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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青楼改作业-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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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绪平定下来的刘拂眼珠一转,直白道:“因有我在。”
  周行微愣:“还请姑娘解惑。”
  “因有我在。”刘拂再次满饮一杯,用拇指抿去唇角绯色的酒液,很是怡然自得,“只要我想,徐松风就绝不会输。”
  她淡笑道:“周兄,该你了。”
  不自量力的自信,只会是个笑话。空口讲大话,任谁都能将牛皮吹上天。
  可面前的少女神色淡淡,却让人不得不信。
  周行突然觉得,莫说教养深闺的女子,恐怕就连朝堂之上的男儿,都不一定如她。
  他哑然失笑,爽快答道:“徐兄护你太甚,这才泄了端倪。”
  刘拂举杯的手僵在半空。
  千算万算,漏算了徐思年不是个好戏搭子。她天衣无缝的戏码,竟是坏在他的一腔情意上。
  哭笑不得的刘拂揉了揉眉心,叹道:“可明显?”她话一出口,自己先笑了,“我竟忘了,是周兄你天赋异禀,蒋兄方兄才华盖世,也没看出不妥来。”
  刘拂眼中精光一闪,她起身取过一旁大碗,直接推开酒壶壶盖,倾酒于碗中,十分豪迈地推向周行:“小弟与周兄投缘,周兄,请!”
  刘姑娘此举,起码能为徐兄清掉一个夺魁的障碍。
  看着面前盛满佳酿、拳头大的饭碗,周行垂眸微叹:“刘兄,请。”
  ***
  当众人酝酿好佳作,准备回来撰写初稿交给刘拂誊抄时,在亭中看到的,是一个已经醉倒的醉鬼,与一个半醉未醉间仍在倾杯的酒鬼。
  张秀才哑然:“这……不如换个誊抄人?”
  刘拂闻言嗤笑道:“太白豪饮三百杯尚能作诗,我酒量不敢攀比诗仙,誊文撰写又有何妨。”
  她掷开酒壶,起身后微微踉跄,不待徐思年去扶,就已站稳身形。
  刘拂双手推开挡路的众人,漫步至桌案之前。随手拎起一根狼毫粗笔,饱蘸浓墨,随手而书。
  跟在她身后的众人从她单薄的肩头望去,只见铁画银钩,其字力透纸背,其势扑面而来。
  她所写的,正是谪仙人的《将进酒》。
  一笔而书,狂放张扬。
  “……好字!也不知刘兄今日抄录,可否让我带回……”
  “……虽笔力尚弱,但已有自成一派之态……”
  “……刘兄不过十四,前遇不可限量……”
  众人下意识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都向李迅望去。不出所料地在李迅脸上,看出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此时的刘拂豪纵不羁,一言一行都带着满满的自信,比之投壶作对时光华更胜,即便形容尚小,依旧耀眼得让人不敢逼视。
  已无人再将话题引到徐思年身上。
  任谁都能看出,不必等到许多年后,他们面前的刘小公子,就已能用自己的才华,盖过金陵第一才子。
  至于“风流”二字……
  当他们看到刘拂因酒气沾染而越发晶亮的眸子,与被醺得微红的面庞时,都在心中打消了这个疑问。
  再待两年,只要他想,金陵城中的世家贵女,恐怕没有哪个能抵得过他一笑。
  谢显拍了拍徐思年僵硬的肩头:“松风兄,节哀。”
  徐思年恍若无觉,只恨不得将他的阿拂藏起来,让谁都看不到她的光芒璀璨。
  他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刘拂所求为何。徐思年也深刻地知晓,那是如今的他给不了对方的。
  明珠岂能暗投,就如他之前对谢显说的一般,他不能阻止他的阿拂鹏抟万里。
  即便为了阿拂,来年秋闱,亦不容有失。
  徐思年小心上前,轻声问道:“阿拂,可头疼?”
  刘拂抿唇一笑:“尚可再饮。”她斜眼望向众人,笑道,“各位仁兄还不动笔,不怕把脑中佳句忘了么?”
