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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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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了,她这等无根浮萍,魏王或鲁王上位,对她又有什么区别?难不成他们还会对一个太妃多好?钟婕妤品行如何自不必说,即便是陈修仪,面上妹妹长妹妹短,喊得煞是亲热,真当了太后,还不是得谨言慎行,瞧对方的脸色?
  一想到自己的“敌人”,蓝充仪打断了姐姐喋喋不休的劝慰,柔声问:“阿姊,你……还是老样子么?”
  “我?”安富伯夫人冷笑一声,兴味索然,“还不就是那个样,衣衫穿得再华贵,旁人盯着的也只是你昔日肮脏的内里,好似我自甘堕落,自愿做侯妾一般。”
  蓝充仪慢慢地应了一声,叹道:“我听你这样帮魏王说好话,还以为曲成郡公夫人接纳了你,打算将你引入她们的圈子呢!”
  安富伯夫人撇了撇嘴,很不以为然:“这些贵妇明里是什么表现,暗里是什么做派,我还能不知道?哪怕趋奉权势,还得装出个贤良淑德的样子,仔细计量一下自己的名声,瞧瞧究竟值不值得。要我说,她莫鸾真的贤惠?呸,那是她命好,遇上了苏将军这样的好男人!”
  听见安富伯夫人这样说,蓝充仪哑口无言。
  她心中清楚,姐姐对曲成郡公夫人莫鸾嫉妒得发狂,每每提到莫鸾,总要编排些不是出来,连仪态都不顾了。这话,旁人只会觉得是无稽之谈,蓝充仪却知晓,自己姐姐说得才是对的。
  曲成郡公夫人莫鸾就是这样伪善的一个人,她前生做了代王妃,代王也没什么对不住她的地方,若非她难产之后再难有孕,王府也不会有庶子出生。偏生代王落难的时候,她却以自己这些年来一直缠绵病榻,身体不适为由,巴巴地留在长安。
  代王的死讯传来后,圣人大受打击,封了代王的庶长子秦敬做郡王,为代王传承香火,却似完全忘记了莫鸾的存在。如此一来。莫鸾的日子自然也不怎么好过。
  大概是前世很吃了一些苦头,所以啊,这辈子,莫鸾当真是精挑细选,苦心造诣,趁着苏将军和陆夫人这对神眷仙侣未曾相遇的时候,巴巴嫁入苏家,害得陆夫人嫁入虎狼窝,年纪轻轻就去了,也不知莫鸾想起这件事,会不会心虚?
  是了,她怎么会不心虚呢?不心虚的话,她收养陆夫人唯一的女儿做什么?什么两家庄子挨得近,也算个亲近的邻居?鬼话连篇!前世的长安,谁人不知,苏将军和陆夫人相遇,正是在陆家位于长安北郊的庄子上——苏锐身怀紧急军情,千里迢迢赶往长安,偏生被大雨所阻,没能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
  他没有手令,喊不开城门,为了避雨,只得去郊外的庄子上暂住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向主人告辞的时候,不经意瞧见了陆夫人一眼。
  提亲,求娶,顶着压力,揽下杂事,奋力打拼,绝户无嗣……为了陆夫人,苏锐做了太多太多,多到一提起他们,世间女子没有不艳羡的。
  一见钟情,三生缘定,比话本子更传奇的锦绣良缘,生生被莫鸾拆散。为了提防这两人有机会见面,莫鸾早早就唆使家人将颍川陆氏庄园毗邻的庄子买下,可见她是何等的殚精竭虑。每每想到此处,蓝充仪都如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即便前世陆夫人与苏锐仅有一女,不得不过继嗣子传承家业,今生莫鸾却给苏锐生了四儿一女,也没办法消去蓝充仪心底的不满,故她皱了皱眉,不高兴地说:“若非陈修仪的解围之恩,我早早就没了这条命,岂有今天的富贵?天降祥瑞又如何,我一个妇道人家,没干政也没魅惑圣人,更没见过几位大王。不过是帮陈修仪说了说好话,怎么就牵扯到这等大事上了?”
