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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鱼欢-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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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祁恕玉正好同昭定太后聊到八位养女的事情。
  “姑母,这回皇上竟然一次给您指了这么多人,还都是名门闺秀,年纪也都在十余岁左右,我听说其中还有国色天香的薛家女,才情出众的曹尚书的女儿,殷家那个女儿也不错,性子很玲珑,您可要多注意些,看看有无合适的,替咱们锦儿把把关,他都十一了,是时候该相看婚事了。”
  昭定太后笑道:“你倒是打的好主意,把自己的事情推到我头上来,也罢,锦儿未来的妻子,我不相看也不放心,早一点备起来也好。当初就是舍不得你早嫁,想多留两年,才未定婚事,结果竟被皇上惨了一脚进去,给你许了这么个棒槌,真是气煞我了。”
  其实祁恕玉心中还挺感激皇上的,她从未后悔过,嫁给申钰,甚至还觉得,能做他的妻子,是她此生最大的幸事。
  申锦耳朵一竖,背刷地挺直,眼里亮莹莹,问道:“姑奶奶,寿安宫进人了吗?”
  昭定太后和祁恕玉真是又惊又喜,要知道锦儿很少会主动开口,尤其在家外,就算在家里,他主动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连亲娘都甚少见到,更别提昭定太后,这还是第一次见,她温柔地摸着他的头,耐心地回道:“是呢,皇上给姑奶奶召了些大臣的女儿进宫陪侍,一共有八位,跟你年纪都挺近的,就住在永宁宫内。”
  “可有跟我一般大的?”
  昭定太后的笑意更浓了些,“倒是有个小丫头,同你一样,都是十一岁。”
  “她叫什么?”
  “鱼家的女儿,名叫令嫣,鱼儿的鱼,时令的令,嫣然一笑的嫣。”
  申锦点点头,默默把这三字牢记在了心头。
  祁恕玉心中十分诧异,既诧异儿子的异常,也诧异姑母竟把一个女孩记得这般清楚,连她都因此上了心。
  此后,申锦再未开过口。
  昭定太后舍不得她们母子二人早走,每每都是早上来了,近黄昏时才送走。
  *
  申国公府,刚过申时:
  申老太爷一个人身心俱疲地回到了家,看上去真是分外憔悴。
  没错,咱们申钰申大爷被放出来后,压根没多想,自己一个人屁颠屁颠地先回了家。
  一想到长子,申锐就什么力气都有了,嘭地一脚,踹开了二房的大门,中气十足地大吼道:“那个孽子在哪里?看我这次不揍死……”
  最后一个字生生噎在了喉咙口,只因眼前守着他归来的,正是他的妻子,聂岚。
  聂氏是个温柔入骨的女子,柔美的样貌,柔和的声音,柔细的性子,柔到人心底深处。
  申锐在她面前,真是一点法子也没有,立即收了脾气,牵起妻子的手,边走边念叨,“你手这般冷,等了有一会儿了吧。”
  聂氏反握紧他的手,轻声问道:“怎么比钰儿回来的要晚,皇上留着说话了?”
  申锐叹了一口气,回道:“圣上就是那脾气,护短,自己的儿子,不论怎样,都是好的,哪能容别人置喙。这次老大真是太不像样,若不是太后娘娘出面,他都不知道要在天牢里,待到猴年马月。我不能再让他放肆下去,你也别拦着我,我知道老大是你命根子,可这样下去,就是在害他,也是在害申家。申家可不只咱们这一脉,瑜儿又是那样出色,咱们不能给他们添麻烦。”
  申国公府也分两房,大房为主枝,继承世袭的国公爵位,诸子皆以王为偏旁取名。二房为侧枝,诸子皆以金为偏旁取名。
  申家老国公生有两嫡子,嫡长子为申瑞,次子就是申锐。申瑞身子不好早早就去了,留了个儿子为申玦。
  老国公去世后,申锐扶持侄子继承爵位,又待侄子可以独当一面时,让出所有权力。
  申玦也有一嫡子为申瑜,是申国公府的继承人,年十三,是个非常出息的孩子。
  而申锐则生了两子,嫡长子就是人人敬而远之的申钰,其妻为柔嘉县主祁恕玉,其子为申锦。
  嫡幼子为申铎,年十六,俊才绝逸,颇有乃父之风,现在永朝各地游历中。
  聂氏的声音虽是柔和,却也格外有力,每字都给人不容置疑的感觉,“我知道,老大回来后,我已经训过他了,而他也深知自己犯了错,发誓说日后再也不会犯了。他虽也有不好的地方,却是个言而有信的孩子,说一就是一,绝不会食言的。”
  “他真是反省了,答应下来,再也不做这些事了?”
