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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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⒛铩!
朱氏点点头,叮嘱:“你可不要和阿娘硬顶,伤阿娘的心。”
“嗯嗯嗯,我知道。”
平舆侯府就建在当利公主府旁边,中间还开了个小门,隋辕一溜烟小跑去了公主府,期期艾艾地说:“阿娘……”
卢乡侯上门拜访的消息,当利公主早就知晓了,对小儿子的秉性,她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将心比心,若自己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她也会拉下脸,去求每一个能帮助自己的人。但这不意味着别人的孩子出了事,她要冒着赔上自家人的危险,去趟这一趟浑水,故她二话不说,直接截住了隋辕的话头:“若是为曾宪求情,大可不必。”
“为,为什么啊?”
见小儿子满脸吃惊,当利公主不由叹道:“宝奴,阿娘是为你好。”你没本事,与两个兄长的关系又算不上好,如今我还能将你庇护在羽翼下,将来我若是去了,你该如何是好?哪怕我还活着,亲爹当皇帝,与异母所出的弟弟当皇帝,又是不一样的概念。前者会真心将我这个长女放在心里,后者……哎……
出于这等考量,当利公主不愿在任何与自己没太大关系的事情上,得罪可能继承皇位的兄弟。她想让儿女受她的庇护,哪怕她死了,也蒙她余荫,一辈子顺顺利利,稳稳当当。而不是因她的缘故,惹上诸王,未来的路坎坷无比,不见半点顺畅。
当利公主是一个好母亲,她疼爱儿子,不愿拘着儿子们成长,更不愿用功名利禄去要求他们。尤其是隋辕,活下来就是上天恩赐,不求别的。但她也明白,在这个圈子里,没有权势地位,那是万万站不住脚的。她希望她的儿子、乃至孙子孙女,只有别人求他们的,没有他们求别人的,无论是官职、婚姻还是万一出了什么事,都一样。
表达爱的方式有很多种,生长在皇家的公主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最务实的一种——正如馆陶公主,她爱女儿,一心希望女儿做皇后,难道她不知道做皇后就要忍受皇帝三宫六院么?话又说回来,难道嫁给臣子,你就能保证一定能寻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好男人?既然挑不到,那么找权势最大的那个嫁,让所有人匍匐在你脚下,又有什么不好?
隋辕见母亲满面无奈,不敢再说什么,只得狼狈回去,却一直闷闷不乐。
他习惯了不管闯什么祸,都有当利公主收拾烂摊子,骤然被母亲拒绝,只觉异常受伤。朱氏见他闹小孩子脾气,又好气又好笑,便道:“阿娘不愿插手,也是情有可原,到底是叔王,得罪不得。”见隋辕仍旧闷着,又道,“县主倒是个极热心大方的人,不如,你去找找她?”
隋辕听了,眼睛一亮:“对了,海陵!我这就去找海陵!”
卢乡侯父子在牢房中的会面,卢乡侯四处求人,以及隋辕的举动,全都被丽竟门的探子呈到了圣人案上。故圣人第二日见了长子欲言又止的模样,露出几日来的第一个笑容:“就为这个?”
