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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历四年-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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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出众的才能得到了郭大帅的认可,郭大帅为了拉拢这个青年才俊决定把他的义女马姑娘许配给他,而这位马姑娘就是他日后相濡以沫的妻子,一生之中唯一的妻子。”
“不过,好景不长,由于他的能力太过于出众,这引起了郭大帅的嫉恨。于是,郭大帅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将他打入了黑牢,并且要活活饿死他。”
“眼见于此,他的妻子马氏只得不停的去向义父求情,可是却没有任何用。为了不让他被饿死,马氏便把刚烫好的烙饼揣在怀中,到牢中探望时送给他吃,每次胸口都会被烫伤,但每次都会去送。”
“如此深情,试问,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此刻,易氏已是捂着嘴发出了“呜呜”的哭声,而她的夫君则将她拥入怀中,满怀深情的听着眼前这个大逆不道的家伙继续讲着这个同样大逆不道的故事。
“或许是王者不死吧,最后郭大帅还是把他放了出来。他出来之后,发现自己就这样跟着这帮人混下去一辈子也别想诛灭暴元,于是乎他就申请带兵出征,而那个郭大帅大概是觉得眼不见为净,也就让他走了。”
“从此,龙游大海、虎归山林。从定远开始,连战连捷。李善长、徐达、李文忠、冯胜、邓愈、常遇春、汤和、刘基、宋濂等等等等,数年间,群贤毕至。很快,陈友谅、张士诚授首,方国珍归降。而他,也终于等到了他所期盼已久的那一天。”
“至正二十七年十月甲子,太祖高皇帝以右丞相徐达为征虏大将军、以平章常遇春为副将军统军二十五万北伐中原。十个月后,王师光复燕京,暴元从此被逐出中国。”
“此后,高皇帝先后发动八次北伐。到洪武二十年,捕鱼儿海之战后,暴元彻底宣告灭亡。而那个曾经的青葱少年也终于在垂暮之年完成了他当年许下的承诺。”
故事已经讲完了,但是陈文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是的,结束语。
于是乎,他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随即深吸了口气,用先前不曾有过的郑重其事的语气,开口说道:
“故事讲到这里,我想引用前宋开禧年间《讨金檄文》中的一句话——天道好还,盖中国有必伸之理;人心效顺,虽匹夫无不报之仇!”
话已出口,陈文只觉得郁结于胸的满腔愤懑一扫而空,顿觉浑身舒爽。
可是这时,他却忽然发现这孙家小院里已经不止是先前的五个人了。一眼望去,只见院内、门口、甚至是墙头都已经站满了人,每个人都如同被人收了三魂七魄一般,呆呆的站在那里。而陈文在这群人中竟然看到了胡二的身影。
坏了!
陈文心中一惊,一下子酒意尽散。眼下可是封建社会,自己如此直呼大明太祖高皇帝的名讳,可是犯法的事情。
那罪名叫什么来着,是了,好像叫大不敬吧。那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若是只有刚刚那几个人听见也就罢了,本来这故事就是讲给他们听的,可是眼下却出现了那么多人,这可怎么办啊?
这时,站在门口的一个汉子却突然大声说道:“先生说得太好了。壮哉,我大明天子!”
“先生说的真好。”
“先生说的确实好。”
“先生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真是太有才了。”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呢。
一时间,恭维之声响彻村东。
待稍微静下来,胡二又上前公布了一件喜事,原大兰山老营粮库仓大使孙钰被经略直浙军务兵部左侍郎兼左副都御使王翊和户部主事兼右副督御史王江联名晋升为库大使,仍管粮库。
从“从九品”晋升为“从九品”,只是实权大了些,却也花费孙钰不少打赏银子,这才欢天喜地的送走了报喜的使者。
接下来,孙家在邻居和刚刚听故事的人们帮忙下,开了个流水席。只是在席间,陈文接受的敬酒丝毫不比孙钰要少,就仿佛升官的事情也有他一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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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余音
第二天,尚且顶着宿醉的孙钰便早早的赶到了大兰山老营。因为今天对于他而言,除了正式的封拜除授外,还要进行交接账册、盘点库存的工作。
大兰山寨下设五营五司。王翊掌五营军务及四明山各地讼狱,而王江则负责五司庶务。
所谓五营,即是中左右前后五个战兵营,中营由经略王翊署武将直领;前营指挥黄中道,即是数月前烹杀严我公使之人;后营指挥毛明山,乃王翊旧将;左右二营则由嵊县人刘翼明统领,这据说也是现下四明山战斗力最强的两个营头。
五营之中,中营驻扎大兰山老营,其他四营则分驻要地。
而五司则是指税赋、屯田、营造、库务、徭役五司,专司后勤庶务,以养官吏将士。孙钰所任职的粮库便是库务司的下属部门。
粮库平日里负责监管屯粮、菜蔬、酒水、醋酱等物。比起库务司的另外一个大部门银库而言,这里的贪腐更多来自于损耗——鼠患、虫患、潮湿、过期、腐坏变质、储存不当等等等等,无一例外的成为了损耗的理由,而这里有多少是真正的损耗,恐怕粮库的人自己也不甚清楚。
几个月前,孙钰来到大兰山后就以举人的身份被直接任命为粮库仓大使。从他到任起,根据其在朱大典及尹灿军中处理庶务的经验,以着极快的速度重新整理粮库屯务,并对其下属加强监督管理,从而最大限度的降低不必要的损耗。而这也为他赢来了一个人尽皆知的诨号,孙黑脸。
只是不知是谁竟有这等才具,这诨号起得想来倒也算得上是一语双关了。
今天的除授很快就结束了,在众人的艳羡和嫉恨的目光下,孙钰赶忙回到粮库交接账册、盘点库存去了。而这时,王翊也得到了昨日陈文在孙家开讲朱元璋奋斗史的报告。
“他真的敢直呼高皇帝名讳?”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王翊拍案而起。“这个无君无父的狂徒!”
