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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王冠-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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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然之间,他跪在地上,吐出大口腥臭地鲜血。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迅速消失,此乃神罚。

    痛失化身的百目者已经暴怒,身为祭司,盖文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眷顾。要不是他悄悄准备了不少防范措施的话,此刻早已经像是那几个密室中的替死鬼一样,变得惨不忍睹。

    “呕!”

    他弯腰,呕出了惨绿色的毒汁,掏出银针,钉进自己的脖颈和脑中,将体内的祸患暂时封印:现在必须争分夺秒。他的时间不多了。

    凝视着远处动荡的火光,他咬了咬牙,翻过墙壁,落进了老宅的花园中——密室中的知更鸟傀儡,自己来往的书信,那些秘密线路的密码,还有自己安排的部署,必须全部毁掉。

    能毁掉多少,就毁掉多少。

    否则他的余生都将在皇家乐团的追杀中度过。可惜了……这么多年的谋划,竟然一夜之间满盘皆输。

    他咬着牙。重新从狂怒中恢复镇定,推开了门。

    然后陷入了呆滞之中。

    “父亲……”

    他看到了大厅内,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那个衰老的男人依旧带着呼吸器,声音浑浊。像是肺水翻腾。

    他还在这里,并没有撤离。

    “父亲,你怎么还没走?”

    盖文错愕地看着他,很快,走上前去,伸手想要抱起孱弱地老人。“来不及了,我先带你离……”

    手僵硬在了空中,踏前了两步之后,盖文便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倒在了地上,无法起身。

    “父亲……”

    他呆滞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老人。

    在他的脸上,皮肤下面一个个隐藏地刺青亮起,就像是与生俱来,早已经楔入了血肉和骨髓之中,永世不得摆脱。那自出生以来就刻在他身体中禁制锁死了他所有的力量,令他瞬息间便失去反抗的力气。

    紧接着,有愤怒的拐杖戳在了他的脸上,像是要砸碎他的颧骨。他没有想到,这个垂死的老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你还有脸叫我父亲?”

    苍老地男人喘息着,从轮椅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举起拐杖,砸在他的脸上,一下,又一下,再一下……直到耗尽他孱弱的力量,将盖文的鼻梁彻底砸断。

    “艾德里安家完了!”

    他怒视着盖文,看着一个孽种,一个不应该留在世上的祸患:“因为你!盖文,因为你!祖辈的所有英名都被你玷污了!”

    在他的脸上,紫青色的血管崩起,凝视着盖文时,便咬牙切齿,“果然,像你这样的孽种,就不应该留在这个世上……”

    盖文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这个发狂地男人。嘴唇嗫嚅着,像是想要解释什么,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直到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引着大队的人马向这里走来,那个熟悉的声音大喊:“他就在里面!不要让他逃走了!”

    是班纳。

    “为……为什么?”

    “牺牲你,家族得以保全。”苍老地男人冷眼看着这个丢人现眼的儿子:“乖乖地被抓走,撇清和家族的干系,懂么?不要连累家族……”

    “可是……明明……”

    盖文呆滞地看着他:可是,让我加入议院的,不是你吗?父亲!明明,是你要我加入议院,讨取那些大人物的欢心……明明,将知更鸟这个名字交给我的是你……

    明明……明明……

    “明明我已经做到了啊,父亲。”

    他闭上眼睛,咬着牙,遏止眼泪:“我做到的比你想要的好千百倍!”

    在渐进的脚步声里,盖文嘶吼。

    他拔出匕首,将烙印在脸上的禁制剜去,血色喷涌,苍白地颧骨露出来,满是裂纹,看上去像是腐烂的尸骸。

    他痛苦嘶吼。终于从这出生以来便囚禁着自己的束缚中挣脱,留下了血肉,只剩下凄白的骨头,狰狞如恶鬼。

    眼看盖文从地上爬起。向着自己走来,老人愣住了,在轮椅上的身体颤抖着,想要后退:“你……你……你想干什么?盖文,我……”

    “我什么都不想做。”

    盖文笑了。伸手抚摸着他稀疏的白发,语气温柔:“父亲,一直都是班纳关心您的身体,我们父子这么亲近还是第一次呢。

    您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还是坐着休息吧。”

    说着,他轻柔地将那一把匕首推入枯萎的胸膛,匕首紧贴着心脏,钉在进轮椅的椅背,落地生根。彼此契合如一体。

    在老人的惨叫中,盖文弯下腰,铁灰色的眼瞳凝视着老人的双眸:“如您所愿,请将一切罪责都推在我的头上吧。

    就像您说的那样,盖文死了,家族得以保全。”

    他亲吻着老人的额头,大笑着,笑地血肉模糊。

    从口袋里掏出知更鸟的面具,戴在脸上。

    第一次的,那面具和血肉之间再无隔阂。真正地化作了他的面孔,只是鲜血从眼洞中渗了出来,顺着脸颊落下。

    怎么都止不住。

    知更鸟大笑着,留着血泪。推门而出,扑向那一轮要点燃自己的火光。

    嘶吼声从黑暗中响起,旋即归于寂静,咆哮声戛然而止,乐章轰鸣的声音也终有消散的时候。

    在这个漫长的黑夜中,注定不知有多少鲜血被掩埋在腐土之下。伴随着敌人和自己的骸骨,带着那些绝望和愤怒与世长眠。

    黑暗中,鲜血之路悄然流淌。

    …

    当黎明即将到来的时候,一艘破木小船从隐蔽的港口中行驶而出,悄然离开了阿瓦隆。

    船舱之中,千疮百孔的知更鸟靠在墙上,沉默地看着自己被鲜血染红的双手,轻声笑了起来。那笑声满是空洞和凄凉,回荡在船舱中,最后消散在阴暗之中。

    “你还准备等多久?”

