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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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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般弱点,当真明显,以及……好用。对这样看似阴沉,实则重义气的人,秦琬难得生出几分调侃的兴味,便没解释自己真正用他反而是到了夫家之后,如果她有夫家的话。只见她望着陈六郎,笑吟吟地说:“既是如此,陈六郎这个名字便不能用了,你修道法,应知‘微妙玄通’之义,微字太雅,玄字太贵,你觉得,自己应该叫陈妙好呢,还是叫陈通好?”
  
  第七十四章 媚俗之流
  
  对陈六郎来说,“陈通”之名自是比“陈妙”好上千万倍,哪怕后者寓意更好,前者听起来却更像个爷们啊!可一想到秦琬让他做的事,他便不敢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只得硬着头皮说:“自是‘妙’字更好。”
  秦琬见他识趣,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毕竟,若陈六不行的话,再想找到像他这么合适的人可不容易。
  对待自己人,秦琬一向不吝啬:“你先回去与你的兄弟姊妹商量一番,看看他们想要怎样的前程,报到我这里来之后,便去找月娘学规矩。另外,这件事情——”秦琬意味深长地看了陈妙一眼。
  陈妙十分乖觉,立马道,“奴婢自当一字不吐!”
  秦琬挥了挥手,让他离开,又在房中独坐了好一会儿,理清自己的思路,这才走出门,见沈曼昔日的陪嫁使女,如今的心腹王妈妈跟了上来,便问:“阿娘挑好了么?”
  王妈妈知主子对唯一的女儿有多疼爱,态度恭顺热情自不消说,闻言忙道:“禀县主,王妃最先挑得便是伺候您的人,伶俐又俏丽的使女不知看了多少,却也只是将二、三等的使女定了下来,瞧着人人都有不足,配不上当您的一等使女。”
  权贵之家的孩子都有使女妈妈们照顾着,女儿还好,儿子略大一点便要去读书,与生母的相处时间更少,也就养成了主母身边那些忠心的使女妈妈们一逮着机会,就向小主子灌输“您生母很关心爱护您”的习惯,以免主子和小主子失了母子情分。
  这等无伤大雅的小习惯,秦琬没有纠正的意思,左右她听了,心中也熨帖。故她笑了笑,说:“哪有那么娇贵,随便选几个人,伺候得好就继续干,伺候得不好,换了便是。”
  王妈妈听了,心中一紧。
  贴身使女伺候主子的生活起居,与主子休戚与共,岂是能随意更换的?后宅中想拿捏一个人,只需见她的一等使女和心腹妈妈们悉数换去,如此,纵谈不上臂膀全无,也折了大半。再说了,心腹之人频繁更迭,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对秦琬满不在乎此等“大事”的态度,王妈妈有一肚子话要说,还在酝酿,便听秦琬问:“对了,按规矩,我身边的一等、二等使女,应有多少个?”
  王妈妈听了,忙道:“您是正二品的县主,身份尊贵至极,按例,应有四个一等丫头,不好越过王妃去,二等丫头八个,多加些也无妨。”
  秦琬闻言,微有些诧异:“这么点?”她在彭泽看着,刘宽之妻严氏都有四个大丫头,八个小丫头呢!
  王妈妈生怕她不满意,忙不迭解释:“王府规矩大,一等使女数量有限,唯有大王、太妃、王妃和县主配用,大王和太妃配十二个,王妃得八个,县主得四个。这些一等使女,每个月的月钱便有两贯,吃穿用度甚是体面,官家娘子也做得,任谁都不会随意将她们配了小子。”
  扯了这么一大堆,说得倒是详细,就是没说到点子上。
  秦琬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与后宅女子的思维不一,直接问:“月钱两贯的使女,唯有王府?”
  做奴婢的,察言观色必不可少,王妈妈虽不知秦琬为何不耐,却不妨碍她打住自己的话,顺着秦琬的意思往下说。当然,说的时候,吹捧王府是必然的:“那是,别家所谓的一等使女,月钱皆是一贯,与咱们王府的二等使女一般。”说到这里,她骄傲又含蓄地笑了笑,没告诉秦琬,在别家,每月两贯是有诰封的姨娘的份例。
  勋贵人家再怎么富有,也没王府有钱,代王府人口简单,秦琬又是唯一的嫡出,二等丫头要多少有多少,谁能比得上?