“儿子……”秦恪也是被秦琬绕了进去,加上隋辕在旁边声泪俱下,满脸期待,不知怎地就答应了下来。事后越想越后悔,奈何话已出口,不好反悔,只能硬着头皮进宫,一见了圣人,却不知该说什么,支吾半天,好容易来了一句,“曾宪只是过失杀人,按律……不该死。”
这是废话,谁都知道,问题压根不出在这里。
曾宪过失杀人,按律的确不该死,若算上他勋贵子,世家儿的身份,顶多判个流放,罚金交得足够得话,甚至连杖责都不用。问题是,眼下这场打闹被上升到了文武之争的高度,挑起了世家、寒门存在已久的矛盾。
世家不希望重判曾宪,他们想要告诉所有人,世家仍有特权,高人一等;寒门一向仇视世家、勋贵,希望重判曾宪,咬死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闹得和从轻发落就是徇私舞弊一样。
文官对卢乡侯,不,应当说鲁王一脉,颇为亲近,想要轻判,理由也比较中肯,大夏律令摆在那里嘛。但武将容易被煽动,很多时候都不讲道理,若不重判曾宪,感觉就和朝廷轻视武人一样。武人本就怕太平年间,朝廷重文轻武,武人如前朝一般,被排挤得连站得地方都没有。圣人一直都很注意平衡这方面的矛盾,也明白自己的儿子们为了争夺皇位已经打破了头,煽动兵将哗变的事情,他们做得出来。
秦恪见圣人不说话,连忙低头,仿佛做错了什么似的。
圣人摇了摇头,却将心中的疑虑尽数去了——出了这等事,他第一个怀疑得当然是魏王,随即是赵王,至于长子,也不是没暗中嘀咕。可瞧见秦恪的样子,才发现他是真不涉这些事情,不免有些安心,暗道朕的儿子,也不是没有好的。
这便是盲点所在了,圣人认定了秦恪没插手此事,自然不会想到秦琬在其中推了一把,见秦琬欲言又止,似是有话要说,口气便放柔了:“裹儿,你想说什么?”
“孙女倒是觉得——”秦琬斟酌片刻,才说,“将曾宪发配到西边充军不就好了么?如此一来,文官觉得曾宪的性命保住了,武将却觉得他既然去了西边,十有八九……至于生死,也只能听由天命了。”
第三百零五章 身为人父
秦恪见圣人的目光一直落在秦琬身上,怕女儿说错话,惹圣人不快,连忙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父皇,裹儿她小小年纪,不懂事。这主意是儿子想出来的,可,可儿子不敢在您面前说——”
“够了。”圣人打断长子,神色淡淡,“是谁的主意,朕还能不知道?”说罢,望向秦琬,神色很是和煦,“你能有这般想法,实在很好。只是人心素来不足,曾宪的性命一旦被保住,卢乡侯未免会得陇望蜀,希望他平安无事。到那时候,恩情不再,反倒被埋怨,又该如何是好?就像连慕,若非恪儿为他说话,朕也不会召见于他,谁料……”说到这里,摇了摇头,不想再提。
秦琬想了想,才说:“虽说施恩不求回报,但好心没好报,仍是会难过的。不过,人生在世,不求事事如意,只求无愧于心。”
圣人一想到秦琬连“情敌”都妥善安置,没半点搓揉的意思,不由叹了一声秦琬聪明归聪明,却实在像极了其父,敦厚非常,再看看长子,浮现出一个念头,便问秦琬:“你说,让曾宪去西边?”
“对啊!我听旭之说,西边将起战——”秦琬才说一句,立刻打住话头,有些尴尬地笑了,“萧誉和赵肃不也去了西边么?顶多,顶多让他们照拂曾宪一阵,就一阵。若曾宪真有能力,在边疆脱胎换骨,苏都护必会提拔重用的。届时,我大夏少了一名纨绔子弟,多了一名将领,岂不是一段佳话?”
圣人见她举止虽端庄,神采却飞扬得很,不由暗笑——哪有她说的那么简单?战争靠得,不仅是能力,还有运气。
寻常人上了几次战场,若侥幸不死,也能算是老兵了。带着老兵,裹挟壮丁,队伍便滚雪球一般地扩大。不断地损失兵将,又不断地填补进来,久而久之,便成了精兵悍将。
在战场中,高级将领尚极容易死亡,何况兵卒呢?曾宪若被发配去充军,顶多做个普通兵卒,断不会让他做将领,即便有萧誉,还有……对,赵肃的照拂,又有什么用?当真是个孩子,虽面面俱到,却希望往好处想……
想到这里,圣人却又笑了。
不往好处想,难不成往坏处想?曾宪毕竟出自侯府,所谓的“不会读书”,也只是文章、诗词歌赋做不好,并不是不识字,不懂律,不读史。
以史为镜,又用律法来约束自己的将领,比起目不识丁的将领又强了许多。战场本就是最能磨练人的地方,若曾宪侥幸能活下来,自然比旁人有优势,单识文断字一项,便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死一纨绔子弟;最好的结果,却是多一名将帅之才。
西边,的确快打仗了……
圣人略一斟酌,便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再看长子,发现他仍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笑了:“裹儿啊,你瞧瞧你父亲,朕还没说什么,他就紧张了起来。”
秦恪听了圣人的调侃,又见女儿在身旁,恨不得有个地缝钻下去,却听见圣人问:“裹儿,对苏家,你怎么看?”
