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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同人)独夫之心-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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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婳转头,却见他不知从哪里找到一卷竹简,正歪在靠垫上读得津津有味。
“公子!”初婳不可思议地低声惊呼。“您怎么还有闲心?”
“为什么没有?”燕丹笑笑。“我觉得政……秦王今日是不会见我们的了,左右这里挺舒适的,不如就静静等候吧”
秦王这是要给燕国的质子一个下马威呢。知道了这件事的宫人和廷臣们暗暗咋舌——燕国公子真是可怜,背井离乡,初来乍到还要受此折磨,真是尴尬。
偏偏那个传说中被给了下马威的人一直老神在在地呆在宫殿里,看书吃点心烤火,好不惬意。
眼见着天色渐渐暗下去,桌上的小食都换了几遍,火炉也添了几回炭,还是没有人来带燕丹去见嬴政。
晚膳好像真的吃不成了。初婳看着公子丹,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公子丹,他真的好像很了解秦王啊,即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夕阳敛尽了光线,咸阳宫处处都点燃了烛火,入夜了。
“差不多了吧。”燕丹合上竹简,随手整理了一下衣襟。
“什么……”初婳不解。还没将疑问问出口,只听有人在轻轻敲门。
“进来吧。”燕丹扬声道。
进来的是哪个领头的宫人。
“怎么,秦王终于有时间见我们了?”初婳的声音里不知不觉带了点讽刺。
那宫人却没理会初婳,只向着燕丹说:“公子,秦王有令,今日天色已晚,已不适合接待贵宾,还请公子先去府邸歇息,明日再进宫。”
“嗯,好。”燕丹简洁干脆地答应了。
那宫人微微抬头,疑惑地看了一看燕丹。这名公子丹似乎格外不同,换做其他质子,被秦王冷落大半天,恐怕早就气急败坏了,他却连一点不虞的神色都没有。是装的呢,还是这公子丹真的涵养好到这种地步?
不过,王上对于公子丹好像也有些不同。让燕丹休息的侧殿的摆设,听说是王上亲自吩咐下来的。
宫人站在门口看着太子丹的马车渐渐远去,疑惑不解。
在秦王宫内“消磨”了一个下午的燕丹终于来到了秦国为自己准备的府邸。这宅子果然是燕丹想象的那样,狭小,朴素,却格外精巧,很多细节都让燕丹格外舒心。
用过了晚饭,燕丹来到自己的卧室。
毫不意外的是,已经有一个人等在那里了。
“等了多久?”燕丹遣走初婳才进入房间,点上了油灯。
那人从柜子后面走出,赫然便是秦王——嬴政。
“下午便来了,等了足有两个时辰。”
“我等你三个时辰,你等我两个时辰,好像我有点吃亏啊。”燕丹笑了起来。
“但是我的时间比较精贵,不是吗?”对方也笑了起来,浓墨一般的眉眼氤氲着温和的气息。“要不然,以后罚我再等你一个时辰?”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时候燕丹二十四岁,嬴政二十六岁,嗯。
☆、第十一章
公元前二二七年秋,秦国,咸阳。
咸阳宫的主殿,是秦王平日里与群臣共商朝政的地方。这琉璃瓦青石砖的大殿说不上多么华丽,但许是见证了百年间许多令风云变色的大事,甫一迈过高高的门槛,夏无且便感受到了一种沉重的肃穆。
夏无且作为嬴政的贴身医官,第一次踏入这个处于权力中心的地方。
嬴政龙行虎步地走在所有人的前面,殿中走道两侧跪伏着的官员都恭恭敬敬地垂着眉眼,而嬴政一直目视前方,没有施舍给任何人一个多余的眼神。
但是在路过某个地方的时候,这名王者突然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步伐,随即又神态自如地继续向前走去。
那个让夏无且心提到嗓子眼的停顿,短暂得像是一个错觉。
嬴政登上台阶,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摆,端端正正地在案后落座。而夏无且和蒙嘉一左一右站在阶下。百官行礼完毕,各自坐下,夏无且能感受到无数落在自己身上的探究的目光。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官,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得到了秦王的赏识和提拔,如此殊荣,自然引人注目,也令人好奇。
夏无且努力忍住不自在的感觉,挺直了腰板,视线却总是不自觉地向殿中某个角落瞥去。