  她话音落地时,已有几人露出懊恼神色。
  刘拂指指酒桌:“梅酒凉后另有一番风味,大家不若试试酒后作诗,说不定能有醍醐灌顶之效。”
  三句话不离谢家梅酒,可见是真的醉了。
  良言常被人误。刘拂摇头叹气,直接指定人选:“蒋少……蒋兄,不如试试?”
  少年眸光潋滟,带着使人信服的力量。
  蒋存素不擅长诗文,本不欲参加咏梅赋诗一事,在少年的注视下也不忍拒绝,只笑道:“我且一试。”
  当他举起杯盏欲饮时,又被刘拂打断。
  “刘兄?”
  刘拂拍了拍刚送来的酒坛:“若是蒋兄,得满饮一坛才够。”
  不等蒋存说话,方奇然已笑道:“蒋兄莫要推拒,刘兄说的极对。”
  他们二人自幼相熟,方奇然对蒋存脾性与酒量都知之甚详,他虽不知刘拂是如何知道,但那少年说得确实没错。
  蒋存其人,平时寡淡少言,可一旦醉酒,便会显露出另一面。
  至于刘拂是如何知道的……
  见蒋存被方奇然拖去饮酒,正被徐思年捏着脖子喝茶解酒的刘拂咬着杯沿轻笑。
  蒋少将军遗世的两篇大作,全是酒后所写。她篇篇倒背如流,又怎会不知其中关窍?
  众人看过热闹,自去研墨不提。另有几个见刘拂信誓旦旦,便真听了她的建议,去试着以酒助诗兴。
  谢显笑道:“阿拂放心,待今日宴后,我定命人再送十坛去你府上。”
  刘拂大笑应好,吃人嘴短,看向谢显的目光都柔和许多:“好二哥,十坛可不够喝。”
  被徐思年死盯着的谢显摸摸鼻子:“酒大伤身,等你再大些,不论天涯海角,二哥都送酒与你。”
  想起谢显早夭一事,刘拂心中喜意也淡了许多。她握着谢显的手,言辞切切:“哪怕为了小弟,二哥也要多多保重自身。”
  谢显微愣,点头笑道:“我看是为了你的口舌才对。”
  “你管为了什么呢。”刘拂正色道,“秋闱燥热不提,春闱在数九寒冬,且要在号中连考多日,二哥这身狐狸皮大氅,可是带不进去的。”
  徐思年眸光微闪,也帮腔相劝。
  在蒋存涨红了脸庞,兴致勃勃诗兴正浓时,刘拂觑到忐忑不安偷眼打量蒋存的张秀才,突然想起一事。
  若猜得没错,张智此行豁出脸面不要,就是为了找到契机接近蒋存,毛遂自荐做少将军的门人。
  西北苦寒,能有个善农事的门客,对他二人说不得都是好事。
  刘拂袖手拢在胸前,四处溜达。
  当路过张秀才时,她故意靠近一些,轻声道:“张兄,‘横枝’一词蒋兄已用了。”
  张秀才被身后而来的声音惊了一跳,在纸上画了个大大的墨点。
  “你怎知旁人用的何字?”张智顿了顿,不甘不愿地问道,“你可当真?”
