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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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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人也明白这一点,他自嘲地笑了笑,语气却没有丝毫的松动:“若是……”
  若是?若是什么?
  匡敏的反应也算是快了,不过片刻,他就想明白圣人的用意,登时汗流浃背。
  圣人说的是海陵县主的第二个儿子,可没说是苏彧的第二个儿子啊!若是苏彧真出了什么大纰漏……即便立了功劳也不要紧,正好推恩给儿孙嘛!匡敏知道,圣人对陈留郡主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心里头一直很过意不去。秦琬为了政治联盟所作出的忍让,代王对魏王一系人手的安排,圣人也看在眼里,记在心中。若是魏王一系再这样一味索取,不思回报,圣人心中的天平,可就更歪了。前朝有赵王、鲁王和韩王虎视眈眈不假,别忘了,后宫还有位一心报恩,成天对圣人吹枕头风,说尽鲁王好处的蓝昭仪呢!
  
  第二百一十五章 后宫宠妃
  
  匡敏对圣人不可谓不了解,当忙碌的一天过了大半,内侍恭恭敬敬地询问今日是否要招妃嫔来伴驾的时候,圣人想也不想便点了蓝昭仪。
  对后宫妃嫔来说,位份和子嗣固然重要,宠爱却更为要紧。蓝昭仪做了十余年的后宫第一人,多得是宫女、内侍向她投诚,就连那些有品级在身,在后宫极为得脸的内侍、女官们都不敢随意得罪她。就好比现在,蓝昭仪刚从肩舆上下来,稳住身形,往内殿走去,引导的内侍便以极轻的声音说:“圣人今儿见了海陵县主,提到了代王嫡系一脉连香火都没能留下的事。”
  蓝昭仪眼观鼻,鼻观心,好似压根没听见这么一句,心中已有了计量。
  她虽生得一副妩媚多姿,风流多情的模样,性子却再本分不过,做奴婢的时候从不敢踏错一步,入宫后更不敢有任何逾越之举。即便做了圣人这么多年的宠妃,她也很少主动去陷害别人,从来都只是被动防御。也正因为这份谨慎,才让她平安活过了这么多年,还有了今日的风光。与她一道进宫,那些主动害人的,或者低调做人,在暗中蹦跶,想闷声发大财的,能留条命就不错了。
  圣人的年纪大了,后宫踏足得少不说,招妃嫔伴驾也多是聊天下棋,权作解闷。年长的妃嫔要么一心紧着儿女,要么心如死水地过了大半辈子,略年轻些的妃嫔,算算年纪,岁数与蓝昭仪也差不了多少,二十好几了。若说年少的时候还有些争风吃醋的心,这么多年下来,她们早明白了世事的残酷,包括没有子嗣傍身的蓝昭仪。
  知晓圣人心情不好,蓝昭仪半句话都不敢说,见圣人桌上垒着厚厚的一摞奏章,圣人正逐一翻看,她便乖乖坐到一边,连磨墨都不曾代劳,更没有惊扰到圣人半分。
  不知过了多久,圣人放下手中的奏折,忽然问蓝昭仪:“朕给你母亲过继个嗣子,如何?”
  蓝昭仪心中一紧,忙道:“圣人的好意,妾感激不尽,只是……阿姊为安富伯续弦,已……世人多难抵抗荣华富贵的诱惑,保不齐过继的嗣子,或者嗣子的亲戚仗着圣人的威势,鱼肉乡里,欺凌百姓。妾三生有幸,伴于圣人身侧,岂能为一己之私,坏了圣人的清誉?”
  她虽出身低微,不通文墨,这些年在宫中也拼命读书识字,练习琴棋书画,以充实自己,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也很有条理,却不知为何,圣人追问了一句:“当真?”
