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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青楼改作业-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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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本就单纯,又是娇生惯养着长大,一时口不择言说错了话,也情有可原。
与对刘拂的宽和相比,看向李迅的目光就不那么和煦了。
方才被李迅呛声的陈书生再次出头:“李兄,既刘小友已答应与你比试,你也别再东想西想,早早比过算是个了结。”
李迅只恨得咬牙切齿。他既恨围观者不给面子,又恨刘拂占尽先机卖尽便宜。
“《笠翁对韵》《声韵启蒙》具是蒙学时便要倒背如流的书,刘小公子学问不俗,对联乃诗中之诗,以此相较,想来也不算辱没了小公子。”
刘拂摸了摸下巴。
对对子?刘拂忍不住望向徐思年,见对方也正看向她,便回以一笑。
似乎在不久之前,她刚与徐思年说过,自己颇有急才。
“刘小公子觉得如何?”
刘拂坦然一笑:“可。”
“不过李兄。”刘拂微顿,正色道,“为防你一而再再而三比个没完,咱们是不是要拿些彩头作赌?”
第20章 必胜
日光融融,衬得刘拂的笑容愈发和煦。
李迅却觉得有些冷。他拢在袖中的手指冰凉,紧握在一起,倨傲道:“要赌什么,且说吧。”
“既是李兄定题,小弟便不谦让了。”刘拂微微颔首,“不论谁赢,输的一方都退避三舍,永不会面。”
她长身玉立,自带一股高高在上的贵气,眼角眉梢,都散发着淡淡的不屑于厌恶。
这股态度,只针对一人。
李迅气得发抖,动怒前想起今日因大意吃下的亏,又强自压抑下来。他咬牙切齿,狠狠吐出一个字:“好!”
“小宋先生请坐,松风兄、显二哥也请归座。”刘拂淡淡一笑,拖过身后蒲团,盘膝坐下。宽大的翠色衣摆摊开一片,像是冬日里难得的绿洲。
手掌平托,刘拂慢声道:“李兄请出题吧。”
两人快言快语,快出快对,下仆重换新茶的间隙,就已翻对无数。
其间众书生数次叫好,气氛极其热烈。李迅的所出上联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困难,而刘拂依旧气定神闲,安逸得像是刚刚从好眠中醒来。
她知道,李迅肚中存货已不多了。
耳边萦绕的窃窃私语,全是旁观者的讨论与他们自己的对答。
“……刘兄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急才,明日可期!……”
“……倒是李兄,愈见艰涩,只怕……”
“……方才那个‘缠’字,我竟是想都未曾想到,也难为他能找到这般贴切的字眼……”
“……徐兄,待过两年刘兄再大些,只怕别说是姑娘的香帕,就连金陵第一才子的名头,你都要拱手让人了……”
刘拂摇头失笑,很是好奇为何所有话题,最后都会绕到徐思年身上。
“李兄?”刘拂笑望李迅。
李迅口唇干裂:“你……你且稍等!”
刘拂揭开杯盖,轻嗅一嗅,赞道:“好茶。”她细品过后,又笑道,“李兄不急,我莫奈何的。”
从方才起就不曾开口的小宋先生突然抚掌而笑:“刘小公子竟急智若此!”
众人惊诧莫名,稍一寻思才明白过来——你且稍等,我莫奈何,刘拂是将李迅一字一句,哪怕是闲言白话,都对了出来。
他们明白了,李迅自然也明白过来。
方才还仪表不凡的秀才公,此时面色惨白发丝微乱,身上的衣服因着是梅园中常备的,是以很不合身,竟是再无一处读书人该有的文雅清然。
刘拂叹道:“李兄,点到为止吧。”
李迅目呲俱裂,手指紧攥着袖口,冷笑道:“还没完。”
见他不听劝告,刘拂也不再做好人。她连应声都懒怠,只松松散散地一拱手,示意李迅出题。
若估算的没错,这已是最后一轮。李迅这厮,肚中的存货早已被挖干了。
对面果真许久无声,气氛一时很是尴尬。
将上等的钧窑茶盏随手放在地上,刘拂打了个呵欠。
李迅像是受到刺激一般,硬逼出两个字:“鸾鹂!”
