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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9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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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的武备也是逐渐废驰,从康熙年间八旗兵就不复当年之勇,可是由于重金养兵,其武备是在缓慢的下降之中,清乾隆中,仍以大军开赴新疆,平定准部和回部叛乱,乾隆的十大武功有一多半是凑数,有几个是打肿脸充胖子,但平定新疆之乱,绝对也是相当不容易的战功了。
数万清军以满蒙兵为主,万里征途远赴新疆,甚至以察哈尔各部丁口连家属一直移驻新疆,数百年后还有察哈尔部蒙古人形成的自治县,也是为了维护西域疆土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至于尽屠准部十余万人,也是使西域彻底稳定下来,回部也在屡次反叛后被征平,其重金养兵,毕竟还是有效果的。
而大明帐面上的兵力数字是清廷的几倍,以武备来说,则败坏不堪,主要的原因还是受限于财政,以明初的财务体系来应对明末的复杂情况,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冯嘉会和他的幕僚倒不觉得以阳和到张家口的驻守会拿不下张瀚,他们担心的是拿下张瀚之后的事情。
朝廷一直在整兵备战,但有识之士无不认为朝廷的准备还差的远……按冯嘉会等人的看法,先把财税收入从一年千万不到涨到三千万两一年再说……不过就算真的有三千万一年,以现在文恬武嬉的状态,这银子是否有用,也是难说的很。
由于信心不足,自然是对动手擒拿或斩杀张瀚之事敬谢不敏……冯嘉会根本不想沾边。他已经是老迈之人,名声也不坏,被魏阉逐出京城,在总督之位上等若养老而已。这般事情,不做不行,做出来风评大恶,卢象升是心忧国事,一心报国不计自己的毁誉清名,而主持其事的崔呈秀和霍维华之流,则多半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为朝廷除一大害,便是赤裸裸的邀功之举。而洪承畴则是赶鸭子上架,迫于无奈而已。
冯嘉会则凡事不管,特别是对王汝槐这样与京中交接沟连,负责两边沟通的人,平时能不见就不见,这一次王汝槐突然上门,风色不对,当然是断然拒绝……
王汝槐又好笑又好气,出得门来,见总督大门口站班的兵丁斜搂长枪,站的歪歪斜斜不成体统,守门的兵都这么散漫,督标营兵是什么德性可想而知。冯嘉许不理军政事务,凡事几乎都交给傅宗龙和洪承畴和卢象升等人去打理——
“这悖时的老东西……”王汝槐内心热切,不料先吃了一颗软钉子,当下有些恨恨然,在侧门口拜辞幕僚之后,也是忍不住有失风度的往身后啐了一口。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觉冷笑。
冯嘉会担心的无非就是背黑锅,但如果真的打起来,冯嘉会守土有责,真的出了大事,他这个总督也跑不掉……
“走,去阳和道衙门。”在总督衙门这里碰壁也是王汝槐预料之中的事,但此行是非来不可,冯嘉会可以躲,他王汝槐是怎么也要来的。
两个衙门相隔不远,不过卢象升并不在衙门,他就在刚刚经过的大校场里,王汝槐又只得继续往那边赶。
到了大校场,守门兵知道是巡按来了,跪下行礼,同时有人飞奔报信。
过一会儿,一个坐营官按着腰刀跑过来,躬身请王汝槐下了轿,将他往校场的官厅去引。
这时正好训练的马步军都在休养,一些马军在给战马喂豆料,所有人都盘腿坐在地上休息,天气很冷,背阴处还有很多积雪,不过所有的军士都是汗流浃背的样子,看样子确实操练较为辛苦。