  蓝昭仪知道瞒不过圣人,便露出几分哀伤:“能给母亲过继嗣子,妾心中十分欢喜,可,可嗣子怎能不奉养生父?不瞒您说,阿母之所以在盛年生下阿姊,只因阿姊是侯府主子的孩儿,可……”蓝昭仪的生母本想赌一把,也好逃离做侯妾不堪的日子,谁料巨平侯府本就入不敷出,主子们又个个不顾忌脸面,什么礼义廉耻都不顾。养女不上不下的,还得花心思教,耐心地养,找合适的主儿送出去。还不如不认下私生的女儿,甚至继续让她做辗转于权贵之中的侯妾,任人作践。
  圣人早就知晓蓝昭仪对巨平侯府的印象极差,也明白巨平侯府的人私底下是什么德行,并不觉得奇怪,今日听了蓝昭仪一说,却更觉恶心——虎毒尚且不食子呢!巨平侯府的日子虽有些艰难,排场没旁的侯府高,主子们却也是锦衣玉食,难不成连个婢生的女儿都养不起?哪怕不当做庶女养,将她放到庄子上,不短了她的衣食,嫁到小门小户,也比这样好啊!
  蓝昭仪生怕圣人误会自己是告状,忙道:“妾刚记事没多就,阿娘就去了,一直是阿姊庇佑妾,那些陈年旧事,妾也不怎么清楚。许是侯府的人见到妾得宠,又知妾的身世上做不了什么文章,便拿阿姊说事。”她出生的时候,她的生母早就年老色衰,成日与小厮、马夫等厮混,最爱与几个同样失宠的男宠混在一起,也不知蓝昭仪究竟是谁的女儿。落到这一步,就连得力些的管事都不怎么看得上蓝昭仪的生母,更别提侯府的主子了。倒是安富伯夫人出生的时候,她们两姐妹的生母年纪还不算老,被主子看上也说得通。
  匡敏听了,心中哎哟一声,暗道你还不如不说呢!这么一说,还不是将巨平侯府往死里埋汰?
  圣人点了点头,淡淡道:“也对,有你们两个女儿记着她,这就够了。”
  蓝昭仪对同样是重生,却不择手段攀附魏王,为此竟拆散了苏锐与陆泠良缘的莫鸾深恶痛绝,心道上辈子你做王妃,代王死了,这辈子沈曼做王妃,代王非但没事,还有个嫡女,不是你莫鸾的错,还能是谁的错?
  她知代王风评极好,人人皆赞颂代王宽厚,便将代王想成了与记忆中的鲁王一般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爱屋及乌,又明白圣人对代王愧疚,哪有不卖好的道理?闻言便道:“妾也不怕您笑,说几句粗俗直白的话。这孝顺与否,得看抚养、教养的人如何,歹竹出好笋的毕竟是少数。孩子小的时候不懂事,一举一动都跟着父母学,即便延了西席,每天也要与父母见面,长大了离开家,这时候想再掰,学坏容易,学好难啊!”
  “你这些话的确糙了些,却是这个理。”圣人想到了陈留郡主,两个儿子都被婆婆抱走,没留在陈留郡主的身边,现如今便和他们的父亲高衡一样,成天就想着歪门邪道。
  高衡也当真可笑,堂堂申国公,跑去做魏王***也就算了,竟还提出要和高翰续宗?圣人虽明白,为了政治,续宗是十分流行的手段,可也要看对方的份量够不够啊!仅仅是为了一个断案如神的人,为了让魏王在这件事上多些助力,还不知能不能将高翰从鲁王一系拉过来,就摆出这般嘴脸……想到他们高家的祖宗是这么容易就能往上添的,圣人就后悔自己当年看走了眼,耽误了陈留郡主一辈子。
  别人不知莫鸾对秦琬的心结,蓝昭仪能猜到啊!她费尽心思,好容易才将莫鸾重生的秘密送到了苏锐的手上,苏锐却没半点动静,蓝昭仪也不知苏锐信是不信,本能地就不想便宜莫鸾,便道:“这些都是民间俗话,还有许多,比如寡妇的儿媳难当,继母难做,很多很多。”
  圣人看了蓝昭仪一眼,不带半点感情,蓝昭仪却被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跪地请罪:“妾不该妄自揣度您的心思,妾,妾只是……”她想要找个理由,硬是找不出来,又不敢扯秦琬出来,直觉告诉她,圣人只会更加生气。
  蓝昭仪的性子颇为简单,圣人心里明白,知道她只是为了讨好自己,顺便踩一踩魏王。后宫妃嫔在诸王一事上有所偏向无可厚非,反正影响不到他,蓝氏好歹陪伴了自己十余年,虽说早期存着拿她压一压太子气焰的想法,但这么多年下来,一是有那么些情分在,二便是圣人已经懒得与小姑娘呆在一起了,年长些的,对他熟悉一点的,相处起来还容易些。
  圣人更清楚,蓝昭仪说得在理,苏锐常年不在家,莫鸾虽谈不上守寡,对儿女也比旁的母亲看重些。再说了,男人都不喜欢被女子尤其是妻子给压制住,想当年馆陶被她的驸马姿容所迷,铁了心要嫁给对方,成亲后说是掏心掏肺也不为过。她那么骄傲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为了爱情硬是伏低做小,除了醋得将公主府围成铁桶之外,什么都愿意为驸马做,结果呢?她的驸马被她捧惯了,又唯独在这件事上得不到顺从,竟纳了个外室,公然打皇家的脸。把馆陶惹恼了,先将外室的脸划花,再将对方活活打死,然后广收面首,就是不见驸马,他还不得乖乖受着?
