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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北王府(抽烟的兔子)-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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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虎摇头,“没,但也快了。”
静言一推酒碗,“那不算数,何时夏菱答应了何时我再来喝你这碗酒。”
四虎忽然泛起坏笑,“那不如姑娘先答应了我们大……”
卫玄把筷子重重的往桌上一拍,四虎顿时不敢说了。大郡主看了看静言,又看了看卫玄,了然的笑了,但片刻后那笑容慢慢敛去,最终化作一声无人听见的轻叹。
然而四虎敬酒无功而返却激励了其他老虎们,卫氏九虎的车轮战不容小窥,偏偏卫玄也不替她挡着了。静言无奈的又被灌了两碗,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便借口解手遁了出来。
兴图镇是山城,以前还没打下帝泉关时,这个不起眼的小镇就是边境要塞。因其地势南低北高,落差有四百尺不止,所以当地人便调侃自己的家乡是“东西有沟,上下是坎”。
然而这种特殊的地形在边境上便是难得的天险,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静言出屋,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细细碎碎的小雪。正因喝了酒身上燥热难当,此时深吸一口气,凉丝丝的很是舒爽。不想被这一方小小院落困住视野,推门出院。
静言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这院子的位置选得好,恰好在半山腰。此时远观群山在雪夜中苍茫雄浑的剪影,低头便可俯览山下万家灯火连绵。
落雪的夜晚是这般的静,静得能在这无风的山谷中听见细小的雪花飘落的沙沙声。一切繁华世俗都被摒弃在外,只剩下这干净纯粹的风景。
也不知在外头站了多久,一片片小雪花给脸上带来的细微凉意突然消失了。雪停了么?静言惊讶的扭过头,原来是卫玄替她撑起了一把伞。
递给她的伞柄还有卫玄握过的余温,紫貂披风在一天中第二次将她围拢。
“累不累?他们也许要闹得很晚,累了就先去睡。”
静言双手握着伞柄,仰起头去看卫玄,“这里的风景真美,也是王府的别院么?”
卫玄一笑,“不,这儿是我在兴图镇的家。”
“你家?”
卫玄放眼看向远处的群山,“是啊。卫氏一族的起源就在兴图镇,我幼时每到冬季都会被送来老家跟着族中长辈学习骑射,走遍这山上的每一处角落。这里才是卫氏的故乡,是我的根。”
静言也随着他的视线眺望远方,不由感慨道:“若是我有这么一处院落,便是打死也不愿回城里去住。那些高墙深院把人圈在里头,心胸越来越狭隘,整日都是勾心斗角。哪里比得上这里,每天能看到让人心胸开阔的风景,哪怕是粗茶淡饭也能吃得香睡得甜。”
手背上突然一暖把静言吓了一跳。
卫玄的手拢在她的手上,怕她逃开似的紧紧地攥着,雪夜朦胧的微光让他乌黑的眼睛显得愈发深不可测。就是这双眼,灼灼的盯着静言,“我很中意你。”
这一次没有不相干的旁人,这一次也不像第一次听到他的表白时的慌乱,甚至在他握住她的手时,静言在心底还有那么一丝期待。
原本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直到卫玄第二次对她说“我很中意你”,才发现这正是她所期待的。
在她短暂的沉默中,手被卫玄更紧的握住,甚至攥得有些疼。内心最真实的情感战胜了羞涩,静言抬起头,觉得喉咙里干干的,她曾经以为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却在此时此刻脱口而出:“我也、我也中意你。”
一瞬间的停顿后,卫玄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深吸一口气,他笑了。
能把这句话说出口已是静言的极限,不敢去看他的笑容,静言习惯性的垂下了头。手背上很暖,心里很热,身上像是要发烧。
静言想逃。
油布伞掉落在地。卫玄拉住她,手掌轻轻的抚上她的脸颊,珍惜无比。
静言的心好似要跳出来了一般,微微偏开头,“别这样。”
卫玄撤开手,握住她的手腕拉到面前,忽然单膝跪在地上,亲吻她摊开的掌心。
感觉到静言的颤抖,卫玄抬起头郑重的说:“不要害怕,这是我家乡的礼节,是男子对中意女子的誓言。你放心,即使知道了你的心意,我也绝不会存有轻薄之意。”
卫玄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男人。
即使在这个雪夜彼此表明了情意,但在那个亲吻之后,卫玄依然像从前一样遵循礼节,分毫不变。也许,在两人视线相交时才会出现只有静言看得懂的倾慕和爱恋。那枚印在手心的吻,足以让静言的心都为之沉醉。
带着这份醉意,这一夜静言睡得很甜。
就在她沉入美好的梦境时,任何人都不知道,筑北王府的大总管,北疆军的左将军卫玄喜不自胜的在自家院外凌空翻了三个跟头。
待到夜深人静时,换了雪夜夜行衣的老虎们终于发现了他们的大哥的亢奋。
“咱们今夜要动手宰几个琉国人来耍?”