刘拂轻声道:“鹦鹉。”
“鸾鹂啼日。”
呦呵,居然还是个嵌字联,这厮搜肠刮肚,竟还能逼出些东西。
刘拂摸了摸下巴,快速答道:“琴瑟同声。”
李迅微愣,面露喜色,声音也大了许多:“鸾鹂啼日一声鸣!”
“龙虎闹春三月艳。”
刘拂话音刚落,就听到李迅大笑道:“你输了!是你输了!”
他奔至谢显面前,又是得意又是张狂:“谢二公子,方才赌约已立,当下就可实行了!”
不待谢显答话,刘拂似笑非笑满含疑惑的声音,已从李迅背后传至他耳中:
“小弟何时输了?还请李兄明示。”
已恢复镇定的李迅回身,冷笑道:“我连出三折嵌字联,你除了第一折 外再未答上!青天白日,还想狡辩不成!”
刘拂慢悠悠道:“李兄可是从未说过,这是三折连对。”
李迅大怒:“你怎可不按规矩来!”
“规矩?”刘拂嗤笑道,“谁家的规矩?我是对仗不工整,还是平仄不押韵?”
“你!”李迅直气得张口结舌,却发现自己无法辩驳。
他确实未说过。
刘拂微眯起眼,偏头而笑,十分温和无害模样:“李兄若有异议,还可再来。”
单看李迅乍红乍白的脸色,刘拂就能猜到,他一口心气已泄,便是等到明日此时,也再出不了什么好题目。
见李迅眸光一转想要开口,刘拂抢先打断道:“李兄莫不是要说,方才的三联让我再对一次?小弟虽非不愿,但方才对联已成,再对反倒是真的不合规矩。”
她笑眯眯的,将李迅逼上她早已为他准备好的,退避三舍之路。
刘拂在整好微皱的衣袍,弹掉并不存在的灰尘后,才含笑开口道:“李兄既不出题,那就该有小弟来了。”
李迅无言以对,只能捏紧了拳头,严阵以待。
刘拂清清嗓子,压低声音正色道:“最毒妇人心。”
嘲讽之意呼之欲出,已有人想起李迅方才被泼酒的缘故,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背对众人,除了对面的李迅之外,再无人能看到她的神情。
被刘拂视线逼迫着的李迅,只觉兜头浇下一盆雪水,冻得他心惊胆战:“你……”
刘拂抿唇而笑,直如春光灿烂:“李兄,莫慌。”
“我、你别……”这个少年……他……他!李迅上下牙关打颤,相撞发出轻微的“嗑嗑”声。
察觉到李迅神情变化,刘拂极是欣慰,她放缓了声音,哄劝道:“既然李兄对不出,那就算小弟赢了,如何?”
自然是好的。
接受着众人赞誉的刘拂笑得极甜,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羞涩,与之前才情勃发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只有刘拂与李迅二人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辈子因着一场刺杀,刘拂曾昼夜不停审讯过三百铁血好汉,从诏狱出来时已有十数日不曾见过阳光。她方才不过一时兴起,试上一试,没想到当年攒下的凶狠气势,换了套皮囊仍在。
心满意足的刘拂,为李迅这位功臣保留了最后一点颜面,没在今日就使用赢家的权利,让他立时退出院外。
“刘小公子,不知你那上联,可有应对?”
刘拂抿唇一笑,很有些羞涩:“我自对的,是‘常贪众生口’——饶翠楼的天香宴极好,勘称人间珍馐。”
众人闻言,将控诉的目光指向徐思年。
***
经过这段插曲,众人心绪又起变化。不少人的趁着方才的兴致,重新走回案前,挥毫而书起来。
安坐吃茶的刘拂留意到,谢显的小厮匆匆而来,有匆匆而去。
她心中一跳,下意识望向张秀才的方向。
果不其然,一直心有旁骛从不曾专心赏景的张智,也在向谢府小厮离开的方向看去。
刘拂快速咽下口中点心,凑近谢显问道:“显二哥,可是有什么变故?”
