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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历四年-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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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这样的疑问,徐磊看向了旁边的李荣,试图从这个田雄麾下的老兄弟,提标左营副将的脸上找寻到问题的答案。可是当他转过头,看到的却是让他更为震惊的一幕。
提标左营副将李荣目瞪口呆的注视着战场上明军的战阵,那张即便被敌军追杀,或是立功受赏时也很少为之所动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竟然是鸳鸯阵,竟然真的是戚继光的鸳鸯阵。该死的王升,老子竟然真的信了你的那句鸳鸯戏水阵,等打完这一战本帅非特么宰了你不可!”
其实此时也不能全怪王升,李荣在出发前曾经询问过大兰山的部分降卒陈文的南塘营的具体情况,只当是知己知彼了。只是那些文盲士兵很少有对王翊忠诚度更高的中营兵,其他营的降卒对此更是不甚了解,七嘴八舌之下显得混乱至极,最后也只有一个降卒来了句擅长使用鸟阵给他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行在路上,虽然讨厌王升此人,但是李荣还是把他叫来问话,这个出身薛岙的降将竟然拍胸脯表示,他曾经听冯京第说过,那个姓陈的明军将领擅长使用的阵法叫做鸳鸯戏水阵,据说很是厉害。
从这事儿上来看,李荣显然是被人坑的次数太少,严重缺乏经验。陈文几年的时间,打了两千把英雄联盟,输了一千九百多把,才坑了不到八千个队友;那王升短短一下午的时间,就坑了两万多的明军,是陈文几年成果的两倍还拐弯。这样的人所说的话,能信就奇怪了。
自从发现了事情不对劲,每每想起了那句鸳鸯戏水,李荣就忍不住的咬牙切齿一番。只不过身为主将,光咬牙切齿也没用,必须想办法扭转战局才是正途,否则这样耗下去,清军很可能会被击溃的。
可就在这时,明军阵后突然飞出了一支响箭,尖啸着划破天际,仿佛刺中了李荣的内心。
有道是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只在片刻之后,溪水旁的竹林里,潜伏于此的那六个队的火铳手和弓箭手纷纷走出了树林,在溪流旁排成两列,在尹钺的一声令下,便会从侧翼发起进攻。
南塘营另外的那一部分火器队从侧翼的竹林中现身,老于兵事的清军军官便做出了反应,只不过此时前线战况激烈万分,根本不可能抽调太多刀盾兵进行防御。明军的一轮射击之后,伤亡竟也远高于接战前的效果。
侧翼突然冒出一股明军,尽管隔着两丈宽的溪水,刘大依旧可以清晰的看到对手那迫不及待的面容。虽然已经身为什长了,但是他依旧背着刀盾进入战场,这里面有着他祖传的技艺,也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怎么敢轻视之?
只不过,此刻的他却并没有持盾防御,前线的战斗虽然时间不长,但是也着实脱离了他的认知。
在他看来,提标营源自黄得功的中军,成军十几年了,在这浙江估计也就杭州驻防八旗和督标营能够稍胜一筹,去打浙东明军那些成军不过两三年,至多五六年的营头向来是手拿把攥的。
相比之下,他们此次的对手尚且不及四明湖那一战的明军,只是一群成军不过三个月的新兵蛋子,怎么可能会出现现在这样全线被动挨打的局面?
身临其境,刘大可比那些策马站在远处的将爷们更能感受到对手各兵之间的默契,这样的配合就好像是与生俱来的一般。虽然清军的数量比明军要多很多,但是这些明军却能时刻都保持着以多打少的局面,清军的锐士再过强悍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抗衡对手的一个队吧!
