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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爷的剑-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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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那里的名字叫“小丽”,可是别人却都喜欢叫她小妖精。
第二次他面对她,就是他挨刀的那天晚上,在他的小屋里。
他一直都不能忘记她薄绸衣服下光滑柔软的胴体。
他费了很大力气控制住自己,才能说出那个字。
“滚。”
他本来以为,那已是他们之间最後一次见面,想不到现在居然又见到了她。
望。
那个放荡而变态的小妖精,居然就是他们的娃娃,高贵如公主,而且是他们全家唯一的希他们都是他的朋友,给他吃,给他住,将他当做自己的兄弟手足。
阿吉垂下头。他的心里在刺痛,一直痛入骨髓里。
老婆婆已过来拉住他的手,笑道“快过来见见我们的公主。”
阿吉只有走过来,嗫嚅着说出两个字“你好。”
她看着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就好像从末见过他这个人,只淡淡的说了句∶“坐下来吃肉。”
阿吉坐下来,好像听见自己的声音正说“谢谢公主。”
老苗子大笑,道“你不必叫她公主,你应该像我们一样,叫她娃娃。”
他挑了块最厚最大的卤肉给阿吉“快点吃肉,吃饱了才睡得好。”
阿吉睡不好。
夜已很深,睡在他旁边的老苗子已鼾声如雷,再过去那张床上的娃娃彷佛也已睡着。
可是阿吉却一直睁着眼躺在床上,淌着冷汗。这并不是完全因为他心里的隐痛,他身上的刀伤也在发痛,痛得要命。
挑粪绝不是份轻松的工作,他的刀伤一直都没有收口。他却违看都没有去看过,有时粪担挑在他肩上时,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刀口又在崩裂,可是他一直都咬紧牙关挺了下去。
肉体上的痛苦,他根本不在乎。
只可惜他毕竟不是铁打的,今天下午,他已经发现有机处伤口已开始腐烂发臭。
一躺上床,他就开始全身发冷,不停的流着冷汗,然後身子忽又变得火烫。
每一处伤口里,都有火焰在燃烧着。
他还想勉强控制着自己,勉强忍受,可是他的身子已痛苦而痉挛,只觉得整个人都往下沈,沈入无底的里暗深渊。昏迷中他彷佛听见了他的朋友们正在鹫呼,他已听不清了。远方彷佛也有个人在呼唤他,呼唤他的名字,那麽轻柔,那麽遥远。他却听得很清楚。
一个落拓潦倒的年轻人,一个连泪都已流尽了的浪子,就像风中的落叶,水中的浮萍一样,连根都没有,难道远力还会有人在思念着他,关心着他十他既然能听得见那个人的呼唤,为什麽还不回去,回到那个人的身边?他心里牙苋有什麽悲伤苦痛,不能向人诉说?
阳光艳丽,是晴天。
珂吉并不是一直都在昏迷着,他曾经醒来过很多次,每次醒来时,都彷佛看见有个人坐在他床头,正轻轻的替他擦着汗。他看不清楚,因为他立刻又晕了过去。
等他看清这个人时,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正照在她乌黑的柔发上。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关怀和悲伤。
阿吉闭上了眼。可是他听得见她的声音;“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不怪你。”
她居然显得很镇定,因为她也在勉强控制着自己。
“我也知道你心里一定有很多说不出的痛苦,可是你也不必这麽样拚命折磨自己。”
房子里很静,听不见别人的声音,老苗子当然已经去上工了。
他绝不能放弃一天工作,因为他知道有工作,才有饭吃。
珂吉忽然张开眼,皑着她冷冷道∶“你也应该知道我死不了。”
娃娃知道∶“如果你要死,一定已经死了很多次。”
阿古道;“那麽你为什麽不去做你的事?”
娃娃道∶“我不去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淡淡的接着道∶“从此以後,我都不会再到那个地方去了。”
阿吉忍不住问∶“为什麽?”
娃娃忽然冷笑,道∶“难道你以为我天生就喜欢做那种事?”
