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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臣风流-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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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又怎么样,也不妨碍大家合作不是?
没有永远的仇敌,只有永恒的利益,实际上他李高一直在饯行啊!
突然间,李高看周楠就好象看到了同类,大起知己之感。
就笑道:“盐引一事我和爹爹下来去打听一下,看能不能走通鄢懋卿的路。周行人,咱们是梁山好汉不打不相识啊!”
周楠:“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且说,汪连自周楠进李家书房之后一直翘首朝那边张望。
因为隔得实在太远,又是在屋中,也看不清楚具体情形。只听得里面隐约传来李家父子高一声低一声的怒啸。
他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狞笑:“事成也,本公公可算是可以向干爹交差了。周大人,自求多福吧?这事也怨不得咱家,要怨就怨你为什么考第一,如今又有这么大名气。”
汪公公今天主要是做个见证,等下周楠是死是伤,他所需要做的只不过是哭天喊地,然后将浑身伤痕半死不活的周大人拉回家去。
接下来,就是大人物们的角力了。
正笑着,突然,他面上的笑容凝固了。
只见,周楠和李高手挽手说说笑笑走出来,就如同相处多年的好基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好的不死也残呢?
汪连彻底地蒙了,行尸走肉一样随着周楠出了李府。
到了街上,汪公公急了:“周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楠:“公公是不是问李伟和李高为什么不殴打本官?”
汪连:“还请教。”
周楠悠悠道:“本大人一向以德服人,这次上门,痛叱李家父子仗势欺人,辜负朝廷恩典,对不起国家,对不起陛下,试图激怒他们。却不想这两人竟幡然悔悟,以至痛哭流涕,决心痛改前非。圣人有云:浪子回头金不换。本官也不能把话说得太难听,就劝慰了半天。李高好不容易才止住悲声,并将本大人引为诤友知己。”
汪连瞠目结舌:“李家父子痛哭流涕,可能吗?”直娘贼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圣人真说过这句话吗?休要骗人,咱家虽然没进过内书堂,可好歹也识得几个字。”
周楠哦一声:“原来汪公公不是内书堂出身啊,圣人又云:有教无类。他们父子引我为知己要和我交朋友,本官也是很脆弱很无奈啊!”
他一摊手,满面气恼的样子:“须怪不得我,要怪你就怪大成至圣先师的教义实在太厉害了,竟让李家父子这两块顽石都点头了。”
周楠这话明显是讽刺汪连没读过书。
汪公公气得鼻子都歪了,心道:我若是进过内书堂,以咱家的手段,现在且不说做内宫十二监的管事牌子,至少也是个监督太监、提督太监,咱家这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汪连喝道:“你这厮定然在背地里搞鬼,对的,一定是,别当咱家是傻子。”
周楠:“不然怎么着?要不,咱们再回去?怕就怕李家父子见了我这个诤友,说不好请我美美吃上一顿酒。”
汪连怒极,拳头捏着咯吱响:“现在回去还有意思吗?”
二人正说着话,大约是汪连身形极为雄壮,周楠也是高头大马。在一众瘦小的古人中实在太显眼。那头,就有两个正在巡逻的兵马司兵丁见他们形迹可疑,走了过来。
周楠:“这样好了,汪公公你干脆打我一顿好了。等到兵马司的人来问,你就一口咬定自己是李家人好了。”
汪连气得鸭公嗓子都出来了:“好个姓周的,你看看咱家这模样分明就是内侍,骗得过人吗?你你你,你等着。咱家这就去禀告干爹,有你的好果子吃。”
周楠:“别生气呀,每个月这几天你是不是感觉情绪不稳。汪公公,要善于调节自己的心态啊!”
汪连浑身乱颤,一跺脚自回皇宫去。至于他如何向陈洪交差,那就不是周楠应该操心的事情。
终于将这个尾巴给打发了,周同学只感觉一身轻松。
到此刻,他在军器局的使命算是完成了,再不用和妻子分离跑城外去上班,又可以恢复成以往在行人司悠闲的生活状态,却是一件好事。
周楠就揣了公文到了行人司交卸了差使。
接下来就该考虑见张居正时说什么话,又该用什么态度了。
以张居正的见识和才干,如果知道景王有夺嫡之心,自然会第一时间到家里来找周楠密谈。
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是明朝有史以来的第一权臣,最伟大的政治家,周大人就按捺不住的兴奋。
一时间,脑子里竟有些混乱,好半天也理不出头绪。
这就是个不好对付的人,我得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以最饱满的精神面貌迎接这一场挑战。
第三百零二章 张居正
到了家中,见丈夫突然回来,荀芳语大为欢喜,顾不得身子,急忙接过周楠解下的大氅,递给侍侯在一边的安婆子。
道:“相公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先叫人带个信。”
周楠:“白各庄到这里才多远,带什么信?再说,老爷我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姥姥不亲,舅舅不爱,手头也没人使唤。”
听他话中有话,荀芳语问:“相公怎么了?”
