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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临界-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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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前,他也是拖着行李箱走进公司。如今,箱子还是那个箱子,他和公司却变了。
回到已经有些陌生的家,扔下箱子,倒头便睡。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看了看手机,几十个未接电话。挨个回复后,穿好围裙,带好胶皮手套,便开始收拾家。
快收拾完的时候,听到敲门声,揪掉手套开门一看,是重山。有些奇怪,把人让进来。
“我被开除了。”重山坐下后,一开口就是这句话。
“什么时候的事儿?”任凯给两人倒了茶,自己先喝了一口,好久没有运动,收拾家都差点累死。
“刚才集团开的会。”重山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轻轻抿了口茶。
任凯把围裙慢慢的解下来,拿在手中,想了想,看着他说道,“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搞清楚你究竟是为谁工作。”
“三姓家奴而已。”重山自嘲的笑笑,接着说道,“前半生为了报国丢了半条命,接着为了报恩连心也没了。后半辈子我想把这张脸留下来,为自己活一把。”
“现在的景瑞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景瑞了。你离开未必是坏事。”任凯斟酌一下,说道。
“张景瑞走了?”重山凝目问道。
任凯仿佛没有听到,拿起杯子喝了口茶。
“呵呵,今天主持会议的始终是张景菲,他连面都没有露。都说他被抓了,我却不信。果然……。总裁办没了,多了个总裁助理,居然是柳嫣然。呵呵。也是,老狐狸的女儿当然是小狐狸了。”重山有些像卸了妆的演员,事不关己的跟旁人讨论剧情。
任凯一直在喝水,家务这个东西是看不到活儿的,可越做越累,尤其是一坐下就实在不想动。看了看重山,摸不透他的来意,就咳嗽一声,试探着说道,“你可能也听说了,我已经离开景瑞。像这种人事安排,不方便置喙。所以……”说完摊了摊双手,表示无能为力。
重山拿起杯子看了看,不动声色的说道,“任师爷,不如我们打个赌,就赌景瑞能不能撑到月底,我输了,条件随你开。你输了,来锦绣帮我。”
任凯骇然失色。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胡引弟死前与他最后一次见面,在小弟面馆说的。可是,还没等到月底,胡引弟就因意外一命呜呼,临走还给他留了个天大的麻烦。
可他记得当时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些话是怎么传出去的。
重山看出了他的疑惑,说道,“姐姐有写日记的习惯,有些重要的事情,都会记下来。”
任凯眯了眯眼睛,收起小觑之心,开始重视起眼前这个人来。点了点头,说道,“不如摊开来说。这里就咱们两个人。”
重山呵呵一笑,神色间居然隐隐有几分张景瑞的影子,说道,“姐姐临走前说了你的名字。确实是有东西留在你那里。不过,这个东西对别人是没有用的。”
任凯重新给他倒了杯水,示意他喝。
重山点点头,拿起来喝了一口,笑着说道,“这么好的茶以前只在张总那里喝过。姐姐在你那里留了一根线。”
任凯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轻轻摇了摇头。
重山接着说道,“姐姐有个儿子,这根线的那头就是连着我这个外甥的。姐姐早年靠着花楼起家,却也知道这个东西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后来收购了锦绣,转行做了服装。可她毕竟是外行,就下了大本钱雇佣了国内一流的资产管理团队来操持公司。这不是关键。”说到这,他也有些凝重,仿佛接下来的话,不是他所能承受的,于是拿着茶杯起身在客厅踱了几步,接着说道,“这只是明面的,锦绣收入大部分都不是来源于此。据张景瑞调查,锦绣暗地里资金的调动是在巴哈马。那里账面上流动的资金数量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任凯皱着眉头,问道,“洗钱?”
重山点了点头,说道,“张景瑞这个人确实是个角色,单靠着蛛丝马迹就断定,这些钱的主人可以救他,能让他脱离困境。于是,就一直咬着不放。查来查去,就查到我这个外甥头上。”
任凯听到这,更糊涂了,说道,“莫非胡总临走前提醒你外甥来找我?这和我没什么关系啊。”
重山转身望着任凯,摇了摇头,说道,“你说的没错。姐姐确实是这个意思。还记得姐姐和你打赌的赌注吗?她让你去锦绣,并不是随便说说的。她也是受人所托,当然,你自身的能力也是一个原因。”
任凯拧着眉头,说道,“三老财?”
重山缓缓点了点头,说道,“不光是他,还有裴茂土。准确来说是茂土财务。从你两年前帮裴家开始,裴家就把大部分的财产通过锦绣转到了国外。他们身边的孩子,无论男女都不成器,自保都够呛,别说守家了。所以,我的外甥不光是姐姐天南锦绣的继承者,其实也是裴家茂土财务的继承者。他的确是三老财与我姐姐的儿子。”
任凯冷笑一声,说道,“如果真是像你讲的这么简单。胡总临走只是帮你外甥指路,与我合作。那你们还用挖空心思来我身边百般试探?”
