿透透的。”

    徐泾瞪着铜铫,里头的雪水被炖的咕嘟作响,他想着旁事,话说的漫不经心:“雪乃祥瑞之兆,意味来年国运昌盛,百姓居安,你湿个靴袜又如何。”

    沈桓一时哑然,正这时,沈二爷换了身秋香色直裰进来。

    徐泾忙搬来紫檀雕花椅至火盆边,沈二爷坐下接过姜汤,慢慢吃几口放下,苍白脸色泛起微红,却依旧蹙眉染肃,眼眸凝冷。

    难得见他如此心事重重,素来是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物,此时也显露些许不淡定。

    徐泾自然也不敢多问,再冲了盏银针茶奉上,沈二爷摆手不接,默然盯着盆里燃烧的银炭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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