  安富伯夫人知晓妹妹是个烈性子,有恩必报,有仇也不会放过,一时半会拗不过来,也不敢一口气说得太多,生怕惹了妹妹厌烦。可她一想到魏王得到的祥瑞,心就砰砰直跳,总觉得这是上天给圣人选好了合适的继承人,否则祥瑞怎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时候出现呢?她得和妹妹多说说,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天长日久,由不得妹妹不动摇。
  恩情再重,也得有命才能还,是不?
  莫说安富伯夫人这等见识很少,心思浅薄,很容易被人牵着走的女子,就连老于世故的政客,心中也是惴惴。
  “江柏告病?”裴熙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裴礼,喃喃自语,“不可能啊!怎么会这么巧?这……”
  这等时刻,裴礼也不计较儿子的失态,苦笑道:“事情就有这么巧,祥瑞……旭之,你说,这……”
  “我得想想,好好想想。”裴熙眉头紧锁,破天荒露出凝重之色。
  武成郡公过世四年多,安西大都护的职位一直空缺,面临西突厥、吐谷浑等强敌,西部还能稳定,全赖鸿胪少卿兼吏部侍郎江柏一人之功。
  前朝末年,江家不过是个殷实的士绅,江翁有一个及笄的女儿,还有个年幼的儿子,为保住自家家业传承,他才巴巴地选了在当地无甚根基,瞧着却十分干练有为的太祖秦严做女婿。
  秦严打天下的时候,江家无人,小舅子一根独苗,年纪又小,若让他上了战场,出了什么事,秦严哪来的脸见岳父?钱粮之事,这小子不爱管,运筹帷幄吧,他又没那个天赋,整理一些案牍文书,实在算不得什么功劳。故天下安定之后,圣人唯一的小舅子只能领着个承恩公的头衔混日子,他也乐呵呵地,完全不挑。
  瞧着穆家一日比一日兴盛,江家也眼红得很,无奈自家的子弟实在不出息,最聪明的江柏偏偏对诗书厌恶非常,成日琢磨些货物贩运之事,竟有个扮成街头摊贩,与人讨价还价的爱好。亏得圣人慧眼识人,不似江家长辈一般隔三差五对江柏行家法,而是拎他到了西域,命他大力招徕胡商,管理商队秩序与往来,借行商之便,收集西域各国山川险易、君长姓族、风土物产等资料,绘画各国王公庶人服饰仪形,若有可能,最好制作出一些地图,记载各地险要。
  江柏与武成郡公一文一武,配合默契,于西域经营十数年,开疆拓土近千里,打得吐谷浑二十年内无喘息之力。又联系西域各国,悉心经营出一条平安的商路,使得源源不断的胡商往来与中土西域之间,一派繁荣昌盛。正因为如此,即便武成郡公病逝,西域无大都护镇守,也维持了好几年的和平,谁能料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江柏居然得了重病?要知道,这位长袖善舞的吏部侍郎,才刚到不惑之年啊!
  裴礼虽然对狂傲的次子非打即骂,内心却对裴熙的本事赞赏得很,见裴熙思索,忍不住说:“江柏病得很厉害,写奏折的时候,笔迹都是虚浮无力的。他这种平日身子康健的人,一旦生起病来,怕是没几个月不能好,若是殚精竭虑,时间又要长一些。西域那边拖不了这么久,需得有根定海神针。放眼天下,论本事,论威望,论功绩,谁能比苏锐更强?”
  说到这里,裴礼顿了一顿,不住摇头,叹道:“你说,魏王的命怎么就这么好呢?苏锐无父无母的,人称天煞孤星,没人敢靠近,偏生就娶了个那样贤惠的娘子。有这么个美名远扬的嫂子在,魏王妃算不得没人教养,便入了圣人和穆皇后的眼。偏偏魏王又大病了一场,身子有些不好,需生辰八字合适的娘子照料,才能无灾无病。那时谁能想到,拼着性命挣前程的没落勋贵苏锐竟有今天?”
