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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卸甲难归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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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妙华只矜持了一小片刻就决定先好好看清自己的夫君长什么样子再说,于是抬起头看到一张线条硬朗五官俊朗的脸。
如那句眉如峦峰聚,眼如秋水泓。
明明沙场的历练给他镀了一层说不清的萧肃,从他身上已经看不到庄稼人出身的痕迹,可偏偏又像是留着一种宽厚平和的东西。
他的皮肤是经历了风吹日晒之后健康而又稍许沧桑的颜色,身量挺拔宽肩细腰,裹在深红色的衣衫中,有一种蛰伏的狼一般随时都能够爆发的矫健。
这一眼的印象说不上惊艳,也没有一点不好。仿佛这半日来偶尔的接触间,便感觉到这个人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这对于田妙华来说应当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眼前这位新郎官见了她的真容却满眼的惊讶满脸的意外,该说是被雷劈懵了,还是见了鬼?
这可不是一个新郎看见新娘时该有的表情,那眼中半点惊喜也无,说他被自己的花容月貌惊艳住了田妙华自己都不信。
她的心思也凉定下来,收敛情绪提起几分警惕,探究似的唤了一声:“夫君?”
第二章 嫁人(下)
程驰看着揭开盖头之后眼前那娇颜如画的女子,一身红装衬托之下娇柔的身量甜美的面庞,还有掀开盖头的那一瞬间她未语先笑的娇俏模样。
这样一个新娘真的只能用“娇妻”来形容,娇柔,甜美,像初春绽放的樱花,需要细心浇灌好生呵护,只怕哪天一场风雨就零落了。
他眼中的诧异未退,眉头却已经不自觉地微微蹙起。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冒出念头,这会不会是抬错了新娘?可是下聘时他是见过田夫人,也就是他现在的岳母的,母女间些许的相似已经告诉他这不会是那么荒诞的情况。
可是,怎么会是这样的——
回过神认清事实的程驰脸色一变,连语气都显得有些冷硬:“抱歉,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你自己吃点东西,不必等我。”
说完他连回应的时间都不给,果断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间。
这回换成田妙华茫然愕然诧异不解——别欺负她第一次嫁人不懂,这刚掀盖头新郎就走人绝对不是正常情况吧?
难道他曾经在哪里见过她知道她是锦地罗?
这不可能啊,自家娘亲把这个人的身世履历扒得十分详细,他们两个人的生活地域完全不该有交集。尽管如此她心里却有了顾忌,没有直接追出去当面质问。
她只是纳闷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比预想中的还要冷静。
田妙华能当得上魔道水榭的大总管本就不是个容易动气的人,平日里都是笑盈盈的待人,加上这么多年来伺候着那么个难伺候的主子,可谓耐心十足。
对嫁人这件事她本就没什么真实感,也没当成多大一回事,对这男人印象虽好却还没有感情——而这一下子就连印象什么的也别提了,她先搞明白这是在闹什么幺蛾子再说吧。
想着,她就决定先静观其变摸清楚情况。看了看程驰先前端来的饭菜,去桌旁坐了把饭吃完,然后把床一铺脱衣睡觉。
今天她可是天不亮就被拖起来备嫁,又坐轿子从沧平县到沧田县颠簸了一路,哪儿管天黑没黑倒头就迷糊过去了。
恍恍惚惚的梦里她一会儿身份暴露不得不杀了新夫君灭口,一会儿新夫君想娶的其实是别人只是错娶了她,然后非要把真正的心上人迎进门来,被她一刀杀了俩。
还有他在朝中得罪了权贵被人家不厌其烦的追杀暗杀上门杀,人家没烦她先烦了,把新夫君一刀解决扔给他们,自己跑路了。
然后是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理由,这新夫君被她杀了又杀,杀得她心都累了。
待第二日清晨她被开门的声音惊醒,还沉浸在不知道杀了第几个夫君的疲惫中,半是清醒半是恍惚地想:看来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怨气啊……
“夫人,您醒了?”
