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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园似锦-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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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疙瘩按孩子们的人头数做的,七个孩子一人一碗足够。柳飞莺和柳志伟自以为是大人了,把自己分的那碗端给爷爷奶奶。推让了半天,面疙瘩都快凉了还没有个结果。余小草从厨房取了两只碗,把七碗满满当当的面疙瘩,匀成九大半碗。柳家用的粗瓷大碗,大半碗也足够填满她的小肚皮了。
两老七小围坐在炕桌旁,其乐融融地吃着面疙瘩。韩氏做的面疙瘩,虽然没有放鸡蛋,但面穗搅得细细的,熬得稠稠的,很对余小草的胃口。碗里的面疙瘩吃完了,姚氏还要从自己剩下大半的碗中,给她倒些。一来余小草真的饱了,二来她真心没有吃人家口水的习惯,坚决地推辞了。
吃过简单而又温馨的午饭,外面的风雪停了。余小草趁着雪停的空挡,准备回去。柳家没什么拿出手的回礼,柳存金就把家中剩下的最后十来斤青麦,给外孙女带上。他记得闺女和外孙女都喜欢喝青麦熬的粥,这些青麦是特地给她们留的。
送完年礼后,很快就到了除夕这一天。这天依然飘着小雪,外面一片粉妆玉砌的世界。屋内热气腾腾,充满了年味。
除夕依然是余家和刘家一块儿过的。年夜饭非常丰盛,肉菜有:象征着年年有余的糖醋鱼,红烧狮子头、肉馅豆腐夹、红烧肉、猪肉炖粉条,还有一盆红红的水煮肉片;素菜也不少,有香菇青菜、银芽菠菜、蚝油生菜、麻婆豆腐、干锅土豆片、醋溜白菜;汤是排骨汤和三鲜汤两种,荤的素的都有,爱喝哪个喝哪个。主食是白白胖胖的馒头,散发着小麦的清香,即使不就任何菜也能吃下两个。
蝗灾之年,无论肉菜和蔬菜都比较匮乏,哪怕是府城里的有钱人家,像余家这么丰盛的年夜饭,都找不出几个来。唐古的珍馐楼,推出了价值数百两的年夜饭。大掌柜从余家,高价买了几箱子青菜,还有几百斤土豆。
别的不说,大冬天有新鲜的蔬菜,还有从西洋引进的新鲜物种——土豆,这个噱头就能让那些攀比成风的唐古镇名流趋之若鹜,二十几桌年夜饭以极快的速度被预定出去。好多没定到的,还打听什么时候还有类似的酒席,托关系一定要给他们留一桌的……
不过,大多数灾区的百姓,这个年过得可怜兮兮。能吃上白面的,都算是不错的了,很多人家都是粗粮饼子管饱。至于菜嘛,就别想了。蝗灾来临的时候,不是所有村子都像东山村提前把菜地里的菜收起来,制成干菜或者咸菜的。后来,有蝗虫也没法种菜,有银子都没处买去。至于肉嘛,一般人家谁吃得起啊!!所以,大多数人家,都是一家人围在一起,苦哈哈地捧着粗面饼子,就着带点咸味的汤,草草地结束了一年一次的年夜饭。
东山村的许多人家,因为家里有干菜,放在一起炖了一盆,油多放些,年夜饭算是对付过去了。晚上辞旧迎新的饺子,那就没有了。没肉没菜吃啥饺子?能省就省了。
与余家老宅热闹温馨的气氛相比,余家大宅就显得冷清多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张氏再能干,也不能凭空变出东西来。当初,张氏不信余海的话,认为他是编出来骗人的,菜地里的蔬菜一点都没抢收,全都便宜蝗虫了。好在张氏平时挖海肠的时候,也趁着退潮的时候挖了些蛤蜊,制成蛤蜊干,还捡了一些海带海菜,晒干了,现在全一锅烩了。还有前些日子余大山出了一次海,留了一条不大不小的海鱼,总算凑出两个下饭菜。
海边的渔民早就吃厌了海贝和海鱼,再加上张氏做菜不舍得放油,白水煮熟了加点盐,味道可想而知。
李氏皱着眉头咽了没啥味道的蛤蜊肉,眼珠子转了转,道:“娘,看来余海真是跟咱们这边断了关系!”
