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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临界-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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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凯皱了皱眉头,把车门拉开,说道,“刚才我回去,侍应生说你已经结账走了。酒味儿这么重,又去哪喝了。还是我来开车吧。”
女人呵呵一笑,也不走车门,直接转身往后座上爬,浑圆1翘臀把长裙崩得恰到好处,又是一番美景尽收眼底。
车刚行了没一会儿,女人的酒劲儿已然发作,车里车外吐的一塌糊涂。任凯有心去酒店开间房,想了想,还是算了。这要是被巡夜的110当作卖1淫1嫖1娼抓个现行,那可真是只能抱着这女人跳楼了。
一路吐一路笑,他还不敢加速。回到四合院已经半夜了。
把女人身上沾满呕吐物的衣服扒下来,用毛巾沾着清水反复在她身体上擦洗了几次,才算去掉异味,好在头发上没粘到,否则就麻烦了。
女人可能遇到不顺心的事儿了,时哭时笑,反复念叨三个人,丁丁、高斌、任凯。至于念叨谁几次,他没数。
一晚上吐了三次,搞得任凯基本没怎么睡,直到凌晨六点才安稳下来,他却睡不着了。
看看床上鼾声大作的女人,有些哭笑不得。反正也睡不着,就冲了个澡,换了身运动衣,推门出来了。
慢跑了半个小时,东方渐白。他已经累的跟狗似的了,满头满脸热气蒸腾,像极了倒练九阴真经的欧阳锋。真想躺在广袤的大地上睡一觉。
走在回家的路上,腿肚子直哆嗦,实在走不动了。就坐在路边的早点摊上,点了碗豆腐脑和三根油条。
天已经亮了,不过太阳还未升起。正是老百姓所说的冷风明,一天当中最冷的时候。
早点摊的生意很好,学生与送外卖的居多,求学不易,生活亦不易。
一对母子与他拼桌,母亲一个劲儿的劝儿子多吃,儿子只是低头,显然有些不耐烦。
这一幕似曾相识。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的母亲,不知道她在多伦多习惯吗?那里的冬天会不会比天南更冷?
一阵微风拂过,眼角有些湿润。
今生的儿子,是前世的债主,来追未还的债。
“听说了吗?翟克俭昨天在常委扩大会议上,指着鼻子骂菅长江,说他好大喜功,不分轻重,只管嘴上吃的香,不管屁股拉的臭。贻误战机,浪费了龙城百年难遇的发展机遇,是龙城的罪人。”一个年逾半百的戴皮帽子的男人边咬着馄饨边嬉笑着说道。
“嗯,菅长江也真够倒霉的,走了个强势的袁大头,来了个更强势的铁娘子。他这千年老二不容易啊。”另一个年纪差不多的眼睛男笑道。
“狗屁!那是骂菅长江吗?指桑骂槐,分明是冲着袁大头去的。你们看着吧,这女人狠起来比男人厉害多了,袁大头走了,他的那些虾兵蟹将怕是要遭殃喽。”一个身材瘦小的罗锅笑骂道。
“那是,就像杜子峰,除了舔腚眼,他吗的还能干什么?整天就知道跟在袁大头屁股后面说,记下来,把袁书记说的都记下来。”皮帽男学的惟妙惟肖,引来哈哈大笑。
任凯听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些事情也只有上年纪的知情人才敢不分场合的谈论,一来,他们已经没有上升空间,混个工资退休,还怕个鸟。二来,他们资历老,眼睛毒,确实能看出一些门道,也能说出个子丑寅卯。
只是没想到,翟克俭居然刚上来就给袁大头一个冲天炮,丝毫不留余地。摆明了要赶尽杀绝。
“杜子峰的老丈人可是廖德兴,老头手底下也有一票小弟的。逼急了,是要鱼死网破的。”眼镜男摇头笑道。
“老头被他家老三,搞得灰头土脸,腰都直不起来了,哪还敢叫板。诶,说起廖老三,听说最近他得罪了大人物,被圈起来了。”皮帽男神秘的看了看,却有意抬高声音。
