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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明(完结)-第2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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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礼监大太监王承恩在崇祯皇帝身边侍立,偷眼看看身边的崇祯皇帝,年轻的皇帝看着朝堂上闹哄哄的局面,双颊已经是变得潮红,身体也是微微的颤抖起来。知道崇祯怕是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王承恩冲着身边的几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马上地这大殿上的宦官和大汉将军(大内侍卫),一起开口大声的喊道:

“肃静,肃静,诸位莫非要殿前失仪吗!!”

大殿内一下子变得安静,所有人的眼光都是盯着龙案之后的崇祯皇帝。

崇祯,说是至尊无上的皇帝。也不过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他地额头上有很是清晰的皱纹。肤色有皇室勋贵之家特有地那种白皙,面颊越发红润起来,这不是健康,而是因为经常神经质的紧张所致,现在则是怒气勃发。

大殿很是安静,太监。内卫和朝臣们都是噤若寒蝉,崇祯皇帝盯着出列的陈新甲,咬着牙喝道:

“陈新甲,朕待你不薄……”

听到这句话,陈新甲长叹一声。俯身跪在了地上,他平日也是极为注意仪态保养,现在即便跪在那里,也显得风度翩翩,但神色已经从方才的亢奋,便成了颓唐。

殿堂中的安静被皇帝有些尖利的声音打破了:

“陈新甲,你身为兵部之首,却遣人私自去鞑虏处议和,这是何等地大罪。你知道吗!?”

陈新甲,兵部尚书,大明的高级文臣,面对皇帝的质问,陈新甲嘴唇抽动了下,却什么也没有说,崇祯也没有让他说话的打算,只是继续冷冰冰的叱责道:

“天下无处不灾,民乱不止。都是你等无视国法律条。不知忠君自爱……”

崇祯举起地手因为愤怒有些颤抖,显然是激动过度。顿了下喘口气才怒喝道:

“罢官,着大汉将军拿掷殿下,下诏狱,好生着实打着问!”

兵部尚书陈新甲知道,自己要是继续争辩,甚至说出自己是崇祯皇帝指使默许才去和谈,那恐怕灭族之祸顷刻而至,事已至此,还是不争了吧,站在左右的大汉将军上前把陈新甲架起,就要拎出朝堂,陈新甲没有喊冤,也没有挣扎,就那么被架起来,转过去的时候,他嘴唇动了下,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架着他的一名大汉将军听到了,许多年后才把陈新甲在朝堂上说的这最后一句话复述了出来:

“刚愎无用,大明首祸……”

看着陈新甲当廷被打下诏狱,朝廷上诸位大臣都是心中有数,却也有不开眼的主动请求,要去抄拿陈新甲的府邸,这一年多的兵部尚书当下来,一定很有油水,不过崇祯皇帝却干脆利索的拒绝。

这就是所谓地默契了,如果陈新甲方才在朝堂上说什么,这次的事情是皇上的意思,恐怕这抄家灭族的事情肯定免不了的,既然他主动帮皇上背了雷,皇上虽然昏聩刚愎,但是总不好牵连他的家小,他这样咬牙认下,倒保住了家人的富贵平安。

这其中种种内情,首辅周延儒一干人心中都是明白,甚至当初议和的事情,也或多或少的从皇帝那里知道点口风,不过大家现下都是闭口不言,既然责任已经有人背了,那就不干自己地事情了,要做地是下去好生压制一下,免得手下那些御史或者说乌鸦乱叫,要是把皇帝扯进去了,那会牵连到自己身上的。眼下地问题,则是这兵部尚书的位子应该谁来做,这才是接下来的重点。

方才还是正二品的朝中大员,从国朝制度来说,还是朝廷第二号重臣,转瞬间成了阶下之囚,尽管方才人人喊打,可尘埃落定,人人却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朝廷上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内阁大学士,首辅周延儒稍微等待了下,咳嗽了一声,出列上奏,开口说道:

