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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娘子-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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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卷铺展,青河贯穿始终,船只往来,人群熙攘,摊贩林立,惟妙惟肖,几乎能听到笑语欢声。
  每一艘船都标有尺寸,三五七寸不一而足,每一个人都标有数字,与人物携带的物品一一对应。
  这不是绘于瓷器上的图样,这就是瓷器本身!
  他居然要用土与火塑出一条青河!
  寄虹难以置信,“你真的做出来了?真做出来了?”
  严冰拢拳贴唇咳了一声,掩饰一下得意之色,“可惜时间太短,不能悉数呈现,只做出一百一十二条船,七十八个人,以及配套的树木物品之类。”
  她简直要顶礼膜拜了,“快带我去看!”
  严冰很享受这种被崇拜的感觉,慢条斯理地一路讲解,不断谦逊地说:“好久不做,手生了,心里没底得很。”
  “就凭这份无与伦比的心思,绝对赢定了!”
  “不敢自满,需知山外有山,人外——”
  寄虹拍了他一巴掌,“得了,好话也听够了,别装了。”
  这话莫名有种亲昵的感觉。严冰呵呵笑起来,道:“衙役还守着呢,他们若不放你进去,你就在外稍等,我拿出来给你看。”
  然而木棚外并没有人把守,严冰疑惑地停下脚步,“奇怪,晚上出来时全都守在这呢。”
  “准是看你不在就溜号了。”寄虹并不在意,边说边往里走。
  严冰没有跟进去。幽暗的窑厂出奇地寂静,四下瞧不见一个人影。这并无异常,因为窑厂的工人暂时放假回家了。
  然而他心中莫名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严冰!”寄虹的声音听起来急切又震惊。
  他迈步往里走,揶揄道:“不应该更惊喜——”声音戛然而止。
  瓷坯《青河盛景图》,一百一十二条船,七十八个人。
  零落一地,皆成齑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两年后,皇上寿辰之际,各地献礼恭贺,白岭送瓷作一组。皇上甚为喜爱,特招群臣赏评,“朕在此位,不求疆域广极,惟愿百姓安居乐业,农商欣欣向荣,天下安定,四海平靖。观此《青河盛景图》,知民富地安,朕心稍慰,故陈于寝殿,可日日警醒朕国之根本乃为民,望诸位爱卿谨记,共举太平盛世。”

  ☆、雪梅傲群芳

  
  原本晾于案上的一百一十二条船,七十八个人,绝不会是自己跑到地上去的。
  寄虹怒不可遏欲要冲出去抓人,严冰拉住她,“早跑了。”
  他声音虚无缥缈,却针扎似的戳进她心里。要论难受,谁还能比他更难受啊。
  她心里不是滋味,嘴上细语安慰,“咱们重头再来。”
  “来不及了,”他茫然地说:“瓷泥也不够重做。”
  瓷器烧制至少需要四天,今日不入窑的话便会错过比试。地上碎掉的瓷坯混着脏污的釉料和泥土,不能再用,而他淘洗好的备用瓷泥只剩下一碗之量,连一条小船都不够。
  这些寄虹统统统统都知道,可她总觉得他会有办法,他曾有过那么那么多的办法啊!然而亲耳听到他绝望的回答,她忽然像被判了死刑。
  东方欲晓,他站在白与黑模糊的边界上,木棚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眸中的光。
  一地破碎的瓷坯宛如她被五马分尸的心脏,她张了几回嘴,终究发不出声音。默立片刻,俯身去捡,严冰轻轻地说:“放着吧。”
  他越过她走向窑门,顺手抄起一把长柄大锤,高高抡起,锤头在空中划过一道愤怒的弧线,重重砸在砖砌的窑门上,发出不甘的闷吼。
  启门,有更平和的办法,而他偏要选择最暴力的拆解。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砸在她心上。
  好不容易破土而出,她深恐他再次沉沦。
  窑门轰然倒塌,严冰呆立了好一会,无力地丢下大锤,转过身来。
  她站在缭绕的晨雾中,静静地看着他,青空下,白烟里,素衣乌发,不簪一钗,宛如水墨。
  四目对视,他灵光骤现,“寄虹,我想到补救的办法了!”
