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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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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吟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淡淡道:“你走吧!”
“是。”
纪清露来得忽然,离开得也很干脆,邓凝伫立原地,脸色惨白,见安笙用力握住她的手,方颓然道:“消息好生灵通……”再想说什么,却知不能逾越,只得缄默。
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秦宵纳了纪清露后,对之宠爱有加,大家都知道邓凝生不了孩子,秦宵的长子十有八九*要从纪清露肚子里蹦出来,怎能不对她大加奉承?纪清露想知道什么,只要不是禁忌,自然有无数人愿意卖她这个好。
秦琬凝视着纪清露离去的方向,有些奇怪。
她怎么觉得,这个水一般柔顺的女子不是来耀武扬威,只是来见自己的?等等,纪氏,纪氏……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很早之前,表哥就说过,卢乡侯的幼子曾宪在闹市纵马,险些害死一个少女。萧誉救了那个少女,沈淮见对方要去魏王府,特意查了查,发现她是魏王心腹幕僚纪鸣的族人。
纪清露虽谈不上顶尖的美貌,却有似水的柔情,不温不火,沁润人心。沈淮想到寒门惯用攀附豪门的手段,也就没太在意,不过随口一提,秦琬也将这件事抛在脑后,若非今日见纪清露古怪的举动,秦琬也不会想到这一节。
她认定纪清露的举止奇怪,花了些心思琢磨,不知怎地,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难不成这位很受秦宵宠爱的妾室,喜欢得竟是萧誉?
秦琬本是灵光一闪,越想却越觉得很有可能。
萧誉生得如何,秦琬是见过的,若说苏锐是世间第一的伟丈夫,萧誉即便排不到第二也能做第三。这等容貌气度,本就很容易引得女子倾心,更何况他救纪清露于危难之中?
既是如此,问题就来了,如今的秦宵何等身份地位?邓凝明知嫁进来落不得好,依旧要嫁,可见秦宵的吸引力。这样的男人,纳谁不好,偏偏要纳一个心有所属,又错过了最美好年华的女子为妾?即便纪清露掩饰得很好,没被秦宵发现她的心思,可以她的年岁,早该嫁人了,若不是魏王父子同意,如何能有今日?
看起来,这个纪氏的身份有些意思。
幕僚的族人,或者说私生女?别开玩笑了!纪鸣这个幕僚本就是依附魏王而存在的,他哪来这么大的脸面?秦宵爱慕纪清露?那就更不可能了,秦宵连秦琬这个堂妹都瞧不起,更别说爱那些身份地位远远不如他的女人了。即便他真爱纪清露,以他的作风,也该是让纪清露没名没分地跟着他,将来发达了给补偿,而不是大张旗鼓地给她名分,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受的宠爱,将处境本来就尴尬的她架在火上烤。
这等举动,与其说是宠爱,倒不如说是做给谁看的。只不过,究竟是做给谁看的呢?
秦琬苦苦思索的时候,纪清露的使女也忍不住打抱不平:“王妃对娘子也太过冷淡了些,不看僧面看佛面,嗣王……”
纪清露本就心烦意乱,听了这话更不痛快,忍不住呵斥道:“行了,这话也是你该说的么?”