所幸刘大所处的位置并非是最靠近溪水的那一列,只是也相去不远,和南塘营的丁哨倒算是处在道路的一条线上。当他在那份不祥的预感笼罩之下以至于反应开始持盾的时候,清军的带队军官也立刻下达了命令,既然刀盾兵不足以防御侧翼,那么就干脆以着弓箭手与之对射。
由于侧翼的南塘营士兵没有披甲,火器队在发现清军的意图后,立刻撤回到竹林的边缘,试图依托竹林为掩体来与清军对射,而尚在竹林中的那两个哨的长牌手和藤牌手也纷纷站了出来,为这些火器队的同袍进行掩护。
这样的情况必不能持久,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李荣也不得不承认他算是彻底被对面的明军将领算计个通透。可是战场之上,只靠着这些就足够了吗?兵形似水,用兵之道绝不是制定一个计划便呆板的执行到底那么简单,身为宿将的他此时已经想出了一个破局办法。
“让前面的士兵稳步撤退,脱离与贼寇的接触,让杜守备带部分人马接应一下。”
既然这样打下去就必然是失败,李荣势必要做出调整,而他所要做出的调整从阵型上就不可能和现在一样,这就势必需要将让士卒暂且退回来,以方便调整。
只是临阵撤兵乃是极其危险的,一个弄不好就会从撤退变成了溃散。对李荣而言,此刻所幸前线的兵士看来士气还没有太过低落,若是再晚一点儿他也绝不敢如此行事。只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让属下的一个军官带部分兵士接应一下,以求万全。
“徐千总,本帅想要用一下你的部队。”
清军前期的伤亡虽然比明军要多得多,但好在交战时间较短,其实真正战死的并不是很多,只要重新鼓舞一下士气一下,就可以再次作战。除了已经进入战场的,李荣留下了三百人的预备队,此间就会派上用场。
可是这期间,明军在战场侧翼既然拥有更多的远程射手,那就势必会不断的攻击清军的侧翼,这个问题必须解决,那么他就只有使用徐磊手下那些提标右营的士卒了。
“卑职谨遵李帅号令。”
“贼寇在溪流对岸有很多火铳手和弓箭手,对我军骚扰很是严重,本帅给你一队弓箭手和三百辅兵,再加上徐千总你的那些部下一同渡过溪流消灭那些射手和护卫他们的贼寇。”
“卑职遵命。”接受了军令,徐磊立刻招呼他的属下向溪水边运动,而李荣手下的一个军官也带了部分辅兵过来协助作战。
“马守备,那两门弗朗机到了没有?”
“回禀李帅,大概还有半个时辰才能到。”
半个时辰?
估计那时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
闻言,李荣心中不住暗骂这坑爹的道路,只得继而选择了备用方案……
就在李荣下达命令的时候,前线的清军则开始缓慢的脱离接触,试图缓步撤退。而陈文也只是暗骂了一句“反应真快”便没有再说什么。
“将军,要不要让将士们追上去?”
陈文很清楚楼继业所谓的追上去其实只是加速清军的撤离,好留下更多的伤兵以供明军斩首。只是对手乃是浙江提督标营,陈文初临战阵并不是很有底气,况且清军的在撤离时旗帜依旧不乱,显然只是井然有序的暂避锋芒,而不是彻底被明军击溃。
“算了,鞑子的旗帜未乱,不必强求。”
旗帜乱与不乱所意味的状况很多宿将都知道,陈文除了听黄中道他们讲过以外,以前看书时好像也见过这种说法,再加上清军伤亡虽然看起来远超明军,但是交战时间很短,其实也没有阵亡多少。
“命令第一排和第二排调换位置。”
按照戚继光的兵法,鸳鸯阵呈两列排列时,第二排可以通过第一排各队之间的间隙完成交替换位。
陈文在训练鸳鸯阵时,根据数学的方法很轻松的理解了这个换位的方式。鸳鸯阵如果呈现的是纵阵,那么其实只有大约五尺宽;可如果变幻至小三才阵,宽度就会达到一丈五尺。由于变阵的需要,以及降低地方远程兵器命中的考虑,每队之间必须留有距离。这样一来,只要这两排都恢复到纵阵,那么交替换位就会变得非常简单了。
只不过,此时清军既然已经后退了,陈文也毫不犹豫的将第一排接战的那些杀手队换了下来,因为他们在此前的战斗中承担了几乎全部的伤亡。
既然清军已经开始撤退,各队的火兵也在辅兵的配合下把那些伤员背负、搀扶到阵后,由陆老郎中带着几个火兵进行包扎。至于清军的伤员,则几乎都被同袍带了回去。如果不是满地的尸体和地面上的血迹和兵刃,谁会知道此前刚刚进行了一场时间很短却激烈异常的战斗。
眼看着清军正在退却,而远处似乎也有部分清军在向右侧的溪流靠近,陈文虽然不打算追击,但是如果不利用清军的退却激励下士气的话,那就太不符合他的风格了。
“将士们。”抄起了铁皮喇叭的陈文立刻释放了一个兼具嘲讽和士气提升的魔法,而这个魔法则来源于一个全新的理论。“你们知道为什么绿营兵的旗子是绿的吗?”