阿吉盯着她,彷佛很想看透她的心∶“你什麽时候决定不去的?”娃娃道∶“今天。”
阿吉闭上了嘴,心里又开始刺痛。
没有人天生愿意做那种事,可是每个人都要生活,都要吃饭。
她是他母亲和哥哥心目中的唯一的希望,她要让他们有肉吃。
她不能让他们失望。
她的放荡和下贱,岂非也正因为她心里有说不出的苦痛,所以在拚命折磨自己,作践自己?可是现在她却已决定不去了,因为她不愿再让他看不起她。
阿吉若是还有泪,现在很可能已流了下来,但他只不过是个浪子。浪子无情,也无泪。
所以他一定要走,一定要离开这里,就算爬,也得爬出。
因为他已知道她对他的感情,他既不能接受,也不愿伤她的心。
这家人不但给了他生存的机会,也给了他从来末有的温暖和亲情,他绝不能再让他们伤心。
娃娃看着他,彷佛已看透了他的心∶“你是不是又想走了?”
阿吉没有回答,却挥着手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大步走出去。
娃娃并没有阻拦他,她知道这个人身子虽不是铁打的,却有股钢铁般的意志和决心。
她连站都没有站起来,可是眼睛里已有泪光。
珂吉也没有回头。他的体力绝对无法支持他走远,他的伤口又开始发痛。但是他不能不走,就算一走出去就倒在阴沟里,像条死老鼠般烂死,他也不在乎。
想不到他还没有走出门,老婆婆就已提着菜篮回来,慈祥的眠睛里带着三分责备,道∶“你不该起来的,我特地去替你买了点肉炖汤,吃得好才有力气,快回去躺在床上等着吃。”
珂吉闭上了眼。
浪子真的无情,真的无泪?
他忽又用尽全身力气,从老婆婆身旁冲出了门。有生事既无法解释,又何必解释?
竹叶青道∶“我找遍了城里可能容他们藏身的地方,都没有找到。”
大老板目光闪动,道∶“所以你就从最不可能的地方去找。”
竹叶青目中露出尊敬佩服之色,道;“我能想得到的,当然早已在大老板计算之中。”
大老板道∶“你在那里找到了他们?”
竹叶青道;“我派去望风的两个人中,有一个叫大牛,虽然很机灵,胆子却很小,而且是个很顾家的男人,赚的钱一大半都要拿回家的!”
大老板道∶“所以你就想,阿吉很可能就用这一点要胁大牛,要他把苗子兄妹藏到他家里去!”
竹叶青道∶“我只想到像那麽样两个大活人,总不会平生一下子失踪!”
大老板微笑,道∶“这一手阿吉的确做得很聪明,只可惜他想不到我这里还有一个此他更聪明的人!”
竹叶青态度更恭谨,垂首道∶“那也只不过因为我从来不敢忘记大老板平日的教训!”
大老板笑得更愉快,道∶“现在我们只要先从金兰花嘴里问出他的来历,再用苗子兄妹作钓鱼的饵,还怕他不乖乖把脖子伸进来!”
竹叶青道∶“我只怕金兰花不肯说实话。”
大老板道;“她是不是个婊子?”
老茁子又在笑∶“谁打伤了我?谁敢打我?”
阿古道∶“我知道你不肯告诉我,难道你一定要我自己去问!”
