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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第2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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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裴熙还把卫拓给拽了过来。
裴熙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兴致勃勃地说:“对啊,两个小家伙都是千杯不醉的海量,两个人从白天拼到晚上,把醉香楼的库存喝了一小半。一旁挡酒的人,直接喝趴下了三十来个,其中就有卫兄的嫡长子。卫兄,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卫拓听了,没任何反应,神色平静,一如往常:“家教不严,见笑了。”
裴熙似笑非笑:“卫兄文采斐然,今儿怎么用错词了呢?怎会是家教不严,分明是家门不幸才对吧?”
他这个人一向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戳人伤疤就算了,还要再踩几脚,捅上几刀,才觉得畅快淋漓。卫拓知裴熙脾性,不与他多加争辩,只道:“是拓之过。”
作者有话要说:
(づ ̄3 ̄)づ作者这段时间忙成狗,现在好一点点啦【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更忙】
这篇文也快到尾声啦,这是最后一个小阴谋【大雾】,然后就开新文新文新文……希望能先存点稿,新文不要断更QAQ
第四百八十一章 螳螂捕蝉
一个皇帝,两个宰相。
本朝最有权势的三个人,看似漫不经心,闲谈趣事,身边伺候的人却都低眉顺目,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尊雕塑。
紫宸殿中伺候的宫女、内侍,哪个没点政治嗅觉?两位宰辅不会无的放矢,之所以这样说,自然意有所指。联想一下权贵们最关心的事情,一些极为精明的人心里已经有了底,知晓此事的关键还要落在一个“巧”字上。毕竟,长安城这么大,万年公主怎么偏偏就被卫国公世子给救了呢?
万年公主喜欢卫国公世子的事情,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裴熙就是其中之一。至于卫拓,之前虽不知晓,现在却也能猜到。
世人都道裴熙难相处,他却不觉得——一个当面戳你伤疤的人,总比口蜜腹剑,表面上与你称兄道弟,背后却毫不留情捅刀子的人好。所以,卫拓沉吟片刻,又道:“庶子无状,家教无方,是拓之过。”
卫相府的事情,秦琬不说知道个百分百,七八分还是清楚的。
若问大夏的文臣,谁肩负得事情最多,卫拓敢说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这也就导致他分在公务上的精力太多,并不很能兼顾家里。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卫拓的子女家教就不好了。相反,他三子二女,虽没继承到他的绝世之才,却也有几分模样随了他,能力也颇为出色。哪怕不靠父亲的恩荫,凭他们自己的本事,加上出身宰相府的天然优势,中举还是很简单的。
只不过,卫拓是个很公平的人。
他一直认为,宰相之子不管走到哪里,人家都要高看一眼。即便是科举,人家要拼尽全力才能争取一个名额,他的儿子却直接可以参加,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公平。但这是社会现实,他不可能因此去压自己的儿子不去考,可他也不会多管,能走到哪一步,就凭他儿子的本事了。
这种做法虽然冷静、理智、相对公平,但落到大多数人眼里,却有些不近人情,加上卫拓发妻早逝,续弦当家。明面上虽一家和睦,心里却未免有些隔阂。尤其是卫拓这种不偏不倚的做法,他自己当然是觉得没问题了,但他的发妻廖氏所出的子女却隐隐有些不平。
嫡长子、嫡长女,本就该是地位最高,家族资源倾斜最大的存在。这与能力无关,纯粹是为了“稳定”和“传承”的需要。出众如裴熙,不也因为是次子身份被打压了好些年么?偏偏卫拓就这样不偏不倚,任由他们自己去做,这自然会引起某种程度上的恐慌。
卫家到底不像穆家、裴家,有个爵位做保障,确保嫡长子的地位一定会高于弟弟们。各凭本事的情况下,二十年后谁优谁劣还真不好说。卫拓的三个儿子年龄相差又不大,嫡长子自然有些不甘,想要结交各家嫡长子,混个人脉资源,将来遇上什么事情也好有个帮衬的人,也是应有之义。
这些事情,卫拓向来是不会管的。
他的子女在外结交谁,做了什么,他都知道,但他无动于衷。因为他很清楚,那些人结交他的儿子们,并非因为这几个年轻人有多能干,而是将主意打到了他这个宰相身上。只要他八风不动,坚若磐石,秦琬又对他信任有加,那就出不了大错。
卫拓的嫡长子热衷交际,朋友甚多,文的武的,勋贵世家,他都有关系极好的朋友。刚巧,萧誉大破高句丽,凯旋而归,得封卫国公,不降等袭爵三代。人们毫不怀疑,新设的瀚海大都护非他莫属,乃是如今长安最炙手可热的大人物。连带着他的儿子,尤其是卫国公世子,正四品的都尉萧霆也是人人趋之若鹜。哪怕是王孙公子,若有什么宴饮,若不请到萧霆,也有些美中不足。
萧家的家教也是非常好的,越是炙手可热之时,他们家就越是谨慎、低调。所以萧霆赴宴的次数极少,呼朋引伴去踏青更是没几次,谁让他年纪轻轻就跟着父亲萧誉去了北境拼杀,并不贪恋这些富贵荣华呢?