    他头都不回地问:“应该做个了断了吧?”

    “是啊。”

    在他身后的黑暗里,那个似是沉睡地少年睁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怜悯:“早就发现我了么?”

    “没有,我已经没力气再感应周围了。”知更鸟疲惫地垂着眼睛:“可一路上没有看到你,我就知道,你在这里等我了。”

    “原来如此。”

    叶清玄叹息,缓缓起身:“盖文,艾德里安家族的长子,学生会会长,皇家学派中的菁英,刚一毕业就进入皇家乐师团,甚至成为了大师的副手……”

    “这些事情我比你更清楚,不需要再念履历了。”

    “我只想问,以你的能力,何必去做黑乐师?”

    “是啊,为什么呢?我也很想知道啊……”

    知更鸟嘶哑地怪笑了起来,“硬要说的话,大概是因为早已经没落的家族?

    从上一代族长开始,这个家族便已经被逐出了最顶层。我的父亲共鸣失败,沦落到没有轮椅和呼吸器就会窒息而死的地步。而艾德里安家,这么多年下来,只剩下一个空壳……除了名字之外,一无所有。

    你明白么?福尔摩斯先生,我从小到大,所接受的一切教育,一切理念,都是为了令这个家族重新崛起。

    为此,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哪怕是阿瓦隆的毁灭,只要艾德里安家族能够回到最高峰。成为黑乐师,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而已。”

    “重振家族?”

    叶清玄冷哼,“你的父亲和你的弟弟真的在乎你么?班纳甚至将你当做眼中钉。现在,不正是你的父亲亲手将你出卖么?

    你付出了一切,为了一个不爱你,你也不爱的东西。”

    “爱或者不爱,有区别么?”

    知更鸟回头看着他,眼神带着嘲弄,似是嘲笑他,又像是嘲笑自己。

    “如你所见:名存实亡的家族、将我当做利用工具的父亲、发自内心厌恶我的弟弟,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东西了。

    他们不爱我,我知道,他们怎么可能爱我呢?我是他们永远的耻辱啊。

    一个生来有罪的私生子。如果不是被检测出有那么一点乐师天赋的话,早就被溺死在阴沟里了。

    被女佣养大,吃弟弟的剩饭,穿着只有出门才能够触碰的衣服。弄脏一点点就会被毒打。这样对我来说已经很好了,非常好,至少还活着,哪怕代价是做一辈子的奴隶……我还有什么别的路可选呢?

    我生来便无路可选,也无路可逃。

    叶清玄。这就是我的命!”

    知更鸟的面具抬起来了,露出眼瞳,铁灰色的被血染红了,幽暗而死寂,“所以我才会……那么羡慕你啊。”

    沉默中,少年难过地闭上眼睛:“其实,你本来不用错那么多。”

    回答他的是一把布满裂缝的匕首。

    匕首穿过了叶清玄的衣角,钉进船舱,断裂了。铁片碎在了知更鸟的手中,嵌入手掌。新的鲜血便流出来,融入了干涸的旧血中,不分彼此。

    “够了,叶清玄。”

    知更鸟看着他,眼神凶狠:“不要讲那些可笑的大道理了,对一个将死的人哪里还用得着这么慈悲?”

    叶清玄沉默,一动不动。

    “来啊!叶清玄,你还等什么?”

    知更鸟嘶吼,像是发狂了一样,可凶狠地眼瞳中露出一丝祈求:“够了!不要再装作朋友一样假惺惺地示好了!”

    看着那一双眼睛。叶清玄愣住了,许久之后,露出苦涩的笑容:

    “是啊,复仇恶灵和知更鸟。怎么可能是朋友呢?”

    他垂下眼瞳,手杖抬起:

    “——盖文,你伤了我的心。”

    月光亮起,涌入了知更鸟的躯壳,升腾着,如同火焰一样吞没了他。

    在那幻觉一样地火焰中。被血染红的知更鸟闭上眼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里。

    一切归于寂静。

    …

    …

    当小船重新回到码头时,这里已经被第五部门的成员严密封锁。

    孤独的少年从船舱中走出,背后的船舱死寂如同坟墓。逆着那些冲进船舱中的士兵,他重新回到了岸上。

    就像是累极了,在那些敬畏地视线中,他疲惫地坐在木桩上,然后将礼帽摘下来,和手杖一起丢到了旁边。

    有人小心翼翼地走上来,轻声说:“福尔摩斯先生,上面有请……”

    少年发着呆,像是没有听到。许久之后,抬起头看着他。那一双幽静漆黑的眼瞳中像是埋藏着什么人的尸骨,令人悚然而惊,不敢直视。

    来人敬畏地低头。

    “有烟么?”少年问。

    “嗯?”