  “魏王的运气……”裴熙淡淡道,“确实很好。”
  只可惜,我不相信。
  人能凭好运熬过一次两次的危机,却不可能次次都逢凶化吉,接二连三的几桩大事来得太巧,巧到裴熙的警惕心已然提到最高。这话,他不能对父亲说。
  裴熙看得出来,对“祥瑞”一说,裴礼已经有些信了,自己若是驳斥,就凭“儿子”的身份,也起不到太大作用,说不定会适得其反。与其如此,还不如顺着父亲的想法往下说,借此探一探祖父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个重生者,之前也提过的,魏王妃的嫂子,曲成郡公夫人莫鸾,前世的代王妃╮(╯_╰)╭
  
  第一百零一章 早已下注
  
  听见裴熙都这么说,裴礼心中大慰,真心诚意地说:“可不是么!苏家当年落魄成什么样,你不知道,我们却是见过的。若不是莫夫人执意嫁给苏锐,他连个家世得力的娘子都娶不到,亲事只能从同样的落魄勋贵中挑。谁能想到他这般有才,又有这样的运道,竟能一步步走到今天?”
  他这话说得也没错,苏锐上无叔伯长辈,下无兄弟子侄,独自拉扯一个年幼的妹妹,风流浪荡的父亲留下得只有一堆烂摊子,母亲娘家那边也人丁凋敝。堂堂侯爷,竟要从中层将领做起,去沙场拼命。他的娘子一进门就要支应门庭,要多生儿子,要照拂小姑子,累死累活不说,若苏锐死在了边关,又没个儿子承嗣,旁人只会说他娘子不好,让苏家绝了后。若他的娘子好命,有个儿子,瞧着苏家的情景,也没有寡妇再嫁的道理,少不得一年年苦熬,熬到儿子长大成人。到那时候,即便想要改嫁,又哪里有好的姻缘呢?
  碍着圣人的喜好,朝臣不敢明着表露自己对佛道的笃信,裴熙身为人子,却明白父亲是道教的虔诚信徒,对命理一说更是深信不疑。纵裴礼饱读诗书,又在中枢打滚,见识胜过旁人许多,细细一想魏王生平,仍旧生出几分“莫非天命真在他身”的感慨——若非如此,最后可能继承大统,龙章凤姿的太子、梁王、齐王为何都没熬住,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没了,原本不甚显眼的魏王却成了皇位继承人的大热门?莫说十年前,二十年前,即便在现在,魏王的势力也是很不够看的。
  有些事情便是如此,你不说还不觉得,一说,原本将信将疑的事情越发清晰,就连自己都信了。裴熙见父亲已有这个征兆,想了想,还是决定给父亲泼冷水:“天命在不在魏王,这不重要,咱们这样的人家,就因一块祥瑞便巴巴地凑上去,平白丢了身份。您愿意效忠他,也得他信才行啊!”
  听他这么一说,裴礼的脚步停了下来。
  洛阳裴氏历代家主几乎都是天子心腹,在京则为朝中重臣,在外则为封疆大吏,政治能量非比寻常。莫说魏王可能做太子,哪怕他真做了太子,裴家人也不用对他多么谄媚,尽量不得罪,将自己的本分做好即可。
  裴熙见父亲的表情,知道必定还有什么事情促使他下决定,便慢悠悠地说:“再说了,这等时候,应是魏王求着咱们,何须咱们粘着他?”
  “旭之,你——唉!”裴礼叹了一声,也不顾什么面子,愤恨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裴义娘子的亲侄女,两年前就嫁给了魏王府一个姓纪的幕僚的侄子。”
  “姓纪的幕僚?”
  见裴熙露出几分思索之色,裴礼还以为儿子不清楚这里头的事情,毕竟魏王虽是皇子王孙,之前却低调得很,势力也小得可怜。他收了些什么样的人,究竟是什么出身,没多少人关注。
  当然,那是以前。
  怀献太子过世之后,诸王蠢蠢欲动,朝臣不甘落后,略有些能量的人家都会对诸王的臣属、宾客、幕僚彻查一番,洛阳裴氏也不例外。
  裴礼的平庸只是相对而言,无法更进一步,在激流中保全家族,守成却勉勉强强。他身为上宛侯世子,洛阳裴氏的继承人,自然有数不清的人愿意为他做事。哪怕纪幕僚籍籍无名,裴礼有心一查,穷亲戚不至于个个都清楚,做个小官胥吏的族人肯定是重点观察的对象。这一查,不得了,世子,您的死对头已经出了手啊!
