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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第2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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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这时候阻止,无异于断人前程。故他决定暂时用个折中的法子,便道:“李氏狼子野心,为定高句丽国内局势,定会劫掠边境,攻占城池。”
什么?你说他们不会劫掠?边境摩擦时常发生,谁敢拍胸脯说对方一定不会伤害我们呢?再说了,只要有心,我说你劫掠,那你就是劫掠了嘛!没有目击证人?谁说的?我们能给你找出一大堆!都是我们的子民?那当然!我们大夏的百姓被你们高句丽人欺负了嘛!你如果忍气吞声,我们就为子民“讨回公道”;你说没这回事,那就是蓄意包庇。小小高句丽,竟敢不把大夏放在眼里,我们可给你讲过道理了,既然不服,那就战场上见吧!
他字里行间的深意,众人不问自明。
仗么,是肯定要打的,否则就是阻了摩拳擦掌的武将们的财路。但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还是有很多运作空间的嘛!大军压境,高句丽一宣传,亡国灭种就在眼前,自然要拼命。但如果只是“误会”,很多不知情的人自然会觉得当事人不讲道理——你把那几个闹事的交出去不就行了么,何必要搞得国内战火纷繁,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呢?至于那些看得穿的人,又有几个会真正站出来?需知这可不是简简单单说句公道话的问题,牵扯到了站队,动辄干系身家性命,谁能不细细掂量?说不定还要为了自己的利益,顺从闵氏的心意,抹黑李氏,指责他们为了军功,为攫取私利,无视家国等等。理由都是现成的,若不是你们不退让,怎会让边境陷入战火中?
再说了,人都有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理。边境烽火,城池陷落,也就是嗟叹两声的事情。只有真打到门口了,才会惶恐。咱们先不要咄咄逼人,只拿个三五城池,摸清楚一下高句丽的情况。等过几年,民俗风情也懂了,城池也控制住了,内奸都分散到各处,运河也修建好了,高句丽也该斗得差不多了。咱们再当正义之师,彻底把这个敢和咱们争夺霸主国地位的家伙打趴下不就行了么?
当然,这种事情,大家心领神会就好,没必要宣诸于口。姜略等人也不傻,朝廷传个旨意下去,让他们尽量约束手下,避免生事。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办,笨蛋则没有扶持的必要,不是么?
对于这一提议,文官满意,觉得喊停容易;武将也满意,认为我们多赢几场,朝廷看到大破高句丽的希望,岂能不乘胜追击?秦琬也觉得可行,毕竟她刚处理朝政没多久,虽然急于用战争来证明自己,顺便为自己这一系的人捞点好处,以提升自己在军队中的实力和影响力,好为未来铺路,但也不想在根基未稳的时候就与极为强劲的敌人对上。故她点了点头,拍板道:“就这样罢!大夏乃是礼仪之邦,岂是胡人能比得上的?姜都护忠心为国,孤是信得过的,些许小事,便宜行事即可。”
朝廷的命令传到安北,姜略沉吟片刻,将儿子喊来,问:“依你看,诸将之中,谁适合做这件事。”
姜缘先是有些吃惊,很快便明白父亲的用意——一是为了考校他,二便是让他做个传话的。
姜略固然是忠臣不假,却也不是那等顽固不化,不思变通的。秦琬姓秦,又没有驸马,哪怕摄政,也是一门心思为了皇室。且她不怎么喜欢玩阴谋诡计,对朝臣也算尊重,并没有为了夺权就大肆任用小人,戕害忠良。秦敬虽也姓秦,却不是个好相与的。这等好耍心机,就连嫡亲弟弟妹妹都容不下,富贵了就想易妻的男人,姜略是很看不上的。虽说身份有别,他见到秦敬必须行礼,却不妨碍他发自内心不想秦敬当皇帝。
