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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锦鲤运-第3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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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妈摇头,轻声叹气“没钱啊,没钱能逼死人。老太也是看出来了,不然怎么会留她在家里生孩子。”

  走到哪儿,都没这规矩,生在人家家里头。

  桂芬婶婶家里头条件不好。

  在郑家村普遍都是青砖大瓦房,偶尔也会有如同郑家这样的二三层小楼的情况下,她家的大片墙旧砖房显得格外寒碜。

  房子的朝向也不好,江南气候本就多雨,她家更是常年湿漉漉的,根本不适合女人生孩子坐月子。

  林蕊撇撇嘴巴“那还生,说不定孩子将来会怨他们没给他好的生活条件。”

  舅妈听了乐呵“那就当养头不能出栏的猪呗。不管好赖,爹妈把孩子带到世上,总归不会是错的。”

  她看着鸡群啄食混了磨碎的虾壳的饲料,惊喜地瞪大眼,“哎哟,蕊蕊,鸡还真吃。不错,蛮好,你们接着钓海虾吧。等鸡生蛋,我们蕊蕊多吃几个。”

  林蕊耷拉着眉毛,用五官写出一个囧字。

  敢情在舅妈眼中,小龙虾的价值在于虾壳啊。

  郑鹏已经挖了二十多条蚯蚓,条条都肥美粗壮,引得尼龙网拦着的鸡群个个小脑袋一转一转的,就等着蚯蚓被丢进去,它们好扑扇着翅膀开始夺食大战。

  郑鹏可没打算犒赏鸡群,直接指着蚯蚓问他二姐拿主意“咱们怎么养?”

  蚯蚓可是会打洞的,钻的比谁都快。

  林蕊眼睛转来转去,目光落在箩筐上“这个,我们把蚯蚓放进去,然后一层鸡屎一层蚯蚓,再把箩筐给盖住。”

  郑鹏十分怀疑“那蚯蚓会不会被烧死啊?”

  鸡屎平常都不能直接下地,非得发酵过和上草木灰跟泥巴才行,不然庄稼吃不住,根会被烧断的。

  林蕊咬咬牙“不会的,咱们定期多浇点儿水。你看蚯蚓不都是长在阴暗潮湿的地方么。”

  外公看他们要动箩筐,再听他们的计划,立刻板下脸喝止“又胡闹了,箩筐泡水里头还不得烂掉!赶紧回家看电视去,别瞎玩了。”

  舅妈看俩孩子蔫头耷脑的样子,冲他俩挤眉弄眼。

  背着公公,她又偷偷给出主意“这不简单,那边不是有个破缸么,用那个装蚯蚓。先少养点儿试试看,不成咱们再换就是了。”

  林蕊听了觉得很有道理,立马过去清理那个不知道是谁丢下的破了半边的水缸。

  她自己当然不肯碰鸡屎,仗着常年被娇惯,只坐镇后方,指挥着表弟完成蚯蚓养殖基地布置工作。

  舅妈看两个小的坐在水坑边聚精会神地钓海虾,暗自松口气。乖乖,这俩小家伙可算是安生了。

  今天的小龙虾没有比昨天更聪明一些。

  林蕊原本以为水面上涨不少,小龙虾会难钓一些,不料依然接二连三有虾子咬住钓绳。

  她几乎要怀疑小龙虾是嫌弃眼下自己名声太臭,希冀经由她的手,完成网红身份的蜕变。

  郑鹏在边上念叨“二姐,咱们就直接烧虾尾呗。我看你连虾黄都不吃。”

  单弄虾尾的话,刷小龙虾还省事儿。

  “不一样的,味道不同。光烧虾尾的话,鲜味会跑掉,没有烧好整只虾以后的尾巴好吃。”林蕊手一提,又是一只红袍小将。

  霍,这块头,足有一两多重!

  林蕊双眼放光,这分量,三十年后她光钓小龙虾卖也能挣钱。

  身后响起一阵笑声,她看见水坑里头多了道影子。

  “请问,郑家村是在这边吗?我该往哪个方向走?”

  这声音听着耳熟,林蕊立刻扭过头,见到人就笑“哟,敢问施主意欲何为?”