“什么大人物,无非是那个发出江湖令的黑师爷。不过,廖老三也就该这种人收拾他。”瘦小罗锅慢慢的拈了油条揪成小块,泡在豆腐脑里,用筷子搅了搅。
“老刘,感情你知道啊,快讲讲,这顿我请。”眼镜男急了,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抓心挠肺的难受。
“这黑师爷姓任,跟我是同乡,都是若虚县里子乡的,论起辈分来,那小子要叫我一声叔。”瘦小罗锅慢悠悠的说道,语气说不出的沧桑。
任凯笑了笑,看着自己的老叔,想了想确定不认识。不过那么大个乡镇,可能真是老叔当面也说不准。
“他家的祖屋正房紧靠着我家的南房,两家算是走的很近。”老叔继续装深沉。
任凯笑了,他家祖屋被一片坟地包围着,早已破败不堪。
“怎么,听别人讲自己很有趣吗?”一股淡淡的花香飘过来,随即就听到温如玉的声音。
任凯有些意外,抬眼望去,只见温如玉穿着自己的老棉袄,围着自己的花围巾,把手拢在袖口里,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怎么不多睡会儿?”任凯向一旁让了让,把长凳让出一半。
女人笑着坐下,说道,“醒来就睡不着了,顺着路走过来,告诉自己,如果遇不到你,就一直走下去。结果……”说着抿嘴一笑,说不尽的温柔娇媚。
其时,东方的太阳腾空而起,一缕阳光正投在她的脸上,纤毫毕现,仿佛每个毛孔都洋溢着圣洁的笑容。
任凯痴痴的望着她,无喜无悲,心中一片宁静。
“谢谢你。”女人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眼中情意满满,什么只走肾不走心,早已抛在脑后。
任凯被惊醒,晃了晃脑袋,淡淡说道,“你太客气了。”语气极尽疏离,目光有些躲闪,哪还有昨日采花大盗的嬉笑怒骂。
女人心中一痛,笑声越大,“吃干抹净就想跑?想的美。快跟我回家。”说着放下钱,就去拉扯男人。
任凯哭笑不得,只好尴尬的冲周围的人笑笑,随后起身相伴而去。
女人搂着男人的胳膊慢慢的走在路上,好半天才笑道,“说好了只走肾不走心,你躲什么?怕我粘住你?小腊肠。”
男人淡淡笑道,“某朝代有个书生,和未婚妻约好某天成亲。可到了那一天,女人却另嫁他人。书生不解,一病不起。”
女人其实听过这个故事,也不打断,依旧搂着他的臂膀,静静听着他娓娓道来。
任凯目视远方,神情专注,“有一游方僧人听说此事,上得门来,摸出一面镜子叫书生看。书生看到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一丝不挂地躺在海滩上。路过一人;看一眼,摇摇头,走了。又路过一人,将衣服脱下,给女尸盖上,也走了。再路过一人;于心不忍,过去挖个坑,小心翼翼把尸体掩埋。”
任凯说到这,低头看了女人一眼,目光闪烁,接着说道,“僧人解释,那具女尸,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二个路过的人,曾给过她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恋,只为还你一个情。但是她最终要报答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后那个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他现在的丈夫。书生大悟,病愈。”
话音未落,远处一座寺庙的大钟正好响起,浑厚深沉,庄严肃穆。
钟声里,任凯站定对女人笑笑,说道,“昨晚照料了你一夜,有些累了。咱们就在这分手。你去上班,我去睡觉。如何?”
女人凝视他一会儿,绽颜一笑,说道,“好,下班后,我去找你。”
男人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转身离去。
钟声戛然而止,余音袅袅。
温如玉望着被初升太阳照的满是金光的男人背影,悲从中来,嚎啕大哭。哭的那么无助,那么肆无忌惮。
人跪在佛前,问曰,谁是前世埋我的人?