“王上,是否传他们进来?”蒙嘉见众人都已归位,于是向嬴政问道。
“嗯,传吧。”嬴政微微点头。从他沉稳平静的语气中,夏无且听不出任何传言中秦王对于荆轲二人献礼的欢喜。
夏无且并不觉得一向谨慎的嬴政会对荆轲毫无怀疑和防备,同样,他也不认为带着一个累赘的荆轲能以一己之力完成这样艰巨的任务。
他想起早晨燕丹对他叮嘱的话:
“随机应变。不管怎样,嬴政不能死。”
如果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一定不能相信这话是燕国太子、派荆轲刺秦的燕丹本人说出来的。但是,听这话的人是夏无且。他也许惊讶,也许懵懂不解,但是他对燕丹的话,一向是绝对的相信、绝对的服从,自小就是如此。
想到这里,夏无且觉得心中格外沉重。
就在他走神的这一会儿,宫人已将使臣引进来了。当夏无且抬眼看去时,荆轲与秦舞阳正向王座缓缓走来。
他们二人今日都穿着燕国的正服,宽大的衣袍稍稍掩去了他们身上的肃杀之气,严肃恭敬的表情看起来也挺像纯粹的来表示臣服之意的使者。走在前方的荆轲捧着盛有樊於期首级的盒子,那盒子显然并不轻,然而荆轲却沉稳得像端着一盘菜,丝毫不见颤抖。
然而当夏无且的目光转向秦舞阳时,他不禁微微皱眉。
那少年虽然在竭力保持平静的神色,捧着装有地图的匣子的双手却在微微颤抖。
年十三就杀人又怎样,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夏无且心中叹气。待会儿行动的时候,只怕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成为荆卿的累赘。
太子也真是煞费苦心啊,这一招棋,能让天下人看到他燕国太子为保护国家而尽的努力,又能不真正伤到秦王的性命,这是兼顾了一国之名与天下大局。并且,还能暗中给嬴政送去攻打燕国的借口……
一箭三雕,独独伤了自己。
转眼间荆轲和秦舞阳已走到阶前,与夏无且的距离不到一丈。两人聪明地都没有看夏无且一眼,只恭敬地伏地而拜。
夏无且能清晰地看见秦舞阳手上爆出的青筋。他心里隐约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当秦舞阳再拜直起身的时候,他的目光稍稍向上飘去,不期然与嬴政冷厉的视线撞在一起。那少年就像被马蜂突然蛰了一下似的,浑身猛然一抖,后退了一大步,。
秦舞阳低下头,咬着唇压制心中的恐惧,脸色发青。他的双手紧紧扣着匣子边缘,指节处都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群臣一直都盯着他们二人,此时见秦舞阳神色有变就仿佛心中有鬼,都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起来。
夏无且心里一凉:就算嬴政之前对使臣的到来坚信不疑,此时见到秦舞阳的表现,也一定起了疑心吧。
荆轲自然也发觉了突然响起的耳语声。他转头看向稍落后他半步秦舞阳,见到他苍白到不自然的脸色,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然而荆轲不愧是声名远扬的游侠,他神色未变地回身看向嬴政,直视着他的目光微微一笑,扬声道:“北藩蛮夷之鄙人,未尝见天子,故振慴。愿大王稍假借之,使得毕使于前。”
荆轲这番话不可谓不高明,既透露出了对嬴政的恭敬,又解释了秦舞阳的失常。
不过嬴政真的那么好糊弄么。夏无且担心下一秒殿中就会响起嬴政的怒斥,更糟的结果是,直接将荆轲和秦舞阳拿下。
夏无且感到一滴冷汗缓缓从额角滑落到脸侧。
可是他的预感没有成真。在让人屏住呼吸的一段沉默之后,嬴政平静无澜的声音在夏无且身后响起:
“取舞阳所持地图。”
“是。”荆轲恭敬地迎着。他转身接过秦舞阳手中的匣子,隐晦地给了对方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毅然向嬴政走去。
短短的十几步距离,在夏无且的印象中却走了很久。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当荆轲经过夏无且身边的时候,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伸出手去拉住荆轲的衣袖。
如果此时揭发荆轲的行刺意图,这件事情是不是就可以结束了?嬴政不会有危险,燕丹也不用再背负他的责任……
这样的念头在夏无且脑海中一闪而逝。他当然没有傻到真的这么做,他不能暴露自己,也必须成全荆轲——注定是死,至少要死得壮烈。
嬴政取过卷轴,缓缓打开。
在场的大臣们微笑而得意地看着燕国表示臣服之意的这一幕,殿中却有五个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地图完全打开的那一瞬间,异变突生!