    那人愣住了,很快反应过来,回头看向身后,很快,一包皱巴巴地烟卷送到了叶清玄的面前。

    叶清玄有些笨拙地撕开包装,从其中拣出一根,叼在嘴边。

    火光亮起,明灭,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了杀戮和黑暗地余烬,声音沙哑:“你们走吧,让我静一静。”

    来人不敢在说什么,向同伴打了几个手势,一个黑色的布袋从船舱中被小心翼翼地搬出,放在马车上。

    第五部门的人悄无声息地撤去。

    寂静的码头上,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只有隐约地潮声相伴。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他的身后,海洋和天空尽头,有隐约地光线亮起,一轮朝阳悄无声息地从海潮中跃起,洒落微弱的辉光。

    那隐隐地光芒照亮了少年的孤独身影。

    漫长的黑夜结束。

    天亮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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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章 斯坦因密室

    翌日,午后,风和日丽。

    几乎已经看不出昨晚的喧嚣了。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昨晚只是发生了一场罕见的地震,引起了海啸和混乱,带来了不少惊吓。但是惊吓已经过去,变成了午后下午茶时的谈资。

    人们兴高采烈地聊着昨天晚上谁家的丑事,讨论着乐师们参与建筑维修和重建时显现出来的神奇力量。只有少数敏感的人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是却说不出来。

    或许是街道上多了一些巡逻的士兵,或许是骑警们似乎变得敬业了起来,或许是城门进出时的检查关卡中多了几个披着长袍的乐师……

    上城区中那些隐秘的动乱对于他们来说太过遥远,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恐怕才会变成离奇的谣言和谈资重新出来吧?

    “对啊,我亲眼看到啦!那么大的龙啊!飞在天上……”酒馆中,一个年轻人夸张地比着手势,引来了一阵哄笑声。

    “别傻了,恐怕是你吓到产生幻觉了吧?”

    “龙?别说是龙了,连根龙毛都没有吧!”

    在起哄地声音里,年轻人讪讪地坐回了位置上,敲了敲身旁弟弟的头:“少喝点,不要喝醉了。”

    “又不会喝醉……”弟弟闷着头,不高兴。

    “好了,酒在哪里都有的喝,可再不走就赶不上船了。”

    因为受到了嘲笑,面子挂不住的年轻人拉起弟弟,付清钞票,提着包裹准备走了,

    “这是你弟弟,挺可爱啊?”中年地酒保呵呵地笑着,伸手揉了揉小朋友的粟色短发,小孩子不满地瞪了酒保一眼。

    等酒保回过神来之后,却发现那一对兄弟早已经走了。

    他有点傻愣地拍了拍脑袋,却发现不论如何都想不起他们是怎么离开的。只记得那个小孩。那个小孩子的眼睛……纯正的金黄,像是宝石一样。

    不知为何,记忆开始迅速地模糊,消散了。很快,他便忘记有人来过这件事情,重新回到了繁忙又平和的日常之中。

    城门,出城的长队缓慢地前进着。

    在最前面,检验的乐师打量着面前的两个兄弟。“弗拉基米尔、阿夫杰耶维奇……从高加索联邦来的么?真是万里迢迢啊。”

    “肯为艺术献身的才是真正的画师,不是么?”

    被称为弗拉基米尔的兄长露出微笑,通用语却丝毫不带高加索口音,反而贴近了安格鲁上层,充满优雅地圆滑:“安格鲁只是第一站而已,我们接下来还打算前往勃艮第,从海上向阿斯加德前进,最后到圣城去。”

    乐师的眼中隐约的光芒亮起,扫过这对兄弟,很快便熄灭了。他点了点头。为两人的护照加盖了公章,微笑着将护照递给他们:

    “柯文特歌剧院的壁画去看过了么?那可是少见的巴洛克壁画杰作呢。现在还没有出城,回去看看还来得及。”

    “早就去过了,可惜,来了之后才知道,几十年前已经因为失火焚毁啦。”弗拉基米尔露出惋惜的神情:“安格鲁对于艺术的保存着实不够用心啊,呃,抱歉,我无意……”

    “没事儿。”

    乐师微笑,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几名骑士开关放行:“一路顺风。”

    “谢谢,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再回来看看的。”

    弗拉基米尔笑着,拉着弟弟的手。走出城门之外。

    在他身后,拥挤的出关队伍周围,有披着不祥黑衣的骑士伫立,他们巡视着人群,兜帽之下的眼神锋锐如刀。

    很快,远处的客轮发出轰鸣。渐渐驶离了港口。

    在甲板上,来自高加索联邦的兄弟二人似是不舍地凝视着这一座城市,眼瞳中倒映着渐渐远去的纯白之城。

    “真惨啊,议院的各位,说不定已经被挂上了绞手架。想到只有我一个人假死幸存,便觉得不存在的良心有些不安呀。”

    在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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