尚没有来得及道出答案就已经笑出声的陈文见南塘营的将士们尽皆流露出不解的神色,就连他手下的那几个亲信军官也都是如此,陈文立刻把包袱甩了出来。
“那是因为鞑子觉得一面绿旗顶在绿营兵的脑袋上,就跟给他们戴了绿帽子一样。”
“噗。”
听到这话,正在喝水的甲哨第四杀手队长枪手安有福一个没忍住就将满嘴的水喷了同队的火兵石大牛一脸。当妨碍他发出笑声的障碍物不在口中之后,大声的讥笑立刻跟上了其他士卒的进度,只留下满脸是水石大牛颇有些哭笑不得。
笑话说过了,刚刚的战斗所引发的紧张情绪也得到了一定的缓解,不少刚才还颇为勇武的士兵在神经得到放松后,立刻被前排的尸体和血腥味恶心的吐了出来。
“还是新兵太多啊。”
陈文心中的叹息尚没有说出口,各哨的传令兵也把伤亡数字报了上来。当吴登科当着陈文的面把所有的数字加在一起,陈文立刻把那句新兵太多的感叹咽了回去。
“两死,十七伤?”
加一起也没有破二十,清军那边怎么看怎么像是丢下了五六十具尸首的样子,受伤的估计更多,只是现在都已经回去了,自然没办法去数了。
就在陈文感慨于鸳鸯阵的变态之时,清军那边似乎也完成了调整,重新整队的提标左营士兵摆出了和刚才一模一样的阵型,再度踏着坚定的步子向南塘营的主阵地滚滚而来。
对此,陈文也没有继续让弓箭手去给对手挠痒痒,只是命令换到前排的各队恢复到刚才的纵阵,继续准备抗压。
道路上,由于陷马坑已经大多被上一次清军进攻时跟在后面的辅兵填平了,这段时间清军辅兵填坑的水平精进良多,估摸着日后被拉到宁绍海边去填海造陆也算是有了一定的基础。
道路虽然平坦了许多,但是清军却并没有加快脚步,反而比刚才更慢了一些。就在陈文迷惑于李荣的调整之时,清军已进入了五十步的范围,也就在这时,随着前排清军的停顿不前,一门门虎蹲炮被清军的炮手自阵中抬了出来。
ps:今天晚了点,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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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劲草(六)
就在提标左营重新整顿完毕,开始向着南塘营的主阵地前进之时,提标右营跟着混军功的那支小部队也带着三百辅兵踏入了冰冷的溪水。
溪水对岸便是竹林,只是明军此时尚在靠近南塘营当道的主阵地那一侧,并没有过来。于是乎,清军便开始更换鞋袜,进而徒步涉水而过。
初踏入溪水,只觉得颇有些冰冷,毕竟此间已经十一月了,深冬已至,哪怕是在浙江也能感受到寒意,北方的狼在南方被冻成哈士奇的故事一样适于用这残明末世,否则清军怎么会,又怎么敢披着两层甲出战,他们就不怕热死吗?