老苗子的笑容僵硬,板着脸道∶“就算我是被人打伤的,也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去问。”
一直远远站在窗口的娃娃道∶“因为他怕你也去挨揍。”
阿古道∶“我……”娃娃打断了他的话,冷笑道∶“其实他恨本用不着顾虑这一点,就算他是为你挨的揍,你也绝不会去替他出气的。”
她冷冷的接着道∶“因为这位没有用的阿吉,从来不喜欢打架。”
阿吉的心沈下,头也垂下。
现在他当然已明白他朋友是为了什麽挨揍的,他并没有忘记那双凶恶的三角眼。
他也并不是不知道,娃娃说的话虽然尖锐如针,话中却有泪。可是他不能为他的朋友出气,不能去打架,他也不敢。
他恨自己,恨得要命。
就在这时侯,他听见了一个人冷冷道∶“他不是不喜欢打架,他是怕挨揍。”
这是三角眼的声音。
来的还不止他一个人,两个腰里带着刀的年轻小伙子陪着他,一个脸很长,腿也很长的人,手叉着腰,站在他们後面,穿着身发亮的缎子衣服。
三角眼伸起一根大拇指,指了指後面的这个人,道∶“这位就是我们的老大『车夫』,这两个字就算拿到当铺里去当,也可以当个几百两银子。”
老苗子脸上的肌肉在抽搐,道;“你们到这里来干什麽?”
三角眼阴森森的笑,道∶“你放心,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这次我们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他走过来拍了拍阿吉的头,道∶“这个小子是个杂种,大爷们也犯不上来找他。”
老苗子道∶“你们来找谁?”
三角眼道∶“找你的亲妹子。”
他忽然转身,盯着娃娃,三角眼里闪着凶光;“小妹子,咱们走吧。”
娃娃的脸色已变了;“你……你们要我到那里去?”
三角眼冷笑道∶“该到那里去,就得到那里去,你少***跟老子们装蒜。”
娃娃身子在往後缩,道∶“难道我连一天都不能休息。”
三角眼道∶“你是韩大奶奶跟前的大红人,少做一天生意,就得少多少两银子?没有银子嫌,咱们兄弟吃什麽?”
娃娃道∶“可是韩大奶奶答应过我的,她……”三角眼道∶“她答应过的话,只能算放了个屁,若不是咱们兄弟,她到今天也只不过还是个婊子,老婊子。做一天姨子,就得卖一天……”娃娃不让他最後一个字说出来,大声道∶“我求求你们,这两天你们能不能放过我,他们都受了伤,伤得都不轻。”
三角眼道;“他们?他们是谁?就算有一个是你的老哥,还有一个是什麽东西?”
两个带刀的小伙子立刻抢着道∶“我们认得这小子,他在韩大奶奶那里当做龟公,一定跟这小姨子有点关系。”
三角眼道∶“好,好极了。”
他忽然转身,反手一巴掌掴在阿吉脸上。
“想不到你这姨子还有这小子,你再不乖乖的跟着咱们走就先阉了他。”
他又抬起脚,一脚从阿吉双腿间埸了过去。
可是娃娃已扑过来,扑倒在阿吉身上,嘶声道;“我死也不会跟你们走的,你们先杀了我巴。”
三角眼厉声道;“臭姨子,你真的想死?”
一这一次他还没有抬起脚,老苗子已拉住他肩膀,道;“你说她是什麽?”
三角眼道∶“是个婊子,臭婊子。”
老苗子什麽话都不再说,就提起碗大的拳头,一拳打了过去。
三角眼挨了他一拳,可是他自己也被旁边的人踢了两脚,疼得满头冷汗,满地打渡。
老婆婆从厨房里冲出来,手里拿着把菜刀,嘶声道;“你们这些强盗,我老太婆踉你们拚了。”这一刀是往三角眼脖子後面砍过去的。
她当然没砍中。
她的刀已经被三角眼一把夺过来,她的人也被三角眼甩在地上。
娃娃扑过去抱住她,立刻失声痛哭。一个尝尽了辛酸穷苦,本就已风烛残年的老人,怎麽禁得起这一甩。
三角眼冷冷道∶“这是她自己找死……死”说出,老苗子已狂吼着,踉跄扑上来。他已遍体鳞伤,连站都已站不稳,但是他还可以拚命!
他本就已准备拚命。
三角眼厉声道∶“你也想找死?”
