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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亦甚想你-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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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漓那边也是同理。
  等到入宫,她作为皇后,便要执掌宫权,管辖宫中事物。
  碍于皇帝的缘故,宫里头的各个山头可能不会为难她,可私底下会不会买账,便就难说了。
  皇宫的账目之细致,宫务之繁琐,也绝非魏国公府能比,董氏或许能指点她一二,却也无法相助太多,能有一个娴熟宫中事物的人相助,便再好不过了。
  说到底,还是青漓在这里的根基太浅,既没有任何人脉,也理不清丝毫关系。
  她所能够动用的,也只是皇帝的影响力,可对于她所要面对的事情而言,未免太过大材小用……也太过于不稳当。
  ——无论什么东西,牢牢地捏在自己手心儿里,才是最保险的方式。


第46章 宫权
  宣室殿位于未央宫北端; 为其中宫室之一。
  虽如此说; 但以青漓的脚程而言; 短短时辰,也很难绕行一周。
  毕竟是夏日,时辰又越来越临近中午; 外头更是热的紧; 稍稍走几步便觉生汗。
  青漓四下里转着看了看; 眼见着午时将至,便返回内殿去了。
  侍立一侧的宫人为她递了帕子拭面; 一面轻声问道:“时辰不早了。娘娘可要用膳?”
  “不急,”皇帝不在,青漓一个人用膳也是无趣; 便问道:“陛下那边; 可结束了么?”
  这话若是换了旁人问,指不定就得扣一个窥探帝踪的帽子; 可此处宫人内侍皆是陈总管选的,事先早有关照,神色纹丝未变:“几位大人皆已离去; 只工部尚书林大人尚在议事; 想必很快便会结束。”
  青漓想着季宽所说; 皇帝多半会议事到午时,倒也不觉奇怪,只是心里隐隐有些心疼——每日那么早起身,议事又到午时; 随即还有奏疏需得御览,怨不得人都清瘦了。
  ~
  去年夏,北方广下暴雨,险成洪涝,连带着黄河水位上涨,几乎要决堤。
  工部尚书作为十几年前堤坝修筑的参与者之一,少不得要同皇帝提一提加筑之事。
  只是这种事情都是口头说说容易,真的做起来难,加筑堤坝自是好事,可派谁去做?
  这种事情做成了自是大功一件,可其中要承载的风险,却是太大了。
  ——若是运气背,今年修成了可以抵御三十年一遇洪水的堤坝,明年便遇上了五十年不遇的洪水,砸了无数银子修成的堤坝一触即溃,到头来要怪谁?
  再者,那么大一笔银子,若是经手人联合各级欺上瞒下,暗地里克扣几分,又该如何是好?
  河工是大事,工部尚书也不敢出言举荐主理之人——若是当真出了事,他这个推举人,也得跟吃瓜落儿。
  为此,工部尚书向皇帝提了重修堤坝之事,对于究竟委托谁去,却依旧没个章程,同皇帝说了半日,也只是围着工事如何展开,民夫如何征调出言,究竟叫谁去主理,令谁为辅,却是一言不发,只等着皇帝自己拿主意。
  西凉战事还未见结果,今年黄河也不曾泛滥,是以近期皇帝也不想河工之事。
  便是要动,也得等夏日过去,凉一些才好着手,此刻听工部尚书慢慢分析,也只是过一遍耳朵,真的决定,还早着呢。
  工部尚书上了年纪,说起话来也有些絮叨,皇帝正听得有些无聊,却听后头珠帘碰在一起,发出些许几不可闻的清鸣声。
  他眉头几不可见的一动,心思也有些浮动,无意再听工部尚书说下去,随意说了几句,便示意他退下。
  等工部尚书的身影消失,外头内侍将门合上之后,皇帝才转向后头里间,淡淡道:“——过来。”
  青漓手中端着碧瓷碗,笑盈盈的自后头往皇帝面前去了,见他双臂微张,将碧瓷碗放置于桌上后,便乖乖的到他怀里去,由着他抱了抱。
  早有内侍搬了凳子过去,皇帝拉着青漓坐下,这才向陈庆道:“你倒当的好差事,连朕都不问一声,就把人放进来了。”
  他语出责备,目光却柔和,并无怒意。
  陈庆微微一笑:“明明是陛下念着娘娘,否则,奴才岂敢乱来?”