  看见他欢欣鼓舞的样子,寄虹长出了口气。到此时,胜败已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不屈不挠,即便潦倒,亦能很快振作。
  她正想问个究竟,书吏带着衙役醉醺醺地走来,看见这个烂摊子,惊讶、愤慨、惋惜种种神情一样不少。他不住懊恼昨夜不该贪杯,严冰并不答话,只冷冷地盯着他。
  凛冽的目光逼视下,他缩了缩脖,又缩了缩脖,终于吞声。
  毕竟还有五日被监守,严冰不愿与他撕破脸,何况动手者另有其人,也没有哪条规矩禁止饮酒。
  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做出新瓷,绝不能误了时辰。
  这次严冰学乖了,借了一个房间,将门反锁,既安全又保密。
  书吏看着在门外转来转去的寄虹,“霍掌柜,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这有我们守着,决计不会发生昨晚之事了。”话虽客气,语气却透着蔑视,一个小女子他还不放在眼里。
  就是有你才不放心哪!寄虹剜了他一眼,转身走了,找到丘成,“把咱们的工人都叫回来!”
  丘成不解,“不是说暂时停工么?”
  寄虹神秘地笑笑,“干点别的。”
  书吏正翘着二郎腿回味昨夜的酒香,就见几十号人浩浩荡荡行来,走在最前的那个娇小女子,此刻竟有种号令山河的气魄。
  他激灵一下跳起,要打架么?
  外面的动静丝毫未影响到严冰,他专心致志,前所未有地投入。洁白的瓷泥在他手中拉伸、弯曲,焕发出生。命之光。
  这件瓷器,不是为了比试,而是为了某个人。
  翌日凌晨完工时,他将瓷器放入匣钵,推开门,顿时呆住。
  屋外,几十个手执火把的工人将他所在的小屋拱卫中央。
  同样举着火把的她,就在他的正对面,不过十步之距,一抬眼,便风云际会。
  黑夜之中,火把安静地跃动,连成璀璨的火焰之环,黯淡了群星,而她是那簇最明亮最炽热的焰火。
  她在保护他,在这最黑暗的夜里。
  一直以为是他引领她、保护她,但从何时起,那个坐在地上哭鼻子的小姑娘已经张开羽翼,坚定地站在了他的背后。
  她就在他的背后,所以他必须勇往直前了。
  怔忪许久,他缓缓迈出门槛。门外,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寄虹看到他只捧着一个不大的匣钵,约摸是只瓷碗,心中黯然,若不是飞来横祸,他本可以做出恢宏的惊世之作。
  入窑、点火,熊熊窑火与冉冉旭日隔空竞彩,映得他的面容熠熠生辉。
  寄虹仰望着他,“无论结果如何,你是我心中永远的赢家。”
  有她这句话,胜过世间万般荣耀。他笑容柔和,“用不着担心了,安心去睡觉吧。”
  她不肯离开,“万一有人中途开窑怎么办?”
  严冰失笑,“除非他想被烧成炭灰了。”
  寄虹赧然,自己实在草木皆兵了。
  “快点回去休息,养精蓄锐,比试那日我还要再向你借样东西。”他推她回房。
  “什么东西?告诉我,好做准备。”
  严冰狡黠地眨眨眼,“天机不可泄露。”
  曹县令十天未见严冰,不知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文人书生能鼓捣出个什么玩意,着实没底,比试当日早早来到窑神庙,打算在开试前对他耳提面命一番。
  不料太守和参试人全都到齐,呈上所制瓷器之后,严冰才姗姗来迟,且两手空空。
  曹县令气得胡子都撅起来了,这小子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寄虹也来得晚,从围观人群的缝隙里静悄悄地蹭到伍薇身旁。今天的比试至关重要,丘成和小夏也来观战,三个人看看寄虹,都有点发懵。
  她一身雪色云雾纱,薄施粉黛,眉眼如烟。她天生丽质,往日也是漂亮的,只是今日格外不同,宛若水墨画里的仕女。
  但奇怪的是,初夏时节,她竟然系了件披风,大大的兜帽完全遮住发髻,一根头发都不露。伍薇用胳膊肘戳戳她,“受风了?”
