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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夫抵良田-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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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娘再给你们讲讲新故事。”
“好啊好啊!”一听又有新故事可听了,两个孩子精神焕发,毓儿小脸上也漾上一抹红晕。
等到天黑之后,兰花从张大户家做完活回来,又过来秀娘家和她说了半天话,将村子里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秀娘全都记在心里,才送了她出去。
晚上吃完饭,秀娘招呼两个孩子洗完澡,再给他们讲了个《画蛇添足》的故事,渐渐将他们给哄睡了。
而后,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终究还是翻身下床,从床底下掏出一只上锁的小匣子。打开锁,她从匣子里取出一支雕着梅花形状的银簪,就着月光摩挲许久,最终狠狠心,把簪子用布裹了,踏着月色走出门,往里正家里走去。
☆、第三十九章 撇清关系
天色虽晚,但里正家依然灯火通明。
两支蜡烛高高燃起,将舒适的屋子照得亮堂堂的。
里正的婆娘正坐在灯下纳鞋底,一面笑眯眯的看着身边的儿子写大字。
秀娘敲门进去,里正的婆娘就坐在那里,斜着眼睛看着她:“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秀娘妹子!你大晚上的来我家干什么的?我男人可不在家!”
阴阳怪气的声音跟根刺似的刺进秀娘心底。秀娘勉强扬起一抹笑:“夫人,我今天过来是有件事想请您帮个忙。”
说着,便将布包给递了过去。
里正的婆娘接了过去掀开一看,双眼立马闪亮起来。
这里正家虽说家境不差,但毕竟他家里男人喜好喝酒,又经常和各种人出去应酬,每个月的花销不小。再加上儿子在私塾念书,给先生的束修、每个月的纸笔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所以也只能说日子过得稍稍有些宽裕。但作为一个女人,想给自己添件好衣裳、好首饰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因而看到这支精美的银簪,里正的婆娘脸上就笑开了花。
“秀娘妹子你快过来坐!快来坐!”立马一改方才冷淡的态度,她亲亲热热的将秀娘拉到身边坐下,“什么事你跟我说,回头我就和我家男人说说去。这村子里还没有我们办不成的事!”
秀娘浅浅一笑:“夫人你也知道的,我和我婆婆他们一家……”
听到这里,里正的婆娘笑意一收:“的确,这钟老太也太过分了点。当初你生两个娃娃难产,她不仅不照顾你,反倒还没出月子就把你们母子三个给赶了出去。这些年也不闻不问的,叫我们这些外人都快看不下去了!”
秀娘点点头:“这些也就算了,毕竟我们母子三个也过过来了。只是我男人没了,他们却什么都没和我们说,就自己收了官府的抚恤银子,就连官府免赋税的名额也算在了自己身上。这也就罢了,横竖我家也没有地,我认了。可前两天,她居然对我的毓儿……”
说到这里,秀娘目光转向里正家虎头虎脑的胖小子,咬唇哽咽起来。
里正的婆娘也是个女人,见状自然也想到了当时毓儿的惨状,登时眼眶也红了。
“哎,不是我说,这钟老太这件事的确是做得太过分了!明明她推了孩子,自己认个错也就事了,可结果她死不承认不说,这两天还拼命在村子里说你们的不是。别说你们,就连我都快看不下去了!要换了我婆婆这样,我早抡起锄头和她干了!”
秀娘连忙也拉上袖子点点眼角:“原本我一直当她是婆婆敬着,她虽说不管我们,但也没有什么大的不是。可是现在我算是真正认清了,她根本就没有把我死去的男人当儿子看、更没有把我的灵儿毓儿当做亲孙子看待过!既然如此,我也不求别的,只求和他们家撇清干系,从今往后井水不犯和,老死不相往来就行了!”
“这样啊!”里正的婆娘点点头,但马上又摇头,“你这样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呢!”