王汝槐知道这样的大操练是三天一次,而每日还有小型的操练,比这个轻松。
按太祖成法是三日一小操,五日一大操,现在卢象升的操练比太祖成法还要更严格的多。这也是与和记商团军学习之后,加上正视现实之后的结果,按商团军的练法,每天都是超出这种程度的操练,按大明边军的待遇和伙食标准,就算军伍不逃亡,恐怕几个月练下来,将士们也疲惫不堪,连刀枪也要拿不住了。
远方的伙房方向传来饭菜香气,王汝槐知道卢象升从不克扣饭食银子,对部下官吏管束也很严格,将士们每天都有足够的杂粮窝头,还有咸菜,隔十天能吃一次肉,这样的待遇已经相当不错,能叫不少农家子弟出身的将士满意了。
多半的人穿着红色鸳鸯战袄,少数的将士穿着青色袄服,头上戴折上巾,这是蓟镇那边将士的打扮,也是逐渐传到宣大这边来了。
大半的将士手握铁枪,这是最为常见和低价的武器,少数将士则手持刀牌,长刀锐利耀眼,看起来锋锐异常,不过王汝槐知道这是和记的出品,现在和记铁器已经抢占了整个北方市场,小规模的高炉和铁器作坊由于不赚钱纷纷倒闭和转做别的买卖,和记掌握的灵丘矿和遵化矿出产的铁材占了九成以上的市场,和记的铁器也差不多是这个市场份额。不管是兵器还是家常用的铁器,或是农田里用的农具,多半都是和记出产,想买别的也无处去买。若是自己铸造锻打,铁材也一样是和记的,除非再自己去开矿。
而大明矿场允许私人开矿已经超过百年,官府也不能言而无信,除非是爆发战事,朝廷强征两地铁矿,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而北方铁矿出产早就完蛋,在和记崛起之前是朝廷是多用闽铁,还是嘉靖年间北方的铁矿出产和铁器就完全不够使用,只能依赖南铁北上,现在和记把市场占下来,哪怕是卢象升练兵,也只能从和记手里购买生铁精铁和兵器……
王汝槐却觉得有些好笑,不禁在想:如果张文澜知道是自己卖出去的兵器被人拿着来抓捕自己,甚至一刀临头,到时候不知道是何想法?
带着这种愉快的想法,王汝槐步履轻快而从容,很快抵达官厅门外。
卢象升已经在门外等着,其穿着四品文官的补服,大红官袍在北风的吹拂下轻轻摆动着,显得有些过于宽大……而卢象升本人也是过于黑瘦,整个人套在官袍里已经有撑不住的感觉。
数月之前,卢象升还是风神俊郎面容白皙,身量适中气质儒雅的南人士大夫的形象,才在阳和几个月已经宛若北地农人,变化之大,令人心生感慨。
第一千六百一十六章 不信
王汝槐一见,也不觉说道:“卢大人也太过劳苦了,看样子似乎又是奔波而回?”
“是……”卢象升漫应一声,说道:“从镇北堡到靖边堡,再走守口堡,镇门堡,再到天成卫城,从桦门堡到镇宁堡一路折回,看守备,观敌台,走了大半个月时间……”
卢象升出行王汝槐是知道的,但他也没有想到,卢象升一走就是大半个月,而且几乎将阳和道管辖之下的各堡和相应的军台墩堡都走遍了,这可是好几百处地方,回来的行程超过千里,在这寒冬腊月这般走法,辛苦可想而知。
“卢大人真是劳苦。”王汝槐有些惭愧,他这个巡按也是理所应当到各处巡行,看将士驻守情形,观官吏将领是否称职,是否有贪污舞弊等各种情形,观地方文教,查察刑名诸事,结果上任之后,一直呆在阳和城里不动,确实是有亏职守。
“份内之事耳。”卢象升淡淡应一声,不以为意。
辛苦是肯定辛苦的,风沙扑面,寒冰如小刀般在脸上身上直刺,每日均在冻饿之中上路和停下歇宿,天气寒冷,道阻且长,很多军台之间相隔数十里无人烟,极目寥落,那种孤寂凄苦之感,犹为折磨人的心志和考验毅力。
卢象升以为苦,但又乐于吃苦。特别是听说张瀚曾经在北方雪地里跋涉三千五百里,历经两个多月才回到归化城,这件事情经过和记文宣部门的宣扬,早就人所尽知。
张瀚能吃的辛苦,他卢象升当然也可以,在大明边境巡持,有下人跟随伺候,一路上将领迎来送往,这样的苦还吃不下来,还谈什么针对和记?