张氏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接话。李氏继续道:“听说,余海给大伯家送了十几斤的猪肉,肥膘有三指厚,还有一袋子白面,少说也有二十斤。大白菜、萝卜也送了不少。大伯家的年夜饭,肯定油水足足的!”
“娘!!我说去二叔家买几斤肥肉,你偏不让。现在又羡慕人家有肉吃……”黑子皱着眉头啃着粗粮饼,对他娘抱怨着。
自己已经成为码头的正式员工,一年下来也攒了不下十两银子。奶奶不舍得掏钱买肉,他掏钱买些就是了,一家人何必分那么清楚?可娘非不让,说是买了肉怕是也吃不到他们嘴里,都便宜小叔一家了。唉!要是能像二叔一样分家出去就好了,爹出海打渔,他去码头出工,娘在家操持家务,肯定不会像现在顿顿吃粗粮饼子,还不管饱的!
小豆豆委委屈屈地啃着饼子,把头撇向一边,不愿意去吃赵氏送到嘴边的鱼肉:“不吃,太腥了!”
回来几个月了,张氏不能总给小儿子一家开小灶。自从蝗灾来临,家里也没个进项,粮食全靠花钱买,银子哗哗地往外流。大儿子被李氏撺掇得,每次打渔卖的钱只上交一半。本来就没多少,现在更少了。
灾年海边的渔村几乎都靠海养活着,尤其是海肠和海蛎子,周家的作坊收,价格还不低,于是不光临海的村子,就连远一点的村庄,也会有人起早贪黑地赶来挖海肠捡海蛎子。附近的海肠被挖得都快绝种了,她要到更远的地方去,还不一定能挖得着。家里又多了三口人嚼用,手中的存款越来越少,张氏急得一嘴长满了火泡。
可又能怎么样呢?小儿子每天手不离书本,屋子都不太出,小儿媳妇一边看孩子,一边绣些帕子鞋垫等小件拿去镇上卖,换来的钱倒也不藏私,都交给她了。可绣花实在太慢了,小件的也卖不上价,跟家里那么多口人张嘴吃饭相比,无异于杯水车薪。几个月下来,张氏的头发全白了,腰也弯了下来,整个人看上去比没和离之前老了十岁不止。
赵氏轻轻叹了口气,柔声劝儿子:“豆豆,多吃鱼能长个子。”
“那……我就吃一口!等我长大了,就能像石头哥哥那样,帮家里干活了!”小石头委委屈屈地把鱼肉含在嘴里,嚼也没嚼就咽下去,还喝口粗粮粥冲去嘴里的腥味。
李氏又开始说酸话了:“‘石头哥哥’,叫得挺亲的嘛!你把人当哥哥,人家可没把你当弟弟。人家现在肯定大鱼大肉地吃着,怎么来个人叫你一起?”
赵氏不悦地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指地道:“二哥早就分出去单过了,关系再好也算两家人了。我脸皮可没那么厚,总想着占别人的便宜。”
李氏把筷子一撂,指着赵氏的鼻子,道:“你说谁脸皮厚呢?你脸皮不厚,谁总是赶着饭点儿跑人家去?说是教人家绣花,哄谁呢?一家人在家里吃糠咽菜,你倒好带着儿子到人家家去吃香的喝辣的,自己吃得白白胖胖的,也不管男人死活。有你这么当人媳妇的吗?”
论吵架,赵氏哪里是李氏的对手,她气得眼眶通红,恨恨地道:“我教小草小莲绣花,二哥一家为了感谢我,才招待我和豆豆吃顿晚饭的。大嫂,你眼馋也没有用!人的感情是互相的,有付出才有回报。坐在家里什么也不干,等着天上掉馅饼的美事,也只有大嫂你能做出来!”
李氏张嘴还要说什么,却被张氏往桌子上一拍,给打断了。
“吵什么吵?大过年的!!老大媳妇,老三媳妇吃你的了,还是喝你的了?能让人心甘情愿地管饭吃,就是人家的本事。你有本事,也凑过去试试?不把你大棒子打出来才怪!!”张氏越来越看不惯死懒嘴馋还总没事找事的李氏。
李氏撇撇嘴,道:“娘,你就会偏心小儿子小儿媳妇。你想过大儿子和大儿媳妇的感受吗?老二一家为啥不待见我们,还不是因为你做事太绝,伤了人家的心?要是不分家,老二一家的大房子,还有那么多地,不都是咱家的?”