  他皱眉苦思,实在想不起刘拂方才有没有从蒋公子身后走过。
  刘拂耸肩:“爱信不信。”她轻笑道,“你放心,我之前虽有让你做绿叶的心,但此时早已不需要了。”
  与李迅相比,这勤于农桑的张秀才可爱多了。
  见刘拂笑得森冷,张秀才不发一言,另扯张宣纸提笔而书。刘拂也不管他是否避开了‘横枝’二字,自顾自走开。
  实话讲,除了那两篇足以传世的大作外,少将军其余诗赋都极一般。用词极富套路,咏梅必用横枝,咏菊必用黄华,咏雪必用絮絮,而他难得的赠美人之作,也全用了芙蓉。
  可见蒋存在诗词一道上,委实不怎么开窍。
  想起刚刚一不小心看到的,徐思年废弃的诗稿,不长于情爱的刘拂暗叹口气,难得有些苦恼。
  幸而不识桃并柳,却被梅花累十年。
  笔记缭乱,可见徐思年写下这两句时,有多心绪不宁。
  唯恐多情负深情。何况她从不是多情之人。
  ***
  所有诗稿都交到刘拂手上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她理好纸张,先背着众人打乱顺序,列了个名录排序,才开始一张张誊写起来。
  与方才随意挥毫不同,此时的刘拂一笔一划都写的工整清晰,大小均匀疏落有致,字迹整洁纸面干净。
  作为评判的小宋先生行至她身边,随手取了一张。
  一众欲争得风头,好在拜师一事上抢占先机的书生,此时都紧张起来。
  “卷面若此,已可在考官处争得个好印象了。”
  他们就知道,今日最大的风头,早已不在。
  刘拂笑道:“多谢先生夸奖。”
  秋闱不比春闱,虽然也要封住考生姓名,但不必另找人誊抄。是以卷面整洁与字迹优劣,都会或多或少地影响成绩。
  她当年为了练好这手馆阁体,也曾下过苦功。
  都说寒门难出贵子,仅这一笔字,都不知要难杀多少人。
  海棠姐姐买来给小姐妹们练字的竹纸,只是堪堪可以写字。买那一刀纸所需的四五十文铜板,已够农家做上两身足以御寒的冬衣。
  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谈何容易。
  刘拂心中胡思乱想,笔下飞快不停,只有抄到徐思年的稿子时,才微顿了顿。
  及至诗稿抄完,她长舒一口气,将纸张累齐,交至小宋先生手中。
  揉揉微酸的手腕,刘拂对酒意已消的蒋存笑道:“蒋兄所作极佳。”
  蒋存握拳于唇边,轻咳了一声:“刘兄的法子,确实有用。”
  热血冲头,自然能迸发无数奇思妙想。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刘拂回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周兄,酒醒了?”
  天可怜见,她方才绝不是有意灌倒周行,只是实在没想到,竟有人酒量如此之差。
  如果说以蒋存武将世家出身,酒量极好来计算,谢府的梅花酒便是一坛下肚,顶多让他微醺。而周行周公子,则是一碗就倒。
  醉酒醒来后,人格外怯冷,周行拢拢衣衫,才开口问道:“听刘兄说,蒋兄发挥不错?”
  刘拂望着不远处正与友人交谈的徐思年,含笑道:“若无徐兄与方兄,或可夺冠。”
  徐思年似有所觉,回望刘拂,两人相视一笑,极有默契。
  周行莫名觉得牙酸,不由哂笑道:“如你方才所言?”
  他声音不大,只有他们四人能够听见。话中嘲讽意味极浓,却只有刘拂明白他话中深意。
  是指自己在他醉酒前所说的,“因为有她在”。
  此言一出,方奇然与蒋存一个捅他腰眼瞪他,一个上前与刘拂致歉:“刘兄有怪勿怪,周兄他向来有口无心,口无遮拦……”
  两人动作熟练,搭配得当,一看就是常干这事。
  可见周行其人,是个惯爱直言,常得罪人的。
  看着闭嘴不言,因痛脸色微青的周行,刘拂失笑:“蒋兄方兄不必如此,小弟并未生气。”她正正神色,直望进周行眼底,认真道,“莫嫌小弟轻狂,不过若我下场,不拘徐兄方兄,恐怕都拔不得头筹。”
  徐思年今日要能夺魁,全靠自己的真本事。
  那首咏梅诗字字精到,她想为之增色也无从下笔。
  周行点头,明了她的意思:“原是如此。”
  这般从不敏言慎行,直来直往最毒刻薄从不道歉的脾性,怕不是周家人独有的?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挑破自己或会为徐思年润笔一事,周行这人,说不得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