“地方情形如何?”
“七成的军台和墩堡残破,明春要大修,恐怕钱粮人员都不敷用。”卢象升皱眉不已,显然很为这事心烦。
其在崇祯年间宣大总督任上就重修了大量的墩堡军台,卢象升一直是实干家,精明干练是一方面,敢想敢做和能吃苦,才是精明干练之外最重要的品格因素。很多官员也很精明,但在手中却做不成什么事,因为动力不足,只要安份守已,经营好人脉关系一样能升官,自然就不愿去吃苦而多做事。
而卢象升不同,在宣大任上他几乎把所管辖的地方都跑遍了,给军户减压,劝农植桑,使宣大增产二十万石粮,崇祯为之赞叹,而宣大边墙军堡也被其修复了不少。这种实干和充足的精力,也就是所谓的执行力,这才是一个官员最优秀的品质之一。
“明春要修复,计火路墩一百五十三个,每个需银三百,军台五十七个,计每个需银六百,边墙三百余里,每里需银尚不得知。”卢象升摇头道:“大同边镇地方军台残破,乃至于此。若全面修复,配大小火器,车营炮营,所需银两当在百万之上。就算修复一些重要的墩堡军台,配置火炮,需银也二三十万。这笔银子,还不知道从哪里来?”
王汝槐哪愿理会这些事?这种事由得中枢阁老和户部兵部的人去头疼,由得卢象升和他们打饥荒去,反正皇帝不差饿兵,没有钱粮就不能怪地方上不做事。
他只管要做的就是赶紧劝卢象升动手,京里已经下了决心,许这边在年前动手,一旦阳和动起来,宣府那边和大同都会相机而动。
年末岁尾,突然发动,和记兵马怕也准备不足,很可能张瀚就擒押送京师或就地处斩过后,和记那边还反应不过来……
王汝槐示意卢象升屏退左右密谈,待他将这些意思全说出来,卢象升却是摇头道:“暂且还动不得。”
“为何?”王汝槐瞠目道:“我看兵备这里的兵马已经足够精锐,三千道标,加上新平堡内尚有近两千兵马,五千人突然发动,张瀚身边不过数十护卫,这样还不行?”
“不行。”卢象升道:“兵马操练只是表因,内里只是本官要练其忠。何谓忠,无非令行禁止。这些兵马,自宣大陕榆各处挑来,然而以我观之,有九成以上对和记心存好感,几乎全部敬服张瀚。若本官率其征北虏,则将士必定用命,可获大胜。若率其往新平堡,则将士必定心存疑虑,就算不哗变,亦会失去军心士气。本官现在接手不过数月,威信初立,每日宣讲忠信大道,日夜浸染,还得有数月时间方敢言率其擒杀张瀚。若巡按大人以为太缓,本官亦无法可想,无计可施。”
王汝槐目瞪口呆,他完全没有想到卢象升居然如此没有信心……
“卢大人是不是有点过于危言耸听?”王汝槐望向院中,说道:“本官却不信外头的将士就这么心向和记?”
“不仅如此。”卢象升心平气和的道:“为官者,当明察秋毫,于地方绅情民心了然于胸。阳和城内,心向和记的人也是极多。并且,和记在城中有大量密探细作,防不胜防,乡民百姓都向着和记,几个守城门的兵就能挡住?本官与总督大人数次会议,最终感觉只能镇之以静,身边的人要细细观察小心使用,外间的细作,也只能由他们。”
“本官不信。”王汝槐有些负气的道:“按兵备这般说法,我等岂不处于危城之中?”