  寄虹小心地拉住兜帽防止脱落,像是藏着什么宝贝似的,轻轻拭了拭额头上薄薄的汗,抬头向伍薇一笑,混合着神秘、得意,还有一些腼腆,完全不像平日光明磊落的样子。
  搞什么鬼哟?伍薇正想询问,庙里开试的宣喝声将她打断。
  长桌上摆着三件瓷器,一碗一碟一盏,上绘山水,繁丽清雅疏阔各有特色,若是摆在陶瓷街的商铺,不失为精品,然而此时此刻,在“国字脸”呈上的瓷器之前皆沦为炮灰。
  那是一只鼎,通体青润,贴塑山峦叠嶂,河流蜿蜒,右上角有阳文“盛景”二字。
  围观众人啧啧称奇,贴塑的风景自然是无可挑剔的,但并不足以令这些祖祖辈辈在泥火里打滚的老窑人看直眼睛。他们赞叹的,是瓷鼎的“大”。 
  瓷鼎高约半人,长近一臂,由于太大不能放于桌上,便摆在庙中地上。
  这等尺寸,对于青铜、铁器来说司空见惯,但在瓷器里凤毛麟角。瓷器越大越易走形,且瓷鼎各部位需分别烧制再行拼接,一处错漏全盘皆毁。
  虽然无人统计过,但这只瓷鼎可能算得上大梁排名前三的大鼎,往庙中一放,自带王者之风。
  太守看看坐立难安的曹县令,圆肚子乐得一鼓一鼓的,“如此杰作,怪不得某人不敢应试呢。”
  严冰无视曹县令血海深仇般的目光,笑得风姿卓然,“卑职来都来了,怎可不试上一试?”
  “那便呈上应试之作吧。”
  严冰却特意请示道:“恳请太守许可卑职的瓷作入内。”
  众人听得纳罕,难道有谁阻拦不成?太守不解道:“自可入内,公平比试,有谁敢拦?”
  严冰谢过,目光遥指庙外,笑容柔和下来。众人回头望去,顺着他目光的方向,一名浑身素白、兜帽遮发的女子婷婷前行,在庙门处略顿一顿,抬步迈过门槛。
  庙里一下炸了锅。焦泰霍地起身,“女子禁入!拖出去!”
  严冰连一丝余光都没给焦泰,不紧不慢地向太守施礼,“这便是卑职的瓷作,太守明鉴。”
  这句话一石二鸟。此处太守最大,连县令都不便发号施令,他区区一个瓷会会长竟脱口便是“拖出去”,这不是打太守的脸吗?再者太守红口白牙允诺过,更不能出尔反尔。
  太守隐隐发觉被严冰带进了沟里,又不能对始作俑者发作,只得对焦泰发泄了一番,焦泰自知失言,诺诺谢罪。余下众人都不敢出声反对了。
  寄虹便在各种异样的目光中,坦然走到严冰身旁,盈盈向上首一福。
  曹县令感觉有点意思了,严冰这葫芦里卖的九成九是上品良药。神色便从寒冬转阳春,“霍掌柜可是来送瓷作的?为何不能与他人同呈于长桌之上?”
  严冰朗声答道:“因怒放之景,盛于发间。”
  话音未落,寄虹解开披风,兜帽滑落,露出垂云乌髻,斜簪一支步摇,白梅或含苞或盛绽,枝桠繁密,蓬勃一树锦绣,似有暗香浮动。
  梅是洁白的瓷,冰清玉洁,枝却是青与白彼此浸润,宛如翠枝覆了白雪,楚楚动人。
  而步摇之下的女子刻意一身素裳,更加衬托出瓷饰的惊艳,白得越发纯净,青得越发澄明。瓷饰与女子相互映衬,显出一种不事张扬却惊心动魄的美。
  盛景二字,不明言,自有声。
  庙中一时鸦雀无声,不知瓷饰与美人,哪个更为震撼人心。
  寄虹被无数双眼睛注目,面上微微泛红,略低下头。
  严冰的视线飞快划过,却未落在瓷饰之上,于他而言,“盛景”从来只有她。只可惜众目睽睽之下,他不便久望,偷偷看一眼,便得忙忙转开。
  惟其如此,更觉甜蜜。
  “这是不是窑变瓷?”在众人的赞叹声中,突然有人扬声询问。
  寄虹猛地抬头,心中突突跳个不停,一时之间,恍觉又回到去年评瓷会之时,难道窑变之灾再度降临吗?