他手里还拿着那把刚夺过来的菜刀,只要是刀,就能杀人。
他不怕杀人,顺手就是一刀,往老苗子胸膛上砍了过去。
老茁子的眼睛已红了,根本不想闪避,这一刀偏偏却砍空了。
刀锋刚落下,老苗子已经被推开,被阿吉推开。
阿吉自己也没法子站得很稳,但是他居然站了出来,就站在三角眼面前,面对着三角眼的刀,道∶“你……你们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他的声音嘶哑,连话都已说不出。
三角眼冷笑道∶“你想怎麽样?难道还想替他们报仇?”阿古道∶“我……我……”三角眼道∶“只要你有胆子,就拿这把英刀杀了我吧。”
他居然真的将菜刀递了过去∶“只要你有胆子杀人,我就服了你!算你有种。”
阿吉没有接过这把刀。
他的手在抖,全身都在抖,不停的抖。
三角眼大笑,一把揪住娃娃的头发,厉声道∶“走!”
娃娃没有跟他走。他的手忽然被另一只握住,一双坚强有力的手,他只觉得自己几乎被握碎。
这只手竟是阿吉的手。
三角眼抬起眼,吃惊的看着他,道∶“你……你敢动我?”
阿古道∶“我不敢,我没有种,我不敢杀人,也不想杀人。”
他的手又慢慢松开。
三角眼立刻狂吼,道∶“那麽我就杀了你!”他顺手又是一刀劈向阿吉的咽喉。
阿吉连动都没有动,更没有闪避,只不过轻轻挥拳,一拳击出。
三角眼本来是先出手的,可是这一刀还没有砍下去,阿吉的拳头已打在他下巴上。
他这个人忽然就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破了窗户,远远的飞了出去,又“咚”的一声,撞在矮墙上,才落下来。他整个人都已软瘫,就像是一滩泥!
每个人都怔住,吃惊的看着阿吉。阿吉没有看他们,一双眼睛空空洞洞的,彷佛完全没有表情,又彷佛充满了痛苦。
一直手叉着腰站在门口的车夫忽然跳起来,大喝道;“挂了他!”
一这是句市井好汉们说的“唇典”,意思就是要人杀了他!
带刀的小伙子迟疑着,终於还是拔出了刀。这两把刀曾经在阿吉身上刺了八刀,现在又同时往他胁下的要害刺过去。可是每一次都刺空了。
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忽然倒了下去,也像是一滩泥般倒了下去。
因为阿吉的只手一切,就切在他们的咽喉上,他们倒下去时,连叫都叫不出来。
车夫的脸色惨变,一步步向後退。
珂吉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淡淡的说了两个字;“站住。”
车夫居然很听话,居然真的站住。
阿古道∶“我本来不想杀人的,你们为什麽一定要逼我?”
他垂着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眼睛里充满了悲伤和痛苦。因为这双手上,现在又已染上了血腥。
车夫忽然挺起胸,大声道∶“你就算杀了我,你自己也休想走得了!”
阿古道∶“我绝不走。”
他脸上的表情更痛苦,一字字接着道∶“因为我已无路可走。”
车夫看他垂下了头,突然出手,一把飞刀直挪他的胸膛。
可是这把刀忽然又飞了回去,打在他自己的右肩上,直钉入他的关节。
他这只手已再也不能杀人!
阿古道∶“我不杀你,只因为我要让你活着回去,告诉你的铁头大哥,告诉你们的大老板,杀人的是我,他们若想报仇,就来找我,不要连累了无辜。”
车夫满头冷汗如豆,咬紧了牙,道∶“好小子,算你有种。”
他转身飞奔而出,忽然回头;“你真的有种就把名字说出来。”
阿古道∶“我叫阿吉,没有用的阿吉。”
暗夜,昏灯。
凄凄惨惨的灯光,照着床上老婆婆的尸体,也照着娃娃和老苗子惨白的脸。
这是他们的母亲,为他们的成长辛劳了一生,他们报答她的是什麽?
阿吉远远的站在屋角的阴影里,垂着头,彷佛已不敢再面对他们。
因为这老人本来不该死的,只要他有勇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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