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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刃霜-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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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衣的奶娘为何换得那么频繁?”
这点倒无甚特别。“在那人未来之前,没有奶娘知晓曲苏国人的特点,因此总是照顾不好轻衣,便不得不换,后来则是因为暗处的人并未放弃,反而开始针对这些奶娘。为了不牵连无辜,索性就让阿嬷照顾你们了。”
顾霜哦了一声,想起最重要的:“那小衣可知自己的身世?”
顾染点头:“她年岁小时还察觉不到自己的特殊。待发现自己能闻出旁人闻不到的味道时,便单独前来找我。我担心她年岁小,无法一下承受这么多,于是决定慢慢告诉她实情。到你出嫁前,她已知晓了自己的全部身世。”
怪不得小衣可以掩饰得很好。原来是循序渐进,已成自然,根本无须掩饰什么。起先还想着,若是娘亲和小衣真的联手瞒她,她不免会生气。可此刻听了才知,小衣的身世确实不便让太多人知晓。
她忽然想起那日叶木所说的话,好奇道:“那不知,娘亲可有让小衣习武以自保?”
顾染觉得有些奇怪:“小霜你问这个做什么?”
顾霜便将叶木的话说了一遍。
顾染摇摇头:“轻衣并不会习武。以她明面的身份,若是去习武,反倒令人生疑。”想了想,“你口中的木姑姑许是看岔了,又或是那人的身形瞧着确实像轻衣。”
可木姑姑那日的反应……顾霜忍不住用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却怎么都想不明白。
顾染见状,用手敲了敲桌面,沉吟片刻,以为还是说出来为好。
“那位木姑姑,其实并非你所想的那般简单。有些事情,你可以直接和萧彻说,但未必能和她说。”
顾霜先是一愣,可知道娘亲说话做事向来有根有据。且看着娘亲的表情,似乎不欲再多言,恍然明白了什么,点着头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小天使的支持。你们的阅读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谢谢!
☆、锦瑟无端五十弦(3)
萧琉稳稳骑在马上。此时日头西落,已算不得烈,可时间久了,汗水不由顺着脸的轮廓慢慢滑落。偶有几滴不慎沾在了睫毛上,便轻轻眨一眨眼,让它弹到别处去。
总是不能影响他认真弯弓搭箭的。
对准片刻,将箭射了出去。
一如既往,中了红心,却非正中。
卫绍见萧琉神色间流露出轻微的不满,似是想取箭再来。看了看天色,下意识皱皱眉:“今日陛下已练习了许久,不若先回宫休息。”
萧琉恍若未闻,取箭的动作依旧未停。再次搭弓射箭,结果却与之前的一样。
萧琉的目光很是平静。
可一旁的卫绍却看出了他面色无波后的倔强,忍住皱眉的冲动,策马向前稍走了几步。
“陛下。”
萧琉却仍未理他,只自顾自地取了箭。待将箭拿在手里,好似才想起他,停住动作,微微侧身,语气淡淡:“朕听闻皇叔十岁就已能百步穿杨,朕如今已十二,却连正中靶心都不能,如何有颜面去见两宫太后?”