  恐怕,这也是周家人祖传的性子。
  刘拂又道:“便是连上周兄一起,恐也不能够。”
  周行、蒋存、方奇然:……
  如此毫不遮掩,可见是酒还未醒透。两人摇头苦笑,一人茫然不解,却没谁想去辩驳。
  从方才种种来看,这位刘小公子,并不是个酒后说大话的。
  直言不讳罢了。
  之后徐思年果真拔得头筹,方奇然第二,蒋存第三。
  前三的位置被远客占了两个,对于金陵学子来说,可谓是一件极丢人的事。不过诗会本为凑趣,一时输了也不代表着技不如人,更何况,魁首的位置并未让人夺去,大多数人心胸开阔,烦闷之感很快就被丢下。
  该出的风头出了,该留的印象留了,该熟的人熟了,该丢的脸也丢了。
  这场诗会,基本算得上宾主尽欢。
  天色渐晚,宴将散去,休沐日已过,也该收敛心神继续苦读。至于其他心思,则放在年后小宋先生主办的诗会上再说。
  因新年将至,相熟之人临别前互相定下时间,待年节再会。
  邀约刘拂的不在少数,都被她婉言回绝,至于谢显的邀请,则有徐思年替她应付。
  不过面前三人,可不是她推拒的目标。
  刘拂确信,今日她已给他们树下了个极好的印象,已为接下来的要事打好坚实基础。
  那么通过频繁的联系加深关系,并挑选适合的时机挑明身份,极其重要。
  必要让日后的靠山知道,不论是她还是饶翠楼,都是有用的助力。
  不等刘拂开口,机会就已递到眼前。
  耳边听到方奇然笑问:“席间曾听人提及‘天香宴’,似在金陵城中极有名声。我等初来乍到,不好耽误同年举业。刚好听闻刘兄也是出门游历,颇有闲暇,不知对这宴可熟?能否带我们一尝珍馐?”
  熟,当然熟,再不会有人比她更熟了。
  刘拂心知肚明,这其实是三人欲与自己交好的借口。
  毕竟方、蒋、周三家都是有爵位有实权的世家,在家乡不止有祖宅旧仆,还会有大量族亲。那些远离京城嫡脉的族人,定会欣喜有这个亲近的法子。
  可对旁人来说极好的机会,对刘拂来说却是催命的符咒。这代表着即便她拒绝了三人,也会有人将他们带去尝鲜。
  只要进了饶翠楼,就极有可能撞见“碧烟姑娘”。哪怕她近日拒不接客绝不出门,露馅的可能性也无法断绝。
  刘拂善兵行险招,但绝不会在铡刀吊在脖子上时,还去做没把握的事。
  她犹豫道:“这……”
  蒋存问道:“可是有什么难处?”
  刘拂摇头,暗暗看向周行。
  在还未深交之前就被知悉身份,会引发怎样的结果,她一时还无法推测。唯一可知的是,要是真的在这三人面前,留下个不可磨灭的坏印象,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将目标定成金陵城中的权贵。
  哪怕是谢显徐思年,也不可能违背父意,帮扶一口气得罪了祁国公府、武威大将军、吏部侍郎三家的小小青楼。
  刘拂心念电转,突然觉得之前被周行发现女儿身,或许是件好事。
  她对着周行,隐晦地苦笑了一下。
  这苦笑不止是做给周行,也是做给另外两人看的。与方才在诗会上大放异彩的模样完全不同,此时的刘拂,浑身都透着“我有苦衷”之意。
  单薄的少年立在那里,紧抿着薄唇,忐忑又无措。
  之前的洒脱不羁有多让人折服,现在的有口难言就有多让人怜惜。
  方奇然微愣,放缓声音,轻问道:“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如告诉我们,好歹能一起想想法子。”
  一次示弱,就让四人间的关系,从互有好感跳到交浅言深。
  刘拂暗自记下这个小技巧。继续抿唇不语,间或眼巴巴看向周行,周行似有所悟。
  周行道:“那天香宴是在哪家酒楼?”
  “不如找个地方细——”
  将与自己抢话的蒋存拨开,周行沉下声音再问道:“是哪里?”
  刘拂涨红了脸庞,轻声吐出一个名字。她声音压得极低,低到近在咫尺的方奇然与蒋存都没听清。
  “什么?”
  周行冷着脸,瞪视他的友人:“咱们千里迢迢归乡,是为备考,第一日便想着吃喝,不如早早滚回家去。”
  他的语气生硬非常,带着不容反驳的态度,冷声道:“再提什么天香宴,休怪我翻脸无情。”
  便是早已习惯了周行时不时上来的脾气,方奇然与蒋存也难免一头雾水。
  蒋存眼见着刘拂涨红了脸庞垂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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