使女悻悻地低头,面上恭顺,心里却痛恨得很,暗道你是什么货色?幕僚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女罢了,几年前就和嗣王勾搭上,这样不要脸面,又有什么资格骂我?当然了,这等腹诽,与其说是不屑,倒不如说是羡慕来得恰当。
纪清露知道使女们都在想什么,只觉苦涩万分。
她多想大声告诉这些人,她不是私生女,她是新安县首屈一指的大户纪家族长的嫡女,打小也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长大的。她压根不爱魏嗣王,更不想攀附对方,她的心里只有萧誉,若能与他在一起,没名没分也心甘情愿。秦宵的虚情假意,她受够了,真的受够了,可她有得选么?没有,摆在她面前的,永远只有一条路。纪清露记得很清楚,三年前,二九年华的她到了律法规定的出嫁之年,以此为借口想要回家。秦宵虽没察觉到她压在心底的对萧誉的恋慕,奈何她接触的人太少,秦宵本能地就怀疑到了萧誉,欲置对方于死地。可笑她压根不知自己重要在哪里,只因没喜欢上秦宵,就险些害死了喜欢的人。若非谯郡公请出了海陵县主,海陵县主说服了代王,萧誉必定没命。就为这件事,纪清露感激秦琬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蝴蝶效应的功力,越发明显了。
莫鸾不做代王妃——沈曼做了代王妃——沈淮为代王奔走,与萧誉熟识,拉萧誉出喝酒——无意间解救纪清露——引得纪清露倾心。
前世没有这一段,纪清露和邓凝都被秦宵高富帅的光环蒙蔽,深深地爱上了他,被爱情蒙蔽了双眼。这辈子,邓凝是重生的,纪清露有喜欢的人,在王府又过得不算好,明明是大家小姐却被人当做孤女一样处理,狐狸精一般唾弃,秦宵还跑过来施展魅力……
第一百九十八章 后院失火
打魏王府出来后,秦琬在车上闭目养神了好一会儿,才说:“阿妙,回府后,劳烦你带些东西跑一趟谯郡公府,让表哥查一查纪清露的来历。从前住哪儿,家里有些什么人,是不是从小就住在这儿,如果不是,再往前查……此事非常重要,请表哥务必谨慎且留心,将之查个一清二楚。”
陈妙应下此事,却有些惊讶:“县主为何认为纪清露的身份有问题?”
秦琬知陈妙是聪明人,沈淮也是,自己若不给个合理解释,他们听归听,心里却会嘀咕。故她笑了笑,点醒陈妙:“你们啊,就是先入为主,一见纪清露堵路便以为她是在对邓凝耀武扬威。若真是在炫耀,看到邓凝脸色苍白,纪清露怎会没半点得意?要我说,纪清露就是利用了人们的心思,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得志便猖狂,实则另有目的。”
陈妙愣了片刻,这才回过味来:“您的意思是,她是来看您的?”
纪清露打个照面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可见目的已经达到。除了见人一面,什么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完?
苏吟和邓凝长居王府,纪清露不可能见不到,安笙时常被苏吟召去陪伴她,也不是见不到的人。唯有秦琬,她去魏王府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出来,她在的场合,昔日的纪清露永远没资格参加。对纪清露来说,见秦琬一面是如此的艰难甚至不切实际,为了达成目的,她也只能付出巨大的代价。
秦琬轻轻颌首,漫不经心地说:“我想了半点,好容易才记得自己能在什么事上与纪清露有关,萧誉……”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看样子,三年前的那把火之所以烧到萧誉身上,也有秦宵的功劳。瞧纪氏的年纪,三年前该有十七八了吧?换做寻常人家,这年纪早就出嫁了。”
陈妙是男人,对男人的本性自然更加了解,理顺前因后果之后,他也觉得此事非比寻常,对自己的任务也重视起来。
秦琬懒懒地倚着靠垫,想到纪清露柔顺的模样,顿觉有些好笑。
为了心中的那个男人,宁愿做出这等被正室夫人误会的事情,纪清露当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收这么一位有心机有手段也狠得下来的女人做妾,秦宵就不怕哪天半夜被捅死?即便没有纪清露,邓凝……
想到邓凝的模样,秦琬轻轻叹息。
邓凝已经被逼到快要疯了,今儿又被纪清露的事情这么一刺激……女人嘛,有的时候自己就把自己放低了,秦琬看得出来纪清露的来意,邓凝可看不出来,旁人更不可能揣测到。如此一来,秦宵的后宅,十有八九*得起火了。
秦琬想得一点都不错,邓凝自游园后就病倒了,秦宵却连做戏都懒得做,十几天内只来看她了一眼,转瞬就去了纪清露的房里。
苦汤药一碗一碗地灌,灌得没有了半分感觉。苦涩全凝聚在心里后,邓凝的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光,高声道:“备车,我要回邓府!”