“养于妇人之手,到底失了几分眼力和胆气吧?”秦琬的评价倒是颇为中肯,“我找苏彧谈过一次,我问他,你是怎么想的?杨氏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用这种方式报答她?我能理解你当时的心情,可你这做法,委实太……见他不吱声,我又说,你做事就不能周全一些,多想想么?光听见杨氏官话流利,举止有度,家境困难,又没什么亲戚朋友,就以为她是家道中落的小家碧玉,顺带还找到了她双十年华不出嫁的理由?也对,长安的奴婢,哪怕放良出去,也是逢年过节就要送礼,隔三差五就要来个主子磕头的,以求庇护的。哪像外地,外放的官那么多,过几年就要调动。总不可能带一大堆奴婢去上任,总要在当地招奴婢,训练,待到走了,再转卖给下一任,或者放他们走。”
说到这里,秦琬竟有几分泄气:“我呀,也不求什么,只盼他也能去苏都护身边,见一见山高水阔,天宽地广。”
她虽明着说苏彧不是,却又不全是抱怨,反倒有理有据。圣人见状,反倒惋惜起来——当年若知魏王的手中……或许这样不干净,就不该那么早定联姻的。瞧苏彧这一连串的举止,虽因失明了,心情焦虑之故,情有可原,到底做事欠妥。
杨氏可是苏彧的救命恩人,他想借此机会纳杨氏为妾,膈应秦琬,难道没想过杨氏进府之后,任由大妇磋磨?豪门中想无声无息整人的法子太多了,眼睛一睁一闭,好好一个人就没了。
圣人断定,哪怕杨氏生得好,没有那块伤疤,苏彧若知到了她的身世,也不会看她一眼的——奴婢虽放良,到底会受人轻视,奴婢的子女也免不得受了带累。高门本就不会将奴婢当回事,纳妾也是尽量挑良家子,婢做夫人?那是骂人的话,可不是什么好词。
“苏家……”圣人沉声道,“苏锐上书,并未提及此事。”
圣人很早就知道,苏锐与魏王不是一条路,一个甘愿镇守边疆十余年,回来的次数不超过五回,身边也不寻任何婢妾服侍,成日埋首于军务中,努力给边境带来和平的人,断不会将自己的前程寄托在“从龙之功”上头。
苏锐本事卓绝,可以说,无论谁当了皇帝,轻易都动不得他。同样的,魏王当了皇帝,也未必就不会防着他,苏家……到底是女人当家,正如秦琬说的,眼界窄,直不起腰来!
皇帝与士共治天下,这个“士”,指得是学问深、本事足、人品好、心性优的臣子。当然了,想寻到这样的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略少一两项,也就将就着用了。
“士”当有风骨气节,有自己的性格,哪怕不特立独行,也要在关键问题上把持得住。而不是像丝萝一般,依附乔木,半丝自己的想法都不敢有。偏偏这世间大多数的妇人,皆仰仗男人鼻息过活,她们之所以闻名,是因为她们有足够厉害的父亲、兄弟、夫婿或者儿子,很少有宣扬她们自己有本事的。若非如此,“养于妇人之手”也不会带贬义了。
对圣人来说,他的奴婢已经够多了,实在不需要再加几个。故他叹了一声,才道:“委屈你了,过一阵子,待到风平浪静,你就搬到春熙园去吧!”言下之意,竟是默许了秦琬寻欢作乐,弥补她因这段婚姻受到的伤害。
甘露殿中的圣人为儿孙发愁,承恩公府的江柏和江松两兄弟,眼睛已是通红。
江柏牙齿咯咯作响,恨意从字里行间迸发出来:“贱婢无耻——”
“此事当真?”江柏面露惊容,犹带几分不可置信,“阿兄,你可千万要谨慎,莫要着了旁人的道,落入陷阱之中。”
“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但事实就是如此!”