佛听了,先是摇头,继而微笑道,前世已定,自会遇到。
一百、雪人与火炉
任凯回到四合院,身心皆感疲惫,裹着被子蒙头大睡。//全本小说网,HTTPS://。)//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间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睁眼一看,头发根儿都立了起来,“你没死?”
那人直着眼睛望着他,也不说话。
他大怒,呵斥道,“当年你抛下我们父女,独自逍遥,如今还回来干什么?”
那人依旧不说话,只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住的往下落,不多时便汇成一片汪洋。人却不见了。
他跳起来,骋目远眺,一无所获。待回头,却发现脚下躺着一女人,浑身赤裸,左乳靠下一颗朱砂痣鲜红夺目,妖冶异常。
思忖良久,迈步过去,把随身上衣盖在女人身上,就要离去。
女人翻身坐起,颤抖着双乳,含泪笑道,“前世我埋了你,今世你却只给我留下一件衣服。薄情至此,枉费我一片痴心。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同归九幽做一对见不得天日的苦命鸳鸯吧。”说完化作一股紫气,将他的口鼻包住。
他无法呼吸,死命挣扎,却哪里挣得脱。自觉大限不远,浑身反而轻松不少,笑着呢喃道,“赵蔷,我等这一天好久了。你还好吗?”说着,泪如雨下,不能自已。
“任凯……任凯……”一个悦耳的女声焦急喊道,由远及近,慢慢来到耳旁。
“任凯……任凯……做噩梦了吗?快醒过来!”女声喊得越发急促。
他这才长叹一声,缓缓醒来。
梦中一切历历在目,脸上泪痕犹在。
望着李亚男焦急惶恐的神情,他微微一笑,摇头说道,“对不住,做了噩梦,吓到你了吧。”
李亚男脸色发青,拍了拍胸脯,说道,“真的快被你吓死了。刚才你的脸都憋成紫色儿了。还死命抓着我的手腕,看看,都被抓成这样了。”说着把左手手腕高高抬起,一圈淤青宛如诡异的手镯。
他急忙把女孩儿的腕子放到手里,慢慢的揉搓,嘴里连声喊道,“抱歉,真是抱歉。”
女孩顺势坐在他身旁,好奇的看看男人脸上未干的泪痕,有些心疼的说道,“你心里到底藏着什么?怎么做个梦也……也能搞成这个样子?能跟我说说吗?我是有些笨,可我家亲戚多,无论如何,我都站在你这边。”说着怜惜的抬手将男人脸上的湿痕轻轻抹去。
男人笑着看着她,轻声说道,“白天的梦又不准,可能最近压力比较大,想的比较多。胡乱梦到一些之前的事情。不打紧。谢谢你。”
女孩儿皱了皱好看的鼻子,轻哼一声,说道,“赵蔷是谁?你前妻不是叫赵薇吗?哦,你惨了,居然惦记人家的妹妹。坏人。”
任凯闻言,眼睛不由得眯了眯,揉着女孩儿的左腕,笑道,“我妻子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我也不认识一个叫赵蔷的人。应该是你听岔了。”
女孩儿本来也不是什么精细人,听他这么一说,疑惑的说道,“那就是我听岔了?”
男人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昨晚,你想说什么?刚刚见面,没等聊几句,就被你哥叫走了?”
女孩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本来是想问你,小寡妇的事儿。”
“小寡妇?”任凯皱了皱眉头。
“是单豆豆。她老公三年前没了,成了寡妇。其实也蛮可怜的。可她谋心不善,要把你抢走,那就不行了!”女孩儿眉间开阔,不代表心胸也开阔。
“乱讲,越说越不着调了。这种事儿是能胡咧咧的吗?让她母亲知道了,小心打你的屁股。”任凯故意板着脸,轻轻把女孩的腕子放下。
女孩也不以为意,只抬手,望着皓腕上一圈淤青,笑道,“扯平了,我咬了你,你掐了我。”
任凯听了,苦笑一声。有感于心,世事如果真能如此简单就可以扯平,那该有多好。
“东家,午饭摆进来吧。”老牛站在院中喊道,一张憨厚老实的脸上居然满是暧昧的笑意。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东家真正好福气,尤其是那女子还长的那么水灵。
任凯应了一声,站起来向院中望去。
自打昨晚回来后,满腹心事,虽然来来回回进出门口几次,居然没有发现院中有一个硕大洁白的雪人。老牛什么时候也变的如此浪漫了?