问了这句话的四虎被卫玄瞪了一眼,“任何人不许轻举妄动,切记此行仅是探查琉国边境的关卡上是否增派了兵力。”
老虎们齐声应诺:“是!”
借着夜色掩映,一众白衣男子很快消失在了雪山之中。卫玄的脚步轻快而敏捷,穿行在熟悉的山峦之间,跳跃腾挪,好似全身都有用不完的力气。
她答应了!
平生头一次心动就让他遇见了她,何其有幸!
这是老天爷对他的幼时便失去双亲的补偿么?从此他也不再是一个人了,他有静言。
虽然有甜蜜蜜的一夜好眠,虽然静言很珍惜能这般无忧无虑的跟卫玄相处的时光,但在第二日一早起身后她不得不承认需要休整一天。
昨日的雪地跋涉让她的胳膊和腿均是酸痛难忍,再无力支撑第二天的狩猎,于是只能站在小院门口祝福卫玄和大郡主等人满载而归。
知道冬晴那两个丫头早就跃跃欲试,也惦记着总得有人跟过去照顾大郡主,静言便让丫鬟们跟去打猎,自己留下帮忙干些杂活以及张罗猎手归来后的晚饭。
卫玄的别院是由一对中年夫妇帮着看守,昨日喝的米酒,吃的酸豇豆等等都是这位方大娘亲手做的。一年里卫玄难得回来几次,能在这大雪封山的季节一下来这么多人,方大娘别提多高兴了。
一眼便看出静言的文弱,方大娘便不肯让她干活,后来在静言一个劲儿的要求下,大娘才递给她一笸箩糜子和一只大海碗。
静言搬了个小矮凳,坐在暖洋洋的厨房里一边筛糜子一边跟方大娘拉家常。
大娘是看着卫玄长大的,静言有意的稍微提了两句,她便滔滔不绝的谈起了她家“主人”。方大娘笑着说:“我也就是跟旁人面前敢称‘主人’,这要是让将军听见了肯定要生气的。”原来卫家祖上义薄云天,在三代前便把府中所有的家奴都免了奴籍。这些家奴中有世代伺候卫氏族人的,还有穷苦人家卖了死契的。
当时卫玄的曾祖父施予厚恩,只要想留下干活的一律留用,想回老家的就赠予二十两银子的盘缠,想寻一项生计的便由兴图镇卫氏产业中拨一处店铺去经营,三年免租,三年后买卖操办起来的就交一些店租,若是经营不善,还可以回府里帮佣赚取食宿。
静言点头赞道:“果然仁义。”
方大娘神色间甚是自豪:“正是!有这种主人,您说我们这些下人怎能忘了这么大的恩典?其中虽也有几个钻进钱眼里不争气的,但大半的人都念着老将军的好儿。后来大家一合计,干脆也不提什么自立门店了,但凡经营起来的都算是卫家的产业,大家就当是老将军派在各处的掌柜的便是了。所以现今您在镇子里看见的各色店铺中,有一大半属于卫氏,掌柜的也是一代代往下传。”
说着更是得意起来,“都说巴雅城里多少多少富豪商贾,那日子过得如何如何富贵。要我说,我们将军家也不见得比他们差。只可惜到了这一代只有将军一个人了,族亲是有的,但我们都盼着将军能早点娶位夫人回来,再多生几个孩子让这一脉兴旺起来。”
静言筛笸箩的手顿了一下。以前听了不会觉得什么,但昨夜才与卫玄表明了心迹,今天就听见这个,由不得静言不多想,由不得她不害羞。
拿出她最擅长的打岔本事,“大娘是要用这糜子做什么?”