秀娘心重重往下一沉:“夫人,这支簪子是我手里最值钱的东西了,也是唯一配得上你身份的。除了这个,我再没有别的了。”
“嗨,瞧你说的!我记得你爹当初不是秀才吗?村子里的人都说,当年你爹手里有一本先人批注过的论语,可是珍贵得不得了,张大户出二两银子他都没卖!”
秀娘一听,心顿时沉得更低了。
“这本书我爹的确留给了我,但他临走前说过,这是留给我做嫁妆、以后传给我的孩子读书识字的。”
“哎呀,我当然知道这东西是你爹留给你的,是你的嫁妆。可是现在,你家不是穷的连私塾都上不起吗?倒是我家栋哥,三岁起就读书识字,先生都没口的夸他以后肯定是当状元的料!你这书要是给了我们家,帮我家栋哥当上了状元,这也是你们家的一份功劳,我家栋哥少不得要提携你家毓哥几分。”里正的婆娘乐滋滋的道。
说着,她忽的又冷下脸:“当然了,你要是真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本来这书我也不想要的,只是我男人那边总得拿点东西让他心甘情愿的点头不是?”
“好。”秀娘一咬牙,点头。
里正的婆娘倒是被她爽快的回应给吓愣了。“你答应了?”
“你说得对,那本书现在对我没用,还不如给了你,以后你们家栋哥飞黄腾达了,不要忘了我们家就行了。”秀娘低声道。
里正的婆娘终于笑开了:“秀娘妹子,我就知道你是个心思通透的!”
秀娘扯扯嘴角,艰难扯开一抹笑。
…………
第二天早上,一家三口吃完饭,秀娘熬了药给毓儿喝下,再在锅上炖上红枣银耳汤,嘱咐女儿看着,自己便去菜园里干活。
但才在空地里撒上白菜种子,就看到钟家老太太大模大样的过来了。
秀娘抬起头冷冷看着她不语。
钟家老太太本就心虚,被她这么一看,立马扯着嗓子大喊:“看什么看?有你这样对长辈的吗?一点礼数都不懂,难怪自己男人才死了几年就耐不住了!”
“您一大早过来,是来给毓儿送医药费的吗?”秀娘冷淡开口。
钟家老太太的眼珠子霎时都瞪圆了:“什么医药费?我没钱!你们现在不是有钱得很吗?上次给张大户写欠条就豪气得很,昨天还有人看到你和那个野男人一起去镇上了,偷偷摸摸的不知道买了多少好东西!”
“娘您说话凭点良心。我一个寡妇家,带着两个孩子,我们能有什么钱?要真有钱,我现在就请人把这茅屋上头的漏洞给堵了!”秀娘冷笑不止。
钟家老太太张张嘴,这时候却闻到屋子里传来一阵诱人的香味。
立马就跟闻到了游腥味的老鼠一般,老太太眼珠子一阵乱转,拔脚就往屋子里走去。
“你干什么?不许进去!”秀娘一见,赶紧大叫。
她越是说不许,钟家老太太就非得进去看看了!
趁着秀娘从园子里出来的空隙,她赶紧跑进屋子里,顿时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来了:“好啊,这就是你们说的没钱?没钱还能买银耳买红枣回来吃?我老太婆活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银耳红枣汤是什么味道呢!”
一面说着,她一面又恶狠狠的瞪向两个小家伙:“忘了奶奶上次和你们说过的话了吗?你们小小年纪的,受得起这么好的东西吗?赶紧把东西给我,你们一边玩去!”
说着话,就伸手去抓勺子,舀了一勺直接往自己嘴里送。
秀娘进门就看到这一幕,登时眼神一冷,上前就一巴掌把勺子给拍飞了。
满满一勺子的银耳汤撒了一地,钟家老太太肉疼得心里直抽抽。
“好你个小娼妇,自己带着两个小崽子吃独食,还不给我们吃?娶到你这样的儿媳妇真是我们老钟家倒了八辈子的血霉!除非你把剩下的都给我,不然我就去里正那里告你不孝!”
