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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明(完结)-第2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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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承畴和一干文武知道毫无生机,就在这里勉力支撑,等待松山城破的时候,尽忠殉节,为国捐躯就是。

二月二十三晚上,洪承畴还官署内准备睡下的时候,听到外面猛然间喧哗混乱起来,洪承畴被惊醒,猛地坐起,拿起床边的佩剑。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是整个松山城都混乱起来,洪承畴心中一阵惶然,心想莫非是清军打进城中,看来殉国就在今日了。

“大人,鞑子在北门和西门进来了,曹将军的兵马正在那里抵抗,看看能不能把鞑子赶出去。”

外面的亲兵头目大声地喊,洪承畴心中却安稳不下来,清军围城这么久,既然是能突破城门,那大势恐怕是不能挽回了。

城中地喊杀喧闹虽然越来越大,但督师官署这边还算是安静,洪承畴勉强的平缓了下心境,就准备下令调集各处地兵马。

不过他这边还没有做好准备,督师官署周围突然是乱了起来,嘈杂声就是在这个官署周围,洪承畴就听见外面的护卫和亲兵大喊道:

“这是督师的衙门重地,谁敢乱闯!”

这句话喊完,洪承畴所在房间的周围喊杀声猛然间大了起来,有人惊怒的叫骂道:“夏成德你个狼心狗肺的混账,竟然要悖逆叛国,老子和你拼……”

外面的喊杀声猛地高起,可能听到这喊杀声越来越靠近自己所在的这间屋子,“大人大人,顶不住了……”

听到这句话,洪承畴长叹一声,把手中的佩剑架在了脖子上,想要用力,却总觉得使不上力气。 

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 诸公震怒为厘金
崇祯十五年的三月,消息传回了京师,坚守了半年之久的松山城被清军打破,督师洪承畴以及他所率领的大队兵马。在城内激战,依然不敌。

蓟辽总督洪承畴、辽东巡抚邱民仰、总兵曹变蛟等人皆力战不屈而死,满城明军降者十不过

和久病床前无孝子这个俗谚有几分诡异的相似,和崇祯十四年七月间松山大败的消息传回京师天下惶恐震动不同,大半年过后的松山城破、文臣武将皆力战而死的消息,京师内从皇帝到下面的平民百姓都以一种很平静,或者说是麻木的态度接受了这一

在松山被围困之后,出征将士的命运就已经决定了,眼前这个结果大家早就是预料到了,无非是早晚而已。

督师洪承畴战死,联想一下在河南剿贼的督师丁启睿,不由得让人感叹,大明再无人可用了。

麻木的接受是一回事,为了做给天下人看,也为了勉励臣下之心,崇祯皇帝在消息传回来之后,就表彰洪承畴为忠烈之臣,赠以美谥,公祭招魂。

“洪亨九没有死,这样的人物,鞑子舍不得杀。”

这个消息在滦州的灵山商行分号快马传递下,济南城收到消息的速度,比起京师来还要快了一天。

松山城破的消息被严密的封锁,除却内账房地几个人知道之外。也就是李孟和孙传庭得以了解。

听到松山城破、洪承畴殉国的消息之后,孙传庭好像是一下子衰老了十年。久久不语,李孟也能了解对方地情绪,孙传庭恢复过来之后,长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这……大明完了……”

言语之间萧索无限,不过李孟沉吟了一下,却说出这句话“洪亨九没有死”。看着孙传庭睁大的眼睛,这位重臣气度的孙伯雅很少有这样的表情。

洪承畴是李孟的历史知识中少许能记得的人物,也是这人物的命运太过吸引人,在后期满清入关内起到地作用太大,还有那所谓的“绯闻”,现代太多的影视剧还有传奇小说都是着墨不少。

那种信息爆炸的时代,李孟耳闻目睹。多少也是知道些,尽管脑海中的印象有些模糊,但还是下这个判断。

这时候孙传庭没有带铁面具,看着李孟的眼神很是古怪,脸上的表情也是尽量地木然,但还是能看到有怒气浮现。

想必是人已经死了,并且被朝廷彰显为忠烈。为什么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来,这不是侮辱死者吗?