糜子米羊肉粥,冬季吃这个最滋补。尤其是在林子里打了一天的猎之后,能吃到又香又滑的粥,驱寒且温补,再来一大块烤肉,真是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静言看见卫玄的碗空了便问他要不要再添一碗粥,还是想吃米饭?
卫玄没让她动,自己下炕盛了碗饭,又问她休息的如何?腿脚是否还酸疼得厉害?
“好多了。平日不怎么动,昨天就是累着了。”
卫玄一笑,“那今晚你更要早点歇息,咱们明天起程去俪马山。”
七虎笑道:“俪马山可是好地方,尤其是王府别院里还有温泉。章姑娘若是四肢酸痛,泡一泡最是舒筋活血。”
然而静言想的却是别的。
小声对卫玄说:“咱们去俪马山真要住王府别院吗?孔夫人正在那里修养,这么多人过去恐怕会扰了夫人。”
坐在她身旁的大郡主不在意的一摆手,“她在便在了,别院里空房子空院子多着呢。我也懒得看见她,正好躲开,大家都清静。”
卫玄也点了点头道:“俪马山别院是王府老宅,几乎占了大半山谷。咱们一行不过十几个人,不会打扰到孔夫人的,你尽可以放心。”
但静言总觉得有些不妥。毕竟孔夫人并非真的生了病,她相当于是姑奶奶强逼出来思过的,且这其中多少还和自己有些牵连。去了总要拜会夫人,见了面难免尴尬……
正是反复掂量时,忽然感觉到在小炕桌下卫玄用膝盖碰了碰她。
静言借着夹菜侧头看了他一眼,卫玄也看过来,那眼神就好像在说:别担心,有我呢。
静言面上微,赶紧低头去喝粥,但先前心中的担忧就这般安稳下来。
能遇见卫玄真是她天大的福气啊!
51
俪马山离着兴图镇并不远,但要进王府别院还需绕十里山路。
幸好这次还是卫玄亲自驾着静言和大郡主坐的爬犁,不然在过其中一段依山而建的狭窄栈道时,若不是全心信任卫玄静言真是宁可下来自己慢慢走过去。
栈道一侧就是十来丈深的悬崖,好几次拐弯时静言都担心会不会翻车。大郡主浑然不惧,看出她害怕便勾着她的肩膀给她指点各处的风景。
“等春天再带你来,这坳子里漫山遍野全是紫花地丁。山上冰雪消融后会有小溪,爬山时渴了就喝一口,清凉又甘甜。”
还好在经过这条栈道后就上了正常的雪道。正是隆冬,雪道压得很结实,狗儿们把爬犁拉得飞快,静言终于敢向四周眺望风景。
又过了一刻,他们开始爬一个小山包。上山的坡比较陡,狗儿们都绷紧了套锁使劲向前倾着身子几乎要贴在地上。偶尔有一两个脚下打滑跌倒,卫玄便跳下爬犁在后面推着走。
静言一见也挣扎着要下车,“这一段我们走着上去……呀!”