  秦琬不是公主,又比馆陶懂事很多,越是这样,圣人越心疼。想到陈留郡主的前车之鉴,圣人叹了一声,原本动的些许心思又按了回去,他挥了挥手,示意蓝昭仪离开,方道:“传令下去,让丽竞门多派些人,跟着苏彧和高翰,记下他们一应言行。平日不必出手,若他们面临死局再有动作。”
  魏王的性子再怎么不好,办事能力始终是有的,既然几个儿子的性格都有瑕疵,自然是将最得力的那个推上去,圣人才能放一半的心。正好借这桩案子,检验一下诸王的心性,鲁王为了邀功,自然会全力促成此事,其余三个儿子的动作,才是重中之重。丽竞门是隶属于大夏历代帝王的私人暗卫,负责刺探情报,督查百官或者说监视世家,必要的时候也搞点暗杀。莫说无人知晓其成员身份,就连丽竞门这一组织的大名都没谁听过,即便听过也不敢说。这么大的事情,丽竞门肯定会派人去跟着,但圣人点过名……意义又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圣人是个很典型的帝王,他一直很担心自己百年后代王不会被魏王好好对待,但他必须优先考虑江山稳固与否。在不清楚魏王性格那么变态,结仇结这么多的情况下,他对魏王目前表露出来的姿态和办事能力,还是比较看好的,至于代王……代王根本没有半点政治才能好么!
  
  第二百一十六章 宰辅之才
  
  吩咐了这一桩事后,圣人问匡敏:“朕记得萧誉和赵肃回京之后,还未领到什么实职?”
  匡敏对政事也是极为娴熟的,闻言便道:“听代王殿下说,他们想去北方。”只不过呢,北方的情况又有些不一样。
  赵肃和萧誉虽是代王的人,可代王插手不到军队的事务中去。赵肃和萧誉的官职又挺高的,没个中府的折冲、果毅都尉的官职等着,压根不算升迁。真要通过代王的渠道将二人空降过去,占了人家属意的萝卜的坑,对方又知道他们不是代王的嫡系亲属,未必会花大力气去保他们。万一摊上一个心思恶毒的,直接把他们弄死,说是遇到了敌人的小股侦察兵、巡逻兵什么的,也没人诉冤屈,甚至连尸体也捡不回来。留在长安吧,代王倒是能保他们的富贵安宁,但这两人都是有大志向的,怎么甘心在长安混日子?
  “萧纶的儿子,怎会和旁人一样?”圣人感慨地摇了摇头,又道,“朕瞧着叔茫的意思,对他们两个也很是看好,说他们虽是北人,水土略有些不服,学习水战的时候却异常认真。”有朝一日,朝廷真攻打高句丽,非但需要陆军的百战之师,也需要精通水战的将领。萧誉是名门之后,赵肃虽出身寒门,与代王却有这么一份患难之情在,两人还都算年轻,又有一腔野望和不错的本事在,不愁没机会慢慢往上爬。再栽培个十几二十年,也能独当一面了。
  这就算被圣人记住了,属于要大力栽培的一份子。
  匡敏暗暗记下此事,心里有些感慨。
  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事实也的确如此,赵肃和萧誉之间,圣人肯定是信萧誉信得多些,若是有了好机会,怕也是紧着萧誉先,谁让萧誉是北衙勋一府中郎将萧纶的独生子呢?哪怕萧纶故去多年,萧誉蒙他教导的时间很少,人们也会先入为主。莫要看这一星半点的差距,有时候,念头的一先一后,哪怕两个人紧挨着,前程也可能大不相同。
  提及穆淼,圣人免不得想到了这次的案子,叹道:“算起来,叔茫也去了南边三年……祁润在代王府还好吧?”
