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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暮色之城-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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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搬?”
  十三不靠没摇头,也没点头。我心中火气上涌,真想过去踹他一脚。
  “问你呢!”我实在忍不住,走过去蹲在地上,揪住他的衣领。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让我也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他看着我,神光涣散。像个业已死去的尸体。
  “说话。”我抽他一巴掌。
  还是不说话。
  我把他拽起来,托着这团肥肉走向那个因为水管溢水泞成的小泥潭边,一脚把他踹下去。等他在泥里挣扎一会儿恢复意识,又用刀架住他的脖子。
  我不清楚我说什么才好,所以学着一条说,“搬不搬?!”
  十三不靠看见是我,怔了怔,估计因为我是个姑娘,所以又往水里吐了口泥水混在一起的唾沫。
  “不搬!妈的,爷们不搬!”又举起手,对后面的住户说,“你们搬不搬?!”
  “不搬!”叫声震天。
  不搬不搬的声音在这片废墟里久久不绝于耳。
  “是不是……”我说,把刀从十三不靠的脖子上架开,放到自己的手心里,“因为我是个女人?”
  “……”他看着我,也许是因为不知道如何回答,也许是因为轻蔑,所以动动唇角,没有回答。
  “那我让你看看。”我站起来,心里毛燥极了,一心只想着找个出口发泄。
  我高高扬起砍刀。
  刀刃在烈日下晒出一个闪亮的圆点,刺痛我的双眼。我把眼睛闭上,又猛然睁起,一刀划下去。
  温热的血溅到我的脸上。
  凄厉的惨叫亦响在耳旁。
  我的手顿住了。
  十三不靠的胸前往外涌着鲜血。他抱着身子,蜷缩在泥土里打滚。火日毒辣,空气灼热万分。
  我缓缓站起来,耳朵里吹进的,都是眼前这个男人惨叫之后的咬牙坚忍。
  一股忽然到来的疑问充满我的脑海。我开始迷惑。
  我是谁?
  我是秋瑶。
  不,我是马梦昂。
  ……我究竟是谁?
  生平第一次看到他人流那么多的血。我在恐惧。
  我是马梦昂。但,现在,我是秋瑶。
  我再也拿不住那柄忽然变得厚重无比的砍刀,任它“呛啷”一声摔落在地。
  转身,回头。我看到的是惊呆的众人。其中包括一条。
  他们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神色看我。
  我的目光又飘向远处,一辆黑色奔驰600正缓缓驶来。它停到距我们不远的地方。
  司机的位置走下来一个人,打开后面车门。
  一个穿白色衬衫的男子从车中走下。我看不清他的脸,他也没有看向我们。
  他的目光迎着太阳,抬起手臂遮住前额。不知何时吹起的微风撩起他的刘海。
  这样的姿势,像是飞翔。

  第三章

  直到手肘传来一条的温度,我的目光才从突然到来的奔驰男身上移开。
  “……啊,你。”一条轻轻咳嗽。
  大概是汗水的缘故,我的视线总是算不上清楚。就连近在眼前的一条也模模糊糊,一点儿都不真切,像作梦一样。
  要不是他脸上那道人见人瞅,谁瞅谁忘不了的大疤,我还真摸不准自己是否能把他认出来。
  “恩?”我说。
  一条尴尬地笑笑,朝我举起大拇指。
  说实话,刚刚才是我重获新生的第一次砍人——加上前生也是第一次,前一分来钟还能淡定点,现在就馁了。
  我把头低下来,才发现握刀的那只手在轻微,但频率很高的打颤。地上的刀面还有血迹残存,我心里一阵泛呕。
  “不舒服的话,就去后面休息吧,剩下的我来。”一条用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干的很好。”