  白衬衫跟板寸头是检验帅哥的大杀器。

  绿荫过滤下的阳光,摇摇晃晃地落在卢定安脸上。光斑调皮地跳跃,陌上公子真是明眸皓齿温润如玉。

  林蕊下意识地要捂胸口。

  她男神就是她男神,怎么能帅得如此天怒人怨人神共愤呢。

  卢定安启唇轻笑“天热口渴,准备叨扰一杯茶。”

  他目光越过林蕊跟郑鹏,不动声色地四下张望。

  林蕊立刻打断他的左转右转“别看了,我姐在家呢,没出来。”言罢,她扯着嗓子喊舅妈,“这位大哥要喝水。”

  卢定安被她闹了个大红脸,只能无奈地摇头,从随身带的包里摸出一把奶糖“蕊蕊,你跟弟弟吃糖。”

  林蕊上辈子倒没发现,原来她干爸还有当人贩子的潜质。

  看看,见到小孩就塞糖,总叫人觉得居心不良。

  舅妈端了杯自家煮的冬瓜茶过来,见状立刻制止儿子“不能要,再吃糖牙齿就掉光了。”

  卢定安倒是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舅妈好,我是林鑫的同学,到港镇来做乡镇企业调查,打扰你们了。”

  舅妈听说是外甥女儿的熟人,立刻热络起来“你是鑫鑫高中同学?要去哪个厂子调查啊?找到人了没有?”

  “大学也一个学校。”卢定安笑出一口白牙,“镇上的几个厂子,我准备都走走。”

  林蕊觉得她干爸好像有点儿腹黑。

  多狡猾啊,直接强调他大学生的身份。眼下,这简直就是金字招牌。

  看看,就连外公跟鹏鹏都眼睛发亮,视他为国之栋梁。

  外公放下手上的耙子,高兴地主动邀请“中午来家吃饭啊。你喜欢吃什么,我喊鑫鑫外婆给你烧。”

  卢定安笑得温文尔雅,说话却丁点儿不客气“那就打扰外公外婆舅妈了。我没什么忌口,就喜欢吃豇豆烧茄子,还有酸辣椒炒山芋藤跟西红柿蛋汤。”

  林蕊突然间明白为什么上辈子他干爸生意能做那么大了。

  这也太会看人下菜碟、投其所好了吧。

  她都怀疑卢定安看过早上外公从地里头摘的菜了,不然怎么刚好全部命中?

  至于剁碎的酸辣椒,前天晚上在她们家吃饺子时,她妈就说是外婆亲手做的。

  卢定安抬手看了眼表,礼貌地向外公跟舅妈欠了下身“我先去村里的手套厂看看。”

  “别急。”外公抬头看看天,“这时候也不早了,差不多该吃中午饭。蕊蕊,海虾钓好没有?你带你定安哥哥回家吧,喝杯茶歇歇。”

  林蕊目光落在水桶中爬来爬去的小龙虾身上,抿嘴一笑,仰起头,冲卢定安笑得如盛夏骄阳“卢哥,我们走吧。”

  卢定安被林鑫妹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总觉得对方笑得大有深意。

  他不是神经过敏,而是林蕊的确看上他了。

  “卢哥,中午我烧海虾给你吃,保准你拍案叫好。”

  卢定安手里头拎着海虾桶,闻声哂然,点点头“好,下次我给你带好吃的。”

  “不要老拿奶糖忽悠人。”林蕊端正颜色,“你要是觉得好吃的话,我们合伙卖小龙虾吧。”

  卢定安没想到她思维跳得这么飞跃,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啊?”

  “这是门非常有前景的生意。你想啊,近两年是不是不少厂倒闭了?这么多下岗职工国家肯定得鼓励再就业。那干嘛呢?大部分人没钱没尖端技术,只能做小本买卖。”

  卢定安打断林蕊的话“下岗职工?”

  这又是从港台还是国外传来的什么新词?