“经略息怒。”说着,胡二已是跪倒在地。
虽然收过陈文的银钱,但是胡二很清楚他的力量来源于何处。昨日陈文开讲之时,他正好赶去孙家,整听了个满耳。而那小村子本身就在大兰山脚下,那里有个风吹草动山上都会很快知道。
陈文用词不当之事本身可大可小,可若是王经略或者王副宪先从别人而不是自己口中得到了消息,这样很可能会惹得上官不满,若是因此失了上官的宠信,这对自己而言,后果可能会是极坏的。
所以,这里就只有先对不住那陈先生了,虽然他的故事讲得极好。
可是,刚刚还愤怒不已的王翊,却没有继续说话。神色变幻几次后,只见他轻轻坐下,摇着头自嘲的笑了笑,随即淡淡的说了句:“年少轻狂。”便不再理会此事。
胡二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在他的印象里,王翊一向是嫉恶如仇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只是他并不清楚,此刻在王翊的心中,却已经打算要好好敲打一下陈文了,只不过并不是现在而已。
………………
此时的陈文,自然不知道山上的事情。他虽然一如既往的睡到日上三竿,但是却早在昨天就已经在盘算着接下来的日子了。
自从上山前的那几日,被那个王游击迫之甚急,陈文就开始考虑要不要在大兰山招揽些人手,以便一同南下的问题了。
在17世纪创业,什么最为重要?答案很简单——人才和信息。
信息陈文有,至少在他这只小蝴蝶能扇出的空气顺利转化成龙卷风之前,信息并不成问题。而人才,则是他现在最需要的。
作为一个现代人,陈文对于自己文不能治政、武不能杀贼的客观现实很是有自知之明。
有道是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这个道理陈文还是明白的。
因为这样做,一方面,他在一个多月后前往福建的路途可以更为顺利,不至于再像先前那样被那种十来个人的犯罪团伙凌迫;另一方面,则是这样子他在郑成功军中也更好做事,手中有自己人不容易被人蒙蔽和架空。
陈文相信,等他带着挑选好的人选到达福建,这些浙江人在那个充斥着福建本土人士的郑氏集团中必然会团结在自己周围,形成一个微型派系。这对他日后独领一军,也可以算是完成了最初的人才积累。
他很清楚,无论是17世纪还是21世纪,都无法将每个人的才能全部发挥到极致。所谓野无遗贤、人无匿才,只不过是古代文人的夸张之辞而已,那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况且他也并没有想过要收藏一群卧龙凤雏、五虎上将之类的人物,且不说明末是否有这样的人才,就算是有他也不曾打过主意,因为他所依靠的将是制度的胜利,而不是个人能力的胜利。
经过两天的相处,陈文对这个冰块儿脸司库产生了一定的好感,尤其是昨天听那个分明喝大了的吴登科在无意间流露出的一些只言片语,更让他产生了延揽孙钰的想法。
只是,且不说是否能够延揽成功,就算成功了,孙家那一家三口皆是徒手不能缚鸡之人,完全不能在前期胜任保镖的职能。既然如此,陈文也只好再寻下手对象,而这些人则须得是那等在武力值上要优于常人的存在。
想要发展下线,就要先去认识人,这是销售行业的不变法则。本来陈文还在犯愁如何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结识更多的潜在客户,可是经过了昨天的演讲,却给了他一条新的启示。
成功的战术万变不离其宗,其实只有两个基本点:其一,面对对手,以长击短;其二,面对自身,扬长避短。
在现代,他很喜欢去逛历史论坛、看历史小说,而从这之中也知晓了很多历史故事。这些杂学在那个信息大爆炸的年代算不得什么,可是在没有网络、没有公共图书馆的古代,却是少有人能够触及的。
那么,自己为什么不把这样的优势发挥出来呢?
