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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四娘家花满蹊-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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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花抱着被子,往后靠了靠,声音有些飘,“大夫说娘胎里带出来的病,那种病不会死人,他娘不也活得好好的吗,他才一岁,怎么就去了,我每天都有按时喂他吃药,吃了药不就会好吗,大夫也说他会好的,那么小的人。。。。。。”说到这,他紧抿着唇,半晌才说出话来,“慧极必伤,慧极必伤,我咋就想不到呢,村里人称赞他聪慧,我还傻乎乎的与有荣焉。。。。。。追根究底,是我害了他,是我。。。。。。”
“他不会怪你的,为人父母,没有什么比外人称赞自己的孩子来得高兴,他是生了病,和这件事无关,他那么聪明,老天爷一定舍不得他再吃苦了,你好好活着,往后到了地下,与他说说你在世上见过的风景,经历过的人事,那些,都是他不曾有过的,你要好好告诉他,你不只是你,你还带着他对世间的憧憬,你得好好活着,否则,他也会不开心的。”黄菁菁的声音很低,生离死别,确实是人间至痛,但死而复生,又何尝会觉得痛快?
想到自己种种遭遇,不由得悲从中来,她重重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你别哭了,待会栓子他们回来问起,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老花擦了擦泪,慢慢下地,黄菁菁不察,被他握住了手,脸不由得拉了下来,声音陡然一沉,“你做什么?”
“四娘,我是不是很没用?”老花猝不及防来了句。
黄菁菁望着他,抽回自己的手,答非所问道,“你听谁喊我四娘的?”
“老孙媳妇不就是这么喊你?四娘,你能不能和我去个地方?”老花刚哭过,一双眼噙着水,甚是明亮,黄菁菁不自然的别开了脸,冷冰冰道,“去哪儿?”
“我想拜祭拜祭他们,我自己怕。”
“怕什么?”
老花吸了吸鼻子,“怕自己没有勇气面对。”
黄菁菁抬起头,想问他为何要自己跟去,但看他眼里满是祈求,于心不忍,终究点了点头。
“谢谢你,四娘,真的谢谢你。”说着,竟又开始热泪盈眶,摇晃着黄菁菁手臂,摇得她头脑发晕,黄菁菁不由得呵斥道,“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不嫌丢脸哪,赶紧松开,男女授受不亲,你不嫌丢脸我还嫌弃呢。”
拍了拍被老花晃过的手臂,脸上尽是嫌弃,她就纳了闷了,老花几十岁的人了,以前是心灰意冷不食人间烟火,如今倒跟个孩子似的,要不是遇着她这么好心,谁管他啊,这个家里,养得都是儿子。
她道,“你若不急的话过些日子,老二挨打的事儿解决了再说。”
“好。”
中午,周士仁他们回来,得知周士武出门挨了打,刘慧梅嘴上关切了两句,周士仁闷着头,许久才挤出一句话来,“他们怕咱抢生意,肯定会拦着咱,二哥,往后你就别走远了,咱就在清源镇,一年到头有进项就够了。”
“三弟,我自己有数,人哪有嫌钱多的,他们阴着来,待我查出来是谁,看我不揍他一顿,甭管远还是近,生意我是做定了。”他下决心要让黄菁菁过上好日子,至少,不能让黄菁菁走得那般凄凉,他要挣钱让黄菁菁住青砖大瓦房,整天在家享福。
周士仁抿了抿唇,张嘴道,“下回我跟着你去,多个人多个照应。”
周士武没吭声,他哪能让周士仁跟着他挨打,想起另一件事来,“对了,刘家借的粮食办完丧事还回去了没?”