  裴礼和裴义这对异母兄弟,嫡出的觉得庶出的奸猾狠戾,诡计百出;庶出的觉得嫡出的平庸无能,全仗出身。碍于大夏嫡庶的天渊之别,世人更敬重裴礼自不消说,偏偏两人的父亲更愿意用裴义,对这个跟在身边的庶子赋予更多权利。仇恨长年累月地积攒下来,两兄弟纵谈不上如同仇人,情分也不会比陌生人更好一些。
  裴熙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祖父是什么用意,暗骂了一声不愧是老狐狸,眼光准得很,两三年前就暗中下注,拿得又是随时可以抛弃的庶子,故他神色淡淡,异常不以为然:“不过是投石问路的棋子罢了,阿耶无需将他放在心上。”
  “若是旁的王爷,我自然不怕。”裴礼望着儿子,恨铁不成钢地说,“可这个人是魏王,魏王!”
  魏王因为生母的事情,受了多少委屈,大家心里都有数。他最渴求,却最不可得的便是名分,但求一个名正言顺。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弄出个天降祥瑞来,冒着赵王、鲁王和韩王联起手来对付他的危险,也要让世人觉得他名分最正。
  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哪怕心思不阴暗,对名正言顺,天经地义的长子嫡孙,总会有那么一两分不舒服吧?若是魏王得势,裴义又与他走得近,只需要编出一套……不,不用编,庶出被嫡出打压,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若是皇帝偏心,一力厚爱庶支,嫡弱庶强,又岂是什么好事?
  裴熙微微挑眉,想不到父亲在这一点上看得如此之透,他沉吟片刻,缓缓道:“即使如此,咱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若我所料不错,圣人应会在永宁节的时候,晋一晋后宫妃嫔的位份。”
  裴礼之所以喊儿子回来,肯定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听儿子这么一说,他点了点头,神色郑重:“这是肯定的,圣人之所以没这样做,无非是看在代王回京不久,内外勋爵、命妇的更迭都不甚了解,又恰恰赶上永宁节,才没有所动作。”册封什么的,可以命宗正寺、太常寺和礼部先准备礼服、玉牒,也可以圣人先发话,再由这三个部门赶制服装,安排仪式,早一点晚一点,并不是很要紧的事情。
  “三夫人之位,淑妃、贤妃空缺;四妃之位,丽妃空缺;九嫔之位,昭仪,昭媛,充容、充媛都空缺。”裴礼缓缓道,“陈修仪肯定会晋位,钟婕妤……不好说啊!”
  九嫔按顺序来,分别是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和充媛,淑妃和贤妃颇受圣人喜欢,三夫人的位置也太敏感,再由人补上的可能不大。真正有可能晋位的,也就魏王、鲁王二人的生母钟婕妤和陈修仪。这两个人中,钟婕妤被晋为什么,谁都不清楚。陈修仪倒是很明了,左右排在她面前的空位置就三个,怎么也跑不了。
  裴熙看了父亲一眼,见他真在思索这件事,顿了一顿,才咽下都到了嘴边的嘲讽,淡淡道:“现在猜也没什么用,永宁节后就知道了。”。
  回代王府后,他与秦琬说了这件事,秦琬思忖片刻,才道:“我觉得,圣人不会晋陈修仪和钟婕妤的位。”
  “这是自然。”裴熙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阿耶就是这点想不明白,还当圣人与从前的皇帝一样,想立谁为太子就一定要立他的生母为皇后。圣人若是理智大过一切的人,压根不会闹出这么多事。”
  他话说得有些刻薄,字里行间却没嘲讽的意思,反倒有些感慨。
  秦琬知裴熙在想什么,微笑着点了点头,憧憬地说:“正因为圣人威严之余,又充满着人情味,朝堂虽不至于清明如镜,总体却是蓬勃向上的。效忠圣人的人,即便开罪了皇子王孙,也不至于丢了身家性命;大奸大恶之徒,哪怕投了天潢贵胄的缘,也未必能嚣张一生一世。这才是明君应有的肚量,而非蝇营狗苟,成天想着打这个扶那个,重臣的关系稍微好一些,就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利益的捆绑,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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