只见寒光一掠,卷轴的末端竟藏着一把短匕!在嬴政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荆轲闪电般地一边扯住秦王的衣袖,一边抓过匕首就要向对方刺去!
但是嬴政绝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电光火石之间,他猛然一个闪身,荆轲手中可吹毛断发、见血立死的匕首划过一道锋利的弧线,最终只是砍断了嬴政的衣袖。
一击落空,夏无且暗暗松了口气。只要嬴政没有在第一时间被制服,那么荆轲再想得手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夏无且满怀愧疚地看着荆轲。
见此突变,庭中诸人的微笑都僵在了脸上。群臣慌慌张张地跑上前来,却又因为手无寸铁而不敢接近荆轲。
“护卫呢?有人行刺!侍卫进殿!!”大臣们惊慌失措地大声喊着厅外的侍卫。
就在荆轲一击落空之后,嬴政身手利落地一跃离开王座,荆轲随即追上。危急之下,嬴政伸手握住腰间的长剑剑柄,猛然一抽,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这不是他的剑!
嬴政突然意识到。
嬴政的佩剑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剑鞘松紧适度,剑身也没有这么长,绝对不会让他一抽不出的。今早上殿之前颇有些心不在焉,竟没有察觉出配剑的异样!
若是在平时,拿错了佩剑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让蒙嘉将宫人们惩治一番也就是了。而在眼前的情况来说,这拿错的佩剑却有可能直接影响到他嬴政的性命!
有人与刺客里应外合,想将他置于死地!
这些纷纷扰扰的念头在嬴政脑海中一闪而过。就这短短的一霎,荆轲也已经追了上来。殿内虽然宽敞,但今日群臣满座,略显拥挤。众人离了座位四处奔走,却都不敢靠近两人,荆轲所到之处,人流便像潮水一般哗啦啦退去,一时殿内纷乱不堪。
嬴政见殿内无法奔走,只得回身与荆轲搏斗起来。秦律规定,殿上侍从大臣皆不得携带兵器,守在殿外的侍卫武官没有君主的命令也不可进殿。这时嬴政显然无暇下令,仓促间便赤手空拳地与荆轲搏斗起来。
而殿内的大臣们却只是围上来看着,不时惊慌失措地发出惊呼,无人敢上前帮忙。
夏无且看得心惊肉跳,眼看荆轲的匕首就要刺进嬴政的肩头,他慌忙卯足了力气将手中的药囊掷向荆轲手臂。夏无且一介医者,力气不济,药囊勉强砸到了荆轲的肩头,虽然未能让他的匕首脱手,却终究让刀刃偏了方向,只险险划破了嬴政的外衣。
荆轲一个趔趄,将将站稳,嬴政已经看准时机窜了出去。荆轲紧跟而上,两人绕柱而走。正当僵持不下之时,人群中传来一声大喊:
“王,负剑!”