“陛下,南京兵部尚书八百里快马急报,说是流贼回革左五营重回颍上,南省兵马倾力动员,正与贼兵死战,但贼势炽大,恐怕官兵不力,皇陵再度有失,特请朝廷派援兵驰援。”

十几万革左五营兵马去河南。张献忠去往湖广,南直隶上下本以为事情了结,正要松一口气,谁想到突然又是转回来,立刻是江南震动,南京镇守太监那边还没有拿个主意出来,在南京城中的大小官员已经是火烧屁股的求援了。

周延儒本就是在南直隶有大批的产业。当然并不是他一人如此,朝中的诸位重臣都是如此。听到自家基业要被流民侵害,有所损失,而且他们的亲朋故旧也多在南省,自然要小心照拂,当即都是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在朝中拼命的进谏。

重臣们一个个慷慨激昂。大公无私的进谏进兵,大有不出兵,就撞阶尸谏地架势,崇祯皇帝在上面看着大为感动,有这样的纯臣。直臣,朕又有唐宗纳谏之明,大明中兴那是指日可待。

不过,崇祯皇帝经过方才陈新甲这件事,明显是有些气虚,本就是愁眉苦脸,谁想到臣下又说起南省的这些事,现在天下之事千头万绪如乱麻一般,偏偏朝廷无论是兵粮银都不凑手。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河南那边一封封的求救折子过来,言辞恳切,字字泣血,可侯恂却说仓促间不能动兵,这边还没有处理完毕,南边又是闹将起来,更不用说那些湖广、四川、陕西的告急文书了,种种危急情况在脑中纠缠成一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崇祯皇帝用手捂住了额头。实在是头疼。

朝廷中的诸位,自然知道崇祯皇帝的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首辅周延儒也不含糊,又是言辞恳切地补充说道:

“前次督师侯恂那边上奏说道,说是河南危局,当用鲁地兵马,这南省危局,两淮所驻扎兵马也是山东的兵马,不如也调鲁军前往支援,也可分散他们力量,免得武将在地方上做大!”

至于围着颍上城地正是淮杨军参将陈六,这些朝中大臣是不知道的,这等细节,那是小吏操持的细务,不关他们事。

听到下面的请山东兵马支援,崇祯皇帝觉得心中一宽,但随即又是发愁起来,说是调山东兵马,那里调的动,崇祯皇帝猛然觉得一阵气闷,朕是天子,却连地方上的兵马都调拨不动,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崇祯想要张口说话,可此时却真地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以陈六的一万五千兵马包围颍上城,在里面圈住革左五营的三营兵马,然后逼迫已经是到了颍州的老回回和改世王兵马回兵救援,把革左五营兵马都是聚拢在这小小的颍上之地。

胶州营淮杨军一万五千兵对抗将近十几万地流贼大军,南直隶兵马并不知晓淮杨军的战力,必然觉得没有把握,而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率领的六万官兵正在左近,必然会上前支援堵截。

天下那盘棋因为朱仙镇的溃败没有下成,那南省凤阳府的这棋局却还是要下起来,天下愈乱,李孟就一定要自己做些什么。

既然官兵和流贼并没有按照自己心意动,那么山东兵马自己动,逼迫这个局势按照自己的需要动起来。

这手段却也简单,所谓的围城打援是也,在现代的时候,出身解放军的李孟所受到地教育,肯定会有这个围城打援。

自革命战争起至解放战争,围城打援的战术我军当真是用得熟练之际,革命史和革命战争史料都是提及甚多,李孟这个还是记得熟悉,并且在这局面中也能用上。

凭借着这工事和淮杨军的火器精兵,围住颍上,并且让对方打不进来不成问题,至于打援,那自然是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的任务。

卢九德率领的兵马若是动,那两淮的青州军必然会跟着动,至于跟着打谁,那可是不可言的事情了。

七月底,革左五营老回回和改世王的大部前锋已经和淮杨军的小部队接战,淮杨军地军兵和动员起来地民夫丁壮发疯一样的加固工事,挖沟筑墙。

山东总兵李孟写地一封信也是被人送到了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的手中,信上寥寥几字:

“革左流贼,你不打,我打!”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三章 闻风知意 东西优劣
李闯之所以乱起,据说和大明一个政策相关,崇祯朝无时无刻不再想着开源节流,裁撤不必要的财政开销,增加财政收入。

崇祯皇帝觉得驿站耗费太大,所以裁撤了驿站,结果李自成就是驿卒出身,无处可去,只得是从众造反。据说,而且还是为了面子夸张的说,一年节省了十几万两银子,但闯王之祸,剿贼平乱,每年花费何止百万。

为平乱,加收各种苛捐杂税,百姓们不堪重负,又是揭竿而起,为了平定这些新增的祸患,不知道又是耗费了多少。

在这个时代,以大明帝国这样广阔的版图,没有信息沟通的途径和手段,肯定会造成混乱和种种的不方便。

比如说,相当于政情通报的邸报散发到各地的时间和速度就完全不确定,凡是需要这信息的,都是通过商路或者是其他途径,建立自己的传递系统。

兵部尚书陈新甲被捉拿下狱的第三天,快马传递的消息到达了济南城,目前来说,整个胶州营系统都是在朝着南方倾斜,军资调拨,以及更大规模军队南下的准备,都是让周扬和宁乾贵那边忙碌的不可开交。

李自成和罗汝才的兵马停驻在开封城边上三十里的地方,张江的兖州军和归德府的几个营一直是紧张的警戒,随时准备动作。南直隶已经是开打,这天下间,唯一能越打越多的兵马就是流民的军队,革左五营的老回回和改世王,离开颍州的时候,才有十万出头,到达颍上的时候,居然已经是膨胀到了十四万,内外二十万人。

一万五千人的淮杨军内堵外截。实在是有些局促,但收到了李孟那封信之后,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并没有迟疑太久,直接就是领兵出战。

六万多的南直隶兵马。对于革左五营的这两个营,也是个实实在在威慑,双方都是把这场战斗看成了一场决战,小心翼翼地靠近,小股部队的彼此试探。

驻扎在两淮的青州军和留守的淮杨军,开始小规模地动员,因为此时正是出盐的旺季。船只运力大部分都是在盐运上,仓促间调集不起来。

本来登州军已经是准备撤回驻防的区域,但刚有动作就被李孟否决,眼看着用兵的地方越来越多,没必要再这么来回跑了。

山东一省之地。十万之兵。总兵李孟却要关注三个方向地战斗。这真真是惊世骇俗。如此大地耗费。凭着山东地一省之地。居然能完全地供应上。并且是比全天下地兵马供应地还要好。这才是真正地惊世骇俗。

关注地这么多。兵部尚书陈新甲被下狱地事情。也不是那么值得关注。这消息被亲兵送到李孟手中地时候。李孟随手递给了孙传庭。孙传庭看见这封邸报。这才是恍然大悟。前段时间李孟要做地种种。现在都可以串起来。

孙传庭思考着前后这事情地种种。禁不住笑出声来。不过紧接着就摇头叹气。兵部尚书陈新甲说起来还是自己地恩人。之所以能巡抚陕西。和流贼作战中一步步扬名天下。完全是因为这陈新甲地提拔和赏识。

谁想到今日。自己隐姓埋名在山东幕府。陈新甲却因为替皇帝背这个和谈地黑锅而锒铛入狱。恐怕是性命难保。这世道。当真是变了。

此时地黄平随侍在李孟身边地时间已经是超过了王海。王海每日里操练亲兵营。布置防务。忙碌地很。

李孟每天上午在老营各处巡视。看完操练和演习之后。直接是回到这个水阁。目前胶州营系统情报工作地比重很大。说白了是在各处行阴私之事。黄平手下地各个头目都是在各处忙碌。汇总调配地人总要在最高统领地身边。

看完那陈新甲下狱地消息之后,李孟稍微琢磨了下,就开口问道:

“尚书府的那人你们安排好了吗?”