周楠:“有一个坏消息,和没有好消息。老爷我那个军器大使被上司免职了,现在依旧回行人司当差。”
荀芳语:“这可是好事啊,老爷你在白各庄做官,没有人照顾饮食起居,妾身也担忧得紧。”
周楠:“只是入项要少些。”
荀芳语:“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你道是洒脱,说句实在话,老爷我刚被免职的未必不有些小小的失落,想不到今天却要娘子来开解。我昨夜没有睡好,先迷瞪一下。”周楠踢掉鞋子,上了炕,闭上眼睛。
荀芳语爱怜地替他盖上被子,又吩咐下人将炕烧热些。
周楠闭着眼睛说:“叫人把书屋打扫干净,晚间有个朋友来访,休要失了礼数。”
荀芳语:“是什么人要来,朱聪浸大人吗?还是王若虚老爷?”
周楠:“不是王大人,朱聪浸回大同去了,要过年才能回京。今天晚上来访的这个朋友是翰林院庶吉士、太子左春坊张叔大。”
荀芳语和安婆子都惊呆了,她们二人出身于豪绅望族,这点见识还是有的。自然知道庶吉士是什么概念,那可是部堂级高官预备役。至于太子左春坊的左右两庶子,那是可是未来皇帝的从龙班底,直接奔着入阁去的。
想不到自家老爷竟能让这么一个人物深夜到访,了不起,了不起啊!
周楠突然想起一事,道:“对了,叫人将书屋墙上唐公和北镇抚司朱镇抚写的条幅取了换成老爷我的墨宝。”
荀芳语:“好的,换哪一副?”
周楠:“就换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那副吧!”
唐顺之和朱镇抚的那两张条副说穿了就是扯虎皮当大旗,用来吓唬没见识的人。说句实在话,这二位先生的字实在够戗,没什么艺术价值。叫张居正这种精明人看了,未免贻笑大方。
倒是周楠的字非常不错,他平日里也以此为傲。偶有佳作,就叫人裱了,放在书屋里,现在终于可以排上用场了。
周楠实在是太累了,说完话不片刻就睡死过去。在朦胧中,他心中想:张居正会来吗,不会有意外吧?这种非常人物的行为,不能以常理度之。
睡到天黑,荀芳语将一张小桌子放在炕上,又叫下人布了菜,轻轻拍醒周楠,说是可以吃晚饭了。
周楠只吃了几筷子羊肉就停箸不用。
见荀芳语一脸担忧的样子,周楠解释说吃太饱犯困。
等下若是精神萎靡,怕是要坏菜。
是的,周楠发现自己一满二十八岁,身体代谢率就开始变得缓慢。如果吃太饱,就要打瞌睡。中国人的饮食习惯以米饭、面食等淀粉类食物为主。淀粉类食物吃进肚子之后会转化为糖,血糖浓度一高,人就犯困。而且,随着年纪一变大,血糖不能转化为热量消耗掉,就会变成脂肪让人发胖。
这也是中国是糖尿病高发区的主要原因。
吃饭使人胖,以后还是多吃肉吧!
吃完饭,周楠整理好衣冠到了了书屋,拿去一卷书轻轻哦咏:“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亲亲之亲,尊贤之等,礼所生也。”
“……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也。获乎上有道,不信乎……”
一时间,院子里全是朗朗读书声。
书屋中,有茶香四溢,香雾氤氲,说不出的清雅。
此刻的周楠一身儒袍,手执《中庸》一卷,在灯光下可谓是风度翩翩,装逼味十足。
书屋早已清扫,没必要的东西都已经搬走。只剩一架书,一张长案,一口红泥小火炉,一张古琴,顿时显得宽敞了许多。
书屋的布置周楠依据的是当年在苏州博物馆所看到的明人的陈设,古人的审美讲究留白,家具不能多,恰如一副中国画,应该合张居正的口味。
周楠微微遗憾,早知道自己就应该学学古琴。等下张太岳一到,自己就手挥五弦,来一曲“巍巍乎高山”老张再应一句“潺潺兮流水”就齐活了。
可惜现在临阵磨枪,已然来不及。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张居正会来吗?
如果他不来,我岂不是白忙一场,难免要被荀芳语笑话,以至夫纲不振啊!周楠读了半天书,只感觉口干舌燥,心头不觉有些打鼓。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有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一家仁,一国兴仁义;一家让,一国兴让;一人贪戾,一国做乱。其机如此,此谓一言愤事,一人定国。何解?”