谢显不料她有此一问,低声道:“雪天难行,刚好有从京师而来的书生路过梅园,听闻咱们在起诗会,想来凑趣。你且安心,我已派总管去安排了。”
谢二公子举办的诗会,金陵城中的读书人想来都得不到帖子。若那从京师来的读书人是一般身份,谢显绝不会使谢府总管出马,仔细问询。
暗自思量心事的刘拂,并没发现徐思年的目光,在她一脸好奇靠近时,就变得晦涩难明。
不多时,谢府年逾五十的总管谢浩,亲自领着三个锦衣青年逶迤而来。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在金陵府地界上,知府门前的总管也是极有身份的人。能让谢浩亲自引路的,肯定不会是一般人。
刘拂余光扫过满脸紧张的张秀才,又看向神色骤黯的徐思年。她阖上眼帘,静静听着踏雪而生的簌簌声,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当与三人互通姓名后,张秀才缘何豁出脸面不要,也要蹭进诗会的动机已然分明。
而刘拂久等的机会,也在此时到来。
他们并未直言家世,但无从遮掩的名姓将整个人都暴露在刘拂面前。对熟知大延官员谱的刘拂来说,在某些角度,她或者要比他们更了解自己。
何时生,何时死,何时登高位,何时被贬斥,他们的生平全凝练成一字一句,扎在刘拂的记忆中。
武威大将军之子蒋存,日后战功赫赫更胜其父的少将军。吏部侍郎嫡幼子方奇然,将来官居正二品左都御史,父子二人均简在帝心。
至于另一个名唤周行的青年……刘拂眉心微蹙,遍寻记忆也找不到这个人。
但她却能估摸出对方的身份。毕竟能与蒋、方两家一文一武同时交好的周姓人家,除了祁国公府不做他想。
若无意外,这周三公子,应是周默存的叔伯堂兄。
刨去前途未卜的周行不说,只要能投靠其余二人中的任意一方,都能保饶翠楼百年无忧。
他们一个铁面无私使吏政清明,一个金戈铁马护卫大延江山,虽都英年早逝,但俱是让大延男儿尊崇的人物。
刘拂自也不能免俗。
她眼中绽放着熠熠光辉,甚至连自己都没有察觉——此时此刻,她崇敬多年的两人,正坐在自己面前。
虽早已做好了见到二人的准备,但此时刘拂不得不收敛心神,才能好好构想接下来的事。
她打入金陵学子的计划才刚刚开始,正主就提前到来,那么之前所有的准备,都要推翻重来。
比如,她在这场诗会上的表现。
有新客至,自然要置新宴。
待一巡酒毕,两方人相互熟悉后,作为诗会主办人谢显才起身拱手,轻笑道:“有酒无诗毕竟不美,各位,请。”
“松风兄,我待你拔得头筹,需得请我喝酒。”
对刘拂无所不应的徐思年自然点头应下。
作为唯一一个不必作诗的人,刘拂自不需在此时下场,她自斟了杯温好的梅花酒,举到鼻前轻嗅了下。
然后她的眼前,就被一片阴影笼罩住了。
“小姑娘,你真觉得徐兄能赢?”
作者有话要说: 阿拂:????
第21章 搪塞
刘拂轻啜着梅花酒; 品着里面淡淡梅香。
进园前曾听谢二公子说,这梅酒的方子是谢家多年不外传的秘方,曾被衍圣公亲口赞扬过。
她喜这酒味清冽,却也不好撬人家家私。这种喝一杯少一杯的东西; 自然要好好品咂。只恨之前有徐思年盯着; 不能多饮几杯。
“姑娘?”
谢家的仆役怎会如此没眼力劲?一壶酒已空; 伸手去取新壶的刘拂闻言,含笑抬头:“兄台请坐,此酒甚好; 可要尝尝?”