  “是呢,他当时自责地无地自容,痛哭流涕地跪在我跟前,甚至还连打自己的脸,我拦都拦不住,只好让管家带人把他强行送回了房。”
  “那就信他这次。”申锐听到此处,竟是一种说不出的解气,他还尤觉不够,想再多听些,不好意思问妻子,就偷偷问管家。
  管家道:“不知前面如何,我们到时,大老爷正扇自己耳刮子呢,特别用力,扇的巴巴响,咱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制住。”
  “他回去可是十分自责沮丧,又自罚起来?”
  “哪能呢,大老爷一出来就挣开咱们,跑的贼快,嘴里喊着,县主和少爷回来,肯定要吃他做的饭菜,得赶紧备起来,还道他的花两天没浇水,怕是要枯死了,那群狗没他这个主子管着,也不知有没有乱来。”
  申锐觉得头突突地胀痛,刚想去寻人,外面报,县主和少爷回家来了,得,没这个机会了。
  *
  祁恕玉和儿子一进门,就瞧见身材高大、留着络腮胡子的申钰,正在解身上的小围裙。
  他见了妻儿,立刻展开笑颜,眼里满是柔情,“你们真会挑时候,我刚做好了饭菜,快些来吃吧。对了,娘子,我把你这个月的账都算好了,就放在床头。”
  申钰这人,除了正业不行,其他旁门左道都挺擅长,尤其是一手好厨艺,还有以财生财的本事。平日里最喜欢给妻儿下厨,还有陪老婆在被窝里数钱。
  祁恕玉心中为难,姑母的意思是,她一回家就不得理会他,赶紧收拾好东西,丢一句佯装要合离的话,明晨就带儿子进宫,好吓唬他一番。
  可相公这样,她怎能舍得。
  申锦吸吸鼻子,舔舔嘴,跟着父亲走了,显然很买账。
  两人走了几步,又一齐停步,转过头,对祁恕玉伸出手,像是在问她,怎么还不来。
  祁恕玉立刻就撇下了所有念头,握紧父子俩的手,一起上了饭桌。
  “相公今日怎么有这个闲情逸致?”
  申钰给妻儿布菜,说道:“太后娘娘要让你们进宫去了,接下来,可有一段日子吃不到了,我便先给你们解解馋。”
  祁恕玉有些吃惊,“相公知道了?”
  “嗯,我能猜到。”
  祁恕玉劝道:“相公下次莫不能再这样行事,姑母都看不下去了,这次只是让我和锦儿进宫住些日子,下次便让你我合离呢。”
  “放心,我答应你们,这是最后一次。”
  他平时都笑呵呵,难得有这肃容的模样,认真的神情,让祁恕玉十分心安。
  “如此便辛苦相公多忍耐两三个月,等姑母消了气,你再入宫去,陪着说些好话儿,我便马上带着锦儿跟你回来。”
  谁知,申钰竟然笑了出来,回道:“哪要这么久,锦儿能愿意跟你去宫里住?他肯定是留家,只要锦儿在就好,你用不了多久,就得回来,我等你呢。”
  申锦却道:“我这次愿意的。”
  这倒出乎申钰所料,不过他也没觉得不好,反而在吃过饭后,亲自帮母子俩收拾包袱。
  祁恕玉盯着丈夫愉悦又殷勤地忙碌着,便对儿子说道:“锦儿,你瞧瞧你爹,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瞧那副开心的样子,嘴巴都咧到耳根子上了,好像还挺乐意她们去宫里住段日子的。
  申锦卷了卷袖子,回道:“一个人是挺累的,我去帮爹。”
  “哎……”她不是那个意思。
  申锦来到父亲身边,却先问道 :“爹,我们要走,你还这么高兴?”
