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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何人尽染秋-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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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不得自己代他受了这番苦楚,等他喘息稍歇,一面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一面拿了杯茉莉雀舌给他漱口。
好不容易才见凤意秋脸上有了些许红润,宁绍岚不由皱眉道:“药王留的方子按时服着这症候该是好了,今日怎么又犯……小秋你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宣医来看看?”
凤意秋无力开口,只是摇头。
宁绍岚知道他素阑喜外人,再三确定他的确无甚大事后才先自己草草吃过,再亲自去御膳房熬了清而不腻的鸡汤粥来,好歹逼他吃了半碗,就让他去继续休息。
事后,宁绍岚下朝后左想右想还是不太放心,把老医叫来说了凤意秋的症状,得了肯定的答概放下一颗心来。她虽说是子却从无怀孕经验,景云这男子受孕的奇特风俗几乎把她弄了个手忙脚乱,生怕做错了什么,是以这次竟一改从前狂妄作风,事事都小心翼翼起来。召来医后她想起西照云也怀着身孕,便让她顺便过去看看,不过随口一语,过了就忘了。
景云本就没多少等她处理的国家大事,那些鸡毛蒜皮她也从不放在眼里,下午左右无事帝只得到处落,到玉液宫转了一圈发现小秋正在昼寝,便没打扰他自己回了御书房。
没想到有一个意外的人正在等着她。
她派去查看西照云的那个医。
屏退了左右,宁绍岚示意他开始说。
“禀陛下,明御侍怀着的皇子,只怕……”那医额上见汗,生怕宁绍岚一时不悦要了自己项上人头,说起话来也是字斟句酌,“只怕难以顺利产下,今日小臣去请过脉,御侍他关脉滑疾,寸脉浮紧,似有……似有胎瘤,若不及时打下,恐危及命。”
宁绍岚与西照云虽有夺之恨,但还不至于跟一个神智不清醒的人一般见识,又念及他精神错乱,似乎只对腹中胎儿上心,不由还是有些凄然。
“没有医治的法子么?”
“回陛下,这胎瘤由人心中郁气所结,药石难化,宫中亦有先例,不过都是堕去胎儿方救得了大人。”医战战兢兢地答道。
“罢了,便照你说的做。”宁绍岚到底对西照云并无多深感情,顶多把他当过一时的玩具,要不是她最近因为凤意秋而软化许多,只怕连刚才那一句都不会多问。
不过那医并未当即领命退下,反道:“还请陛下赐手谕。”
原来景云为防后宫倾轧争斗,对堕胎药物管制甚严,后宫之人如要用药皆要经过皇帝的手谕批准方可,是以有此一说。
宁绍岚写了给他,那医方才退下了。
片刻,玉液宫的宫人来报说是凤意秋醒了,她便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果然凤意秋晨起那一番折腾不过是由于一路劳顿尚未恢复,歇到了午后,除了略觉晕眩也没有别的症状,这小小的不适也因为宁绍岚在一边的胡闹而去了七八分。
“小秋你现下觉得如何?”宁绍岚看他虽是面不似晨间那般惨白,心里却还是没底,说话间握住了凤意秋的手悄悄渡了一丝内息过去探查他的状况,一圈运行下来发现的确无甚大碍,才放下心来。
“无事。”才跟宁绍岚闹了一阵,凤意秋脸上微现红晕,只是喘息稍促。