卫绍敛目不语。摄政王萧彻天生将才,若非要和他比,如何能有个结果?且这问话的人又偏偏是陛下。他一向钦慕摄政王,亦非蠢笨之人,知晓眼下说甚都恐有疏漏,索性沉默是金,总不至于替摄政王招祸。
萧琉见卫绍不再说话,淡淡移开目光,挽弓继续练习。
他知道朝中大多数将领都是在与大赫的几战中,由皇叔发现与提拔,是以军心也一直都向着皇叔。
但他亦知皇叔算得上真心待他。便是对他的小动作,常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事无定数,便是待他到了弱冠之年,能真正独掌朝事之时,皇叔也不过四十。
正是男儿有所大成之际。
一颗汗珠忽然毫无征兆地落入眼中,萧琉眯了眯眼,将手中的箭射出。
仍非正中。
顾霜与萧彻立于王府门口,目送顾染的马车缓缓离开。
萧彻下意识回身,果见顾霜面有不舍,轻轻揽过她的肩,安慰道:“左相应会在凤新逗留两月,甚或更久。夫人总是有机会再见她的。”
顾霜知晓他说得有理,点了点头,又想起了娘亲的话,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
萧彻自然而然地屈身倾耳以听。其时他的手还搭在她的肩上,外人看着,便是他当众揽她入怀了。
顾霜忙朝四周看了看,却见众人都已侧身或是低头,安分得很。心中的不自在渐渐消去,将目光再次落在萧彻身上时,他仍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眉眼间并无不耐,温和非常。
这般的他,让她不由觉得,羞涩只是一种多余,她更应该一直好好看着他。
萧彻瞧着她的神色,眸中流露出些许的不解。
顾霜便朝他一笑,忍下心中诸多情思,低低道:“我有事要与夫君说。”
摘星阁内。
萧彻听着顾霜的话,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一切确如他所料。轻衣乃是曲苏国人,身上曾经中过南疆的毒。只是不知那毒究竟是何,解药又是何。
顾霜沉吟片刻,又道:“娘亲与我说,木姑姑并非面上的那般简单。我虽不知其中的具体缘由,但她终究是王府的老人。我想,此事还是由夫君处理比较妥当。”
萧彻闻言先是明显地一愣,很快又一笑:“叶木吗?她当然是有问题的。”其实不仅是她,从桂嬷嬷便已开始了。不过左相竟能知晓此事,倒是令他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左相能知晓府中小厮乃是奸细,并将计就计将人暴露给他,已是她顾府暗卫能力的极限。熟料竟连凤新内部埋得极深,可彼此都心照不宣的棋子都能挖得出来。
他可是连秦昇都瞒着的。
不过这样便说得通了。
虽然并不愿意承认,但他在凤新的举动怕是很大程度上得了顾家暗卫的辅助。否则轻衣和沈昙他未必有十分的把握去保全。
以往他常奇怪,顾府的暗卫为何只是奉命保护夫人的安全,却并不直接听从夫人的命令。如今看来,是左相在一步步融合两府的暗卫势力。待时机成熟,应当便会将这部分势力交给夫人。
尽管他已表露心迹,但左相仍旧不忘给小霜留下一条后路。
倒是用心良苦。
想清楚关键的萧彻并无被算计的难堪和恼怒,只有着不被人完全信任的些许郁闷。
小霜是他夫人,他自会护得她极好。
顾霜虽没看出他旁的情绪,却明白了他那一笑的含义:“夫君竟早就知晓?”
萧彻回神,看着面前眉目神色皆可入画的夫人,心中的不畅一下消散,笑着点了点头:“不过叶木暂时无甚恶意。她与她母亲一样,在王府的意义,不过都是为了让人心安。”
顾霜近日的反应虽是慢了,可并非蠢笨之人。想了想桂嬷嬷、叶木与太皇太后的关系,又想了想太皇太后的性子,若说还有谁能得她如此庇护……
顾霜犹豫地看着他:“——莫非是那位?”
萧彻捏捏她的脸,夸道:“今日倒是聪明了。”
顾霜却无心思与他打闹,眼中显出几分担忧来。
叶木的行为看似令人心凉,可一切终究是从桂嬷嬷开始的,而她又是自萧彻开府后便跟在了他的身边。如今的小皇帝萧琉虽亦不信任萧彻,但源头终归还是先帝萧律。
虽然萧彻鲜少与她提及过去,可从细枝末节处她仍能看出,他对先帝的敬重。
萧彻只是笑笑:“先皇体弱,若再不防备,倒不符人之常情了。”担心夫人多想伤神,笑得更轻松了些,“况且这都是明面上的事情,若兄长真的不信我,恐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顾霜却仍旧替他有些不平。萧律便算了,死者为大。可如今萧琉却仍旧用着这枚棋。萧彻虽是不说,但看看他替萧琉安排的帝师,如何不明白他对萧琉的厚望。
不自觉地就走到他的身边:“陛下这般防备夫君,夫君不伤心吗?”