重山呵呵一笑,说道,“是三老财,他出事前,找到姐姐,说有个账簿留在你那。要知道,他们俩虽然有个儿子,可到底是混江湖的出身,都不怎么放心对方。所以,有些要命的关键东西,都是各留一半,借以牵制。”
任凯想了想,说道,“如果,我说没有你说的这个账簿,你信不信?”
重山点头说道,“信。这个东西如果在你手里,张景瑞就走不了了。还是他棋高一着啊。我守着他身边,都不知道他怎么得的手。”
任凯吃了一惊,这才想起张景瑞昨晚说的,他交出一些东西,有些人怕出事,决定让他消失云云。然后他拿起茶杯,用手轻轻叩着杯底,问道,“既然东西不在我手上,你来这里又是为什么?”
重山缓缓走到任凯面前,想了想,又半蹲下来,与他面对面,说道,“这就是我的来意了。受我外甥裴重宝委托,天南锦绣在近期会以股权置换的方式收购茂土财务,新公司将更名为天南凤凰,由我出任董事长。现在正式向任师爷提出邀请,加入天南凤凰。出任独立董事一职。”
任凯闻言,沉吟了一会儿,才伸手把对面的重山拉起来,等他坐在旁边后,说道,“说实话,这个职位确实吸引人。不过,以我自身的条件,担当如此重任,怕是有力未逮啊。”
重山笑了笑,循循善诱着,“你太谦虚了。这样吧,你刚从景瑞离职,正好休息一段时间。天南凤凰的成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可以多考虑考虑。独立董事不受董事会管辖,你可以用你认为合适的方法为公司的发展规划一个方向。机会难得啊。”
确实,之前做的总是一些具体事务,眼界受到一定的局限。缺乏这种方向性、战略性的工作经验。如果真的能担任上市公司的独董,对自己的提高可不是一点两点。不过,重山这个人,志大而智小,色厉而胆薄,由他任董事长,这个公司怕是够呛。一时间竟然有些难以决断,正在踌躇中,瞥见重山似笑非笑的样子,一下子有些明了,笑着说道,“让我考虑一下吧,就像你说的。还有段时日,不急。”
重山笑了笑,说道,“好吧。”
任凯有意岔开话题,问道,“田小芳还好吧。”
重山愣了愣,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今天我们领证了。等过了这段时间,再红红火火搞个仪式。到时候,你可要记得来。”
任凯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心下却感慨万千,但愿田寡妇没信错人。
“还有一件事儿。冯三是你的人吧。”重山不等他有反应接着说道,“他应该算是我的前辈。你知道,我之前在保密部队服役,按道理是接触不到他的档案。不过,那年发生了一件非常轰动的大事儿,让我有幸目睹了他的身手。无意中看到你们有来往。开始也不敢相信,现在可以确认就是他。”说完死盯着任凯的脸,结果让他失望了,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其实,任凯吓坏了。他有很多不能算规矩的事情都是由冯三经手的。乍一听,耳朵“嗡”了一声。随即想到重山就在身侧,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敢有所表露。
过了一会儿,觉得能控制自己了,才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
重山不明白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也没多说。就起身准备告辞。
任凯也站起身,握着他的手,说道,“有一件事儿想请教你,却一直没有机会。咱们俩演戏给刘小军的那天晚上,谁先联络的你?”
重山愣了愣,思索了一下,说道,“佟京生啊。不过,在那之前,田小芳打过电话,但说的是私事儿。”
任凯脸色白了,急忙问道,“梁永胜死之前,是你授意田小芳用刘小军的死来跟我谈合作吗?”
重山脸色也白了,嘴都有些结巴,急忙说道,“那……哪有,刘小军的死,我都觉得稀里糊涂。怎么会让她找你谈这个?”