  “我现在越不在乎,你娘就会越紧张,也会越不放心,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得回来。傻小子,多学点儿,这叫欲擒故纵。”
  申锦若有所思,又想到什么,再问:“爹,我可以带只你养的狗去吗?”
  “行呐,带玲珑吧。”玲珑是只美丽精致又高贵的西施犬。
  “不,我要带一只最有凶相的狗,就桂花吧!”


第37章 
  还是那一日; 祁恕玉带着申锦离开皇宫后,昭定太后第二次召见了八位姑娘。
  而她的心情显然不错,说话时语气都轻快不少; “不用过于拘礼; 都坐吧。”
  八人便收了姿势,瞧着眼色; 各自找准了位置; 安坐好; 挺直背; 脸微微转向太后娘娘; 等着她说话。
  “你们来了几日,可安置妥当,内令院给你们送去的人可还好使?”
  专管人事分配的内令院,应太后娘娘的令,给她们八人各分配了一名嬷嬷、一名宫人还有一名小太监,加上自己带来的亲信,一共是四人伺候。
  鱼令嫣跟别人不同,她带来的就是位老嬷嬷; 内令院便把原定的嬷嬷; 换成了另一位宫人。
  八人皆回道:“多谢太后娘娘关怀; 一切都好。”
  昭定带着笑意微微点头; 祁嬷嬷便利落地拍了下手,外面候着的一位宫人,就捧着一个玛瑙玉托盘走了进来; 上面呈着一串伽楠香木佛珠,还有一本佛经。
  昭定这时候说道:“这是哀家时常用的一串佛珠,还有一本《日课经忏》,哀家素来喜欢礼佛,那宝华殿,就是哀家常去静心冥思的地方,倒不好让别人跟过去。不过,这寿安宫花园内还有栋吉云楼,那里也设置了佛龛,原本是杭嬷嬷守在那处敬佛,如今她出来行事,就空了出来,不知你们当中可有人,愿意去帮哀家伺候佛祖?”
  这可不是啥好差事,虽然帮太后礼佛和祈福,确实是件涨脸的体面事,可对这些十余岁、青春少艾的姑娘而言,却是无趣之极。佛哪是好礼的,要吃斋食,要穿素衣,要每日做几个时辰枯燥的功课,而且依太后娘娘的意思,以后怕是要长住在里头拜佛,恐怕是没多少机会伺候在太后娘娘身侧。
  如此一想,怎么都是个不合算,尽管这确实是个讨好太后娘娘、给她留下好感的机会。
  孟玄音心道,她都在袖云庵伺候佛祖那么多年,不是她来,还会是谁。随后她又瞟了一眼诸人的反应,见她们都是低头静默,于是开了口,道:“太后娘娘,小女在袖云庵伺候麻姑娘娘多年,诚心向佛,愿意去吉云楼继续礼佛。”
  可昭定太后竟然没同意,回道:“玄音的心意,哀家领了,只是这吉云楼供着的可是云母娘娘,与麻姑娘娘不是同路仙人,就怕冲撞了。哀家知道你是个心诚的好孩子,祁嬷嬷,传哀家的话,在玄音的月华阁内,也设置一个小佛龛,专供麻姑娘娘。”
  孟玄音一愣,竟然不是自己,她越发摸不清太后的意思,特地把自己这个不详的孤女召到宫里,到底是为了什么用途?
  殷如雪这时候站了起来,盈盈一拜,说道:“太后娘娘,小女年幼时陪祖母一起伺候过云母娘娘,愿去吉云楼敬佛,替太后娘娘祈福,还请您给小女这个机会。”
  昭定只是摸了摸手腕上的紫檀柳,勾着嘴角,带着笑意,却并未马上答应下来。
  肖芸茜也忙屈下身子,求道:“太后娘娘,小女虽未伺候过佛祖,却有一片向佛的诚心,更何况能为太后娘娘祈福,是小女此生最大的福气,还请您派小女去吧。”
  剩下诸人,不得不跟着表态,纷纷站出来,表达一番她们愿为太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决心,还有对侍奉佛祖的强烈向往。
  最后到鱼令嫣的时候,好话都听腻了,她干脆只道:“小女愿为太后娘娘解忧。”
  太后看完了她们的反应,这时才回答:“你们一片诚心,哀家心中甚是欣慰,不过,毕竟是清净之地,也不好多去,还是哀家来择一名吧。”
  “任凭太后娘娘吩咐。”
  “云母娘娘最是喜欢秋季,多在此间下凡,你们之中,可有人是十月、十一月生辰的?”