苏家呢,本是要寻个机会处理掉芸香的,但秦琬在中间推了一把,让芸香“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几封信送了出去。待到苏家要卸磨杀驴的时候,她就说,自己已经将事情的经过给写了下来,分别交给几个人。一旦知道她死了,对方就会立刻将这些东西交给承恩公。
按理说,以苏荣之心性,本不该被芸香吓到,但莫鸾怕啊!坚决不同意儿子冒险。
苏荣转念一想,觉得芸香所求也不过是为了富贵,好吃好喝供着,暗中寻找破绽。谁料秦琬借着回娘家的机会,召见了祁润夫妇,把江菲的死因告诉了江筝。
江菲和江筝,名为姑侄,年岁却仿佛,打小也是一块长大的。一个羡慕对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来得,被所有人称赞的“完美”;一个却羡慕对方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地长大,没有任何负担。这份感情,外人看不出来,还当她们有些矛盾,彼此却明白情谊的深厚。
江筝本就有些接受不了小姑姑年纪轻轻就没了,哪怕江家人信江菲能做得出一气之下找情人的事情,江筝也有些将信将疑。听见秦琬递的话,字里行间都透着对江菲死亡时间的怀疑,还有对芸香的疑虑,立刻急急地将话带到。
她本就是个聪明灵慧的姑娘,明白此事很可能另有隐情,因着莫鸾与江家女眷关系极好的缘故,加上江筝嫁给祁润后,琴瑟和鸣,渐渐了解朝堂上的事情,觉得此事,自家女眷没一个能真正做主的,包括太夫人,便倒寻了祖父江松,偷偷告知此事。
江松听后,如遭雷击,虽是将信将疑,仍旧雷厉风行。他立刻派人盯着芸香家,顺便将此事告诉弟弟江柏。兄弟俩派去的人发现芸香家果然有人盯梢后,借着对方想要除了芸香的机会,来了个偷梁换柱,将芸香抓了回来。也顾不得什么私设刑堂,还没上几道刑,芸香就全招了。
第三百零六章 算计成空
爱女惨死,江松如何不痛心?不仅如此,还有一种被愚弄的愤怒——他竟然相信了苏家的说辞,相信江菲因为被自己骂了,气得跑去了庄子上,为与父亲、夫婿赌气,便找俊秀的青年寻欢作乐,不小心珠胎暗结,寻游方郎中用了虎狼药才没命!
小女儿死得那样惨,自己却信了苏家的鬼话,像外人一般质疑起江菲的品行。甚至觉得此事一旦传出去,江家女儿的声誉都会受影响,心疼之余,竟有几分责怪她不懂事……
每想到这里,承恩公江松便心如刀绞:“若不是她一向依赖县主,县主觉得她急匆匆去庄子都不说一声,之后也不派人回来捎信太过奇怪,暗中留心,发现端倪……菲儿在九泉之下,不知怎样埋怨我这个糊涂的爹……”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见爱女的最后一面,竟是将她骂走的,而且是这辈子第一次对她说重话……
江柏明白兄长的悲伤,却知道此时不是难过的时候,更不是报仇的良机,便道:“阿兄莫要悲痛,你若垮了,才真正是亲者痛,仇者快。”
“我知道!”江松狠狠一捶桌子,“苏家求娶菲儿,无非是想借江家之力,让魏王更上一层楼。他们敢这样愚弄我,也是仗着魏王之势,底气充足。若不覆灭他们的美梦,我又怎配做一个父亲?”
江柏一听,暗道来了。
他与苏锐交情颇深,军务政务都想得,岂会不知苏锐是世间难得的伟丈夫?这样一个人,就因常年在外,管不到家里,如今……实在作孽啊!
江柏有心为苏锐分辨两句,却知兄长愤怒江菲之死和苏家的欺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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