“那好。”宁绍岚笑得一脸可疑,背在身后的双手伸了出来,拿着的正是之前为凤意秋精心打造的拐杖,“按药王的吩咐,我们去走走吧~”
拒绝了宁绍岚的扶持,凤意秋自己借力支撑站了起来,在她胆战心惊的注视下一步步向前走。
门槛。
好看的双眉微皱,宁绍岚身形一动却强自忍下,知道此时小秋想要的,绝不是她的帮助。
还好安全通过。宁绍岚舒了一口气。
“近日御园里的荷开了,不如我让他们准备准备,我们散步到那里顺便在水阁用晚膳。”她连忙疾步赶上,提议道。
凤意秋行了几步,只觉心跳如狂,手心潮湿,自知是孕期常见的心悸,强忍不发,对宁绍岚的提议只是稍稍颔首。
见他答应了宁绍岚忙吩咐下去准备,再回转身却发现面前多了一个人。
“西照云?”凤意秋与西照云家世相似,幼年也见过几次,成年后仅知对方也被选入宫中,然曾再见。孩童到少年的面貌变化虽大,但终究还是认的出来。
宁绍岚暗道一声惨了,不知为何明明吩咐过小刘子的他却还是捅出这漏子来,当下只有扶额哀叹。
西照云哪里还认得出凤意秋,只是一脸迷醉地上前抚上凤意秋隆起的小腹,喃喃道:“皇儿……”
帝在一边见到小秋豆腐被人白白吃了去,也不管这人既是神智不清又是个男的,想也不想直接拍掉西照云的手,占有地搂过了凤意秋的腰。
被她分去大半重量,凤意秋不适稍缓,目光扫过西照云的身子,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西照云因为宁绍岚粗暴的对待而不甘心地收回手,覆回自己腹上,又痴痴地笑了起来:“这里才是皇儿。皇儿,呵呵呵……”
感受到凤意秋身体的瞬间僵硬,宁绍岚连忙硬着头皮解世:“小秋,这说来话长,个中实在有不得已的苦汁…”
“你还想去水阁用晚膳么?”凤意秋打断了她的话。
“哎?”
“他疯了。”凤意秋淡淡道,说出这一宁绍岚早已知道的事实。
原来如此。宁绍岚不由在心里骂自己太傻,她家小秋自矜身份,定是不屑与一个疯座风吃醋的,况且……经过了这么多,自己确定无疑的感情应该可以带给他一点安全感了吧?这次倒是自己多心了。
唤来宫人带了西照云下去,宁绍岚一边向着她期待已久的晚餐进发,一边想着何时有空一定要揪小刘子出来治他个看管不严之罪。
二十
只是接下来几天,她竟是一点空也不得。
景云与皓泷在宁绍岚“卖弟求荣”的基础上交好后,不仅互通使节还附送了许多物产,她早上下朝后在礼部众人的督促下便只能去礼明殿接待,午后又被管国库的员拉去核对礼单,一整天忙下来,到稍有空闲之时,已接近黄昏。
凤意秋近来嗜睡多眠,晚上多半早早就会就寝,宁绍岚不过只能陪他片刻,待他睡着便按药王的嘱咐替他揉腿。凤意秋的双腿虽然无力感觉却比普通人来的还要敏感,自怀孕后经常发作的抽搐酸痛他从未对宁绍岚说过,哪知这小小的秘密早就被药王捅给了她。宁绍岚想既然他不肯让自己知道自己也顺水推舟只作不知,不过每日等他熟睡后再施以内力按摩,减轻他日间所受苦楚。
不过这对于宁绍岚来说,不啻于一项酷刑。
爱人莹白如玉,光滑纤细的腿因为她渗着内力的揉捏下泛起微红,看着这种煽情场面她不直接鼻血长流已经很给面子了,哪里还控制得住自己不往的方面想……皋景云这该死的地方,若是让她早点知道男人也会怀孕就会预先做好措施了,绝不会搞到现在这副看得到吃不到的惨状。
这日她照例陪凤意秋聊了会,小刘子突然来报兵部有急报,宁绍岚万般不情愿还是离开了片刻,结果发现所谓的急报只是边境多了一小股十数人的马贼。把报军情的人狠狠训了一顿让他以后分清轻重缓急,宁绍岚再回到玉液宫时凤意秋已睡下了,她便按平日里做的那般掀开锦被一角,去帮人揉腿。