刘氏几个嫂子可不是省油的灯,韦氏年纪大了,哪儿压得住她们,至于刘大刘二,周士武暂时不予置评。
周士仁讶然的抬起头,小心翼翼瞄了黄菁菁两眼,见黄菁菁面上无动于衷他才诺诺道,“这几日我也没去,岳母那人最不愿欠人人情,该是还回去了吧。”
“你待会去问问,谁家都有遇着难事的时候,咬咬牙就挺过去了,粮食堆在家,一天两天就给吃完了,不如还回去,心头的压力小些。”他想吃黄菁菁做的饭菜,黄菁菁去菜地摘了几个茄子,混着肉炒的,外酥里软,他特别喜欢,给桃花夹,桃花不肯吃,说是给他做的,一碗菜,他吃得最多,这会儿还剩下些,他吃不动了,手撑着桌面,提醒周士仁道,“你要养活一家子人,没个主意怎么成,万一把账算在你头上,看你怎么办?”
刘氏进屋听着这话,眼皮耷拉下来,“二哥,我娘不是那样的人,我大哥二哥也不是。”
周士武看到刘氏,立即止了声,没有再说。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谨慎些总是好的。
周士仁也觉得周士武想多了,故而没放在心上,回灶房做饭去了,刘氏看着黄菁菁,好几次动了动唇,却欲言又止。
等人走了,周士文才问周士武发生了何事,周士武自不会瞒他,“他岳父过世,尽孝道是人之常情,可做得太过了,刘大刘二媳妇可是厉害的,我觉得三弟三弟妹会吃亏。”
“他就是那样的性子,从小就心软,这件事娘说得对,你别管,分了家,由着他们去,刘家为人如何,这次一试便知。”有的事情光靠说周士仁不长记性,以他的经验来看,刘家摆明了要坑周士仁和刘氏,否则把刘大刘二支走做什么,他们不管了,让周士仁自己琢磨去。
铺子还有事,他坐了会儿便准备回去了,叮嘱周士武好好在家养伤,待有了消息会捎信回来。
周士武多少了解自己大哥的性子,最是护短,逮到人,肯定不会放过他们,“大哥,这件事我自己解决,你好好在铺子当掌柜,别耽误了你的正事。”
“两兄弟说那些做什么,娘在家,你和三弟多费心了,你大嫂那,遇着事还得靠你和三弟三弟妹。”周士文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回到镇上,径直去了全家,全毅和他相交多年,自是知道他的秉性,上午从稻水村回来就打听到了,见到周士文,侧身让他进屋,“你还真料到了,果然是酒楼的厨子找人做的,他亲戚是外镇的,向他学了两手,一年四季到处给人做席面,打听到你二弟去外镇,找人拦在半路,抢了钱还要费了你二弟的手,没料到赵二两发了狠,不要命也要护着你二弟。。。。。。”
周士文嗯了声,眼底闪过抹狠戾,全毅知道他不会放过那个厨子,“你准备怎么做,我认识几个地痞。。。。。。”
“不用镇上的人,去山里找几个猎户,他要我二弟的手不想他做席面,我要他一辈子下不了床。”天不亮,他听着人敲门,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结果看到四人躺在地上,衣衫凌乱,狼狈不堪,赵二两和周士武的头流着血,要不是周士武衣服夹缝里有些钱,几人一路得走路回来。
山里的猎户一年出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打了人就躲回山里,外边人也拿他们没法子,如果贸然进山报仇,多是有去无回的,死在深山老林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而且那些人彪悍,打架斗殴少有人是他们的对手。
全毅拍腿,“你这个法子好,明早我挑一箩筐粮食去,他们保管答应。”
“全兄弟,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傍晚我把粮食给你弄来。”
“咱兄弟客气什么,走走走,进屋说去。”全毅招呼着周士文进屋,二人商量了些细节,半个时辰后,周士文才从全家出来,去铺子干活去了。
周士武不知道周士文一切都计划好了,日落西山,田野里到处是干活的人,夕阳的余光将他们身形拉长,周士武提着东西朝赵二两家去。
赵二两躺在床上,徐氏在院子里捣鼓草药,他敲了敲院门,旁边门开了,一老妇人抱着半岁大的孩子,鼓着眼,目不转睛盯着他,见他提着鸡蛋和肉,对方没有给他脸色看,而是有几分讨好,“是周二啊,二两和他媳妇在家呢。”
周士武喊了声婶子,说明来意,“我娘说二两兄弟遭了罪,让我来好好感激他。”
“你娘客气了,你也没料到会发生意外,都是那群王八羔子黑心肝的……”话完,扯着嗓子朝院子里喊,“二两媳妇,二两媳妇,周二来看二两了。”