大抵是出于早点到对岸就早点摆脱这冰冷刺骨的溪流的念头,亦或是基于身后军官的催促,踏入水中的清军没有丝毫停留片刻的意思,赶忙涉水而行,向着对岸前进。
或许是感怀于涉水前进的速度太慢,提标右营千总徐磊立刻让依旧在岸边排队的军官和士兵一同涉水前进。反正明军此刻虽然已经有向这里移动过来的意思,但是竹林在给予他们掩护的同时也阻挠了他们迅速移动的企图,一利一弊,便是如此。
很快,涉水的清军已经行进到了溪流的最深处,在强强没过膝盖的溪水中前进速度就更加的慢了起来。只不过,此刻的明军虽然还在前进,但是距离此地甚远,射箭倒是够得到,但是在这片茂密的竹林子里开火,命中率就不要想了。是故,明军也没有着急攻击,而是继续拉紧彼此之间的距离,以空间来提升杀伤。
溪水中,清军继续奋力前行,而明军也在逐渐接近距离。不出意外的话,当清军实施侧击的大部分士卒登岸并换上鞋袜时,明军也应该能够抵达最佳攻击距离。
“啊!”
突然,一声惨叫声响彻溪流的清军人群。
紧接着,这样的叫声竟接二连三的来临。细看去,却是一个又一个的清军在接近溪水岸边之时不仅仅没有登上岸,反而是躺倒在溪流之中。
由于溪流本就不宽,提标右营这支分遣队的将主徐磊又严令迅速前往对岸,所以此间溪流之中清兵甚多。可是这些即将登岸的清军接二连三的摔倒后,连带着也撞到了不少本就在溪水中踩着光滑的石块而立足不稳的清军。一时间,渡溪作战的清军就仿佛是下饺子一般接连的摔倒在溪水中。
眼见于此,几个带队的军官连忙指挥其他并未摔倒的清军将那些滑到在溪水中的清军扶起,同时他们也加快脚步赶了前面。当他们接近岸边时,看到的则是摔倒的部下在被其他清军扶起后多是把一只脚抬了起来,随后拔掉那些已经扎进脚心的铁蒺藜。
铁蒺藜?
用不用这么阴啊!
带队的清军军官在愤怒之余立刻命令所有士兵趟水前进,以求降低踩中铁蒺藜的风险,可是即便如此,还是时刻有涉水的清军惨叫着摔倒在溪流之中。由此可见,那个“玩具兵”队长着实没往溪流之中少放这东西。
溪流之中,清军继续前行,只是这一闹,却也着实的减缓了清军的移动速度。可问题是,战场之上,时间稍纵即逝,动作慢上一步便是生与死的差别。此间虽然清军依旧在向前蠕动,可是明军却已经利用清军行动停滞的片刻出现到了最佳的射击距离。
拉弓、瞄准、射击!
最先进入最佳射击距离的便是一路跑在最前面的火器队第六小队的队员冯彪,这个四明山本地出身的猎户除了吃饭喜欢吧唧嘴,时常做着升官发财的大梦以外,几乎没有什么缺点,完全符合陈文的对于火器队士兵的要求。甚至连做升官发财梦其实在他的将主陈文眼里都不叫缺点,毕竟有欧陆战神拿破仑大帝的那句不想当厨子的裁缝不是司机的至理名言在嘛。
从进入南塘营起,冯彪就梦想着能够当上军官,只可惜他入伍时已经是在那次校场比试后的扩编了,火器队虽然扩编的幅度比较大,但是也轮不到一个新人出任军官,毕竟没有战功的情况下,论资排辈才是扩编时升迁的正途。
冯彪虽然不满于现状,但是南塘营中的气氛却是极好。在陈文的军法之下,军需官不敢克扣军饷,上司不敢奴役下属,无论是在老营还是在这路上,同袍的氛围都非常浓厚,官兵互助也是极正常的,这让他感到非常的舒服,至少比被那些皮货商人盘剥要强上太多。
只不过,从决定入伍的那一刻起就想要升官发财的他还是渴望着能够当上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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