  圣人对祁润这个有情有义,有勇有谋,又锋芒毕露的少年人很是喜欢,若不是祁润闹了一出欺君之罪,圣人也不会将对方搁在代王府里冷待三年。
  代王一向谨慎,不会向圣人提起祁润,以免让人误会,沾上什么麻烦。但言谈之中,字里行间,总是带着些的,更别说圣人为了儿子的安全,放了好些人在代王府,顺带盯着祁润母子,以免他们被穆家人报复。匡敏知晓这些事也不算逾矩,他知圣人不快,故意用带了一点欢快的语调说:“裴祭酒在的时候,祁郎君成日灰头土脸,一门心思琢磨杂学去了。奈何代王殿下不爱那些奇淫技巧,平素又与南郑郡公交好,祁郎君和县主对阿史那公主十分好奇,一道学了些突厥语。您现在若是见了祁郎君,保管认不出来,听说他成天叽里呱啦,一口胡语比胡人都流利,与曲成郡公府的那位胡人西席交情莫逆。”
  南郑郡公是蜀王的嫡子,为了两国和平,迎娶了突厥的公主。这对夫妇是出了名的神仙眷侣,只谈音律,不问别的事情。代王也是个风花雪月,万事便足的性子,与他们交好实属正常。秦琬初来乍到的时候,裴熙还经常带她去看胡旋舞呢!
  想到祁润犯下的事情,再想想裴熙,圣人不由失笑:“这个旭之,从来都是这样,嘴上不说,暗地里却将事情安排得妥妥帖帖。”
  您说的该是卫拓,不是裴熙吧?就裴熙那性子,别人不给他脸,他就能让别人祖宗十八代没脸,哪有这么体贴?
  圣人素喜裴熙,对他的胆大妄为一忍再忍,即便知晓裴熙打定主意让祁润去西域经营一段日子,镀些资历,捞点功劳,也好洗去“欺君之罪”的污点也不以为忤,反倒觉得裴熙安排的很好。如今边境局势复杂,东西突厥的两位可汗年纪都大了,他们一旦过世,无论哪个没了,局势又不是今日的样子。
  江柏在西域待得够久,资历也够深,但他不能长久地待在西域,需得换个得用的新人去。新帝一旦登基,别的地方不说,政坛肯定动荡不小。如今在位置上的几个宰相,张敏是个和稀泥的,再过一两年便让他告老还乡,也算趁了他的心;邓疆眼界窄,心胸也窄,担不起大任,若不是魏王选了这么一门姻亲,圣人本想等卫拓真正娴熟宰相政务的时候,就将他换下去的,如今怕是要再费心思量。其余三个宰相,不是性格有瑕,便是立场不稳。一旦遇上新旧更迭,也只有张榕能勉强镇得住场子,若不将江柏召回来做宰相,谈何平稳过渡,使朝政不乱?
  圣人计划得很好,文武百官之中,除却如今的小张相公张榕外,扬州总管穆淼、黄门侍郎江柏皆出自名门,资历够,家族强,本身的能力也不可小觑,堪为宰辅之才。又有卫拓、裴熙这等举世难寻的奇才,后者性子如何暂且不做考虑,洛阳裴氏真到了危机关头,他就是不站出来也得站出来,卫拓为相却无人能有半点异议。
  四到五位能力绝佳,眼界心性足够,不会争权夺利闹得太过分的宰相,足够支撑起大夏四成的江山。武将则有苏锐、姜略等人撑场面,年轻一代也在渐渐长成,虽有跳梁小丑觊觎大夏江山,可只要大面上不出错,太平盛世依旧能安安稳稳。
  只可惜,事情有利也有弊,国家越是太平,贪官就越多。这也是圣人更加属意魏王的原因——贪官也有恩师、门生,甚至好些蛀虫本身就是权贵之家出身,一个展露雷霆手段将之肃清的人,总比一个看上去手腕柔和些的人好,虽说鲁王本性一点都不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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