  皇室威仪,身份差距,自得从每一个角度来体现。若非如此,怎能一扫前朝世家凌驾于皇室之上的风气,让世人知晓皇族的尊贵呢?
  瞧着王妈妈与有荣焉的表情,秦琬深觉太祖心思之细,所谋之远。
  太祖天纵英才,就连这等细枝末节都注意到了,自己再不喜内宅繁琐,也得学着几分,以小窥大。故秦琬收了几分放在外院的心思,略加思考,便道:“一等使女选三个来就好,我这里还有一个,至于名字……便用沉香、檀香、降香好了。从今往后,就依这个例,谁补上位置,谁就叫这个名。”
  王妈妈听了,简直想哭。
  代王好风雅,旁人投其所好,自是个个苦攻诗词,见花作赋,对月吟诗,就连使女的名字也一个赛一个的风雅飘逸,清新脱俗。唯有王妃沈曼,身旁跟着的人都是用惯了的,想了想还是没让她们改名,才将这些庸俗的名字继续下去,也成为代王府中的一景。
  听七月说,县主诗词歌赋,经史子集皆无比精通,怎么给使女起名字,这么随意呢?
  还有,什么叫谁补上位置,谁就用这个名?这又不是当官,当官!三等使女一个名,二等使女一个名,到了一等又换个名,谁心里能自在?王妃何等伶俐厚道的人,怎么养出这么个不知世事,蛮不讲理的女儿?
  秦琬可不管别人想什么,想当她的奴婢,就得按着她的规矩来。又不是必不可少的重要人物,不合心意就换,叫顺了口的名字改来改去,岂不麻烦?故她压根不理会王妈妈的焦急,很自然地说:“至于二等使女,便以朱、紫起头,跟着梅兰竹菊,若有人多,随意补上几种花卉,莲桃梨棠之类的,随意。”
  得,更俗了。
  王妈妈欲哭无泪,默默地听着秦琬会给三等使女起什么名字,料想也好不到哪里去。果然,秦琬想都不想,就说:“春夏秋冬,何时买进来的使女,便以什么为头,第二个字,红香绿玉,风霜雨雪,随意。”这等小事,还用得着她管?
  我的县主娘娘,大家闺秀的品位高雅,谈吐不凡,您……哪怕您真做到了,就冲这些使女的名字,也没人相信啊!
  秦琬的动静,代王府上上下下都关注得紧,几乎在知晓秦琬诸多使女之名的第一时间,秦织柔美的面容上便多了一丝忧虑。
  她秉性温柔沉静,最最端方不过的一个人,处处都不肯逾了规矩。嫡妹给使女起了略显庸俗的名字,她岂能再用好的,压嫡妹一头?
  想到为难处,秦织一不留神,手指被针戳破,血珠印到洁白的帕子上,快要完工的绣品算是废了。
  “阿姊,你没事吧?”秦绮与同胞姐姐一道做针线,见姐姐扎了手,立刻放下手中的绣样,关切地问,“可要取些伤药来?”
  秦织摇了摇头,叹道:“不过一时走神,倒是你,女红精湛是好事,却莫要做得太多,仔细伤了眼睛。”
  对她的劝解,秦绮很不以为然。
  宅斗文写得很对,像她们这些庶女,琴棋书画比嫡女还出挑,那是找死,唯有在针凿女红方面下工夫,方能得长辈喜欢。若非如此,穿越前只会十字绣的她,何至于耐着性子练女红,不理会那些之乎者也,还有比英文还蝌蚪的琴谱?这时候不使出浑身解数,讨好嫡母,等到嫡母随意将她们发嫁,弄到个主母还得做女红补贴家务的人家,后悔也来不及了。
  乡君?乡君的诰封又如何,能嫁到权贵之家又如何?红楼梦中,史家一门双侯,史湘云又是史鼐、史鼎之兄的遗孤,尚且要做女红做到三更半夜,面上光鲜,内里空虚的权贵人家还少么?庶女的婚事不由自主,男人们又不关心后宅的事情,不讨好嫡母和嫡妹,将来的日子怎么过?