  “你倒乖觉。”皇帝打趣一句,却也不再说别的,陈庆看一眼帝后,便含笑示意其余内侍,一道退下了。
  皇帝看向小姑娘因着天热微微升起些许红晕的脸,拿手碰了碰,果然觉有些热:“等着朕回去便是,大中午的,过来做什么。”
  “衍郎念着我,”青漓一手撑腮,含笑道:“我亦念着衍郎,久久不见,自然想的紧,少不得要来一见。”
  皇帝被小姑娘的甜言蜜语惹得一笑,捏捏她小手,揶揄道:“这样想朕,离半日也不行?”
  青漓大大方方道:“不行。”
  皇帝侧侧身子,叫自己面对着小姑娘,道:“想朕多些,还是想你小叔多些?”
  “去,”青漓轻啐他,斜他一眼,道:“才说了几句,便开始不正经。”
  皇帝笑了笑,倒也不曾继续调戏小姑娘,只看向一侧那只扣着盖子的碧瓷碗:“——给朕带了什么?”
  “今日天热,便吩咐他们备了酸梅汤,”青漓伸手去开盖子,拿里头汤匙盛了,往皇帝唇边送:“尝着味道上佳,便给你带一份。”
  皇帝这里其实并不缺点心汤饮,可他个人习性使然,三餐之外,从不会用任何东西,所以摆在外头也是为着好看,大多都赏给了内侍们。
  小姑娘殷勤带了酸梅汤过来,他倒也很给面子的用了,看一眼她神色,心中便有几分猜测:“一个人待着,是不是无聊了?”
  “你不在,也没人说话,”青漓也不推脱,实话实说道:“是有点。”
  “那便过来朕这里吧,”将那盏酸梅汤几口喝下,皇帝道:“里间是空的,在那儿陪陪朕也好。”
  “若是闲得慌,”皇帝似是想起了什么,又笑道:“便为朕制一身衣袍,既为朕新妇,也该尽尽本分才是。”
  时下风俗,成婚之前,女方是要为男方制衣的,可二人毕竟身份特殊,之前几位女官也不曾提过这一茬儿,青漓便不曾去备,却不曾想,此刻竟被皇帝提起了。
  “制衣倒是没什么问题,”青漓女红不错,这几日也无事,应下倒是没什么,可保证针还是得打:“——只有一条,我做的不好,你不许嫌。”
  “只要是妙妙做的,朕必然爱的厉害,”皇帝笑吟吟的看她:“哪里会嫌?”
  青漓心里甜蜜,伸出一根手指去戳他脸颊:“偏你嘴甜。”
  皇帝顺势捉住那根手指,亲了亲才肯放走,略微一想,他又道:“你既留在宫中,朕便叫陈庆同你说一说内务,将来嫁进来也可轻松些,免得到时候两眼一抹黑,做什么都没个章程。”
  “才不要,人都没嫁过来呢,便想着我为你出力,”青漓一撇嘴:“你倒是打的好算盘。”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到底她也不曾嫁进来,早早的管这些事情做什么,叫别人听了,还不定怎么想呢。
  更不必说离着婚期还远,等她回了魏国公府后便是鞭长莫及,即使能学上几日,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处,反倒是叫宫中人疑心自己贪权,平白沾一身腥。
  如此一想,青漓便直接拒绝了。
  “也罢,”她不愿,皇帝也不强求,只是道:“且专心为朕制衣吧。”
  “嗯,” 青漓应一声,扫一眼他桌上有些散乱的奏疏,也不多说,便去拉皇帝起身:“什么时辰了,竟还不曾用膳,怨不得人清减。”
  “在这儿枯坐着,你也不嫌累,”皇帝无可无不可的被她拉起来,便闻听小姑娘嚷道:“吃饭了吃饭了!”