张氏凶狠地瞪着她,道:“是谁说余海的腿好不了了,他们一家子病的病弱的弱,肯定会拖累我们,让我想法子把一家人分出去的?没有你背后怂恿,我能冒着被人骂的风险,把人分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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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讨压岁钱
“那爹的事呢?如果爹生病的时候,娘对他好一点,他会给你和离?有爹在,老二每年多少会孝敬一些。现在呢,爹跟着人家老二一家吃香的喝辣的,咱家呢?”李氏看着桌上喂猪都没人吃的饭食,惆怅地叹了口气。
张氏脸瞬间拉下来,把筷子往炕桌上一拍,吊梢眼阴狠地看着李氏,一言不发。李氏被她盯得头皮发麻,眼神躲闪着,不知往哪看好。余大山拉拉自家媳妇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往老虎头上拔毛了。他知道,他娘早就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在老余头病中好好对他,后悔当初那么绝情。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一切都晚了。
余波放下手中的碗筷,一脸自责地道:“父母在,不远游。为人子女的,父母生病时,理当伺候左右才是。可是父亲重病时,我却远在府城,不能在身边尽孝……”
张氏脸色又是一变,狠狠地瞪了李氏一眼,安慰小儿子道:“小波,不是你的错!是娘怕耽误你学习,没告诉你。你爹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大山,大山媳妇,当时你们干啥去了?你们有给你爹做一顿饭,端一次水,洗一件衣服吗?说我虐待你爹,你们干啥去了?但凡你们能搭把手,你爹能病成那样吗?”
人在自己有错的时候,总想着把错误推脱给别人。而余波,给了张氏推脱责任的最佳理由!
余大山呐呐地不知该如何开口,李氏却小声嘟哝着:“我一个做儿媳妇的,咋好频繁出入公爹的房间?再说了,他不是有亲儿子在吗?娘当初要是在爹一生病的时候,就把大海叫过来伺候,至于发生后来的事情吗?老二虽说分家出去,可爹总不能不要吧?”
张氏冷哼一声道:“人哪,不能不知感恩。大山,你从小吃余家的,住余家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余家给的。现在你媳妇却说你不是余家亲生的,不愿意伺候老人。不怕出去被人骂白眼狼吗?大山,妻贤夫祸少,你这媳妇得好好管管了!”
李氏心道:我怎么不贤惠了?我再不好,也比你这连自己男人都能狠下心的老妖婆强!被休的又不是我!在李氏看来,她这个婆婆表面上说是和离了,其实就是被老余头给休了。只不过公爹仁义,怜惜还有个在外求学的儿子,把偌大的家业都让给了张氏。
余波这时候又说话了:“娘,大过年的,别说这些了!再说了,现在说是谁的责任有意思吗?娘,您也别不舍得花钱,等明年开春,等我考取了秀才,咱家的情况就能改善了。”
考取秀才之后,可免赋税,因而一些有田的人家,为了躲避税收,会把自家的田挂在秀才的名下。秀才能够从中获得一些好处。不过,东山村田地少山地多,村民大多数靠海吃饭,余波即使考上了,他的打算也未必能实现。
张氏一家的年夜饭就这么不欢而散,半夜十二点辞旧迎新的饺子更是没有。一家人连守岁也省了,早早睡下免得后半夜饿得睡不着。
余家老宅则围坐在一起,欢欢喜喜地磕着瓜子,吃着肉干,还有炸的薯条和薯片等零食,余小草还用厚纸片,画了一副扑克牌,教几个孩子打牌。大人们在旁边兴致勃勃地看着。
房子镇因为拍花子事件,担心干女儿在年前冒着风雪赶来,再赶回去除夕就很有可能在路上过了。他就理所当然地留在余家过年了。他看着孩子们用卡片玩斗恶霸(就是现在的斗地主),心痒痒的,央着小草把位置让给他,他也过过瘾。