  “就是被国企踢出去的职工。”林蕊想了想,“大概有买断工龄吧,不过钱很快就会花完。总之,在这种情况,夜市肯定会火爆。你看现在晚上外头是不是卖吃的不少啊。啤酒尤其好卖,小龙虾配啤酒,绝配。”

  她前晚买灯泡的时候,问了下啤酒的价格,吃惊不小。

  一块钱一瓶,卖的好得很。

  这说明什么啊?说明老百姓的购买力根本不低。人们手上揣着钱呢,就等着有好东西满足他们的物质文化需求。

  万元户怎么来的?像她爸那种一样每月九十八块五,怎么也攒不成万元户。

  虽说按照既定路线,林蕊今后肯定能混得不错。不过先挣钱改善一下生活环境总不是错误吧,她起码得能每天都在浴室痛快洗个热水澡。

  卢定安被林蕊逗乐了“你这么小就想着下海啊。”

  林蕊摆摆手“我明年就初中毕业了。”

  卢定安端正了颜色“蕊蕊,还是要上学的。虽然现在整个环境都浮躁,停薪留职的,急着下海的,挣快钱的人不少,但是没有足够的知识底蕴作为支撑,他们很容易成为浪潮下的牺牲品。”

  文化人就是文化人,什么时候都能扯到宏观上。

  林蕊赶紧强调主题“实践出真知。□□教导我们,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要调研乡镇企业发展,还不如自己先尝试如何挣钱。这样一来,才能有针对性地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卢定安将来可是要当大佬的人,哪有这么好忽悠。

  他正色道“蕊蕊,做生意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市场经济,有人赚钱就有人亏钱。”

  林蕊不以为意“计划经济照样也能亏死一堆人。这就好比鹅吃草,吃进嘴里头的,才知道好不好。”

  她随手一指路边摇摇摆摆排成队的大白鹅,“你看,抢在前头的鹅就能吃到草,好不好吃也只有它知道。像后面的这些,撑死了也只能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不知道是不是郑家村的鹅跟狗一样,都认生;还是林蕊擅自对它们评头论足惹毛了鹅大爷;领头的大白鹅脑袋转过来,灰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盯上了林蕊。

  大事不妙。

  别看白鹅脖颈颀长,貌似温顺优雅,文人墨客素来不吝溢美之词。那是肯定是因为他们没被鹅追过,人生不完整。

  大鹅脖子一伸,长着嘴巴朝林蕊啄过来。

  林蕊花容失色,拔腿就跑。

  不是,鹅大哥,世界呼吁友爱,人畜和谐相处,这都是一场误会。林蕊花容失色,拔腿就跑。

  不是的,鹅大哥。

  当姐姐的人勃然色变,扬起手就要揍妹妹,这死丫头,大晚上的为什么跟苏木共处一室?

  林蕊嗷的一声扎进母亲怀中,结果被郑大夫揪起了耳朵“你给我老实交代清楚。”

  少女眼泪汪汪,喂喂,是亲妈亲姐姐吗?你们关注错了焦点。

  正文 淤泥有乾坤

  “所以,是打雷天吓得小元元尿床了; 苏木才三更半夜过来帮忙的?”

  林蕊将对小姑娘的愧疚丢到了爪哇国; 立刻当起了缺德冒烟的大人; 坚定地点点头。

  对,就是这样,一切都是个意外。谁知道天降暴雨,她也跟着暴雨了呀。

  林霏开哭得声嘶力竭; 等到好容易缓过来时,屋子里头只剩下她干爷爷何半仙。

  林鑫拉着她妈出房门去。

  慈母多败儿; 不能心软。这一趟不一把头治好了她妹妹; 以后小丫头还有的闹腾。

  林霏开一边抹眼泪一边气急败坏,深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干爷爷就是个大叛徒!

  她抽噎着控诉“反正干爷爷你也是忽悠人的; 对不?你也不相信我是你干女儿林蕊的女儿。”

  这话拗口又别扭; 何半仙却连连点头,一派庄严肃穆的模样。

  他信,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千里迢迢急着从香港赶回来了。

  林霏开一脸懵,不是因为他师兄死了,在香港没人能供他打秋风了么?