  秦绮心中这般想着,面上却未露分毫,仍是言笑晏晏,明艳动人:“王妃和县主刚刚回京,咱们做庶女的,这么多年未见嫡母,总得送一两件东西,表明表明心意吧?”
  这话说得一点没错,可……秦织的目光落在妹妹手中的绣屏上,心中不住叹息。
  妹妹的才艺虽不似自己,在诗文一道无甚出息,女红却着实精湛,竟让长安城中大名鼎鼎的锦绣坊的李师傅倾囊相授。饶是如此,以妹妹的年纪,想完美无缺地做出这双面绣屏也太勉强了。光是一根线,就得拆成三十二股,这样下去,眼睛怎么受得了?
  秦织很疼爱自己唯一的同胞妹妹,奈何妹妹太有主见,趁得自己倒暗淡了些,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的话已经对妹妹不起作用了。
  想到这里,秦织心中酸涩难言,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看得出来,秦绮急于讨好嫡母,以求一桩良缘和安稳富贵的前程。这般心思,秦织也有,可……
  秦绮见这辈子的姐姐眉间流露一丝忧郁,越发觉得自己的举措正确。琴棋书画再好,又有什么用?赠给王妃的心意,总不能是自己的诗作画作吧?她劝了秦织好几次,秦织虽在女红上用了心,却远不及她对才艺的热情,这下尝到苦头了吧?唉,代王和代王妃为什么信道呢,信佛该多好呢?记住代王妃的长相,绣一幅与她相似的观音像,手段虽老,屡试不爽啊!
  
  第七十五章 急功近利
  
  秦绮见胞姐皱眉不展,自觉做法正确,心情好了不少,便凑了过来,对秦织咬耳朵:“阿姊,海陵县主长得可真漂亮啊!”
  即便在代王流放的十年中,能在秦绮身边露脸的人,相貌也大多周正。使女不消说,个个都是清秀佳人,就连上了年纪的妈妈也是慈眉善目,依稀瞧得见年轻时的不凡风姿。更不要说李氏、王氏以及秦绢、秦织、秦绮三姐妹,个个都是难得的美人,站到哪里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饶是看惯了自己明艳的容颜,见到秦琬的时候,秦绮依旧很吃惊。
  她曾想过无数次,嫡妹会是怎样的——是看似高傲,实则自卑的小可怜?还是温婉贤淑,内藏心机的古代淑女?亦或是清高自诩,目下无尘的骄傲嫡女?秦绮描绘了千般形象,万种可能,却独独没有想到,秦琬会这样的具有侵略性。
  旁若无人的气场,咄咄逼人的美艳,那种谈笑之间,万事尽在掌握的漫不经心,优雅从容,让所有人第一眼就能看见她之后,完全没办法将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哪怕她表现得有些随意,未曾露出丝毫的轻蔑鄙薄之态,却让人有一种自己被她俯视的感觉。
  想到这里,秦绮吃惊之余,还有些不解。
  古代女子,不应该都与李氏、秦织等人一样,纵满腹才华,亦低眉顺眼么?诗书学得再多,女红做得再好,管家再怎么利落,也都是为自己的婚事增添筹码,就如前世,考到名校便能更好地找到工作一样。就连秦绮自己,原本是活泼好动的性子,为了好名声,也打消了出门转转,开间脂粉铺子的念头,专心学女红。海陵县主凭什么这样骄傲,如此自信?难道她不知道,男人最讨厌这一套么?
  不解归不解,秦绮却不得不承认,若不算十年流放生涯,单看现在的生活,她这个嫡妹是真人生赢家——有身份,有地位,有父母的宠爱,有挥霍都挥霍不完的钱财,还有绝伦的美貌,足以令任何女子羡慕嫉妒恨。
  秦织不知妹妹脑中转了这么多念头,听见妹妹这样说秦琬,她露出一丝惊慌之色,压低声音,脸上又是焦急,又是担心:“这种议论县主的话,切不可再说了。”说罢,她紧张地看了看周围的使女,见她们鼻观口,口观心,完全看不出有没有听到秦绮方才的那句话,更担心了。
  秦绮见状,撇了撇嘴。
  就是知道这个姐姐嘴巴严,才和她说,也正是因为屋中有好几个使女,自己才对秦织咬耳朵,听上去就像姐妹说亲密话一样。现在倒好,原本没事的,瞧着她这神色……秦绮暗暗埋怨了姐姐一顿,索性也抬起头,扬声道:“牛酪和乌梅饮呢?怎么还没上?”