可话一出口,又觉得傻气。
自古皇宫父子兄弟都难做,遑论叔侄。
萧彻想不出别的情绪,仍只是笑:“他若是不这般,我反倒有些不放心。若我百年以后,他不知防备,错信他人,那便不是擎肘这般简单了。”
顾霜知晓他说得有理。可女子的心有时实在很小。喜欢上一个人,连带着他的委屈都一并收下,哪里还有什么别的位置。
但明白他的心思,便不再就此多说什么。
萧彻看出她的不快,俯下身轻轻啄了她一口,问起了别的:“泰山说,除了轻衣外,还有一位曲苏国人?”
顾霜乖乖点头,嗯了一声。
半晌没有听到回应,便微微抬头,见萧彻一脸若有所思。约莫猜出他现在所想的事情并非她能明白的。便自顾自地开始出神,想些无甚意义的琐事来。
其实她以往并不常这样,不知为何,近来愈发碎碎叨叨了。
神思渐渐变得恍惚,困意悄悄袭来。
萧彻与顾染心思相似,以为曲苏灭国一事大有蹊跷。只可惜当时并未注意,如今十几年过去,早已失去了最好的了解时机。
不过从南疆入手,应当能有几分结果。
何况还有两位曲苏国人。轻衣虽不知真相,但其辨香之力或可替沈昙解惑,令事情有进一步的发展。至于另一位,想来左相自有她的考虑。她既主动将轻衣的身份透过夫人告诉了他,他也不是甚贪心之辈。
思绪渐渐成型,一会儿直接吩咐给秦昇就好。
可想到一半,忽地记起夫人还在身边,担心冷落了她,忙低头去瞧她的神色。却见她的小脑袋不知何时已靠在了他的身上,双目轻轻阖着,神态很是平和。
约莫是一下放松,忍不住休息了吧。萧彻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将顾霜抱了起来。夫人睡觉其实一向有些浅,若他动静大了,常会将她惊醒。
可今次她倒是睡得很沉。
顾霜在梦中亦能下意识地寻到一处好位置。萧彻不由失笑,转瞬却又看到她握成拳的小手。
这个习惯,她终究还是有的。
他皱皱眉,复又叹了一口气。他自是希望她能全心全意地相信他,可他有时又深觉自己配不上她全部的信任,只因他说出的话偶尔难免半真半假。
萧琉的心思他如何不清楚。
眼看他从咿呀学语的稚童长成如今初具龙威的少年天子,面上虽从来不说,可内心却是极为欣慰。
他是他兄长唯一的血脉。所以哪怕他可以谋任何一国,篡任何一朝,却独独不能是他,亦不会是他。
他着实不想陷于党争,尤其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当初皇兄驾崩之时,他便有所怀疑,沈易死后,这种怀疑更盛。
如今,已知轻衣的病实际是余毒未清,而她的症状又与当初的皇兄极为相似。
那么,皇兄驾崩其实并非因为先天不足,而是中了南疆的毒?