越是如此,这件事才越是不同寻常。
万年公主喜欢萧霆,萧霆不知万年公主真实身份,见博望侯杨繁拉扯秦晗,误以为对方强抢民女,出手相助……这件事情,看似偶然,落在秦琬这种心思千回百转的人心里,已经有无数怀疑和猜测,最要紧的问题就是——萧霆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他是和谁去的?这件事又是谁提议的?为何时机那么巧,恰到好处,英雄救美,撞了个正着?
裴熙看似是凑热闹,顺便踩卫拓两脚,实际上呢,却是把卫拓给摘了出来。否则,卫拓就算知道这件事,他怎么对秦琬解释?我的儿子为了前程,想凑热闹;你的儿子把妹妹当做障碍,想要铲除她。所以我的儿子被你的儿子利用,并非我儿子的过失?
卫拓要是这样说,再相得的君臣之情都要打个折扣,不多,却伤感情,所以他明明知道,却只能缄默不语,裴熙却能开这个口。
秦琬也是心思剔透之人,面对如此情景,压根不需多想。故她装作没事一般,和颜悦色与卫拓、裴熙聊完了高句丽的处理、瀚海都护府设在哪里等国事之后,秘密地把陈玄喊了过来,问:“阿繁那天为什么去找久久?”
陈玄早有准备,闻言立刻道:“杨繁口出无状,惹怒了程岱,心中后悔,不敢去少府监赔罪,这才求上了公主殿下,怕是想请殿下帮忙说和。”
听见这个回答,秦琬有些诧异。
她原先还当杨繁是受不了苦,偏偏谁都不帮他说情,才来了这么一出,结果竟然与她所想得不同?故秦琬又问:“他说了什么?”
以程岱的性子,寻常的口出无状对他全然无用,杨繁虽说混不吝,却也不是个嘴上跑马的性子,怎么会闹这一出?
陈玄答道:“程岱一直逼着杨繁读书上进,杨繁被逼急了,便说,你又不是我爹,凭什么这样管我,难道想做我的老丈人不成?就算你想做,小爷还没那想法呢!当时整个少府监的人都在,虽说畏惧程岱的威严,不敢多说,却仍有些风言风语。程府女眷知晓后,大哭了一场。”
秦琬听了,不由皱眉:“这个杨繁……”大夏风气虽开放,女孩子到底还是要名声的,程岱一心为他好,他却口不择言,连程家女孩的名节都带上了,这不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么?
话虽如此,秦琬却将疑虑打消了几分,毕竟,这事若是杨繁刻意做的,他非但捞不上半点好处,还把程家彻底得罪了,实在不划算,就问:“那天赴宴的都有谁?”
陈玄心里清楚,秦琬虽这样问,最想听到的却只有一句——这次的事情,与苏沃毫无关系。
可惜……
他在心中叹气的时候,卫拓和裴熙正并肩走向政事堂,卫拓忽问:“为什么?”