周士武善意的笑了笑,看着他怀里的孩子,寒暄道,“是二两兄弟的儿子吧,我不常来村里走动,没想到他都这么大了。”说话间,从怀里淘了两颗糖递过去,半岁大的孩子,正是抓着什么都往嘴里放的时候,老妇人赶紧替他拿开,孩子见东西没了,张着嘴巴嚎啕大哭,左右扭着头到处找。
老妇人怕周士武误会不给孩子吃,解释道,“他还小,不会吃糖,容易噎着。”
逢着徐氏出来,周士武和老妇人皆走了进去,赵家的日子不太好,右侧半边院子起了厚厚的苔藓,湿哒哒的,一看就是常年洗衣服洒水的缘故,角落里堆着很多竹篾,筲箕背篓编了一半了,周士武脸上没露出半分嫌弃,见赵二两出来,他忙走过去把人扶着,“我娘让我来看看你,你回床上躺着,别下地。”
赵二两额头流了很多血,身上挨了很多棍子,周士武从来不知道他是这般见义勇为之人,心里不感激是假的。
“你好好养着,我和村口的老铁说了,让他每天早上给你送根猪蹄和一条肉,什么事养好了身子再说。”这是黄菁菁的意思,人家为了他差点没了命,哪能不表示表示。
村里多少双眼睛盯着,不处理好了,往后谁还敢跟着他做事。
赵二两看了眼徐氏,低下头,“犯不着,你请我干活我就感激不尽了,我跛了脚,谁还愿意请我,你们能给口饭吃,我自然要护着你的。”
他因为跛脚的事儿很是颓废了一阵子,摔桌子摔碗,总觉得活不下去了,但是过了那段时间他便想开了,日子比他凄惨的人比比皆是,起码,他还有儿子给他养老。
当看到那些人是冲着周士武去的,他几乎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周士武每个月给他们粮食,如今又肯让自己帮忙,他要是死了,一家人又被打回原型,他不想整个在院子里关着,想出门好好看看,不惧别人的目光,能保护他的妻儿。
周士武是唯一的出路,他心里明白。
“你客气了,不管怎么说都该谢谢你的,我娘说,有的人四肢健全,活得却猪狗不如,而有的人哪怕身有残疾,但活得积极乐观,我家的事儿你也知道,当年要不是花叔乞讨经过,我们一家子只怕就饿死了,之后村里人闲言碎语,说我娘水性杨花不守妇道,我娘从没气馁过,她拼着口气,活得比谁都硬气,二两兄弟,你的腿是意外,只要还可以,也能活得和常人无异。”这番话是她娘得知赵二两为了保护受伤感慨的,村里有些人家境贫寒,却认为自己家风清廉,高人一等,常常对别人指指点点,看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
殊不知,自己才是最可怜的。
赵二两对周家的事儿自然是知晓一二的,想到黄菁菁受了多年的指指点点当个没事人似的,他却对别人异样的目光感到烦躁,整日窝在家发脾气,心胸气度委实不够。
“周二,谢谢你,往后做席面还把我叫上吧,这两年,孩子他娘跟着我不容易。”
周士武点头,“好,你好好养着,我去看看赵吉瑞和孙达。”
两人伤的不重,周士武仍然送了肉和鸡蛋,赵卫村开明些,没说什么,到了孙家,孙婆子就有些嘀嘀咕咕,闹得孙达和他翻脸。
周士武对孙婆子的话充耳不闻,寒暄几句就回了,只是心底终究有些难过,去找黄菁菁,被黄菁菁训斥一顿,骂他闲得慌有空东想西想怅然若失不如干点正事,他想想也是,打起精神,干活去了。
没过几天,就听村里人闲扯起一桩事儿,镇上酒楼的厨子被人打了,说是抢山里人的粮食,被几个山里人揍得鼻青脸肿,手脚瘫痪了,山里人最是野蛮,没事谁招惹那些人,黄菁菁却听得咯噔一声,回家问周士武,周士武也觉得匪夷所思,“不会是大哥吧,都说和山里人抢粮食了,那些人可不比咱,是真不要命的主儿,娘别瞎想,我得空了去问问,大哥做事稳妥,不会是大哥做的,而且镇上酒楼的厨子不止一个,没准咱想多了。”
黄菁菁哪敢让他打草惊蛇,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他们啥也不知道,不管是不是打他们主意的厨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问是对的。
周士武想想有道理,没有作声。
日子不紧不慢过着,树上的桃子由青转红,范翠翠娘家传来消息,范翠翠嫁去了山里,范老头和范婆子争执多日,终于还是把五百文的聘礼当做范翠翠的嫁妆给了范翠翠,范婆子拉着范翠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范翠翠没有吭声,给范老头磕了三个响头,和男人走了。
说起这事儿,村里人唏嘘不已,范翠翠给周家生了个女儿和儿子,结果被亲娘拾掇得休回家,嫁去了那种地方。
桃花听说后,半夜起床坐在台阶上哭,老花照顾孩子,丁点动静就醒了,给米久盖好被子,轻手轻脚推开门走了出去。
“桃花怎么了?”