  我像个傻瓜似的点头,原地不动。一条走过我,把枪重新别回腰间,背着双手面对众钉子户,环环审视。
  本来喧嚣的拆迁工地刹时一片死寂。
  新来的奔驰男也朝我们走过来。
  白色衬衫被阳光映得仿若幻像,散色微弱的光晕。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姿势慵懒。那只挡在前额的手掌还是没有收下来。
  我只能看到他的嘴唇与下巴。
  线条很柔和,像他走路的姿势一样柔和。
  他一直在微笑,头转向我的时候,似乎笑得更开心。
  身后忽然传来小声而嘶哑的呻吟。我心里某个尖锐的地方忽然被轻轻触动了,然后闭上眼睛,很慢很慢的回过头去。
  睁开眼时,一片片暗红色映满我的双眼。
  这……是我做的吗?!我的脚底发虚。那些戾气虽然业已逝去,但依旧流入我的回忆。
  那是颠狂。
  我想,是秋瑶本来所有的颠狂。
  摸摸心跳,我叹息一声。戏假情真,这回戏做得很足。估计有这么一回,就算以后再有人质疑我的身份,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毕竟,一个女孩儿在光天化日下砍人,这太有震慑力了。
  奔驰男已经走得很近了,给一条点烟的孩子眼尖,看到了他,低低地在人群里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他们很自然地分列两边,脑袋微微下垂,恭顺无比。
  我稍稍舒口气,终于可以不被人当作视线焦点了。
  这时,奔驰男从人岔开的过道里越众而出。
  他的手已经放下来,露出一张俊秀的脸。
  很黑,但细长的眉毛像一轮弯月弯下去,鼻梁稍微有些翘,嘴唇也轮廓分明。嘴角是向上翘的,所以让我错觉到他是在微笑。
  当接触到那一双眼睛时,我倒抽一口凉气。
  好吧,虽然有些丢人,我还是要在这里写下来。我,一个非博爱、非兼爱女,被他的眼睛电到了!
  我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么特别的眼睛!
  像他的眉毛一样又细又长,睫毛几乎能够把双眼盖上,这之后,是深遂的暗,以及暗处偶尔闪过的流光。
  似乎一条也感受到身后的异样,回过头来,看到站在众人之前的奔驰男,双眉挑了挑,喜悦的神色一闪即逝,随即恭敬地鞠躬。
  看到这阵仗,我赶紧灰溜溜地跑回去,站到最后耷拉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瞥着这个男人,心中泛起老大问号。
  他是谁?
  比一条还要大的BOSS是肯定的,但究竟大多少级就不能肯定了。
  应该是我刚才砍十三不靠那一刀效力出众,一条很容易就说服他们搬走。条件是一套房,加2万元现金。
  “好,先这样。明天开始搬迁,房子已经给你们准备好啦!都回去收拾吧!”一条挥挥手,原钉子户们绝尘而去,作鸟兽散。
  等一条走回来面对奔驰男的时候,冲他笑了笑,“顾少爷”。
  顾少爷?原来他就是顾少爷!怪不得这么出类拔粹。我恍然大悟,不过依旧沉浸在他那双眼睛的回忆里。
  实在是……太销魂了!
  顾少爷笑着轻拍几下手掌,走过一条,看着这片废墟,“只是路过,看到你们的车停在这里,就进来看看。恩……”他顿了顿,笑眯眯地回过头来,手指指向那个倒在泥潭里的半死人,“谁去把他送去医院?会死掉的。这个被女人砍过的男人。”
  很快就有几个人乐颠颠地跑过去了,顾少爷又看向我。嘴角下向歪了歪,随之翘起,像刚刚一条那样竖起大拇指,“很棒。”
  “啊!哈哈!”我故作镇定,但自己都听得出来这笑声很白痴……
  “真的。”他摇摇头,“我语出真诚。”
  “……”
  “……少爷在夸你啊!”一条见我不语,好意提醒。
  “多谢!”我把头垂得更低了。
  “早先就听说过秋瑶的名声,今天第一次见,还真是跟传说里一样彪悍。”
  “呃……”
  “不用对我拘束,”顾少爷笑着对我摆手,踱着步子朝我走来,与我错身而过的时候,右手拍到我的左肩,“好好干!”