闻言,周楠转过头看去,却见庭院中立着一个青衿中年。
此人身高臂长,面容清俊,长袍大袖在夜风中微微拂动,竟有种说不出的出尘之意,宛如得道隐士,神仙般的人物。
不,他一双目光却锐利如剑,被他盯着,竟有一种被看透了的感觉。
如果没有猜错,这人就应该是张居正了。周楠早已经吩咐下人在门口等着,如果来的人姓张,不用通报,直接领到书屋来。否则,自己这个逼就白装了。
张居正刚才问的这句话出自《大学》,周楠恰好朗读到这一段。大意是:国君的家族实行仁爱,一个国家也会兴起仁爱;国君的家族里实行谦让,一个国家也会兴起谦让;国君一个人贪婪违逆,一个国家就会犯上作乱。智力国家的关键就是这样的,这就是国君一句话就可以败国家,一个人就能安邦定国。
未来的张首辅今夜前来见周楠,显然是为了景王夺嫡之事。这个问题问得也刁钻,表面上是考较周楠的学问,口口声声说君王家族的仁爱,未必没有斥责周大人这是在离间天家骨肉。
这可是不小的罪名,一个应对不妥,被老张来一个上纲上线,周行人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第三百零三章 和读书人说话真累
周楠心中一动,立即想起自己当初读大学是所读过的《张居正讲解大学中庸》一书。
这本书是张居正在教幼年万历皇帝读书时所写,算是给储君的启蒙读物。
当时,社会上正兴起国学热。这本书因为深入浅出,很有趣味,加上逼格也高,非常畅销。你一个文科生,手头没两本张居正,余丹、一中天,都不好意思泡女文青——张居正表示压力很大:“余先生和一先生是谁?”
周楠读大学的时候,内分泌爆炸,男性意识觉醒,在这几本国学入门读物上很下了些功夫,其中的有些句子到现在还记得清楚。
听到张居正问,立即朗声回答道:“仁,是以思相亲。让,是以礼相敬。一人,指君说。人君果然能以仁教治于家,使一家之中父慈子孝,欢然有恩以相亲,则一国之为父子的,得以观感。可见,为上者,起着表率作用。”
“但道德仁教一物,却不能一味容让。兄友的前提是弟恭,秩然的前提是礼以相敬礼。否则,就是无原则之退让纵容,甚至为世人所诟病,有损君上之美德。”周楠最后道:“郑伯克段于鄢,对于郑伯而言未必就是美誉。试想,若郑武公友爱弟兄,谆谆教诲,弟兄有错,立即指出,又何用同室操戈?可见,武公非君子也!”
外面那个中年书生眼睛一亮,:“解得妙,听说你治《春秋》?”
周楠:“正是。”
中年书生:“如何想治《春秋》?”明朝读书人在参加科举的时候,四书是必修科目,至于五经则只习一经。春秋在五经中难度最大,所以,一般的书生大多选学《诗经》或者《礼记》。
周楠:“圣人之言可用春秋事补之。”意思是,孔子周朝人。他的很多思想都来自于春秋那个时代,反应的是春秋的社会现实。因为春秋距离现在时代实在久远,很多东西大家也弄不明白。那么怎么办,去读《春秋》看看那个时代的人是怎么做人做事的。如此,自然就能读懂孔孟。
中年书生抚掌笑道:“不错,不错,有些意思。你是周楠,更深露重,你让老夫立于中宵,不是待客之道。”
周楠闻言只想翻白眼,你都找上门来了,还问我是不是周楠。张先生,你比我还能装逼啊!
心中虽然腹诽,周楠还是恭敬起站起来一揖到地:“正是周楠,敢问先生何人?还请进屋一叙。”
“主人有邀,却之不恭。”中年书生大步走进书屋,一把将周楠扶起:“我是张居正。”
周楠装出惊骇的样子“哎哟”一声,道:“原来是太岳先生,小子何幸,能见到前辈,诚惶诚恐,不胜荣幸。”
张居正能够进书屋来,又报上姓名,显然周楠刚才的应对中了他的意思。
今天这事有门。
周楠心中继续腹诽:和读书人说话真是累,大家有话直说不好吗,何必要引经据典半天,死那么多脑细胞,消耗那么多热量?
问题是,明朝读书人说话玩的就是这么一套,谦谦君子,含而不露。若你月亮下耍大刀——明侃,只怕老张立即就会调头而去。
张居正道:“我就是张居正,张居正很了不起吗?”
这不是废话,这可是明朝历史上第一大政治家啊!
张居正又微笑着吟道:“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不错,不错,如此好的诗句,我却是写不出来的。周楠小友,你也很了不起啊!”
周楠听他背诵自己的作品,禁不住心花怒放:“诗词乃是小道,不过是学生平日里消遣之作。既不能治国,又不能平天下,其实也没有丝毫的用处。”
张居正:“不然,用之陶冶情操还是很不错的,能写得一手好诗词的,人多半错不了。”
“先生请坐。”周楠忙为张居正整茶汤。
他自忙碌,张居正则背手含笑打量着书屋中的情形。
只见,屋中书香、红泥小火炉、蒲团、素琴,却有一种别样的清雅。尤其是墙上那个条幅,上书“天行健,君子以自墙不息”落款处正是淮安周楠。却是墨色发亮,力透纸背,显示出不错的功力。尤其是那汲汲进取的气势,跃然而出。
张居正虽说是读书人出身,学养深厚,可历来注重实务。这字却是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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