开门的是家里唯一的丫鬟,她本来动作已经很轻了,没想到田妙华耳力好,还是吵醒了她。
看起来她是知道昨晚程驰一整晚都不在新房的事,无论说话动作还是眼神儿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新夫人心情不好委屈哭了或者发起脾气来,她都还不知道这新夫人的性情是怎么样的呢。
所以她只是远远的站在门口,先福了一礼,恭敬谨慎地轻声问安:“夫人,奴婢叫玲珑,是来伺候您的。您想要现在洗漱,还是再休息一下?”
田妙华瞧着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浅浅笑笑,“既是醒了就起了吧,你帮我拿身衣裳。”
玲珑被她笑得怔了一怔,暗道这新夫人脾气真是好,新婚之夜被晾了一个晚上竟然还笑得出来,脸上看不出一点不高兴的样子。
但她这种时候却是不敢大意,赶忙应了,拿来衣服殷殷勤勤地伺候着田妙华穿衣洗漱。
她有些忐忑,低眉垂眼大气不敢出,心里盘算着如果新夫人问起将军来她该怎么回答。然而一直到收拾妥当,都不见这位新夫人开口。
玲珑小心地看向镜子里绾好妇人髻的新夫人,因为夫人生得娇美又看不出年纪,她将那一头青丝低低的倾斜绾在一侧,缀上与衣色相称的粉红碎花珠花。这样看起来更年轻娇美比较衬夫人的脸,但稍稍有些担心没有金银会显得不够喜庆富贵。
她是很想从新夫人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好做修改,但田妙华生来就是一副唇角带笑的样子,不笑时看着也有三分笑意,又一直浅笑盈盈的,她根本看不出满不满意。
最后玲珑只能厚着脸皮当自己做得很好,改问:“夫人,您的早饭是端到房里来,还是去后堂用餐?”
“平日里在哪里吃就还在哪里吃吧,我也顺便熟悉一下宅子。”
“嗳。”玲珑殷勤地扶着田妙华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又问:“夫人,往日里将军他,都是,那个,跟下人一起用餐的,需不需要奴婢去分个桌……”
“不用,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好了,不需要改什么。”
以程驰的出身这么做倒是也不让人觉得太奇怪,只是挺难得罢了。
走出房间田妙华闲闲地打量着这栋宅子,宅子算不上新,本是地方上犯了事的乡绅家抄来的,连那百亩良田也是。
沧田县在沧州算是很偏僻的,周围全是农户村庄,虽然地产丰富算不得很穷,但地方偏僻的关系也绝对说不上繁华。因而这种地方的宅子了不起也就是两进的大院,朴实的青砖大瓦房,看不见亭台楼阁那些风雅东西。
厅堂里早饭已经摆上了桌,清粥鸡蛋油饼小菜,很家常。
桌旁已经站了一位老妇人,虽然站得规规矩矩低眉垂目,见到田妙华来却没有立刻见礼。
玲珑像是知道会这样似的,先一步介绍道:“夫人,这是玉嬷嬷,还有一个家丁大鹏今日就不上桌了,家里只有我们三个下人。”
今日有新夫人在,男家丁自然是要避一下嫌的,不上桌也是理所当然。
而那位玉嬷嬷被玲珑说到了,嫌她多事似的用余光瞥了她一眼,这才稍稍低头声音淡淡喊了声:“夫人。”
田妙华略点了下头,也不知是在应玉嬷嬷还是在应玲珑。一个新婚之夜被撂在新房一整晚的新夫人会被下人怠慢也不奇怪,她当然也没有反过来去讨好的道理。
她看了一眼桌上只有三副碗筷,料也是那个不见人的夫君不会来一起吃早饭了,她依然没有多问一句顾自坐下,对两人说了声:“坐吧。”
玲珑谨慎地只敢侧坐了半张凳面,这是下人在主子面前表现恭敬。而玉嬷嬷就坐得很稳当,田妙华也不在意,她没那么闲去跟一个这么大年纪的人计较,反而她比较希望玲珑也能坐正了,这么歪着看着怪难受。
三个人安安静静相安无事的吃着饭,玉嬷嬷吃得很快,几乎是几口就匆匆忙忙扒完了,站起来貌似恭敬的说:“夫人,老奴还要去照顾两位小少爷,就先退下了。”
田妙华停下筷子,别人不提她也不会主动去说,但既然提了她便道:“日后让他们一起来用餐吧。”
玉嬷嬷略嫌冷硬地回道:“不了,两位小少爷还小,上不了桌。老奴告退了。”说完她转身就走了,跟他家将军一样腿快。
玲珑本来是真心不想多说什么的,可是觉得玉嬷嬷这样对新夫人太失礼了,一是怕新夫人心里不舒服二是觉得这家里也只有自己能跟新夫人站一边儿了,这才解释道:“夫人您别介意,玉嬷嬷这人就是这样,倚老卖老的,对谁都是一样,您别理她就好了。”
田妙华倒是奇怪了,程驰再怎么草根出身,好歹后来也爬到将军的位子了,怎么家里留了这么个目中无人的老奴?