  “恩!”果然,我对帅哥的抵御能力还是不如我自吹的那么好啊……小半句鼓励就让我随风飘荡找不着北了。
  “少爷慢走!”大家一起鞠躬送行,我的反应今天总是慢半拍,也许是因为还不太适应现在生活的缘故,所有人都抬起身子来的时候我才鞠下去,于是,我又成为了视线焦点……
  晚上,一条掏钱,开了一场小小的庆功宴。在河东一家四川饭店。
  我不能吃辣,也弄不清楚在他们眼中我是不是能吃辣,所以干脆就说肚子疼不吃。要是有人问我为什么肚子疼?我就会大声告诉他,我来事了!
  所幸,没人这么问。
  原来写小说的时候,我就总听人说,最能喝的不是机关干部,是社会渣子,俗称流氓。因为干部们喝得有分寸,流氓就是傻喝了,这样才能证明自己实在。
  所谓不怕愣的不怕狠的,就怕不要命的。
  我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喝酒不要命(如今的第一次太多太多了,不便一一列举。但我保证,我真正的第一次还保留着。原来保留着,如今就算再不济,心里上也还是保留着)。
  一条走进饭店,老板点头哈腰叫他条哥。一条倒不摆谱,但说出来的话却把我直接撂倒——“菜随便,先来十箱啤酒。”
  我数了数,十个人,也就是一人一箱啤酒……这十个人算上我,也就是说,我也得跟着来一箱。
  妈的。我第一次在心里咒骂这个给我好感最多的一条。
  死去!拉皮条去!精尽人亡去!
  要不是当着人多,以及为自身安全计,我真想啐他一口老年痰!
  这一晚我数不清自己究竟喝进多少——因为我连怎么回的家都忘了。
  第二天醒来,脑袋还隐隐发痛,难受得要命。屋子很敞亮,落地窗,窗帘没有拉上,初起的朝阳直打进来,让我有了回家的错觉。
  不过屋子里的摆设让我还能晓得这不是我家,是宾馆。
  我走到窗前,深深吸进一口气,企图让脑袋不再那么痛了,但毫无效果。
  “啊,起得真早。”身后忽然传来一条的声音。
  我猛地回过头,看见他正光着上身从洗手间走出来,叼一柄一次性牙刷,嘴边满满都是牙膏沫。
  “你还没死?”我顺嘴就往外说,看来诅咒的心情并没随着酒醉就消失掉。我就是这么怨念的人!
  “啊……啊?”
  “你干吗带我来这儿?”我总算抓住关键性问题,开口就质问他。但我没想到猛男一条立马脸就红了,我隐隐觉得事态不对,赶紧追问,“你都干了啥?!!!”
  “别,秋瑶你别误会。”一条慌忙摆手,“不是我愿意带你来的。”
  “你还开始挑事儿了!!!”那句不自愿扎得我耳朵生疼!
  “啊啊,不……”一条把老脸涨得通红,“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是我那些兄弟们……恩,对,是他们啊!硬说你醉了,让我陪你睡。”
  “那你陪我睡了嘛!!!!”
  一条一摊手,苦笑道,“你看,是两个单人床。”
  “喔……”我心里一阵舒坦,“成,你进去接着洗吧,我看看风景。”
  “这有啥好看的。”
  “我原来的家……哦不,我住宾馆的时候就爱看这个。”我赶紧改口。一条奇怪地嘟囔几句就又进去了。
  我原来的家?
  我望着落地窗下穿流而过的行人,视线慢慢上移,直到被太阳映得稍微发白的天空。
  那……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是在河东的快出市区的小区里,直接租了五年期的,现在还有两年。我花了大把时间和收入把原来的毛坯房改成我觉得温暖的样子。房主来的时候还曾说过如果我再租的话,会多赠送一年。
  我有点心疼,有点想回去看看。
  看看是否变了样子,又或者房主听到我的死讯,又转租给别人。
  想了一会儿,我做出决定。
  “我走啦!”我走到门口,对一条说。
  “去哪儿?”