“好啊,你去告啊!”秀娘冷笑,直接一脚把火上的陶罐给踢飞了。
两个孩子见状都傻了,眼泪刷刷直往下掉。
钟家老太太也看傻了眼:“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您不是说要去找里正告状的吗?现在就去吧,本来上次我们就该去了的!”秀娘冷声道,一把抓住她就朝外走。
钟家老太太心里大叫不好,死命挣扎不肯动。
可她一个老太太,哪里比得上年纪轻轻的秀娘?
就这样一个拉一个挣扎,婆媳俩拉拉扯扯的朝村东头走去。
这番动静不小,一路走过去,自然也引来了村子里其他人的注意。不少人都从屋子里跑出来看热闹。
钟家老太太一看,立马跟看到救星似的扯着嗓子大喊:“赶紧来人啊,救命啊!这小娼妇疯了!她要害死我!”
“究竟是谁要害死谁,您老心里清楚!”秀娘回头冷声道,死命拽着她往前走。
两个孩子跟在后头,不停的抹着眼泪,却不敢哭出声。这隐忍的小模样看得人心疼得不得了。
有人见状就小声道:“不用说,肯定是这老太婆又跑去他们家闹事了!”
“一看就是!这些年了,她闹的还少吗?也是秀娘好脾气一直忍着,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更何况上次她可是把毓哥的头都打破了!”
“就是就是!”其他人纷纷附和。
钟家老太太听在耳朵里,心里别提多憋屈了:“这次我没闹,是这小娼妇自己发疯!”
可这话完全没有半点说服力,大家看看前面红着眼睛咬牙隐忍的秀娘,再看看后面一样眼睛红红要哭不敢哭的灵儿毓儿,各自摇头不提。
一看村子里居然没有一个人信她的,钟家老太太都快气哭了。
好容易一群人都移到里正家门口,钟家老太太唯恐秀娘又跟刚才似的发疯,赶紧放声大叫:“郭家小子你赶紧出来丫,有人欺负你婶娘,婶娘都要被人给欺负死了呀!”
话音才落,里头果然跑出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里正郭行。
看到眼前的情形,他心里就已经有数了,赶紧沉下脸:“干什么呢这是?秀娘你也是的,有你这样对自己婆婆的吗?要是给外人看到,咱们月牙村的脸面都要丢光了!”
“就是!这小娼妇从小就不学好,现在更连我这样的老婆子都欺负上了,郭家小子你赶紧把她赶出我们月牙村去,什么东西都不许她带!”钟家老太太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叫唤得格外欢快。
秀娘冷冷抬头:“这些年您是怎么对我们母子的,大家都心里有数!如今我也不求多的,既然娘您已经直接将我们母子不当钟家人了,那好,今天我就请里正做主,给咱们把这个家分了吧!多我的也不要,我只要属于我男人的那一份。”
“分什么分?分什么分?我们老钟家和你们都没有关系,你们休想从我们家分到半点东西!”钟家老太太扯着嗓子大叫。
秀娘看都不看她:“公道自在人心,我相信里正心里自有一杆秤。”
里正连忙轻咳两声:“钟家婶子,您别怪我说话直。虽说峰哥不是您亲生的,可这些年他也都是当钟家的孩子养大的,当初也是他顶了钟家征兵的名额。于情于理,他们都算是钟家的一份子。今儿个秀娘说要分家,也是说得过去的。”
“谁说的?当初我们只是看他可怜,捡他回家喂他几口饭。他去参军,也是为了报答我们家多年的养育之恩!我可从没把他当做我儿子!”钟家老太太瞪着双眼睛死命嘶喊,仿佛以为这样就能把关系撇的一干二净。
秀娘闻言上前一步:“照您的意思,我男人是和钟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没错!”钟家老太太奋力点头。
“这么说来,他前些年留在钟家只是为了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去边关参军也是报答你们的恩情。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原因?”