李孟自然知道孙传庭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胶州营在关外没有情报网络。方才那话说出来未免有些像是未卜先知的神棍了,李孟也有些把握不准,历史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发生什么改变。

但胶州营的存在,最起码目前和关外的鞑子还没有什么交集,关内的历史也是按照原来地大势在缓慢的发展着,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化。

“李某所说,应当有个八成的准头,孙先生,莫要这么看我。李某可是那种妄言地人吗?”

这句反问倒真是问住了孙传庭。李孟从没随便说什么话,凡是下的判断基本上都是有理有据。而且是准确。就是因为这一点,孙传庭在心中隐约有个想法,那就是天命在李孟的身上,被李孟这么反问,孙传庭稍微错愕之后,心中却马上接受李孟的判断。

接受了这个判断之后,接下来的想法却让孙传庭更加的心寒:

“若是这洪亨九活着,要真是为鞑子所用,那是天下大害,他……”

洪承畴的确没有死在巷战之中,副将夏成德派自己的儿子出城和鞑虏勾结,把自己的儿子作为人质取信于对方,相约半夜打开城门,放清军进城。

这卖身投靠也需要有个厚重地见面礼,督师洪承畴作为地位最高地官员,就是个合适的选择。

那晚上,夏成德安排亲信心腹按照约定打开城门,自己带着手下兵马直奔洪承畴地官署所在,趁乱冲了进去。

尽管洪承畴做好了殉国的准备,但事到临头,放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柄剑无论如何也是割不下去,被冲进来的夏成德部下夺去佩剑,捆了个结实送到了满清军中。

巡抚邱民仰、总兵曹变蛟都没有死在巷战中,而是在仓促间被满清俘虏,不过在满清招降的时候,都是大骂不降,以身殉国。

蓟辽总督洪承畴也是大骂不降,不过清军却没有杀他,或许是有过提前的招呼,直接把洪承畴送往沈阳。

以大明在关外的情报,压根不可能知道这些,只得是当做殉国来宣传了。

松山这支军队的覆灭,代表着大明北方最后一支能战之军的败亡,自从万历末年开始,大明的中枢就实行的是“战于关外,庇护关内”的策略,力争不让战争发生在大明的腹地。

但在松山之败后,锦州陷落的时间也不会太长了。

锦州若是陷落,锦州身后的各个堡垒要塞都是无法长时间的坚守,只能是退回山海关,山海关虽然号称是天下第一雄关,但作为防御实在是太过单薄了。

若是山海关一破,自山海关至京畿之地,一马平川,根本无险地可凭依守御,何况大明已然无兵可用了。

天下间的有识之士,稍加分析的话,都可以看到很可怕的将来,但很少有人愿意朝着那个方向去想。只是想着或许会有所转机。

当日明英宗带着五十万大军征瓦刺,结果全军覆没。皇帝被俘,大明不还是支撑下来了,今天这个局面,还没有那时候那么糟。

希望河南决战之后,彻底歼灭李闯流贼,然后抽调力量再次对付关外地鞑虏,不过这个想法只不过是个空想而已。

凡是明白人也知道这个的希望不是很大。但是结果太可怕了,谁也不愿意那个结果发生,大灾频频,内乱外患,这难道是是末世地景象吗,很多人都不敢去想这个。

兵部尚书陈新甲自从接到孔府的信笺之后,先是鼓动朝廷下旨提升淮扬军参将陈六的官衔。升为山东副总兵,这陈六在接受了这个官衔之后,并没有显现出什么有自立之心,反倒是加大了在两淮之地的巡查。

在陈六被提升为副总兵之后,孔府马上是联系了几家在淮北的私盐贩子,准备私自贩卖盐货到孔府。

这些盐贩子都是毫无意外的被陈六抓到,并且砍了脑袋。这个举动一做出来,所有人自然都知道这分化之策已经失败了。

那点验兵马的行动更是碰了一鼻子灰,兵部尚书陈新甲打破脑袋也没有想到。这山东兵马居然是一个空额都没有吃,陈新甲并不相信这个结果,但张若麒和山东官员签字署名地文书可是摆在那里。