  何半仙暗恨自己的徒弟立场不坚定。吃里扒外的东西,什么话都跟他小师姐兜底。

  这倒霉孩子明明是他捡回来的,也不知道随了谁。

  何半仙捋捋并不存在的胡子; 拿出看家吃饭的家伙罗盘,满脸严肃“我前两天就觉得星象不对,再掐指一算; 不好,有情况,赶紧买票回来了。再到楼前面,果不其然。”

  林霏开没好意思再跟干爷爷继续掰扯他真正的归因,只问重点“什么不对?”

  何半仙满脸得道高人的模样“星象,文曲星旁边的光不对。我问你,你那个时代发生了什么奇怪的星象?”

  林霏开努力回想了半天“星星没印象,倒是月亮,2018年初有最大满月,然后有两次月全食。”

  “对了!”何半仙直接越过文曲星,一拍罗盘,“今年也是又是旱灾又是水灾的,问题同样出在月亮上,所以你才穿越了。”

  月有阴晴圆缺,月亮神秘莫测。前世今生,全都系在月亮上。

  林霏开越听越糊涂,她记得2018年最后一次月全食是夏天的事,可她是2018年11月份穿越的啊。

  都入了冬,是不是晚了点儿,中间还隔了个秋天呢。

  何半仙一指窗外烈日炎炎“那你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林霏开听着树上知了时刻游走在破音边缘的鸣叫,老实作答“夏天。”

  “那不就对了么。”何半仙拨弄着手上的罗盘,“所以你从三十年后的冬天穿到了现在的夏天。”

  不明觉厉,林霏开眨巴两下眼睛,决定放弃理解高深的玄学问题。

  反正夏天跟冬天都占着了就行。

  她只关心一件事“干爷爷,那我怎么穿越回去啊?我妈今晚还说到学校接我出去吃饭呢。”

  吃什么不是重点,她这边外婆包的饺子也挺香。

  可不知道2018年她妈那边得乱成什么样儿。

  何半仙摇摇头“老天爷把你送到这儿来,你只能顺应老天爷的意思,老实待在这里。”

  林霏开急了“那可不行,我妈怎么办?”

  都说死道友不死贫道,可道友是她妈啊!她总不能让她妈当一辈子的孤魂野鬼。

  “干爷爷,你赶紧做法,把我妈的魂找回来,让她回归原位。”

  何半仙拨弄了几下手中的罗盘,遗憾地摇摇头“你妈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林霏开呆若木鸡,旋即反应过来,嘴巴越咧越大,最后嚎啕大哭。

  她妈怎么办啊?她妈去哪儿了。

  人人都说她妈命好,一辈子顺风顺水,十六岁工作,四十四岁升正处,四十岁再婚都还能找个钻石王老五。

  可中国职业妇女丧偶式养娃的辛苦,又哪里是足以为外人道也的呢。

  她五岁那年刚好赶上“”,半夜发高烧把她吓得半死。

  当夜大雨倾城,街上空荡荡,救护车迟迟不到,她妈拦不到车,只能冒着暴风雨把她背去看医生。

  人到医院的时候,她妈的膝盖跟手全都跌破了。

  她那位从头到尾只贡献过一颗精子的生物学父亲,接到电话居然来一句“病了就去医院,找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医生”,然后翻个身,在他妈家继续呼呼大睡。

  剩下她妈心惊胆战地守着高烧不退的她,生怕她也染上了“”。

  她妈整宿整宿地熬着,最后落下了神经衰弱的毛病,一有风吹草动就失眠。

  等她病好之后,原本打算为着孩子凑合着过下去的她妈坚决离婚。

  她妈说了,不能让自己的女儿成长在一个有父亲还不如没有的家庭中。

  当初她后爸追她妈的时候,她妈第一原则就是不能让她这个女儿受委屈。

  林霏开扯着自己的头发打自己耳光。

  她妈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啊,就被她霍霍没了。

  她哪儿来的脸上辅导课还睡觉,怎么不睡死她啊!

  花她妈的钱报班,不好好学习还祸害了她妈。

  她就是个禽兽不如的混蛋,她吸了她妈一辈子的血,临了还占她妈的身体。

  何半仙赶紧伸手按住不停打她自己耳光的干女儿“你妈没成孤魂野鬼,她也穿越了,穿到了三十年后。”

  林霏开傻眼“那您的意思是,我就穿不回头咯?得一辈子留在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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