“没有!我们能和他有什么别的关系?”钟家老太太又拼命摇头。
“那么,这么多年了,你们的恩情他也该还完了吧?”
钟家老太太忙又点头,但一想不对,赶紧又要开口。可秀娘马上就冷了看了过来:“当年是你们救了他一命不假,可他现在也已经把一条命还给你们了。不然你们还想让他怎么还?让我们孤儿寡母的继续给你们当牛做马吗?”
她倒是想。可是这么多人看着,自己也不能点头说是啊!
钟家老太太心里又憋屈得不行。但还是摆摆手:“算了,谁叫我们老钟家的人都宅心仁厚呢,就当他还完了吧!”
“那好!”好容易得到这句话,秀娘赶紧看向里正,“这话可是她老人家亲口说的,大家都可以作证。既然如此,就请您做主,给我们写一份撇清关系的文书吧!”
☆、第四十章 非池中物
钟家老太太自然不干。她还等着把秀娘再嫁出去捞一笔嫁妆,然后让那两个小崽子如他们爹娘当年一般,好生伺候自己未来的大孙子呢!
因而她赶紧就向里正一个劲的使眼色。
算起来,钟家和里正家里也有那么点七弯八拐的亲戚关系。论辈分,里正是要管她叫一声婶婶。
但这点八竿子都快打不着的关系,哪里比得上昨晚上拿到手的实打实的利益?更何况现在秀娘已经在情理上占据了制高点,里正便顺其自然的道:“秀娘你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呢!不过……”话音一转,“既然婶娘都已经这么说了,那么这个证明写了也无妨。”
钟家老太太一听,嗓音就拔高了:“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这小娼妇当年可是我们老钟家花了十个铜板从她的秀才爹手里买的!她这辈子生是我钟家的人,死是我钟家的鬼!”
秀娘听了只问:“你们怎么买的我?卖身契有吗?你只要拿出卖身契来,我就认!”
“卖……什么卖身契?”钟家老太太一头雾水。
当初秀娘的爹不过是因为手头拮据,正好缺了给儿子买药的十文钱,所以向他们家借了。后来临走前拿不出钱来,便将病弱的女儿抵给了他们家,言明等日后有钱了一定回来赎。
可是这些年过去,那秀才父子就跟失踪了一般,再也没有半点音讯传来。钟家老太太也渐渐的不抱希望了,每次骂起秀娘就提起这十文钱的事,也认定了秀娘已经一辈子卖给他们家,理直气壮的摆布她的一切。
可没想到,自己十几年说得顺顺溜溜的,今天却被她简单一句话就给驳回来了!
看着这老太太一脸不解却还要佯装占理的模样,秀娘轻笑:“那就是没有了?既然没有,那这事就做不得数,你凭什么要把我的一辈子都拴在你们家?”
“可那十个铜板可是实打实的!要不是因为我们家的十个铜板,你弟弟早就病死了!”钟家老太太心里一慌,干脆大嚷大叫起来,“你个小娼妇,真是越来越下贱了。我就知道,你就是遇到那个野男人,想摆脱我们和他双宿双飞去是不是?亏得还是秀才家的闺女呢,见到个男人就跟魂都被勾走了,忒不要脸!”
“我的事情,用不着您来管。反正现在我男人和你们钟家没有关系,你也拿不出卖身契来证明我和钟家的关系,那么这份文书就能写!”秀娘冷声道,转身对里正行个礼,“郭大哥,麻烦你了。”
“好说好说。”里正连忙点头,就吩咐自家婆娘去准备笔墨。
钟家老太太一看这还得了?
这小娼妇要是得逞了,那不仅是让自己的大孙子损失了两匹牛马,自己以后在村子里都要抬不起这张老脸了!
所以,她绝对不能让秀娘如愿!
眼珠子一转,她立马就一屁股坐到地上,扯开嗓子哭号:“老天爷啊,你可看到了吧?这忘恩负义的小娼妇,见了男人就忘了恩人!我怎么这么命苦,当初救了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想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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