触手处冰冰凉凉的并不意外,药王早就有言在先,男子因骨盆较子来的狭窄,怀孕时胎儿逐渐增加的重量压下,会影响气血循环,又兼凤意秋双腿筋脉寸断,血行更是不畅,必须加以分外的小心。宁绍岚暗暗吐了一口气,再缓缓地把平和内力贴着肌肤输送过去。
往日凤意秋体内的气尚会与她的内力起微弱的应和,今日却似古井无波。宁绍岚挑眉,再看自己从被中伸出的手上不知何时染上了刺目的鲜红,顿时心惊,一时间居然没了主意。
片刻后帝才从脑中空无一物的迷茫状态中清醒过来,一面大声吩咐即刻宣医前来,一面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轻轻袭上手指的微热气息让宁绍岚的慌乱稍稍平定,但这轻如片羽、时断时续的呼吸实在不能给她足够的安心感,当即抓过凤意秋的手渡过气去保住其心脉生气不失。
“小秋,小秋!”除了一声声的呼唤,她现在竟无半点更好的办法,明明今日一切如常,小秋也该如往日般只是睡着,为什么却……
安静躺着的凤意秋的确看起来一切如常,披散在枕上墨长发间显得越发苍白的玉容颜,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薄唇微抿,似乎还微微上勾,仿佛正在做着一个梦。
但这绝对是宁绍岚一生之中最不愿意回忆的噩梦。
凤意秋对她的呼唤毫无反应,始终宛若沉睡中的王子,只是雪白的衣袍上慢慢渗出点点血红来,再缓缓洇散开。宁绍岚只觉得大片的红在眼前扩散开,手心里满是湿冷的汗水,甚至连医们终于匆匆赶来都毫无所觉。
“陛下……”凤意秋的手被宁绍岚紧紧握着,医不能请脉,所以明知可能成为帝王怒气发泄的牺牲品还是大着胆子开口。
宁绍岚这才如梦初醒,让出位执给医,虽未说话,眼神中却充满了不容错认的坚决。
现在她是宁绍岚。是这个国家的帝皇。四境之内,莫不是她的土地。即便是天,她也绝不认输,这里,她才是真正的主人!
所以,一定会没事的,小秋。
那医上前探看,一见已然见红便知情况不妙,转而向宁绍岚道:“请陛下暂避,免得冲……”
后面一个“撞”字在帝冰冷锐利的眼神下自动消音。
医伸手抚上凤意秋隆起的小腹,额上顿时见汗。他几步走到宁绍岚面前跪下禀道:“陛下,是红……”
红?是红!宁绍岚哪会不知道这东西对孕中之人影响有多大,只须几克,便可堕下胎儿来,此刻无暇追究这红到底从何而来,她心中想到的,只是当时药王的一句“此胎已与凤公子命息相连,呼吸相系,一损俱损”,这话重重落在心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胎儿……”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如此艰涩,说了两个字后却无论如何继续不下去。
医会意答道:“只怕难保。”
“保住胎儿。”宁绍岚声音低沉阴冷,目光缓缓在身后跪成一排的医身上扫过,最后定在正在为凤意秋诊治的医之首身上,“朕要你们、保住胎儿。”
这在此时看起来可能极微,几乎算得上是乱命,但在场所有医不仅没人敢返,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帝此时散发出的气势,太过惊人,就算她说出救不活人,便要全国殉葬也绝无人敢怀疑她话中的真实。
医长再不迟疑,提笔写下几个方子马上着人去备药,又有两三个医从地上爬起来去帮他打下手,一番忙碌下来,凤意秋下体渗出的血渐渐止住,人却仍是一丝反应也没有。
宁绍岚眼纸聚越多的怒气医们看调白,却无一人敢犯龙颜。
“啊呀!”突地跪伏在地的医中有一人发出惊呼,膝行到宁绍岚面前禀道:“陛下,那炉中燃的是潇湘!”