皇权斗争牵扯到了姜家,没错,可他这个位置,难道不想卷进去就不会卷进去么?千叮咛万嘱咐,提醒家人要谨慎,一步都不能走错。如今这等情况,他若是再帮忙收拾,兄长岂不是要肆无忌惮?上梁不正下梁歪,也难怪侄儿的心胸不甚开阔。
对姜略来说,皇帝虽懦弱,却是个仁主,武将在他手下好过活。不比鲁王,许是个明主,自个儿却得战战兢兢混日子。故姜略在这场权利的角逐之中,暗暗偏向了秦琬,姜缘酷肖父亲,也是一样的心思,便道:“谁最渴望立功,便让他做这个出头鸟。”
姜略神色淡淡,说了一句:“有些人渴望立功,却不想担责任。”
“没有高句丽人,还有扶余、靺鞨。”姜缘自信满满地回答,“安北都护府统辖的地方虽大,要说全是汉人的地方,倒还真没有。”
第四百二十一章 何患无辞
萧誉有些头疼。
身为安北大都护姜略的嫡长子,若非姜略谨慎,不令儿子太过张扬,恐朝廷猜忌。一声“少帅”,姜缘还是担得起的。偏偏这位姜少将军别的不爱,就爱和他谈古论今,不知道的人还当是姜家闹矛盾,做堂弟的恐堂兄一怒之下派人把萧誉做了,招了江都公主的忌讳,才这样隔三差五地找萧誉聊聊。萧誉却知不是这么回事,他总觉得吧,姜缘是为了看着他才过来的,这让他有点坐立难安,摸不准姜都护究竟是什么态度。
与他的郁闷相比,姜缘倒觉得日子挺不错——他出身名门,父亲官位高不说,所处的位置也十分微妙。对他的家教一向严厉,故他少时没什么玩伴,等到大了,同龄人中,有他一般思维与眼界的人也少。萧誉长他几岁,性格沉稳,话不多,却比较会来事。酒也喝得,玩也玩得,聊能聊得来,嘴巴更不是没把门的。姜缘打心眼里想交这个朋友,之前是由于“站队”这个问题太微妙了,他才没冒冒失失凑上前,如今有了父亲的意思在,姜缘就没那么多顾忌。
尤其是今天。
只见他收了红缨枪,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朗声笑道:“萧兄神勇,小弟服了。”
萧誉神色淡淡,谦让道:“承让,不过是占了武器的便宜罢了。”
“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姜缘心胸开阔,自然不会因为萧誉不让着他就生气,应该说,萧誉若是让着他,他反而会不开心。只见他说了这么一句,话题很自然地带到辽东的局势上,“我随着父亲天南海北地跑,也算涨了些见识。原以为百越之地穷山恶水,百姓凶悍已是极致,到了辽东,见过那些蛮夷之后,才知晓何谓虎狼之性。”
高句丽人虽也骁勇善战,到底保守儒家思想熏陶,哪怕大夏认定他们也属于“四夷”之列,到底谈不上“蛮”这个字。能被这样称呼的,只有辽东的少数民族,诸如扶余、靺鞨等。
这其中,又以靺鞨为最。
靺鞨多居于苦寒之地,以角弓、楛矢射猎为生,凿土穴而居。稍微先进一点的靺鞨部族则会种植一点作物,更多得时间则在追逐、射猎禽兽中度过,略富裕些的靺鞨人会以野猪皮为衣。
这等生活习惯,别说汉人了,就是高句丽人也看不下去。事实上,无论汉人还是高句丽人,都没把靺鞨当人看过,觉得他们就是披着人皮的野兽。只不过呢,汉人也就讽刺几句,不把靺鞨当回事。高句丽则与靺鞨相邻,靺鞨各部族征伐的时候,不少战败的靺鞨人逃亡高句丽,宁愿做高句丽人的家奴,也不愿做胜利者的奴隶。
高句丽人收容靺鞨人,本是看重他们比突厥人更耐寒,更耐饿,吃得少,做得多,将他们当做牛马使唤。后来被李氏发现了靺鞨人的悍勇,觉得他们是当先锋和斥候的好苗子,出于土地扩张和士兵数量的需要,这些年便一直对靺鞨挥师,将许多靺鞨部族纳入麾下,不管是攻打新罗、扶余,还是其余靺鞨部族,都是让这些人顶在最前面的。靺鞨人也没什么同族留情的想法,一听见有赏,干得比谁都卖力。高句丽国土扩张至此,这些靺鞨人的功劳确实不小,却也一直被防着。至于那些更远的,一时半会攻不下来的靺鞨部族,高句丽则与他们暗通款曲,撺掇他们劫掠大夏边境。