  ~
  恪太妃懒洋洋的坐在躺椅上,身边跪坐着的宫人则在用凤仙花为她染指甲,她眼眸半合,似是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你是说,等到大婚之后,陛下有意令魏氏女执掌宫权,重组六局二十四司?”
  “是,”跪在下首的宫人低眉顺眼,道:“奴婢听闻的消息,是这样的。”
  “陛下待这位小皇后,倒是真疼到心坎儿去了,”为着赵华缨之事,恪太妃在那位小皇后面前被皇帝削的面子里子一道没了,虽不说是迁怒皇后,可心底却也或多或少的生了芥蒂,唇边带起一丝凉凉的笑,她缓缓道:“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这个福气撑起来。”
  毕竟是涉及到皇后,恪太妃私底下说几句还没什么,其余宫人却没这个资格,闻听恪太妃如此言说,也只做不闻,低着头一言不发。
  “哪里有这样容易的事情,”万嬷嬷是跟在恪太妃身边的老人,资历久,又是心腹,也敢于开口说几句,示意殿内宫人退下,她这才道 :“六局二十四司向来由秦氏把持,看的比什么都严,她自恃是跟随先太后的旧人,谱儿摆的比谁都大,这些年经营下来,早已将六局二十四司当成了自己的禁脔,哪里容得了别的人插手其中……”
  “那可未必,”恪太妃面上闪过一抹不赞同:“说到底,也不过是跟过先太后的奴才罢了,奴才便是奴才,上不得台面,皇后却是先太后名正言顺的儿媳妇,便是先太后在,也得叫秦氏让路。”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恪太妃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漫不经心的看看自己染了一半的指甲,道:“奴大欺主的事情也算不得少,秦氏在宫中多年,两位尚宫又皆是她心腹,便是阳奉阴违起来,也叫人挑不出什么错儿,只怕,会叫这位小皇后有苦难言……”
  “说到底,还是要看陛下如何想,不过,”她神色冷淡的将话收了,神色中有些微恶意的揣测:“男人啊,怎么会理解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即使是知道,只怕也不会往心里头去。”
  “太妃,”万嬷嬷静静听恪太妃说完,出言试探着道:“既如此,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同我们无关,”恪太妃冷笑一声,目光转凉:“我又没沾过宫权,也犯不上计较得失,便是换了掌权人,也跟我没什么关系。”
  “不过,倒也可以去做一个人情,”她看向万嬷嬷,轻声吩咐道:“找个时机,将这消息告诉秦氏去。”
  “——管它谁死谁活,左右,都同我们没什么干系。”


第47章 心疼
  春雨前去回禀的时候; 沈太妃正在内殿陪着六公主。
  这几日天气转热; 宫里头用冰也渐多; 六公主贪凉,多吃了些冰镇的果子,毕竟是金枝玉叶; 伺候的宫人也不敢管; 只能由着她。
  结果到了夜间; 六公主肚子便疼了起来,惨叫了好一阵子; 如此一来,便惊动了沈太妃,连夜叫了太医; 一副汤药灌下去; 才算是安稳下来。
  到底是女孩子,身子也虚; 沈太妃只这一个女儿,看的像眼珠子一样,生怕为此落下什么病根; 出嫁之后有碍子嗣; 便叫太医开了方子; 叫六公主接连喝几日,大好了之后才许出门。
  以往春雨来的时候,沈太妃都会有所避讳,此次却不曾——六公主年纪也不小了; 眼见着便要选婿,该知道的也该知道。
  沈太妃示意春雨起身,直言问道:“恪太妃那边,是不是请了秦尚宫过去?”
  春雨应了一声,回禀道:“万嬷嬷说寿安殿后头的屋顶坏了,请秦尚宫去看看,找个时间修葺一二,简简单单几句话,说了不止一刻钟。”
  “蠢,”沈太妃唇角挑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对恪太妃下了定论:“只听了一个似是而非的消息,便上赶着去煽风点火,唯恐自己不够张扬。”
  “——陛下能将整个秦宫把持的严严实实,这么多年从没生过什么异变,宣室殿里头的内侍宫人,是哪一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将消息私自传出来?”