若真的是,那么这毒从何而来,如何进入了宫里?作为皇兄的御医,沈易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毕竟依夫人之言,这样的毒曾使得曲苏灭国。那便不该是甚普通的毒,常人恐难以拿到。
再说当年曲苏一朝被灭,应有其它势力的介入,可那股势力的目的又是什么?是换取毒。药,以一国害一国吗?凭着萧彻的直觉,背后之人似并未只专注于一人一国。
思索间,已走到了两人的卧房。萧彻忙收了心思,担心惊了顾霜的梦,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然后渐次替她脱下鞋袜,衣服……
精致的锁骨逐渐显出它的全貌来,然后是锁骨下方细腻白皙的肌肤,再然后便是一片莫测却熟悉的阴影。
萧彻慢慢就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呼吸也不自觉地加重。可看夫人睡得像个孩子,且不知做了个什么样的梦,唇角正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双翼轻轻扑闪。
这样的她,他怎好忍心打扰。
理着她的鬓发,渐渐平静了下来。
忽地就想起,有一夜他拥着她闲聊时,她曾说过想要在院中建一处花廊。
廊的上方只种攀援的凌霄花,待花开时,鲜红色的花一朵朵立着,配上成堆的枝叶,遮住浓烈的日头,只透过些微的日光。
然后便可在廊下安一长榻。闲暇时可枕卧其上,或捧书,或饮茶,甚可在温暖静好的天气里小憩那么一会儿。
当是十分随意自在。
他已记不清她当日说了些什么让他打消了立刻修建的念头。但此刻看着她这样安详地入睡,纵是不解风情,他亦能一下就想象出那个画面。
轻柔、和煦、安宁、隽永。
他终究要顾虑更多的事情。虽说近来回府的时间被他人为地提前,但都不过是因着母后的寿诞。
若是皇兄的病因果真有假,那么这样闲适的日子,恐怕并不能持续很长的时间。
他低低叹了一口气,轻轻吻了吻他的夫人。
无论怎样,趁现在,他总是要顺着她的意,好好哄哄她才可以。
她睡觉时常握手成拳,是因为少时过得并不如面上所以为的那样好。尽管有朋友和家人,可却无人给她真正的安全感。
或许是她身边的人都太优秀。像泰山左相。她们总是需要考虑更多,很难专注于夫人一人。莫论专注,恐仅用一半的心都有些艰难。
虽然左相如今在尽力地弥补,但少时留下的痕迹怎可能被轻易擦掉。
况她又那么乖巧懂事。什么都不说,却偏偏什么都明白。
萧彻又在屋中陪了夫人片刻,才轻轻出了卧房。
秦昇不知何时已立在了屋外,待他一出来,忙走上前去将手中的信件呈上。
萧彻将信打开,很快就看到了熟悉的名字,继而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眸光不定。
☆、锦瑟无端五十弦(4)
明日便是万寿节,这最后一夜便显得愈发重要起来。
宫人们四处穿梭,忙碌非常。若非必要,鲜少有人低声交谈。御膳房附近,众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出。每走一步都是既迅速又小心,生怕毁坏了什么珍贵的食材,使得寿宴出了差错。
御厨冯樟却是个嘴大的。想起白日慈宁宫私下派人传的话,看了看周围,见旁人大都专心于自己的事情,无暇关注他那处,便忍不住与身边的张御厨闲聊起来。
“明日摄政王妃要来此处?”
张御厨眼神一闪,似是不想理他:“公公不是都说了吗?”
然后一刀将鱼切开。
冯樟看着他的刀法,有些奇怪:“你今日怎么这么切?”
张御厨一愣,很快神色恢复平静:“今日想换个法子,看有没有什么不同。”
不想与冯樟细说此事,重提了他方才的话题:“你那么关心摄政王妃作什么?”
冯樟忙摇头:“我这身份,不过就说说罢了。”转瞬又十分疑惑,“可你说,这些王妃、妃嫔啥的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儿的人,到御膳房能鼓捣出个啥?”
张御厨平日的虽很是干净利落,可今次却带着些凌厉。将鱼几刀切好扔进了篮子里,神色淡淡:“管她能做出什么。总归我们尽好本分就是了。”
冯樟觉着他说得有理,点了点头。可看他的目光却带着些古怪。
张御厨瞥了一眼他:“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也没啥。就觉得你今天有些怪怪的,具体是啥也说不上来。”
张御厨将新拿的鱼扔给他,慌得他七手八脚才将鱼抱好。
“行了,别想些有的没的。杀鱼吧。”
韩悠得知了御膳房的对话,忍不住挑眉一笑:“果然是委屈他了。”
撷涟谨慎地向前走了一小步:“可需要奴婢去御膳房……”
话还未完便看见韩悠摆了摆手:“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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