辽东较之中原腹地,自是偏僻荒凉,但对靺鞨人来说,已是流着奶与蜜的膏腴之地。在高句丽人的支持,以及一传十,十传百的效应下,时常有小股靺鞨人劫掠北方,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姜缘这时候提出来,便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萧誉早将辽东的局势琢磨了千百遍,听姜缘这么一说,立刻明白了朝廷的用意,却觉得这个切入点有些不靠谱:“靺鞨人虽与高句丽人联系紧密,到底不是一路。”对高句丽人来说,靺鞨人的作用也就是战场上冲杀在最前头了,真要论信任,或许还不如他们养的狗。因为狗不会反咬主人,靺鞨则不然,他们一旦强大起来,第一个倒霉得就是与他们毗邻的高句丽。
“若非如此,怎会拿他们开刀?”姜缘傲然道,“靺鞨本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李家贪图靺鞨人的战力,他麾下的靺鞨人,实在太多了。”
高句丽的局势,已经是个解不开的结——李氏家族在高句丽素有权势,几代都扑在了军中,高句丽王也是为了获得李家的支持,才会迎娶李载梁的妹妹为正妃。
你借了我的权势得臻大宝,转手就想将我们给打落尘埃,谁能忍?李家可不是那等被忠君爱国洗了脑,洗干净脖子等人宰的角色,他们牢牢地把持着军权,与靺鞨的合作非常紧密。不是让他们来骚扰一下自己国家的边境,就是收靺鞨人做家丁。你爱派人来分权就派,我们不负责他的生死,再说了,别人的战绩也没我们李家强盛。
高句丽仍带有“世家遗风”,能当官的,十有八九是官宦子弟,得罪不起,剩下那一成是裙带关系,比如某某爱妾,爱妃的亲人,才半只脚迈进了这只圈子。值得男人付出这种代价讨好的女人,枕头风的威力不可小觑,自然更不能招惹。这些本是派去瓜分利益,实则“送死”的人多了,高句丽王也不得不考虑后果。双方拉锯,便形成了这种时局。
可以说,李家的权势虽大,却有很大一部分建立在靺鞨,也就是他们的敌人和“家丁”身上。所以么……
萧誉见姜缘如此神态,便没说什么。
事实证明,姜略,或者说被利益驱使的武将们办事,还是很有一手的。不消多时,城门守兵便见几个衣衫褴褛,满身血迹的百姓,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他们恐是探子,立刻横枪,阻止对方的进入,却从这些百姓的嘴里得到一个消息——他们是十里外山脚下几户村庄的百姓,近百个披着野猪皮,手持劲弩的靺鞨人在那儿烧杀抢掠,把他们的鸡鸭牛羊全部都驱赶走了,杀死男人,凌虐老人和幼童,****女子,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几个将领盘当着大伙的面盘问了一阵,听见为首的靺鞨人拿着铁骑,眼睛就亮了,拍胸脯保证立刻会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随即便义愤填膺,对大都护请命,要好好收拾这些无法无天的靺鞨人。
姜略忧心百姓,立刻派兵前往,誓要还以颜色。据说呢,将这些靺鞨人杀了七七八八,只是为首的几个马比较好,较为奸猾,逃入了大山深处。
然后,大夏就直接问高句丽要人了。
高句丽对大夏的心思知之甚详,如今高句丽王病重,无暇理事,李载梁为了对付大夏,便想执行坚壁清野的策略,将辽东的高句丽人以及依附高句丽的各族悉数迁往山城之中。如此一来,一旦大夏进攻,粮食的运输消耗极大,又在辽东得不到补给,就很容易无功而返。
可以说,若是辽东真来这么一套,大夏攻打高句丽就不能拖到冬天,否则便会功亏一篑。好就好在李载梁虽权势赫赫,却到底不是一言堂,有闵家给他拖后腿,就算是绝妙的计策,也会被贬得一文不值。所以李载梁只是在边境几地推行了这一方略,没将摊子在整个辽东铺开。
大夏知他心思,却苦于无法,如今恰好要挑事,怎么能不掐中对方的命脉?大夏的逻辑也很正当——靺鞨人穷得连衣服都没得穿,披猪皮的就是贵族了,这是人尽皆知得事情,怎么可能手上有铁器?再说了,他们往山里这么一钻,咱们拉了网都没找到人,不是藏到你们的山城,又是去哪儿了?