听闻邓凝的举动,魏王父子皱了皱眉,也就由她去——受了气回娘家确实不错,也要看你究竟受得是什么气,无子本就是七出的大罪,若是再来一桩见夫婿去了侍妾那儿就病倒,不贤的名声就算坐实了,邓家会因这种事为邓凝出头?还不如让邓凝回去碰一碰壁,她才知道天高地厚。
不得不说,魏王父子实在是看轻了邓凝。
邓凝回娘家,娘家人的确惴惴的,生怕邓凝不懂事惹了秦宵生气,还这样闹脾气。邓凝保持嗣王妃的仪态,不让人任何人看自己的笑话,心中却一片森冷。
看,这就是她的娘家,这就是她的亲人。若是邓家有半分温情在,她何至于豪赌一把,再次走上不归路?
当然,邓疆为人贪婪,大肆敛财,树敌无数也是一方面。身为贪官的子孙,无论嫁给谁,将来娘家被清算的时候,她都未必讨得了好。指不定熬了十几年好容易熬出头,又被打回原形,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可她怎会知道邓疆竟是这样的人呢?要知道,前世的邓疆为官十几载,官位始终上不去,最后不耐官场黑暗,辞官回乡,著书立说,可是异常有名气的大儒,清高非凡。邓凝重生后,为了避开前世的老路,刷足了邓疆的好感,几次大事上都劝邓疆站队正确,邓疆方迈过了最艰难的坎,青云直上,邓凝也没料到,在获得了足够的权势后,邓疆会露出他真实的嘴脸。
蛮横、贪婪、自私、阴毒……与前世的名宿大儒判若两人。
权势真如一面照妖镜,什么妖魔鬼怪,无论伪装得再好,被它一照,也就彻底现了形。
邓疆不知邓凝的感慨,他几次升迁都蒙邓凝提议,对这个嫡长孙女极为看重,知邓凝没蠢到这程度,便打算与邓凝单独谈谈。
一进书房,左右退下,邓凝便“噗通”一声跪下来,泪如雨下:“祖父,咱们与魏王府联姻本是为了更长久的富贵,谁料这不是结亲,竟是结仇啊!”
邓凝很清楚,邓家的人都很自私,说她受了委屈之类的话,只是让人看笑话,给自己找不自在罢了。只有关切到他们切身利益的事情,他们才能听得进去。
果然,邓疆的脸沉了下来,关切地问:“究竟出了什么事?阿凝,起来说话。”
邓凝心中冷笑,赖在地上不肯起来,控诉秦宵:“您有所不知,秦宵他有个放在心尖的人,姓纪,明面上是纪鸣的私生女,实则是纪岚的嫡亲侄女!”
“纪岚?纪岚?”邓疆念着这个名字,想了好一会儿,猛地反应过来,“兴平七年的探花,纪岚?”
想到纪岚,邓疆的脸色阴晴不定起来。
二十年前的探花郎,簪花策马,倾倒女子无数。文采斐然,武略不弱,更兼有情有义,不肯抛弃糟糠之妻,另娶高门贵女。圣人对他也颇为喜爱,悉心栽培,短短三年就升至户部度支主事,离度支司主事之位只有一步之遥。
度支司乃是六部二十四司中公认的肥差,与吏部考功司并列第一。纪岚出身地方庶族,又占了这么一个位置,怎能做得长久?穆家嫡系子弟,郑国公的嫡孙看中了这个位置,纪岚自然得“挪一挪”。圣人见纪岚被许多人攻讦,又无根基,反正也在户部历练够了,权衡之后,便将他安到了刑部,擢为员外郎。
那时,梁王与穆家斗得正激烈,接替纪岚的穆家子弟又是个脓包,除了揽钱玩女人,旁的一概不会,官没做多久就出事了。穆家为保嫡系子弟,将责任悉数推给纪岚,说是前任之责,非现任之过。怀献太子恰好又在此时病了,圣人心乱如麻,怕爱子保不住,不愿追究穆家,便将纪岚迁为地方官,有心让他暂时远离这团纷乱,过几年朝廷太平了,再重用于他。谁料纪岚心高气傲,禁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给脓包让路,又洗刷不去身上的污名,郁结于心,加上水土不服,没到任上就去了。