黄平对这些事情都是成竹在胸,连忙上前一步回答道:

“负责京师那边的成海头领已经是把人带了出来,这人的家眷已经是被安置在济宁州那边,估计着再过半个月,他们就能团聚了。”

李孟点点头,朗声的说道:

“这种安排一定要做好,也是给天下人看的,我胶州营做事,从来不会过河拆桥,这让才能让人放心,才能让别人心甘情愿的为我们做事。”

这话说的在理,黄平那边连忙躬身答应,并且保证今后一定照此办理,李孟直接是把这件事情放到了一边,展开了另外的文卷,看标注地日期,这上面地日期已经是半个月之前了,打开内容开,李孟顿时是有些火大,直接是丢在了桌子上,冷声说道:

“宁师爷那边报账,你们盐帮在关外的花费一直是高居不下,怎么打听出来地是这样的消息,就算不用你们,本帅在这里等着,半个月后也是知道了。”

这文卷上面说的东西都是些道听途说的事情,什么皇太极身体病重,贝勒阿巴泰最近将获重用之类的,同样的消息,李孟在几天前就听过,因为在灵山私港那边同样有山东盐帮的设置,凡是水手船员们的谈话,还有内应的见闻,都是一并的发过来。

不知不觉之间,灵山私港们的外地商船去原辽镇金州一带的交易,成了半公开的事情,本来各家朝着北面跑的船上人手,都是被严格的要求,不能在私港上谈论此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禁令渐渐的没人理睬、

在酒楼茶坊还有一些摊子上,总有人议论着在北地的见闻,同样,他们所说的东西,都是被“有心人”们汇集而来,呈送在李孟的案头。

听见李孟的语气不快,黄平连忙的上前解释,他也是颇为的无奈:

“大帅,现如今除了他们鞑子自己管辖下的汉人。外面地商户想进去几乎是不可能,而且在鞑子允许通商的那几个城镇,经常有鞑子的武官亲贵掳掠外来汉人为奴的恶事,人人束手束脚。做事委实是难为。”

“那就拿钱买通鞑子,你以为那些剃头地鞑子都是什么大义凛然的角色吗,去花钱试试买通。”

情报工作的重要性,对胶州营来说极为重要,特别是对北地的情报,可这边全无寸进的模样,由不得李孟不着急。

那边黄平连忙的赔罪答应。正好此时是宁乾贵来求见,黄平借着这个由头,先告辞离开,李孟这边的布置,他那边就要做相应地改动。

和黄平不同,宁乾贵在胶州营中的地位高崇,已然是文官系统的头两号人物,更是钱财经济方面的大管家,在山东向来是和巡抚颜继祖平礼相待的,进来之后。李孟也是带着笑容款待。

大明的上下分别,同堂而坐,一般都是主位居中。客人和身份居下的人坐在左右两边,不过胶州营这边,则是李孟坐在书案的这边,凡是有资格坐下的人,都是坐在对面,不是有一个人劝过李孟。说是这样不合礼数,不过都被李孟否决,这可是上辈子养成的习惯,而且自己没什么福气享受,李孟在现代可都是站在桌子对面地那位。

宁乾贵也是知道自己的本份,进门来还是以往的那种下人态度,笑容可掬,客气之极,李孟自然知道他们在外面已经是威权极重地大人物。可也没有什么在意。让宁师爷做到对面,又是按照从前的老习惯给倒了一杯茶。

边上忙忙碌碌的文书还有些新进的亲卫。看到这情景,无不是悚然动容,咱们李大帅居然给人倒茶,这宁师爷的地位果然是不同凡响。

孙传庭摇头笑笑,自己的大帅有些旁人很难理解地怪癖,比如说这个倒茶就是其中之一,倒也是显得很有人性,李孟的威信在胶州营和山东愈发的高耸,旁人总是仰望,有这样的小举动,总是可以收拢人心。

宁乾贵喝了一口茶,他能感觉到周围的那些人的惊讶和愕然,这茶虽然不是什么好茶,可这样的眼光却让他浑身上下舒坦的了不得。

“宁先生,和郑家谈的如何了?”

“回大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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