于是乎,陈文就爆发了打着宣传夷夏之防的名义,通过讲古来传播民族主义思想,从而发展下线的念头。尤其是他所需要的是那种对于和满清拼杀到底有着执念的同类,是和他自己一样的同志之人。
只不过,陈文并不觉得他自己是希特勒那样天生的演讲家,想要给人讲古,并且能够引人入胜,就须得写稿子以便研究措辞,这是他当年做培训时所积累的经验之谈。而写稿子就需要大量的笔墨纸砚。
来到这个时代之后,陈文通过客串教书先生和在孙家的这两日,才知道现下虽然造纸术完成实用化已经过去一千六百多年了,可是纸张这种一次性消耗品对于普通人家而言依旧是过于昂贵,就连孙钰这样的小官吏平日练字也多是蘸水写在木板上。
不过,陈文并不知道孙钰本身只是个特例罢了,古代官吏那恐怖的灰色收入支撑家中读书人平日的纸张消耗简直不要太轻松。
思虑及此,陈文自觉得他怎么着也算是做客,不好给人家造成额外的负担的了。于是,他便约了吴登科今天一同到镇子上买些笔墨纸砚什么的。
只是待陈文去从包裹里取银两时,才发现先前陆老郎中嘱咐喝药那档子事儿,已经被自己丢到了爪哇岛去了。
不过回想一下这两天的饭食,陈文立刻就心安了。不是说盐能消毒吗,估计感冒病菌都已经被消灭干净了。现在的他只觉得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这还没用蓝天六必治呢。
敲开了吴登科家的大门,只见吴登科依旧一副宿醉未醒的模样。对于陈文的到来他很是诧异,在陈文提醒下他才想起来昨天流水席上的事。
于是,吴登科穿好衣服,将准备拿去出售的皮子捆好,手中的竹枪一挑,便带着陈文前往几里外的镇子。
或许是运动开了,血液中的酒精被冲散,吴登科也善聊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询问陈文的官职。
陈文自觉得在说瞎话一事上,古人怎么也比不上现代人,于是昨天晚上散席后就找孙钰对了下口供,只是不知道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的孙钰记住了多少。
“在下并非王经略的下属,只是来大兰山公干的,过段时间就走。”
“哦。”看上去吴登科似乎还有些遗憾。“到时您准备去哪?”
这厮想跟我一起走吗?陈文自问还没有那么大魅力,仅仅相处一天就可以让他人冒着客死异乡的风险追随自己。
“福建。”
“哦。”吴登科想了想,又问道:“您在那官居几品?”
哎,又是一个问题宝宝,只不过这吴宝宝比先前的王宝宝水平也差得太多了。
“不入流的,否则也不能叫我来干这跑腿的勾当,你说是也不是?”
“竟然是这样啊。”得到这个回答后,吴登科似乎变得有些激动。“某觉得以您的才干不应该如此。”
这么会说话啊,陈文不由得对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刮目相看,不过应该还有后话吧。
“吴兄弟过誉了,个人有个人的机缘。”
“陈兄说的有道理,只不过某觉得有些事不只是机缘那么简单。”
看来是真有后话啊。
陈文顺着他的话茬问道:“此话怎讲?”
“陈兄您是知道的,孙举人那等才华,我们兄弟都是亲眼见识的。可是山上的那群宁波人、绍兴人却只给了个这打杂的小官,分明就是欺负我等是外乡人嘛。”
接着,吴登科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他心中对于孙钰和他的那帮兄弟在这大兰山受到的不平等对待一口气吐了个痛快,只听得陈文个无话可说。
终究是乡情啊。
陈文记得他刚毕业时第一个工作,老总是上面指派来的山东人,公司里也就自然而然的出现了本地帮和山东帮两拨人。而且他还听说总公司有规定,禁止本地人在当地做老总,升到一定职位就会被调到外地,大概就是为了防止其成为地头蛇后侵犯总公司的利益吧。
陈文知道,现代很多公司都有类似的规定或者潜规则,而且这也并不是到了现代才出现的,中国古代异地为官的制度其实也是出于这等考虑。
可是,这样的规则却并不适用于眼下的时局。
永历四年,残明已是危如累卵。从曾经的大一统王朝到现下的割据政权,明廷本身已经无力甚至无意去控制地方实权派做大了。相较之下,一个愿意效忠明廷的地方派别的存在,总比一个由于朝廷的掺沙子行为而离心离德的地方集团对于明廷更加有利。
四明山地区本身就处于绍兴、宁波和台州的交界处。这大兰山更是在四明山北部,紧邻宁绍两府。而山寨的两个主事之人也都是宁绍人士,更加可以利用乡情来招揽人才,扩大势力。是故其麾下宁波、绍兴人居多更是在正常不过了。
在陈文看来,虽然孙钰、吴登科这一群金华人并非是掺沙子来的,可是他们的出现已经对本地集团造成了威胁,所以他们受到些排挤,也是很正常的事。
虽然吴登科此刻负能量爆表,但是陈文依旧很有涵养的听了下去。然而,在吴登科那些翻来覆去的怨气之中却有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某的高祖父和吴大帅乃是同族兄弟,戚少保当年教授的兵器武艺某哪一样不精通,若论勇武,某杀过的鞑子比他们宰过的鸡都多,凭什么那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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