她直觉玉嬷嬷的来历一定有什么特别,既然打算搞清楚这个家里到底有什么幺蛾子她就不放过这些蛛丝马迹,故意问:“她还欺负你了?”
“那可不是嘛!”这一问玲珑果然就憋不住了,一脸同仇敌忾可算找到人能说说的架势,连屁股也砰一下坐正了自己还没发觉,让田妙华差点笑出来。
“她整天倚老卖老,仗着现在家里是她管家,对我和大鹏都是颐指气使的!”
说着玲珑往玉嬷嬷离开的门口方向斜眼瞥了一眼,哼哼道:“看她年纪大我不跟她计较,可是她不能因为自己照顾着两个小少爷就跟将军欠了她多少似的,有时候连将军的面子都不给!又不是我不想照看小少爷,将军也想多请两个人回来,可是她死抓着小少爷们不放手啊!”
田妙华从她的话里很快就抓住了一些重点,不咸不淡地问:“这个家里是她当家?”
玲珑一顿,像是察觉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却又装作一副若无其事道:“是啊,一把年纪做事都开始糊涂了还管家,不光家管得丢三落四连小少爷都伺候得乱七八糟。奴婢盼夫人您来盼了很久了,您可要早点把管家权拿过去……”
说着就发现自己还真是越说越错了,赶忙打住了没敢继续说下去——将军都还没进新房呢她在夫人面前说什么管家权,这不是给夫人添堵嘛!
田妙华对她笑笑示意她不用在意,她的笑容三分是糖,甜在喉咙,七分就能甜到人心里,沁透五脏六腑化成一滩花下春泥。
全心的笑如今是没有了的,水榭里那群没良心的小崽子嫌她笑起来有毒,不愿意被一个老女人毒死。所以她干脆先打死他们,然后就不那么愿意笑了。
这会儿玲珑被她笑得全身都软了,一颗心都扑在这位美好善良的新夫人身上,对她掏心掏肺的说:“夫人您放心,奴婢是站在您这边儿的!不瞒您说奴婢是沈将军府里的家生子,从小是在沈将军府长大的,就算现在离开了,老夫人也还是奴婢的主母。这两日老夫人在这里没少夸您,一直在说您有多好,奴婢现在见了您就觉得亲,就像见了娘家人一样……”
田妙华脸上维持着笑容,略略汗颜地看着原本坐在她斜对面的玲珑这会儿一激动身子都快扑到桌面上爬过来了。
这孩子情绪还真容易波动,到底是年轻啊。
既然有沈夫人这层关系玲珑又表了忠心,田妙华就不端着了,她悠悠一笑问:“那你家将军现在在哪儿呢,躲了一晚上,也该来跟我谈谈了。”
第三章 程驰
自昨日离开新房之后程驰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直没有出来。
玲珑昨夜端进去的饭菜今早又原样端了出来,两次见到自家将军,那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
玲珑很想提醒他皱那么久眉头会长皱纹的,但是当时的气氛好似由不得她耍嘴皮子,而且那会儿她也还没见过田妙华不知道新夫人长得那么年轻甜美,不然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提醒将军一声的。
本来就长夫人两岁,再一脸褶子是会被新夫人嫌弃的呀!