李亚男上洗手间的空档,老牛把饭菜安置好了。
铜锅子炖羊肉,凉拌苦瓜,韭黄炒鸡蛋,麻婆豆腐。还有一罐辣椒酱,一瓶龟龄酒。
这个老牛,蛮有眼色,知道用辣椒巴结李亚男。不过,这个龟龄酒是什么意思?
“老牛,去年一年麻烦你的地方不少。风里雨里的,很是辛苦。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正赶上年头时节,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这里是十万块钱,是你应得的。密码是六个六。记住了,不要胡乱花,否则老牛嫂子收拾你,我可不帮你。”任凯笑吟吟的把一张银行卡轻轻放在桌上。
老牛闻言,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呼吸急促到把鼻涕都吹出大半,手往前伸了几次,没等摸到桌上的卡片,又烫手似的缩回去。
“东家,这是不是有些多了。我们两口子在这里吃喝都是东家的,无非就是走动走动,拿这么多钱,扎手啊。”老牛最终还是摇头叹息道。
“放心,只要你们愿意干下去,我这里就不会撵你们走。收了吧!”他一眼就看出眼前的老实人在担心什么,一锤子买卖跟细水长流,老实人宁愿选择后者。
老牛憨厚一笑,颤着手把卡放在怀里的口袋里。嘴里不住的念叨,“谢谢东家,谢谢东家。”
任凯笑了笑,又说道,“你儿子也快成家了吧,回头学门手艺,别跟外边那些二流子一样,整天游手好闲。我留意给他踅摸个营生,不为大富大贵,起码能养家糊口。”
老牛这次可是有些动情了,眼泪顺着满是褶子的老脸直往下淌,浑身哆嗦个不停,就差跪下了。
任凯起身扶着他走到窗口,指着院中的雪人,笑道,“这雪人堆的不错,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不可貌相啊。”
老牛弯了弯腰,回头在屋内看了看,才低声道,“东家,这不是我弄的,我哪会整这个。是早上一个女人堆起来的,摆弄了一大早,手都冻开口子了。我见她穿着东家的衣服,就没拦着。”说完又鬼祟的向后张望了一下。
“哦。”任凯淡淡的应了一声,喟然长叹。
老牛站了一会儿,见东家只是看着那雪人,却不再做声,有些茫然,也不敢打扰,轻手轻脚的推门离去。
“醒来就睡不着了,顺着路走过来,告诉自己,如果遇不到你,就一直走下去。”
“吃干抹尽就想跑?想得美。快跟我回家。”
“说好了只走肾不走心,你躲什么?怕我粘住你?”
庄严肃穆的晨钟,撕心裂肺的哭声。
院中的雪人,胖乎乎的,憨态可掬,只是笑容有些冷,像一个深谙世事的智者。
“对不住了。”他出神的望着那雪人,喃喃低语。
“没想到老牛也童心未泯,雪人堆的似模似样,蛮有趣。”李亚男从旁边探出脑袋,笑眯眯的说道。
任凯依旧望着雪人,淡淡的说道,“你看过安徒生写的《雪人》吗?”
李亚男茫然摇头,说道,“他写过这个故事吗?”
任凯笑了笑,转身坐到桌旁,一边倒酒,一边说道,“一个雪人爱上了屋子里的炉子。你猜会有什么结局?”
李亚男发傻的看着雪人,好半天才说道,“有些爱,本就没有道理可言。无论爱如何短暂,都是必经的历程。有了这个历程,我们的人生才算圆满。没有爱过的人生始终是苍白的,残缺的。”
任凯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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