“差不多吧。”卢象升慢腾腾的端起茶杯喝茶,他的精明之处岂是眼前这蠢货能比的。自诩清流,在京中久了以为到地方上也是可以如京师那般行事……地方之事多么复杂,特别是大同镇这样复杂的地方,既有对北方的防御,也有和记之事,加上矿山工厂和遍及各处的商行,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放眼看去,几乎到处都是有和记的人存在,一个人不仅要听其言,还要观其行,不要说普通的士兵,就算是将领也不一定完全靠的住。
还好这些人多半只是心理上同情和记,另外敬服张瀚,利益上牵扯不大。如果是大同府的人,田亩是和记的田亩,自家为佃农,或是和记商行的伙计,或是与和记有生意往来,或是干脆就是和记的一份子,或是家族中有人在商团军里当兵……在大同二百万人口中,这样的人家占了多数,和记在大同可谓根深蒂固,完全不可摇动。所以阳和道标营兵,多半是卢象升从各处调来的外地镇兵,精中选精,就算这样也要严加操练,同时晓瑜君臣大义,慢慢灌输他们和记对大明不轨就是不忠不义的思想,由于管制严格,加上日常的灌输,卢象升还是有信心能将这三千人练到如臂使指,令行禁止的地步,但这需要时间,操切不得,朝廷因为蓟镇受挫,羞恼之下急于解决张瀚,在卢象升看来已经是失了寻常心,这般急切行事,除了自乱阵脚之外并无益处,甚至只能坏事……
而对眼前的这个清流官出身的巡按,卢象升从内心深处完全鄙视对方的操守和能力,所谓的清流浊流不过是愚人所分,然而现在朝廷用人却只用这种陋俗成规。多少才智之士只能以科甲功名定出身,以出身来定品格,三甲进士,终身不过四品黄堂,甚至不过七品知县,不管才干和操守多佳,仕途上也很难有所突破。
而王汝槐此辈,只因为科名往前几十位,授官就是御史,再转给事中,再任巡按,接着都给事中,再转京卿,可谓仕途一片光明。
这种人热衷功名利禄,对地方军政事务多半是从书本出发,甚至话语荒诞不经。有的给事中能力很强,对军政事务能剖析的很清楚明白,说话也能从道理出发。而大半的给事中和御名,不是党争工具也是荒唐书虫,他们的存在就是给自己涮声望,甚至卖参赚钱,完全谈不上什么能力和操守。
就这样的官员,偏偏却是清流官,尊贵无比,只在翰林之下。
而就算是翰林,卢象升也并不欣赏,此辈雕琢文字,晓畅经史,也确实懂朝廷成例,知道过往故事,从翰林转开坊任六部实职,逐渐通晓政务,确实是比在大内中长大的皇帝要精强强干的多,但究竟来说,除了少数人之外,比如张居正,多半翰林出身的内阁阁老们也未见得有什么真材实料。
而先秦之时,宰相必起于州郡,猛将必发于卒伍,卢象升认为这才是最正确的办法。
“君若不信,一会出门之后扬言要骑马带内丁去新平堡。大声宣扬,纵马疾驰,看看身边情形有无变化。”卢象升知道王汝槐功名心重,自是难以一下子放弃,何况这是京中派来的密使送信,显然是京中权贵的示意,甚至是天子也同意的事,卢象升拒绝之后,心中未尝不感觉到如山般的压力。
卢象升并不担心自己丢官弃职,他是担心自己这几个月的功夫全然白废,一旦换人,就算是操守和能力都过的去的官员来任阳和道,一切均需重头开始,而时间紧迫,如果在压力下贸然动手,很有可能坏事……
“好吧,那就试试看。”
王汝槐绝不相信卢象升所说,和记可能在城中真的有不少密探细作,但绝不至于到卢象升所说的那样……一城之中尽是和记的间谍细作,岂不叫人寝食难安?若果真如此,卢象升是怎么安之若素,每日都在城中练兵不止,并没有什么异常举措?
当下拱手告辞,卢象升送出官厅,也不远送,眼看着王汝槐在内丁簇拥下翻身上马,慢慢走向营门。
卢象升也是很好奇,他也知道和记有不少细作放在阳和,诡异的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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