在玲珑在跟田妙华表了立场和忠心之后就直接把自家将军给卖了,不但告诉夫人他的所在,还领着她到了门口。
不过将军到底是她现在的主子,她没胆量在这种时候正面杠,领着田妙华到了书房门外就赶紧退下了。
田妙华可不惧,上前就砰砰拍了两下门,片刻之后里面传来程驰沉沉的声音:“说过我不吃早饭了,下去吧。”
田妙华就接着拍,不轻不重不急不缓的,拍几下停一停,耐心十足。
屋里的人终究是妥协了,走到门口来把门拉开,一眼瞧见门外的田妙华时整个人都僵了僵。
作为一个刚过门的新娘子田妙华一身银线绣边的粉色丝光褙子,剪裁贴着她那玲珑的身量把身形拉出几分纤细修长,陪着白色的底裙颜色更显粉嫩。
她神采奕奕明眸平静地站在阳光底下,而程驰却站在门内的阴影里,已经脱下深红衣衫的他换了一件浅青色的褂子,许是和衣躺了一夜有些松散和褶子,又因没睡好眼底有些发青,胡茬也冒了出来。
门内外的光影把两个人隔得分明,若不是田妙华脸上没有对他这副模样摆出任何异样的表情,程驰只怕都要为自己这形象羞愧了。
他明明一直坦然于自己只是个粗人,除非场合需要从来不会过多在意形象,却莫名的在这位过于娇美的新娘子面前感到些许局促。
程驰没想到田妙华会主动来找他,但也很快调整了情绪,只有脸上故作沉静冰冷的表情还略显僵硬。迟疑片刻之后也许是觉得都被人找上门来再不说个清楚就太不男人,他往后退了一步侧身让了让,低声说了句:“进来吧。”
田妙华也不客气,走进门习惯性地略打量了一眼这间书房。
因为关着窗屋里少许有些阴暗,但看得出的确不是一个文人的书房,没有什么字画古董,案上有笔墨和几封信,架子上都是兵书,床榻因为还未收拾而少许凌乱,可谓布置得简单粗犷充满了武将风格。
在田妙华进屋之后程驰才发觉到屋里太暗了些,走到窗边把书房的窗户都打开。
转身看见田妙华就那么定定瞅着他,明眸清朗而平静,生来清甜的脸上看不出是不是要发脾气的样子。他自认有愧,脸上虽然板着,语气却十分客气道:“坐吧。”
田妙华扫了一眼,榻上乱着不想坐,就直接在他桌前的太师椅上坐下。然后继续盯着他瞧,等着他自己开口。
她不说话气氛就更显尴尬,程驰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想过自己洞房之夜却不见人之后两人再见面的情景,想过她会委屈或者生气,但没想过被冷落了一夜的新娘只是这样平静的上门。
这位和寻常人似乎不太一样的新娘让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见程驰久久没有开口田妙华也就不继续耗着,她先开口问道:“你有什么话跟我说?我既来了,你就说,我听着。”
两人亲都成了,何必拐弯抹角。她可不觉得新婚之夜新郎出门躲着不见会没有什么事,不但有事,还必然不是小事。
这般直白本该是程驰欣赏的风格,但这种直白不是出现在自己一起喝酒战沙场的兄弟同僚身上,而是自己新娶的娇美夫人,他反而感觉不自然起来。
但话的确不得不说,拖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他握了握拳,声音也冷下几分,“我知道你一定在生气……”
“我没有生气,你有事说事。”田妙华平静地打断她,她不想听什么铺垫只是来搞清楚这位新郎的态度的,既然他失礼在先,她也不必太客气。
程驰似乎被噎了一下,但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就决定放弃铺垫直奔重点——横竖,结果都是一样伤人的。
“我们成亲的事,就作罢了吧。”
田妙华眉梢一挑,在过了门拜了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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