“强词夺理!”李成道虽已过而立之年,到底不如其父沉稳,看到大夏递交的书信,怒不可遏,“就为几个靺鞨人,便要入城搜查?”
他当然不能让大夏真派人来搜,否则他的脸往哪里隔?边境重镇,也没有让敌人进来的道理。但他也明白,这是一个针对他们家族的,极为恶毒的陷阱。
李氏麾下很多靺鞨家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说李家顾忌他们,就是给一二首领发了铁器,盔甲想都不要想,但落在别人眼里,他们就是与靺鞨走得很近。再说了,克扣靺鞨人的粮食本就是常态,默许对方出去“打饥荒”,也是边境这些世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李成道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闵家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对他们家极近抹黑之能事,从宁愿用靺鞨人都不用高句丽人,扯到为什么要迁百姓到山城,不让他们在原本的地方生活。偏偏这些话语又极有煽动力,何况迁百姓入山城本就招来了很多怨言,不知晓大势的人,还有那些被触犯了利益的人会怎么想,又会做出什么反应,李成道不问即知。
第四百二十二章 独断专行
面对这等局势,李成道既愤怒,又无奈。
高句丽觊觎大夏霸主地位多年,不知往大夏安插了多少内奸,大夏换了新皇帝这么大的事情,他们自然知晓。就连天子移宫东内,朝中大事皆有江都公主处理一事,高句丽也在前段时间得到了消息。
对于这一情况,高句丽上下多半是不信的——女人怎么能监国理事呢?这不是胡闹么?就算儿子全死光了,还有贤臣良将在,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女人出马了?编谎话也要编个像样的,肯定是大夏故布疑阵,想要削弱我们的防备,我们才不上这种当呢!
不得不说,久经沙场的名将与智计百出的谋士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自负,非常相信自己的判断。后者是因为自身判断几乎不会出错,前者则是因为战场瞬息万变,纸上谈兵是没有用的,只有依靠自己的经验甚至直觉做出判断。
李载梁是高句丽的军神,也是权臣,经验、直觉和计谋三样都占了,更是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大夏新皇都放出了这样的谣言,一定是想对高句丽动手。故他立刻提出将辽东的百姓迁入山城,让辽河以南成为一片荒芜之地的构想。
此举一是为了军事需要,二便是李载梁自己的私心了。
辽东之地,少巨族,多豪强。一旦舍了家业迁移到山城内,想要维持从前的地位,势必对李氏有所妥协。如此一来,李氏家族的力量又能得到增强。纵然闵家在朝堂再怎么势大,只要控制住了辽东,兵力充足,又得这些豪强相助,莫要说对付高氏皇族和闵氏世族联手,就是改朝换代也指日可待。
这一构想倒是不错,但所有的事情都要建立在大夏派百万大军,倾国来攻的份上——也只有这一时候,所谓的豪强才会匍匐在巨人的阴影下瑟瑟发抖,宁愿割肉放血也要换来自家平安。至于现在,大夏不过是换了个安北大都护,增了些兵将,毫无兵临城下的迹象。在边境待久了的人们揣度一番,觉得大夏新皇不过是求稳,做出个震慑的姿势,好让边境平安一两年。这种情况下,让辽东豪强放弃大片土地,豪宅奴仆,成群牛羊,迁入山城?就算你们李家赔得起损失,我们也不乐意!
当然了,万一大夏真是为了麻痹高句丽才做出这种姿态,真要动起来,那就是雷霆万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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