  “虽然是与窑变瓷类似的双色瓷,但真正的窑变不可掌控,譬如‘霁红’,何处青何处红全凭天意,非匠心可得。”严冰解释,“此瓷乃使用洒釉法,将青釉料洒在白底釉料之上,烧成后两种釉色交织渗透,半成于天工,半依于人巧。”
  “洒釉法”几年前产生于官窑,行里人都只闻其名未见其技,不料年纪轻轻的严冰竟懂得这秘而不宣的技法,众人惊叹不已。
  方掌柜问:“白釉与青釉成型条件不同,怎能做到不流不裂、一窑得之?”
  众人都眼巴巴地望向严冰,谁不想知道其中奥秘呢?但是他们更知道,一种新的技法,必然凝结了千百次试制和千百人心血,没有人会随随便便公之于众。
  然而严冰就这么随随便便讲了出来,一点都不犹豫。他简明扼要地描述了制作过程及要点,每一句都言之有物,没有虚伪搪塞之语。众人恨不得多长出十只耳朵,生恐漏掉一个字。
  就连“国字脸”也认认真真地倾听,来自白岭的他都不知道这种技法,一个南方小县的文书怎会知晓?他望向严冰的目光有疑惑,更有钦佩。换成他,做不到如此无私。
  庙外的丘成听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技法,不由浮起一抹温暖里带着悲伤的笑意。
  小夏有些看呆了。丘成往常的笑容都是客气而疏离,很少有袒露心迹的笑容。这样不设防的他,挺……好看的。
  “少爷讲得很好吗?”他问。
  “只是想起一些往事。”丘成压低声音,语带感慨,“严大哥和爷爷烧出的第一批‘洒釉’瓷器,至今还在白岭的库里不见天日。若不是那场……”
  他没有说下去,但触到小夏的目光,他知道他懂得。那一刻,好像忽然和他亲近起来,因为那个共同经历过的、不堪回首的过去。
  此时,严冰已将“洒釉法”简述完毕,末了说:“概述之言有诸多不尽之处,严某愿另择他时同众位详讨,若‘洒釉法’能在青坪星火燎原,是我瓷行之幸。”
  这是设堂授技的承诺了。要知瓷行里多是父子、师徒技艺相传,本家还有处处防备的呢,严冰却毫不吝啬倾囊相授,众人不禁在心里竖大拇指。有才干,有气度,有抱负,督陶署舍他其谁呢?
  眼见局势一边倒,太守恼怒地指着瓷簪,“那么小的一个玩意,光用料都没法跟瓷鼎比!就是投机取巧!你们都来说说,是也不是?”
  庙外一片哄笑,伍薇戏谑道:“照这么说,猪比人金贵喽?”
  这回没了银票,众官员又退化到说什么都有就是没人表态的境况了。
  曹县令怡然自得地说:“太守说的是,正要大家都来说说才好。论起对瓷器的了解,咱们衙门里的始终及不上瓷行里的专业,何不让在场人士都来投票?”
  众官员巴不得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呢,围观的人除了焦泰,都积极地热烈参与,这大约是大梁史上头一回民选官吧!于是在庙里庙外山呼海啸的应和声里,太守的反对声从激烈到挣扎到微弱,最后缴械了。
  他虽然草包,但还懂得一点审时度势。
  投票结果,严冰以绝对优势胜出。
  寄虹飞快瞄一眼身边的他,又飞快低下头,唯恐唇边的笑意泄露。
  他胜了,她很高兴。但更高兴的是,他用真正的实力向她、向他自己、向所有人证明了,“光明正大”的存在。
  这场胜利不仅对他,也同样对她意义非凡。
  曹县令请太守宣布结果,太守鼓着肚子不言声。于是曹县令含笑说:“青坪主簿兼督陶官由原督陶署文书严冰接任,即刻履职。”
  在众人的道贺声中,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格外突兀,“重案主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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