纪岚的事情,邓疆也掺合了一脚——他当时见穆家势大,梁王名不正言不顺,也落井下石了一番,为纪岚的“贪污”做了伪证。如今想想,纪岚在刑部的那两年,恰好魏王刚接掌刑部,这两人若有什么情谊……
邓凝知邓疆松动,忙道:“您不知道,这个纪氏已在魏王府待了五六年,秦宵对她许诺,正妻一旦生下孩儿就给她名分。谁料孙女,孙女没福,几次都……秦宵嫌孙女占了正妻的位份又没用,再也等不得,便封了纪氏,说让纪氏帮孙女生孩子。如今的魏王府只知有纪氏,不知嗣王妃邓氏,就连魏王妃对纪氏也多一份容忍。若真让纪氏生下了魏王的长孙,她又是那样的出身,咱们邓家……”
邓疆一听,脸色更加难看。
纪清露一直住在王府并不是什么难打听到的事情,虽说羡慕的人多,名声到底不好听。若魏王真登大宝,她做了太子的妃嫔,又是皇长孙的母亲,焉能不想办法恢复身份?她的出身一旦暴露,世人只有同情的,也觉得魏王重情重义,哪会对她再有非议?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魏王登基,穆家肯定得夹着尾巴做人,纪清露一旦恢复身份,纪岚的事情被人提起,那他邓疆算什么?长孙的生母与嫡母有这么一重渊源,魏王这是打算用完了就丢啊!
邓凝见邓疆神色不好,忙道:“孙女明白事情轻重,不求祖父为孙女张目,只求祖父想办法协助孙女,孙女要让纪清露——”
提到这个名字,她狠狠咬牙,“断、子、绝、孙!”
你不是会生么?你不是有三个儿子撑腰么,这辈子,我让你连个蛋都下不出来!
邓疆一听不用自己明着杠上魏王,心里一松,顿觉邓凝懂事。她可能有那样大的福分,受点委屈算什么呢?妾室再怎么受宠,到底比不上嫡妻名正言顺,纪氏生不出儿子,年华又渐渐老去,便无甚可怕的了。
故邓疆满口答应:“行,你回去等消息吧!”
第一百九十九章 血海深仇
秦琬应苏吟之约去魏王府,玉迟亦出了苏家大门,他在西市晃荡了一圈,买了几本古籍并着几件古玩后,方施施然回了曲成郡公府。
玉迟出手一向阔绰非常,苏家的下人先前碍着主子不喜,不敢对玉迟太过热络,自打秦琬嫁到苏家,又对玉迟另眼相待后,奴才们也不吝于表达自个的殷勤。譬如现在,他一进自己居住的厚德院,负责打理院子大小事务的刘管事就凑了过来赔笑问好。玉迟也仿佛不记得这些人昔日对自己的冷淡一般,神色和煦地拉着家常:“县主今儿不是不在么?怎么我方才进来时,瞧见卸花木的马车一辆接一辆?”
刘管事为向玉迟卖好,也不避讳,作为苏府的管事,他也没必要怕一个庄头,便道:“常大憨子又被耍了呗!”
在苏家待久了的奴仆都知道,苏家两个花庄,大花庄的庄头冯达虽年过半百,却精明、贪婪又刻薄,将小花庄的庄头们压制得头都抬不起来,隔三差五就要换人。从前常青虽身为庄头却与佃户无异的时候,冯达尚要打压对方,如今常青得了秦琬看中,又被魏王妃赏识,冯达眼睛都红了,也不知使了多少手段坑常青,苏府的人见怪不怪,只当乐子看。
玉迟心中一动,面上却没露出来,反附和道:“真是老天疼憨人,常庄头也算入了贵人的眼。”
刘管事心有戚戚,连连点头:“可不是么?”西园的那位,大家都知道,都可怜,没一个敢沾的,也就这憨子愣头愣脑地撞了上去,非但被县主认为有情有义,王妃也高看他一眼。明明啥都不懂,冯达给他挖多少坑,他就踩多少次,却一直得王妃和县主的信重,俨然炙手可热的红人。
这些话,刘管事不敢明着说,心里却有一笔账。
后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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