“潇湘”为潇水竹所制之,燃在房中可薰杀虫,炼制殊为不易,所以多为富贵人家使用。近日来节气入夏,宫中为驱蚊虫也多有准备。但“潇湘”之与常人身体虽是无碍,对于孕期中人却是强效的。若是人家有人生产,亦有为避疼痛而燃起“潇湘”使怀孕之人陷入沉睡的。
宁绍岚自然不知道“潇湘”是什么,只听说这炉中有古怪,便上前一脚踢翻,果忍金兽形炉中掉落在地上犹自燃着的两星颜、味都与平时惯用的沉大是不同。她当驾狠踏了上去,把那两星踩得粉碎。
早有善看脸的医去拿了薄荷膏来,在凤意秋鼻下略放了放,不过片刻就见他睫羽轻颤,身子也因为不适起了小小的挣扎。宁绍岚忙抢到他身前,只见他唇瓣微动,吐出几个模糊的字音,在场的医没有一个明白他说了什么,却见宁绍岚点头说道:“已知道是潇湘和红了,小秋你莫要再说话,好好休息。”
凤意秋得了她的回复,不由放松了心神,而原先被潇湘压制的疼痛此时却排山倒海般袭来,他昏沉间只觉腹间火热,撕裂般的痛一直翻搅着,像是什么东西要离体而去一般。紧咬下唇不让呻吟声从口中逸出,双手不知何时也紧紧抓住了身下丝质单,原本莹白中泛着淡淡玉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惨白,淡青的筋脉也变得清晰。
察觉到他的变化,知是潇湘药效被解所致,宁绍岚心痛地看着凤意秋的下唇渗出丝丝殷红,俯身轻吻上去,唇舌交缠间迫凤意秋放弃蹂躏他的嘴唇,反是衣袖一拉,露出一截皓腕来伸到他嘴边,道:“你若是痛,便咬吧。”
这手腕本该是白皙细腻的肌肤上,犹自留着上次在地宫放血留下的长长伤疤,凤意秋星眸半睁,恍惚间看见,哪里还咬得下去,只是聚起全力偏过头去。
只是这小小的动作,却如同牵动了遍布全身的痛楚,一时间都发作了起来,腹中一团灼热沉沉坠,只双腿还是一片冰冷,全身如处冰火两极,一波一波的疼痛几乎要吞噬人的灵魂。
宁绍岚见凤意秋的手松开了单反覆在了腹上,怕他伤了自己,连忙伸手按住,另一只手轻轻帮他在腹上揉着,融耗内力慢慢渗进去助他稳住胎儿。
药被制成了入口即溶的丸状,医长取了一颗研碎试过后,才装在紫金鼎中进了上来。宁绍岚半扶起凤意秋,亲自喂药,用细瓷杯子里装的温水送了下去,附以内力助药效化开,一盏茶功夫过去,凤意秋才觉那折磨人的疼痛稍缓。
哪知经了这番折腾,腹内自有以来一直安静的胎儿突然闹了起来,一阵阵痉挛般的痛感袭来,竟比之前更为酷烈。凤意秋伸手去压,却被宁绍岚死死按着,无处可宣的疼痛只是死死纠缠着他,半点摆脱不得。
他一头丝缎般的黑发尽被汗水沾湿,凌乱地贴在苍白如纸的脸上,嘴唇上隐现紫气。那医长在宫中行医多时,明白这是心疾将作的征兆,忙上前一步奏道:“陛下,贵侍现下似是承受不住体内胎儿异动,只怕要引发心疾,切不可平躺,须得有人……”
医长话还没说完,宁绍岚便在沿坐下,揽过凤意秋的身子将他半抱入怀,片刻后见紫气渐渐散去,才略微放心。然心疾之虞虽免,凤意秋腹中胎儿然肯消停,越发闹了起来,宁绍岚只觉怀中人连挣扎都变得微弱,自己输过去的内力如泥牛入海,而他内息散乱,已露败势。
“小秋,你听的到吗?”事已至此,宁绍岚的心境反而变得澄明平静,声音不复方才的嘶哑阴寒,温柔如水初融。
凤意秋早已无力开口答她,只是微颤的睫羽表示了肯定的答案。
“这个孩子,会是景云将来的储君,而你,则是朕择定的皇后。今日虽险,但你们二人都会平安。”这近乎哄骗的话语从她口中说出来却带了一百二十分的气势,又暗含了内力相佐,满殿之人竟都被震在了当场,不由自主地相信她所说的是唯一的事实。
奇迹般地,凤意秋腹中的孩子像是听到了他母皇的这番言语,竟自行平静了下来,不再作乱。凤意秋只觉深入骨髓的痛意如潮褪去,随即陷入了完全的昏沉。
宁绍岚也没想到自己的话竟有这般功效,发现凤意秋失去意识只是因为坚持太久一时力懈,内息运转无碍后紧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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