任凯伸手一拉重山,赶忙吼道,“快给她打电话。”
重山连拨了几次电话,脸色惨白的说道,“关机。”
任凯又惊又怒,惊的是,刘姥姥的死总算是有了点线索,怒的是,这点线索怕是要断了。
五十八、爱别离苦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根虽同,花与叶却永不相见。全本小说网;HTTPS://。m;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田小芳仰面躺在地上,面带诡异的微笑,身下一片殷红,早已没了气息。
重山跪坐在她身旁,很久没有动弹一下。
这是开发区一座在建的楼盘,属于海生地产开发的龙城府台四期,建筑乙方居然是景瑞集团的下属子公司。自从梅海生被带走,这里就暂时停了下来。大部分工人被调往别的项目上,只剩下一对看工地的老夫妻。工地上到处都是建筑材料,乱七八糟,像刚遭了灾。
晚上两人预感不妙,一起跑出来找田小芳。却哪里找的到。
任凯一天没吃饭,饿的实在顶不住,在路边摊吃了碗拉面。重山有些担心,又满腹疑窦,吃了半碗就吃不下去了。
“小芳利用刘小军死的内幕跟你达成什么交易了?”,重山阴着脸问道。
“没有交易。”任凯摇了摇头,把与田小芳见面谈话的内容说了一遍。
“其他的都没什么问题。只有两点与事实有出入。一点就是这个刘小军死的内情,我都不知道有什么内情,更不会让她拿来作交易。另一点,三年前梁永胜出事后,并不是我找的她。相反,是刘小军亲自带着她找的张景菲。由张景菲安排的我具体操作这件事。”重山看着喝面汤的任凯说道。
任凯没有做声。一切等找到田小芳再说。
这时,重山的电话响了。
“你打的电话,问我是谁?你找谁?”重山心情不好,语气难免有些冲。
“什么?你再说一遍。”重山猛地站起身来对着电话狂吼,接着就呆立当场,手机也掉在了地上。
任凯一看,知道出问题了。俯身捡起手机,电话还没挂断,又问了几句。
电话是开发区分局刑侦队打来的。说一处工地有人跳楼,现场随身物品里有重山的联络方式,所以打来问问。
重山已经有些站不住了,任凯只好把他载到那里。到了事发地点,现场被隔离带圈着。急救人员在一旁待命,警察的勘验工作已经接近尾声,见两人要进去,就出来阻挡。
“他是死者的家属。”任凯对着办案民警说道。
“家属也不能进去,破坏了现场,这个责任你承担还是我承担?”一个高个儿小年轻拒绝道。
“怎么跟群众说话呢?任总,你这是……”正好遇到了熟人,前段时间给任凯送家具的市局办公室副主任雷胖子。
“雷主任,我朋友的家属。你看能不能……”任凯伸手与雷胖子握了握,指了指地下躺着的田小芳说道。
“这是我们的雷局长。”雷胖子身后一个秃顶中年便衣男说道。
雷胖子前几天才调来主持开发分局的全面工作,暂时是分局的党委书记,局长的正式任命要等年后的人代会。
听到发生警情,雷胖子正在局里值班。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跟着过来看看。迎面就见到自己的贵人被挡在隔离带外边。顾不得矜持,急忙跑过来解围。
“哦,恭喜雷局长高升。那雷局你看……”任凯热络着拍了拍雷胖子肥厚的肩膀。
雷胖子受宠若惊,这位的底细他可是一清二楚,赶紧向任凯靠了靠,方便他拍自己的肩膀,嘴里却说道,“看任总说的,叫什么雷局,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小雷吧。”
尽管重山悲伤不已,可听到这,还是禁不住抬头看了看小雷。
旁边的那个高个儿小年轻脸上有些挂不住,神色不自然的假装看着远方。那个中年便衣更是直接转身就走。
任凯不动声色的与小雷拉开点距离,这胖子居然喷香水,淡淡的倒是挺好闻,不过画面太美,不敢细想。
“雷局,你看这样行不,让这位同志陪着,你忙你的。”说完指了指旁边站着的小伙子。
“小李子,你陪任总去前边转转,注意态度。”说完转身对任凯点头道,“那我就不过去了,不怕任总笑话,我胆小,见不得血。”
重山早不耐烦了,扔下他们快步到了田小芳跟前。慢慢的蹲下来,呆呆的望着她。
小李领着任凯站在重山身后,低声给他介绍案情。雷胖子远远的望着这里。
开发分局是接到110报警电话后,先由附近警务室民警过来,发现是命案,才报到局里。报案的是看工地的老头。据他回忆大约晚上八点左右,听到一声巨响,过来就看到地下躺着一个人,那时候人好像还没死。他就急忙打了110。
田小芳是从十三楼跳下来的。应该是下肢着地,肢体完整,只有擦伤、挫伤和几处骨折,但尸检发现腹腔内多个器官破裂,这是致死的直接原因。
根据工地的监控显示,她于晚上七点左右从工地围栏的豁口单独进入工地,然后通过楼梯进入大楼的十三层。
“你说在她进入工地后,还打了两个电话?”任凯眯着眼睛问小李。
“对,监控显示死者七点左右进入工地,我们通过整理她的随身物品,发现她分别在七点二十分左右呼出一个电话,通话时间为三分钟左右。另一个是在七点四十分左右呼出的,通话时间为九分钟左右。之后,死者就……”小李子虽然对他有些好奇,可照样是不卑不亢。
“两个电话能查到机主吗?”任凯望着躺在地上的女人,轻声问道。
小李子沉默不语。
“需要把雷胖子叫过来吗?”任凯其实也不想以势压人,可这事儿太重大了。
“前一个通话,死者标注着的对方名字,是佟处长。后一个号码,经过电讯公司反馈回来的信息,是一个没有登记的号码,不过应该是x安那边的号段。”小李有些不情愿的讲道。
“是单人旁,一个冬天的冬吗?”任凯眯着眼睛问道。
“是。”小李点点头。
重山这时候跪坐于女人身前,握着她的手,放在他的嘴边,低声细语的呢喃着什么。
《大涅盘经第十二》,何等为爱别离苦?谓常所亲爱之人,乖违离散,不得共处,是名爱别离苦。
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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