  此言一出,服侍秦绮的贴身使女解语便上前几步,神色虽恭顺,却掩不住语气中的一抹不平:“昨儿上的点心,县主说太过甜腻,不若江南那边的清淡精致,厨房的灶一宿没停歇,做了不知多少种精巧漂亮的点心。解忧三催四请,这些人为讨好主子,宁可围在一起做马酪,也没人肯分出精神来搭把手!”
  灶间的老仆多有被周红英收买的,前几日家仆大清洗,拔出萝卜带出泥,就连沈曼的陪嫁都有几个眼皮短浅的,与这些心术不正的家伙一道遭了秧,留下的老仆实在不多。十年流放生涯,北面南米,不同的生活习惯,让代王的口味变了非常多。灶上的人摸不准主子的脉,诚惶诚恐,尽忠都来不及,岂敢怠慢?
  当然,事情有个轻重缓急,不敢怠慢的对象也有个先后次序。秦琬是代王夫妇的心尖子,她皱个眉头都是天大的事情,何况明着发话?与秦琬相比,闷不做声的李儒人,代王就见过一面的两位乡君,自然得往后排了。
  秦绮与秦织在旧宅居住的时候,她们是地位最高的主子,所有人都得围着她们转,想要什么点都不必点,自有乖觉的仆人送上。一入王府,还未来得及惊其富贵,便感受到这等落差,心中着实有些不是滋味。
  所以说,人呐,还是做当家主母的好。王侯府邸再怎么富贵,若不是当权的,想要什么都得用钱,即便如此,要多了还有人说嘴。哪里像当家主母,底下人全奉承着,压根不用发话,丫头婆子全跟着她的喜好走。
  秦绮心中感慨得很,却听见秦织秀眉微蹙,不悦地望着解语,玉带责怪:“没有牛酪和乌梅饮,随意端两碗消暑饮品来也是一样的,哪来这么多抱怨?”
  她素来温顺,鲜少动气,更不怎么教训人。正因为如此,这句话才更显得重。
  秦绮对两个自小跟着,忠心耿耿的使女极为体贴,闻言忙道:“阿姊,我听说县主的名讳是‘琬’,你说,咱们是不是得避讳一番,将‘碗’读作弯?”
  “这……”秦织不可置信地望着妹妹,只觉匪夷所思。
  这世上有避圣贤讳、帝王讳、长者讳、上官讳甚至父母官讳的,唯独没有避嫡出姐妹讳的。即便是要讨好王妃,也无需做得这么明显吧?她们好歹是做姐姐的,又有正经的敕命,若真避了秦琬的讳,还有什么骨气可言?
  察觉到秦织的震惊,秦绮暗暗后悔——这个姐姐是迂腐之人,想必不会同意避秦琬的讳,自己这么一说,铁定会招来训斥……唉,她这是何苦来哉,什么好事都想拉姐姐一份呢?无论如何,哄过秦织,弄没她的长篇大论再说,故秦绮讪讪地说:“我这不是想着,她是正二品,咱们才是从七品么?”
  “相爷的夫人也只有三品,大姐的夫家,还没一个有品阶的人呢!”秦织微微加重语气,又觉自己的态度过于硬朗,不自觉软化了几分,“王妃与县主都是和善之人,你莫要多想。”
  秦绮“嗯”了一声,凑近姐姐,哀求道:“阿姊,我知你丹青好,帮我画两个绣样,成不成?”
  知她要将样子用在绣屏上,秦织不忍画得太繁复,劳妹妹的心神,却知花样若是简单了,秦绮定不满意。她思来想去,总算找到一个借口,便道:“王妃的生辰还有一段时日,拜寿的图样不能要,石榴、蝙蝠这些也不行,山水……还是算了。咱们不如挑两种花卉,权做孝心?”
  沈曼痛失爱子,身体又不好,象征多子多福、长命百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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