那声音穿越嘈杂的人群传到嬴政耳朵里。他一愣,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拼命克制住自己转头寻到那人的冲动,快速地依言将剑推到背上,反手抽出了长刃。
在赤手空拳之时,嬴政就能与执匕首的荆轲战平,此时手中有了长兵就更是如虎添翼。只见他回身疾刺,与荆轲缠斗在一起。
纵然是名扬四方的荆卿,只凭小小的匕首怎能敌过嬴政手中上好的宝剑?短短十数个回合之后,荆轲已经满头大汗体力不支,嬴政一个犀利的劈刺,砍伤了荆轲的左腿。
鲜血沿着裤腿流下来,浸染了洁净无瑕的地面。荆轲忍痛将匕首投刺秦王,嬴政急忙闪避,“叮”的一声,匕首钉进了铜柱。
战斗接近尾声,荆轲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四处闪避,却还是被刺伤了八处。
“放弃吧。”嬴政看着浑身浴血的荆轲冷声道。但他的眸子却夹杂着一些复杂的情绪。
“呵……”荆轲精疲力竭地依靠在铜柱上,低声笑了起来。
“怎么?”嬴政反问。
“哈哈哈哈哈哈哈……”荆轲的低笑渐渐转为大笑,血呛进喉咙,让他克制不住地大咳。他慢慢地靠着柱子滑落下来,任自己箕踞而坐。“事所以不成者,以欲生劫之,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
听他说到太子丹,嬴政冷漠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僵硬。
“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燕丹,他会感激你的。”嬴政低声说道。那气音只能说是耳语,连离得最近的荆轲都不定能听清。
“什么……”荆轲一脸错愕。
此时殿外的侍卫们终于赶到,他们一拥而上将荆轲五花大绑起来。
嬴政最后看了一眼错愕的荆轲,转身拂袖离去。
荆轲转头看向夏无且。
而不敢直视荆轲质问目光的夏无且却只能愧疚地低下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问题来了,挖掘机技术到底哪家强?
☆、第十二章
公元前二三二年春,秦国,咸阳。
转眼间,燕太子丹入秦已是两年有余。这位传说中在燕国呼风唤雨、权势滔天的人物,却并没有在秦国引起多大的轰动。似乎自他的车驾驶进质子府邸的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秦国百姓的眼前。
太子丹府邸的正门终日紧闭,若不是偶尔有侍女进出采买,众人几乎要以为这位大人物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
两年过去,太子丹的事就像石子投入水中泛起的涟漪渐渐消失一般,也渐渐地从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中消失了。人们的注意力很快被前线秦灭韩的消息所吸引。只有那些政客们会偶尔提及深居简出的太子丹。
“看来传言也不足以信。这太子丹如今镇日缩在府中,软弱得很。”
“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这里是秦国而不是他燕国,寄人篱下,自然要低调谨慎。也许那太子丹在韬光养晦也说不定。”
“您说的也是。原本做质子定是不如在母国时光鲜,更不用说我们王上对太子丹格外冷淡些。话说回来,虽说王上生性冷然,倒也格外公私分明,从没有特意苛待过哪位质子,但偏偏对这太子丹格外冷漠,两年下来只在年节时接见过呢。”
“是啊。据说这两人还是幼时挚友,何以久别重逢竟如此漠然呢?”
“都说了,传言也不足信。也许两人幼时有些龃龉也未可知。”
…………
流言蜚然,但也只在臣子中流传一时便消弭了。
“我听说了最近的流言。”白衣公子松松束着墨发,轻轻扬了扬手,将饵食撒进池中,引得鱼儿争相聚来。“说你我二人在幼时就有嫌隙,所以如今格外冷漠?”
他漫不经心地说出这番话,上扬的尾音带着笑意,像是对那些流言很无奈。
“嗯,是我放出的话。”他身边的玄衫青年也看着脚下的水塘,眼里浮上一丝笑意。
“我说啊……”燕丹微微转过脸来,促狭地问道。“秦王,我们如今在世人眼里也算是仇敌,结果却窝在这小池塘边上喂鱼聊天,也算是奇事了。”
“那又如何,站在这里聊天的是赵政和燕丹。你我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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