裴熙清楚,卫拓问得并非自己为何帮他,而是另一件事,便满不在乎地说:“难得见到个好苗子罢了。”
卫拓并不会随意评价别人的短长,但裴熙方才帮了他,他便也多说了一句:“既是如此,更不应替他遮掩,令他在歧途上走得更深。”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一向光明正大,自然瞧不上这股子邪性。”裴熙懒洋洋地说,“卫相的好意,我会转达给那个小东西的。”
裴熙一向不走寻常路,他回了府,听见杨繁曾派人送了礼来,请他帮忙说和,漫不经心地吩咐道:“行啊,约个时间,让他上门。”等到杨繁来了,他第一句话却是,“这世间聪明的人很多,自作聪明的更多,你说,你是哪一种呢?”
说罢,不等杨繁装傻,裴熙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陛下只有二子一女,但这天下,姓秦的人,可不止一个。”
杨繁一听,冷汗就浸透了衣衫。
他和苏沃一起长大,兄弟俩虽然不亲近,但对彼此的心思还是抓得比较准的。所以杨繁清楚,苏沃不敢动秦晗,至少现在不敢,只能迂回曲折。刚巧,秦晗对萧霆有意,男才女貌,家世也匹配。苏沃便有意促成这桩美事,这样一来,秦晗自然没了继承权,他再想办法对秦昭下手——圣人好容易坐稳江山,自然想将基业传给亲生儿女,两个小的没了,可不就只能选他了么?
摸清楚这位兄长的想法,那就好办了。
苏沃能凑齐那么多王公子弟,不着痕迹上演“有缘再遇”,杨繁将计就计,顺便给这出戏添点彩头,加一出“英雄救美”。为此,他连程家都得罪了,这样损人不利己,只是为了让秦琬不怀疑而已。谁能料到裴熙一语点破,自然令杨繁恐惧,生怕秦琬也看穿了他的把戏,将他流放千里。
他也是运气好,裴熙对苏沃那是一百个看不上,这才顺手帮了卫拓一把,也是请卫拓别将这事说出去;陈玄忌惮苏沃心思深沉,若真让这位登基,他这个暗卫统领就要倒大霉。这两人心照不宣,帮杨繁描补,否则秦琬雷霆之怒,一万个杨繁也死了。
“我见你还算有几分小聪明,奉劝一句,不要以为天底下就你一个聪明人,更不要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裴熙轻描淡写道,“自以为得意的人,顶多算只上不得台面的螳螂,从来都笑不到最后。”
第四百八十二章 黄雀在后
杨繁走后,裴熙百无聊赖,一人打谱下棋。
其他人下棋,往往全神贯注,眼中再无他物,裴熙却不。他一边自娱自乐,一边思考如今的时局。
裴熙之所以帮杨繁,并不是他与杨繁有很深的交情,也不是他很看好杨繁。如果看好,他就不会是这种态度了。他这样做,纯粹是因为他不喜欢苏沃,外加他心里清楚这件事不算完罢了。
正如他说的,秦琬只有两子一女,苏沃眼巴巴地盼着秦晗和秦昭失去继承权,为此精心编制阴谋,小心翼翼地在坑同胞的时候,顺带撇清自己的干系。却不知道,秦琬对朝堂的控制力并非苏沃所能想象的,一旦这样做了,秦琬绝对能查出来。那时候,别说苏沃本来就没有的继承权了,只怕连小命也要丢掉。
秦琬已经三十出头,再生育虽说不难,高龄产妇,仍是有极大危险的。按裴熙对秦琬的了解,她十有八九不会这样做。为了大夏江山万年,她就只有过继子嗣一条路了。甚至在很多朝臣眼里,这条路也是正确的,或者说,这条路才是最正确的。谁让这些忠于皇室的老臣们一直觉得,秦琬的儿女不该姓秦,不算皇室中人,江山的传承还是应该找秦氏皇族的男丁呢?
大好江山,如画山河,谁能不动心?