家里的孩子多,学会了以后大家都是轮流玩的。所以看的人多,玩的人却只有四个。余小草把位置让出来,又画了一副出来给大人们玩。
于是乎,家里的炕上一边是刘俊平、余航、刘燕儿和余小莲在大呼小叫地打着牌。炕尾是房子镇、刘虎、余海和老余头在战斗。剩下的余彩凤和柳氏,在一旁笑呵呵地磕着瓜子观战。而小石头和刘方平,则缠着哥哥姐姐们,让他们玩一会儿。
房子镇不知道是手气好还是坏,老是抽到恶霸牌(地主),偏偏他一次都没赢过。输了的人要贴纸条,他的脸上像挂起了门帘,到处都是小石头练过字的纸条。老余头学得比较慢,余小草便坐在他旁边,时不时地给他指挥一两句,所以赢得时候比较多。房子镇越挫越勇,叫道:“我就不信这个邪了,再来!这把我肯定赢……”
屋子里的笑声,不时传出,给寂静的夜空增添了几分生气。到了半夜子时,傍晚就包好的饺子下了锅。有白菜猪肉馅的,有酸菜猪肉馅的,有韭菜鸡蛋馅的,还有海鲜饺……别人家想吃饺子都没有,余家却如此丰盛。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过了子夜,余家人吃过饺子相继睡去。孩子们做着甜甜的美梦,梦里自己收到了好多压岁钱……
第二天一早,不用大人们叫,孩子们就早早地起来了。先给爷爷(外公)百年,从老余头手中接过一个个装了压岁钱的红包。刘方平磕过头后,迫不及待地打开红包,里面装着十个铜板,不禁眉开眼笑起来——够他买好多麦芽糖了!
以前过年的时候,爹娘每人只给一两个铜板做压岁钱,去年他们流浪在逃难的路上,连饭都吃不上,更何况是压岁钱?光从外公这儿就得到十个铜板当压岁钱,爹娘那儿肯定不会少了,还有舅舅舅妈……刘方平掰着小指头算了算,今年肯定能赚到不少压岁钱呢!
刘方平看到爹从西院走进来,急吼吼地扑了过去,结果被地上的雪滑了个跟头,五体投地状趴在刘虎面前。他大哥刘俊平捂着眼睛不忍直视。其他的孩子,都笑得直不起腰来。
刘虎弯腰把小儿子拎起来,取笑道:“哟!虽说过年了,也不必行这么大的礼啊!”
刘方平穿得多,摔得一点都不疼,他顾不上拍掉衣服上的雪,拱手作揖,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爹,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刘虎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冲怀里掏出一个红包,点着他小脑袋:“你个小财迷!”
刘方平拿着老爹给的红袍,跑到厨房,给正在下饺子的娘和舅妈拜年,收获了两个小红包。偷偷地数了数,现在有四十文钱了呢!一般人家,能够给孩子一文两文的压岁钱,已经算不错了,像余家这样一出手就是十文的,真是少之又少。
其实,余海想给孩子们一人一钱碎银的,可考虑到姐夫家的经济情况,两家商议了,定下了十文的压岁钱。饺子上桌之前,孩子们已经拜了一圈年,手里满满都是红包。
余小草把兄弟姐妹们聚集在一起,咕咕哝哝地小声商议着什么。等房子镇一踏入余家的大门,就被一群小萝卜头给包围了。“恭喜发财,红包拿来”的叫喊声此起彼伏,房子镇给吵得耳朵嗡嗡直响,丢盔弃甲地甩出了红包。
拿到红包的孩子们一哄而散,只留下一脸懵逼表情的房子镇不知今夕是何夕。余海笑呵呵地走过来道:“刚刚草儿把孩子们叫到一起,神秘兮兮地预谋着什么,原来目标是你啊!!”
房子镇心有余悸地道:“孩子多了,也挺恐怖的!想当初,我在战场上被几十个敌人包围,也没刚刚的突然袭击可怕。幸好准备充足,要不然还要被闹上一会儿呢!”
那群兄弟姐妹们拿了红包,跑到一个房间里。小石头捏捏红包里的内容,圆圆的,好像不是铜板。刘方平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红包了,他惊讶地叫起来:“石头哥哥,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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