  自一侧宫人手中接过药碗,她亲自喂六公主服下,语气暗含讽刺:“也是宫中的老人了,怎么连这样一点小事都看不出——若非陛下有意为之,谁敢向她通风报信?”
  春雨似是想起了什么,神色中却有些惶恐,小心的看一眼沈太妃,没敢开口。
  “你是同我一道从沈家进宫的,”沈太妃将药碗递给一侧的宫人,淡淡道:“有什么话是说不得的。”
  沈太妃虽给了定心丸,春雨声音却还是明显的低了下去:“奴婢只怕,恪太妃是被养高了心思,这才沉不住气。”
  “心思是养高了,只可惜,”沈太妃语气中有毫不掩饰的鄙夷:“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她还真以为,自己孙子能有大造化呢。”
  皇帝年过而立却不曾成婚,身边既无妃妾,也无子息,一来二去的,自然生出各种各样的流言。
  其中,流传最广,也最为人所接受的,便是皇帝年轻时候在战场上伤了那儿,子嗣上怕是有心无力,如此一来,少不得要过继宗室之子。
  闻听这个消息,最为高兴的,便是恪太妃了。
  原因无他,子嗣的过继,自然是以血脉亲疏为基准,选择最为亲近的一支。
  在先帝诸子已死,只余皇帝与自己儿子二人的情况下,谁会被选为过继者,实在是太好猜测了。
  自己儿子早早的娶了王妃,虽是个短命鬼,却也为儿子留下了唯一的血脉——这难道不是上天注定的运气吗?
  为着这个缘故,七王乃至于恪太妃的地位,也曾经一度水涨船高,直到皇帝下旨立后,才猛地跌了几分。
  “只可惜,”沈太妃漫不经心道:“登的越高,摔得越惨。那样的消息传出去,她不想着如何制止,竟出手推波助澜,岂非是取死之道?
  她也不想想,若是将来陛下立后生子,这个曾经被传言要过继的孩子,会有什么下场?
  即使陛下能轻轻放过去,陛下的皇子们呢?
  对于这个曾经有望登位的孩子,诸皇子会怎么想?”
  “恪太妃同秦尚宫素来交好,这一次站到秦尚宫那边去,”春雨低声道:“其实也不奇怪。”
  “自然不奇怪,”沈太妃微微一笑,缓缓摇着手中的团扇,道:“为着她那位好侄女,她在皇后面前丢了脸,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感,可更深一层的,只怕还是在恨。”
  “恨皇后入宫,更恨皇后叫七王世子没了指望,可她也不想想,便是没有皇后,也会有别人,陛下身子康健,子嗣总是会有的。能在当年那场宫变中活下来,本就是运气,她原就不该想那些有的没的……”
  沈太妃停住嘴,神色有些复杂,看向一侧的六公主,道:“——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避开,叫你也在旁边听一听吗?”
  六公主是先帝最小的孩子,那时候沈太妃得宠,先帝也疼爱六公主,照这个形式看,本该是骄纵性子的。
  可她毕竟母亲是商家女出身,为着这个,连带着她也没少被人说三道四,后来先帝去世,继位的兄长同她感情浅薄,虽说不会有所苛待,却也不会有什么额外照顾。
  如此一来,她自然也没能变成刁蛮公主,而是像母亲那样,玉兰花般温婉平和,清丽脱俗。
  看一眼自己母亲,六公主低声道:“母妃应是想提点我,好生同皇嫂相处。”
  “你能想明白便好,”沈太妃微微舒一口气,道:“我听人说过,魏国公家的姑娘品性温和,不是会生事的人,并不难相处,同她交好,自然也不是难事。
  更何况,西凉的那场战事,还不知会如何,万一……”
  沈太妃这句话说的轻柔,其中暗藏的意味却深沉,六公主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战,目光中也掺杂了些许惊恐:“母妃……”
  “若是胜了,为抚恤西凉,或许会有公主和亲,若是败了……”沈太妃压低了声音,语气中也有隐藏极深的担忧:“前代虽也有宫人雨宗室女称作公主,嫁到外头去的,可非皇室女便是非皇室女,哪里比得了真正的金枝玉叶更显诚心。”
  “——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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