  鱼令嫣应声答道:“小女便是十一月生辰。”她心中也做了准备,一共就两人来的莫名其妙,不是孟玄音,就该是她了。
  果然,也只有她一人。
  昭定太后满意了,向后微微一仰,又抵上锦缎靠背,下令道:“如此,哀家便命你去吉云楼礼佛,今日就搬过去吧。”
  祁嬷嬷亲自把那串伽楠香木佛珠,和那本《日课经忏》交到鱼令嫣手里。
  “是,多谢太后娘娘厚爱,小女领命。”鱼令嫣退下时,心里想着,虽说是有些难熬,却也能避开是非,耐心待个三五年,等以后出宫,就能得个极好的名声,也算值得了。就算她伺候在太后身侧,也未必真能讨得她的欢心,倒不如远些。
  其余人多少有些庆幸、同情,亦或是幸灾乐祸,等一同退出寿安宫,回永宁宫的路上,除了孟玄音外,其余人都同鱼令嫣说了些好话,甚至连姚若依也对令嫣露了个笑脸出来,尽管她眼里的那份窃喜,怎么都掩饰不住。
  黄昏时分,鱼令嫣正带着伺候她的四人收拾包袱,孟玄音竟然一个人来了,瞧了眼她箱笼里的物什,啧啧叹道:“没想到你鱼家这般富裕,翰林院果然不能小觑啊!”
  还没等鱼令嫣回答,便拉着她的手,来到内室,把手里的包袱交给她,很严肃地嘱咐道:“这个你一定要收好,是我多年侍奉佛祖得来的经验,要想诚心礼佛,绝不能少了它们。”
  她表现的神秘又隐晦,鱼令嫣不禁问道:“是什么?”
  “护膝!”
  “那个,你还是拿回去吧,我会量力而为的。”
  孟玄音拦住她,硬是把东西塞到她兜里,指着外面正在收拾的三人,用只有两人才听见的声音,说道:“我保证你每日跪多少时辰,念几卷经,佛祖都会知道,所以还是收着吧,要诚心啊。”
  鱼令嫣这才没推拒,也跟着她一起看着外面,悄声问:“你说佛祖怎么就看上我了?”
  “你问我,我问谁,我还想问怎么没看上我呢?”
  “是啊,你这么虔诚,又这么有经验,真是太可惜了。”
  孟玄音不由叹道:“可不是嘛!”
  果然,不要轻易尝试跟一个人比较脸皮的厚度。。。。。。
  那天夜里,鱼令嫣就从暖香阁里搬到了寿安宫花园的吉云楼里,这是一栋精致的两层小楼,底楼正厅设置佛龛,两边都是耳房,用来给伺候的人住,二楼则是鱼令嫣的卧室、书房,还有洗漱沐浴的内房。
  两名宫人,一名叫清风,一名叫解语,小太监姓马名顺,别人都称他为小顺子。三位都是勤快能干话不多的人,刚到鱼令嫣身边,都是抢着活干,真是格外省心省力。
  安顿过后,次日,鱼令嫣就开始正式礼佛了,辰时就开始诵读《日课经忏》,两个时辰后结束,吃过午饭,休憩一段时辰,再摘抄一个时辰的经书,其他时辰,就自行决定安排。
  也是这天,太后娘娘的侄女柔嘉县主带着儿子进宫来了,且要小住些时日,寿安宫上下都热闹非凡。
  连鱼令嫣这里都得了消息,隔日,寿安宫又传出消息,说是十一月三日,昭定太后要给柔嘉县主和其子办个迎接宴,还邀了刚入宫的臣女们参加,而鱼令嫣并未收到任何邀请,只得留在吉云楼诵经。
  鱼令嫣莫名就想到了那日在花园里帮过的少年,她忽然明白了,为何自己会被太后安排礼佛,那日的少年,应该就是柔嘉县主的儿子。
  不过她也不觉得可惜,十一月三日,正是她十一岁的生日,她才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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