算计到苏沃,不大可能,那小子心机深沉得很,想让他十成十地落入陷阱,几乎不可能。但谁又说了,一定要算计到苏沃呢?像杨繁这样,借着苏沃的火,往里添一把柴不就行了?
储位之争,本就混杂各方势力,每个人又加点料进去,最后就成了一锅大杂烩,一场神仙局。这等情况下,想要顺藤摸瓜,查清谁做了什么,哪怕是常青出山,也太为难了一些。所以裴熙才要敲打杨繁,乖乖的,不要再乱来。
裴熙能帮杨繁一次,是因为秦琬对裴熙深信不疑,陈玄和裴熙在苏沃的事情上利益一致,卫拓又欠了裴熙人情。再有第二次,裴熙未必捂不住,但风险太大。裴熙和秦琬一世挚友,就连他的亲爹亲哥闹幺蛾子都被他镇了下去,何况区区一个杨繁呢?
若是杨繁不听劝,裴熙的人生,可没有“手下留情”四字。
不过,也没有必要查清。
因为,只要反过来推就行了。
他能想到的事情,秦琬也能想到,卫拓更不会错过。
秦琬当然猜得到。
出人意料的,她并没有为这件事愤怒。相反,她的态度很平静,平静到所有熟悉她的人都以为,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我在彭泽的时候,见到乡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勤勤恳恳,辛劳耕作,却合家才有一件体面衣服。饶是如此,还要祈求上天,赐个丰年。一旦欠收,有可能便是家破人亡。”
秦琬说这些话的时候,身边只有晏临歌在。
窥得圣心固然好,可若听见圣人的“污点”,那就得战战兢兢,唯恐自己小命不保了。
既是圣人,又怎么能有污点呢?
那些寒微时的过往,她不是不能对裴熙提起,但裴熙贵胄出身,又怎能体会她的心境?
还好,有晏临歌。
晏临歌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
秦琬和他心里都很清楚,对于富饶的关中来说,彭泽当然是穷乡僻壤。但放眼天下,不管是云中、雁门之地,还是西南蛮荒之地,又要比彭泽穷困不少。
彭泽好歹靠江,水土勉强算是丰饶,就算作物收成不好,打渔也能勉强养活一家。再加上代王被流放到了那里,纵是前途未卜,当地的父母官也不敢纵容豪强,欺压百姓太过,带累了自己的官声。
秦琬曾一度迫不及待想逃离那里,以身份高贵自居,为了权力百般算计,只为性命能握于自己之手。
但当她真正登上九五至尊的位置,眼界彻底打开,真正掌控了自己的命运,将天下万民视之为自己的子民时,却比从前更清醒地认识到,百姓正在过什么日子。
哪怕是太平盛世。
纵然是丰收连年。
秦琬心中是什么想法,晏临歌也能猜到几分。
他沉默片刻后,才道:“除了高门显贵之家,也只有教坊能让人过上锦衣玉食、绫罗绸缎的‘好日子’。”
晏临歌很少主动提起过往,他与秦琬相处得时候,一度是小心翼翼,察言观色,后来发现秦琬不喜欢之后,就越发沉默。
但秦琬待他很好,非常好。
两人到底像夫妻一样相处多年,晏临歌也就渐渐没了昔日战战兢兢的模样,虽说还是不插手朝政,可有些事情,他也会说:“那里……十几岁就千疮百孔,一张草席裹出去的人数不胜数。偏偏还有很多不懂事的孩子,觉得自己长得好,不愿做下人,非要锦衣玉食、高床软枕。”
按理说,这等“低贱人”,本来是提都不能提,更不能对高门女子提的,因为会污了贵人的耳。但晏临歌知道,秦琬不在意这些,而秦琬果然也不在意这些,只是淡淡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饿得快死了的时候,很多人往往是不会在乎那些礼义廉耻、忠孝仁顺的,更不会想以后。卖身有什么,易子而食,难道是什么稀罕事么?
家国大义,要在国家强盛、百姓富足的情况下,才能提起。否则百姓饭都吃不饱,哪有功夫想别的?
听见秦琬这么说,晏临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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