“他们说我娘嫁人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花爷爷,我是不是没有娘了?”桃花不敢哭太大声了,怕吵醒人,她娘做错了事,她知道没人同情她,她,她就是舍不得。
老花一怔,看了眼黄菁菁屋子,走过去,牵着她站起身,“起码她还活着不是吗?她还活着,你们就能再见面的,没有父母是不疼爱孩子的,你娘也盼着你过得好呢。”
范翠翠贪得无厌,闹得家里乌烟瘴气,黄菁菁容不下她是正常的,宁缺毋滥。
老花拍了拍她肩膀,“有些事你大些就明白了,但天底下没有后悔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有谁会在原地等你。”
桃花似懂非懂,和老花絮絮叨叨说了许久的话,直到屋里传来黄菁菁的喊声,二人才收了声……
周士武的伤好得差不多了,黄菁菁和老花商量好出门祭拜老花的家人,谁成想周士文捎信说镇上有户人家娶亲,原先定的厨子家里有事去不了,让黄菁菁顶上,黄菁菁依然让周士武出面,周士仁和刘氏留在家,照顾田地里的庄稼。
周士武喊了赵二两,赵卫村也让赵吉瑞跟着,没叫孙达,孙婆子得知他老铁每日给赵二两家送猪蹄,颇有微词,到处说周家的坏话,以往这些话肯定传不到周士武耳朵里,如今不同,想巴结周士武的人多,村里稍微有风吹草动,有的是人告诉他。
于是,他没叫孙达,而是叫了赵二两大哥赵大两,刘家那边也没知会。
黄菁菁这次送他出门,嘴里喋喋不休念着,“别人打你,你打不过就跑,别跟人硬碰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留着命才有资格说将来,这么大年纪的人,别不省心,知道吗?”
周士武细心听着,郑重的点了点头,揭开箩筐上的草盖子让黄菁菁看,“娘,您放心,我准备了好家伙,这回再遇到,保证让他们缺胳膊断腿。”
黄菁菁垂头,看萝筐里竖了把镰刀,哭笑不得,“总之你自己多加留意,早去早回。”
“好勒。”
送他走了,便瞅着远处山头有群人结队而来,黄菁菁没细想,回屋背起背篓,叫桃花和她一起割猪草,范翠翠再嫁对她有些打击,之前周士武编的小背篓正好给她背着,祖孙两说说话,能让桃花心里好受些。
这些日子,菜地的菜频频被人顺走,黄菁菁骂也骂了,但没啥效果,每天早上去菜地,菜都会有损失,她怀疑有人蓄意报复,于是先去了菜地,丝瓜藤被牵扯得东倒西歪,她破口大骂,骂的话一回比一回狠,骂完了,看那些人和地里除草的人说了两句什么,对方朝她点了点头,一行人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位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妇人,只是皮肤黝黑,身形瘦弱得多,“是周三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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