兵马点验清楚,但兵部尚书陈新甲只是说饷银要用在京畿之地筹备新军,事情有轻重缓急,给山东兵马发饷的这件事情自然是推后,至于推到什么时候,自然是天知道了……

更让兵部尚书陈新甲恼火的是,不知道为何。他想严格保密的这个点验兵马的结果。居然在京师中流传开来,很有些脑袋不开窍的言官御史还有闲居的文人们。写文章称颂赞誉,让陈新甲措手不及。

预先计划地三个手段里面,有两个已经是失败,陈新甲从某些消息渠道还听说,说是大太监王承恩曾经私下里笑话过他,说是听评话定计策,纯粹是个样子货,听到这个的陈新甲真是颜面扫地。

眼下这事情进行的灰头土脸,但要是不进行下去,恐怕更是丢人,在朝廷公祭松山死难的将士的仪式结束后,兵部尚书陈新甲上奏,说是京畿短暂之间编练新兵时间紧促,需要调外地兵马入北直隶镇守。

山东兵马兵力充足,应调山东兵马入真定府驻防,崇祯皇帝对这些事并没有什么印象,直接是准了,朝廷下旨,兵部下文,调山东总兵李孟所部,入真定府衡水、翼州驻防。

一贯是低调的山东兵马和镇东将军李孟,难得的在京师中显眼了一会,就是因为这点验兵马地结果。

本以为也就是个短暂的小插曲,谁想到这种显眼居然持续了下去,只不过开始的赞誉和好话持续了很短,接下来可就是攻讦如潮了。

因为在二月末,山东兵马开始在运河上设卡收钱,称为山东漕运厘金,从官船到民船,无一漏网。

消息从山东传到京师需要些时间,二月二十五那天,济宁州地漕运码头已经是闹翻了天,运河水流平缓,船只行动不快。

听到要按照船上货物价值的百分之一抽税,船主都是大哗,但船只也跑不快,只得是济宁州收厘金的人自顾自的上船。

一开始的时候,船主都是哗然大闹,不愿意交这笔钱,他们总觉得山东兵马再怎么嚣张,也不敢触犯众怒,何况法不责众,这么多人在这里闹,山东的收税差人也要忌惮一二,只要一个人不交,大家都是不交钱。

“知道这货是谁家的吗,这可是当朝内阁首辅大学士周延儒周老爷的,你们山东巡抚和总兵见到周大人也要磕头的,居然敢上来抽税收钱,你们胆子到底有多大,要是得罪了周大人,一个折子上去,你们都要粉身碎骨啊!”

一艘大船上,一名商人在那里破口大骂,他身后站着一帮船工水手,各个都是神色不善,盯着上船来收税地那些山东税丁。

刚才这些税丁上船要查验货物。就被这商人拦了下来,双方稍有推挤。他就是破口大骂,报出自家地名号。

这船在运河上航行,只要是报出周延儒的名头来,根本没有人敢于阻拦,谁想到在这山东地济宁州居然被人拦下,而且还要抽税。

“这钱收的可有名目吗!?还不是你们山东的贪官污吏想要中饱私囊,放这船过去便罢了。若是不放,你们济宁、你们山东大小官吏都等着掉乌纱吧!”

听这话说的,也不知道他是首辅,还是周延儒是首辅,这边喧哗分闹,在码头河港停靠的商船都是靠了过来,看着对面的那些税丁阴沉着脸不出声。都是纷纷鼓噪起哄,一时间局面不可收拾。

这商人说的吐沫横飞,听着周围地鼓噪叫好,更是来劲,刚准备说说周延儒如何受皇帝宠信,若是得罪首辅周延儒,等于得罪当今圣上。那就欺君之罪。

在他面前那位师爷模样的税吏,在他叫骂的时候,一直是拿着账本在看。周围聚拢的船只越来越多,起哄叫好的人也是越来越多,这税吏把账本一合,冷声的说道:

“哪来的这么多废话,抗税不交,打下河去!”