  “随便转转。”我说,心里却说,不,我是要回家看看。

  第四章

  出租车缓缓停在小区门口,佳和小区的大门牌匾让我发了会儿呆,直到司机说已经到了,叫我给钱时才回过神,连说抱歉,付钱之后赶紧走出来。
  我小心翼翼地踏进小区,忽然感觉好像真的是我在回家。
  熟门熟路走到六栋四单,我走进电梯,想都没想就按到十层。
  走廊空旷,空气里飘着不知谁家做菜的香味。我走到我的屋子门前,先敲敲门,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回应。
  看来不是房主没回家就是房东还没来得及找到新主顾。我抱着侥幸心里抬高手臂,在门框上摸索,突然一阵欣喜:竟然被我摸到了!房间的钥匙!
  我是间歇性的神经大条,偶然会忘记带钥匙出门,于是这就是我的最后退路,没想到现在又一次派上用场……
  摸摸胸口,我平息内心的激动。拿钥匙打开门。
  让我惊呆的一幕出现在我面前:房间里的摆设家具,竟然丝毫没有动过!
  我的眼睛有点酸,鼻子也有点酸——不能这么感人,不然我真会哭的!
  我换鞋踏上木质地板,手指在这些我亲手摆放的家具上扫过,心中为房东没有再转租走而欣喜异常。
  这时,我的目光扫到冰箱上贴的照片,笑容一下子就从我的脸上和心里消失。
  我慢慢走过去,停在冰箱前。
  有两张照片,一张单人照,另一张,其中有我。
  那张单人照上,男孩站在水边,穿绿色运动服,张开双手哈哈大笑的样子。许是八、九岁年纪,脸上还有少许婴儿肥。
  有我的那张照片,我扒在他的肩膀上,眯起眼睛做大大的鬼脸,略带迟疑地笑,因我的重量而把脑袋微微低下去。我们脸上布满玩乐后的汗水。
  而照片的背景是我们从小生活的孤儿院。
  不知不觉,我热泪盈眶,手指在照片边缘摩挲。
  “华震……”我轻声喊出这个曾让我每天都像是生活在阳光下,又曾让我死去的男人的名字。
  是啊……我为他而死。
  我永远记得当我听到华震即将结婚时的心情。
  夜里,他忽然打电话来告诉我,说要给我一个惊喜。我问他是什么,他说,“猜啊,哈哈,你一定猜不到。”
  我像个孩子似的撒娇,还带着不切实际的期盼。
  在挂电话的最后一刻,他告诉我,“我下个星期就要结婚了呢,对象是个优秀的女孩。”
  “啪!”我挂断电话。我不晓得这个消息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平地惊雷?还是末日的审判?或许都是。
  我像现在一个呆呆发愣,然后,瞬间,眼泪流了满脸。
  就是在这样一个夜晚,我走到连接河东与河西的高架桥上,张开双臂,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我擦擦眼泪,把这两张照片从冰箱上撕下来,像珍宝似的放在口袋里。
  拿出电话,我飞快按出华震的电话,犹豫一会儿,还是没有打出去。
  “现在就联系的话……”我又把电话号码清除,这样太突兀了,而且……他也已经结婚了吧?
  我定定神,苦笑着把这个诱人的念头放弃,最后一次留恋地看了一眼这个我曾生活过好几年的屋子,转身,像告别过去一样离开。
  新生活看似杂乱无章,实则乱中有序。
  基本上白天是与世隔绝的睡眠,到晚上,要么跟一条去各处收取保护费,要么就去饭店喝酒,偶尔打打牌。
  当然,只是偶尔。
  我牌技烂的要死,一般都是口袋里装点钱,接着按部就班地输进去。牌局散后,就拽着一条,让他把钱吐出来。
  “……呃,你不能每次都这样啊!”牌局结束,我再次将手伸进一条口袋时,他愁眉紧锁,一脸屎样。
  “怎样?”我邪恶地眯起眼睛,嘿嘿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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