才迈下一只脚,不想这雪道已被爬犁车的雪橇版子压得格外光滑,静言没穿卫玄他们专门在冬季户外用的钉子靴,脚下一滑便重重摔在雪道上。
光是摔倒也就罢了,偏偏静言一只脚被爬犁车侧面的挡板勾了一下,于是侧着摔倒的下场便是顺着雪道的坡向下滚去。
天旋地转啊!静言吓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幸好有人从后面拽住她的斗篷,下一刻又有人迎上来挡了一把。
视线里所有的东西都在转圈圈,静言使劲儿的眨眼睛,终于看清了头顶上卫玄和七虎大大的笑脸。
卫玄抄着她腋下一提便把她拎了起来,黑幽幽的眼睛里全是笑意,“让你乱跑。”
静言脚下依旧不稳,只得死死的抓着卫玄的皮袄前襟,“我没跑。”
七虎笑呵呵的探过头,“是,姑娘是乱滚来着。”
大郡主坐在爬犁上扭头冲她哈哈大笑,“傻丫头,快过来老老实实的坐着罢,咱俩这点儿分量累不着你家卫玄。”
静言羞得想跳悬崖。见卫玄伸手来扶她便赶紧往旁边躲,“不用,我自己能行。”
卫玄抓着她往回一拽,“不许逞强。”弯起胳膊往前一递又说:“来,扶着。”
静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扶上了卫玄的手臂。
“扶紧一点,你穿的平底鞋走不了雪道,小心又滑倒了。”
“唔……”即使隔着厚厚的皮袄也能感觉到卫玄的胳膊强壮无比。依言紧紧的抱住,心底格外安稳踏实。
“刚才摔疼了没有?”
“还好。穿得多,没事。”
“笨。”
终于学乖了的静言团坐在爬犁车上,再不敢乱动。卫玄一声吆喝,狗儿又开始奋力拉车。
先前一直在松林中穿梭,等到爬上了这个小山包后,眼前豁然开朗。
好大的一片山谷啊!
除了零零星星几户农人小院,真的如卫玄先前告诉过她的,整个山坳中大半都被王府巨大的院落盘踞。院子依山而建,并不太规矩,但可以看到其中有亭台楼阁,甚至还在院外有一道高耸的顶端削尖的木栅栏。
狗爬犁一直被赶进了院子。
静言下来后站在当院对着迎面的两层正楼很是疑惑。这楼不似王府里后罩楼那般精美,没有雕梁画柱,上下两层的窗都很小,看着特别笨重。而院子东西两个把角上还有木头搭建的角楼,高出院墙一大半。整个前院中没有一株花木,扫得干干净净的石板地上还有好多个拳头大小的坑。
光看前院哪里像是住宅,这完全就是个山寨!
大郡主招呼着两个丫鬟轻车熟路的往后院去了。
卫玄把缰绳交给三虎后走到静言身边,“看着很稀奇是么?”随即压低声音笑着说:“偷偷告诉你,北疆军的前身就是巴雅山内最大的土匪寨子,王爷祖上就是仁武寨的大当家。现在没人敢提这个,你知道一下就行了。”
仁武寨!
静言瞪大了眼。只要是北疆人都听过这个山寨的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乱世之中,北疆虽有官家兵将镇守,但真正的北疆霸主就是仁武寨。
“哦哦!怪不得秋猎时你和大世子捉到那些山匪会交给兵营,原来是因为这个。”北疆军的前身竟然都是土匪!
卫玄仰头一笑,“笨,我还以为你能想到当年仁武寨被太祖招安平定江山呢,却只想到先前那几个山匪小杂碎,果然短见识。”
静言一听便瞪了卫玄一眼,转身就走。
卫玄追了两步,“生气了?”
静言也不理他,反而加快脚步。
卫玄板起面孔拉住她,“怎么还较上劲了?”
静言侧过头,“就跟你较劲!”
等到章姑娘走远了,三虎见他家大哥还站在原地不动,凑过去拍了拍卫玄的肩膀:“大哥,人都走了。大哥?大哥?你傻笑什么呢?”
卫玄回过神,浓眉一敛,“放肆!”
这一处王府别院,或是应该叫老寨子,虽然王爷不经常过来,但留守的下人们仍旧很精心的照拂着每一处房屋院落。
静言被一个大嫂领到分给自己的那间小院后婉言谢绝了对方要帮她收拾东西。
“我自己来就是了,你们人少,我们一下来了这么多人,恐怕有的忙呢。”
那大嫂也乐得这一位能体谅他们的难处,行过礼便退了出去。
听卫玄的意思是要在俪马山别院住上三五天,因为这片山谷周围绵延的丘陵很适合冬猎,且一山之隔就是北疆境内最大的腾谷河,大世子曾跟她提过可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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