话中虽带着问询的意思; 但不等对方回答; 刘拂就已取过一个干净的扩口酒盏,抬手斟满。
绯色的清透酒水从尖细的壶口流出; 坠入杯中。衬着细腻的白瓷,格外甜美。
这甜美; 其实与梅花本身迎风斗雪的气质很是不搭,却又带着奇特的和谐。
刘拂将酒盏向对方推了推; 又招呼角落立着的小侍婢过来; 对着小丫头轻笑道:“天寒; 莫站在这里打瞌睡。这位周公子有事问你; 答完话就回去歇着吧。”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再多取几壶酒来,这里就不需你伺候了。”
小侍婢一脸迷茫,战战兢兢应诺:“……是。”
周行眼中滑过一抹似有所悟; 觑了眼躬身垂首的侍婢,并未开口。
亭中骤然陷入诡异的静谧。
刘拂疑惑道:“周兄?”
“下去取酒吧。”
待一头雾水的小侍婢行礼退出亭外,周行才行至另一边撩袍坐下,隔着桌案定睛打量刘拂。
她是真的淡然自若,不是装的。
浑然不知对方在揣度什么,得不到回答的刘拂也不强求,在向周行举杯示意后,重新就着亭外的红梅傲雪景,自斟自饮起来。
对于周行一直凝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刘拂并未放在心上。
或者说,她是早已习惯了万众瞩目的感觉。
当小侍婢捧着灌满的新酒壶回来,刘拂才再次试着劝道:“周兄真不尝尝?谢家的梅酒堪称一绝了。”
周行将满盏酒一饮而尽,以杯底相示,淡声道:“刘、公子,刚才是在下唐突了。”
“无妨无妨。”刘拂大手一挥,浑不在意,“这酒如何?可合周兄的口味?”
见周行蹙眉不答,她又笑道:“千人千味,我向来是个多话的,周兄切莫因着我勉强自己的舌头。”
周行指尖划过杯沿,沾上一星酒水。
“确是好酒。”
刘拂大笑:“那便多饮几杯,千万不要客气。”
明明她也是客人,却自然而然地摆出主人待客的架势。不过分热情,又不会冷落远客,还另带着股自娱自乐的洒脱随性,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
发现自己想与之交好的心思,周行失笑,因知晓对方是女子而有些拘谨的身姿,也放松许多。
大抵只有这样的姑娘,才能扮着男装,在一众学识上佳的书生中,还能熠熠生辉。
周行举杯道:“方才不小心听到你与徐兄的交谈,实在抱歉。”
嗯?刘拂惊觉不对。
所以之前周行那声“小姑娘”是对她而非侍女?
所以她方才与周行驴唇不对马嘴的讲了半天,说的全不是一件事?
即便她表情控制的极好,微挑的眉梢仍暴露了她的心绪变化。落在有心人眼中,方才的处变不惊,瞬时变成了大智若愚。
但也鲜活许多。
周行正正神色,起身正式致歉:“刘姑娘,方才一时不察,险些暴露你的身份,是周某的不是。”
刘拂面上不透声色,缓声道:“周兄不必多礼,我既敢来,就不怕人看出。”
只有腔子里狂跳不止的心可以证明,她刘云浮不是不怕旁人看透身份,而是从未想过会有被看出来的一天!
她早已骗过了天下人,也骗过了自己。
强压下翻涌的心潮,刘拂半是得意半是懊丧道:“都说金陵才子乃江南之首,却只有周兄你看透我身份,莫不是江南学子比不过京城的?”
周行笑道:“你且放心,蒋、方二人都未看出。”
刘拂回忆着曾见过的贵女,脸上得色更深:“原是周兄不同常人。”
这话看似夸赞周行,其实是在夸自己。她边说,边向周行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
见少女一身男子长袍,大马金刀而坐,即便被揭开身份也毫无怯意。平常男子论起风流潇洒,恐怕都不如她。
周行唇边笑意更浓:“刘姑娘是女中豪杰,不如一问换一问。”
心绪平定下来的刘拂眼珠一转,直白道:“因有我在。”
周行微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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