那名商人说地正起劲的时候,却听见对方说了这么一句话,刚要继续大骂,却看见对面几个税丁走过来。手中拿着五六尺左右的竹竿。驱赶开他身边的家丁仆役,一起使劲。直接是把这商人从船上推了下去。

“噗通”一声,人已经掉在了河中,这一下子周围鼓噪的声音顿时是小了许,那名商人应该是会水的,掉进河中居然是扑腾了起来,不过税丁们却又拿出根十几尺长的竹竿,竹竿头里有个铁钩。

一名税丁拿着这带铁钩地竹竿伸下去勾住了那名商人的长衫后襟,围着的众人胆气一壮,心想这些山东地税丁果然不敢伤害人命。

周家货船的商人也是胆气大壮,刚要喊什么狠话,上面那税丁双臂用力,铁钩勾住这人的衣襟,更是挣脱不开,直接又给塞回了河中。

二月间,河水开化,漕运刚刚通航,水温可是很冷,那商人被塞回水中一会,那可是极为遭罪。

“哗啦”一声,那税丁又把这商人提了起来,拿着账本的师爷走到船舷边上,好整以暇的问道:

“这位周大学士的亲戚,可愿意缴税协助漕运吗?”

这商人刚要张口,又是被塞回了水中,等再被提起来的时候,已经是脸色青白,一出水面就扯着嗓子喊道:

“小的愿意交税,愿意交税,拉我上去拉我上去。”

这师爷点点头,冲身边的税丁点点头,又有两个人过来,一起把河中那商人拽上船来,那商人上船之后已经是说不出话来,披着件毛毡在那里瑟瑟发抖。

看着这么凶恶地税丁,那商人地家丁仆役都是大气也不敢出,几名税丁和几名文吏开始大摇大摆的点验货物,估算价值。

周围围观地那些船上的人,现在都已经是安静了下去,谁也没有想到这些山东税丁居然这么凶悍,刚才那船上的商人跳着脚说自己是当朝首辅、内阁大学士周延儒的管事,这船是周大学士的产业。

山东税丁手下丝毫不留情,直接把人打落河中,看那架势,要是不答应点检货物,恐怕就是按在河里淹死了。

利用这商人鼓噪叫骂,然后吸引河上船只聚来,行凌厉手段立威,专门找这有凭仗的商人下手,更是杀鸡给猴看,效果极好。

不过围过来的船只全都是外地的船只,济宁州和其他山东的船只,早就是乖乖的靠岸主动请求查验货物,缴纳厘金。

能在这运河上南下北上的船只,获利都是不少,这货值的百分之一,还真不是那么非要不可。

“丝绸、细瓷、香料共七船,共有……。按照济宁价格估算……一共合计三万八千两纹银,厘金三百八十两。”

各处点检的账房和税丁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汇集在这船上,开始把自己点出来货物地一项项报出来。

对这次的征税。由灵山商行和武装盐丁人员组成地税丁税吏准备的很充分,事先了解各种货物在市面上的价值,点验完货物,直接就是报出了单价,在这艘货船的船头,几名账房飞快的打着算盘,很快得出了货物的价值。

披着毛毡的商人被冻地咝咝哈哈的难受之极。船家连忙熬了锅热汤,他正在那里大口的喝着,心里面以为这次恐怕要损失大了,这些如狼似虎的,岂不是要狠狠的敲诈自己一笔。

坐在船头听到对方报出这货值和要收取的税额,这商人反倒是愣住了,对方估算的货值十分地公平。

严格来说。这些税吏估算的价值比真正的价值还要稍低,因为南货运到京师一带,贩卖获利要远远高于在山东一带的贩卖。

而且对方说是百中抽一,实实在在的就是百中抽一,没有什么加额,倒也是公允,和自己预想的不同。这商人反倒是有些无话可说,只得是讪讪的让下人去拿银子付账。

先行威慑,再行公允。这收税第一步做地极好,税丁中为首的那名师爷在账本上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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