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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妇-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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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琢磨呢,忽的咔嚓一声,一根老大树杈从头上掉了下来,正落在眼前的道上,吓了阮小五一跳,抬头一瞧,不禁道:“二郎,你小子可都淘出圈儿了,在树上做什么,快下来,回头摔下来可了不得。”
二郎挥了挥手手里的斧子,冲下头喊了一声:“小五哥,你把挑子往旁边挪挪,省的这跟树杈下去砸了你的挑子,我可赔不起。”
阮小五这才看清楚,这小子手里攥着一把斧子,正在砍自己头上的杨树叉,听见咔嚓咔嚓的声音,眼看那树杈就下来了,阮小五忙把挑子往旁边挪了挪。
刚挪开,那树杈就掉下来了,紧跟着哧溜一声,二郎也从树上滑了下来,动作别提多溜了,阮小五奇怪的道:“你砍这么些树枝子做什么?”
二郎:“当柴火烧,嫂子说,砍下来搁在院一头晒着,晒干了就能用了。”
阮小五一听就明白了,指定是那王青山家欺负二郎家孤儿寡母没个顶家的男人,没按时送柴火来,种着人家那五亩好地,一年到头给那么点儿粮食也还罢了,柴火也不供着,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二郎抡起斧子把树枝砍下来,打成捆抗在肩上,看着阮小五:“小五哥今儿来的正好,嫂子还说让我明儿去叫你呢。”说着往家走了。
阮小五也挑起了挑子,跟了上去:“你嫂子的花样子画好了?”
二郎点点头:“画好了。”
两人说着进了王家,何氏今儿也在,阮小五撂下挑子,就忙道:“那天来赶上婶子不在家,也没给婶子见个礼儿,家去跟我娘一说,给我娘好一顿数落。”
何氏有些怔,虽说沾着亲,可自从丈夫一死,以前那些走的近的亲戚都冷落了,更何况阮家这八竿子打不着的。阮小五做的走街串巷的营生,往常也短不了打头碰脸,可也没见这么客气过,就算叫一声婶子,也是言不由衷,哪有这会儿亲热,不知道的,还真当他是自己的亲外甥呢。
碧青见婆婆发愣,心里大约明白,常话说的好,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王家穷的这样儿,眼看就快吃不上饭了,自然谁都躲的远远儿,生怕沾上一点儿穷气,自古以来都是穷嫌富爱,这是人性,也是世情。
碧青抿了抿嘴:“娘,小五兄弟大老远的跑来,想必口渴了。”
何氏这才回过神儿来,忙道:“瞧我都忘了这茬儿了,屋里有晾好的开水,我这就给你倒去。”说着进屋去倒了一碗水端出来递给小五,等他喝了才道:“倒是好些年不见你娘了,从你叔去了,家里的事儿多,亲戚们也不怎么走动了。”
阮小五眯着眼道:“我娘说这些日子拾掇庄稼忙,等收了地里的麦子,过来找婶子串门说话儿。”
何氏给阮小五这几句话说的,心里别提多舒坦了,知道碧青有正事,说了两句客气话,就进屋去了,儿媳妇儿的事儿她不懂,可她心里明白,儿媳妇儿都是为了这个家。
等何氏一进屋,碧青就招呼阮小五坐下,打量他两眼,心说,这小子这张嘴真能把死人说活了。
阮小五拿着碧青的花样子挨张的看,越看越高兴,那两只本来就小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心说,这可是财运来了,挡都挡不住,这么好的花样子估摸卖十五文一张也不难,小心的收起来,在挑子底下拿出一串钱来,放到桌子上。
碧青数了数,抬头看着他:“多了,照咱们之前说好的,三十张花样子,一百二十文,你这足有半吊呢。”
阮小五嘿嘿一笑:“嫂子就拿着吧,多出来的就算定钱,您得空,照着这样儿的再多画些给我就成了,咱这也不是一锤子买卖,往后日子长着呢。”
碧青笑道:“这样也好,回头我画好了,叫二郎给你送去,省的你再往这儿跑了。”说着,摸了摸那些钱道:“不瞒兄弟,我这儿成天闲着也不是事儿,正打算着养些鸡鸭,小五兄弟常在外头走动,想来知道行情。”
阮小五:“如今鸡崽子不值几个钱,母鸡崽子两文一只,公鸡崽子三文两只,要说鸭崽子,就更便宜了,咱冀州府吃鸭子的人少,虽说能下蛋,可也没什么行情,十文钱能买一整整一笼鸭崽子,至少有二十只呢。”
碧青倒没想到这么便宜,算了算,数出五十文来递给他:“这么着,大兄弟就受趟累,帮我各买一笼,回头到了年下,嫂子送你二斤鸭蛋当谢礼。”
阮小五忙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哪用什么谢礼,过两天我就给嫂子送过来。”
碧青把阮小五送出去,回来见二郎正在收拾院子里的柴火,便冲他招招手,二郎只当嫂子有活让他干,忙跑了过来。
碧青手放在后头,看着二郎:“张嘴。”二郎老实真的张开大嘴,碧青把手里的麦芽糖塞进他嘴里,看着二郎砸吧嘴的样儿,忍不住问:“甜不甜?”
二郎咧开嘴说了声:“甜。”碧青忍不住笑了起来。
什么是家?或许有亲人守在一起,有屋子遮蔽风雨,就是家了,即使日子再苦,仍然有着丝丝缕缕的甜。碧青忍不住想,如果爹娘弟妹也在就好了。
想起爹娘,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得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才有能力照顾爹娘,这么想着,便仿佛生出使不完的力气来,叫着二郎,先把鸡窝收拾出来,等鸡崽子买来,也就不愁地方安置了。
鸭子更好办,王家守着水坑,天天赶出去放,保证能养的肥肥,到了年下,除了鸡蛋鸭蛋,还可以宰一只公鸡,也像个过年的样儿。
至于粮食,碧青琢摸着,自家院子旁边儿那块空地,是不是可以种点儿什么……
☆、第 9 章 。。。
碧青不止打院外那块空地的主意,还相中了王家前头不远的大坑,虽只有半坑水,可这半坑水利用好了,也是宝贝。
前儿下了一场雨,春雨催生万物,坑边儿上的一片芦苇越发茂盛,看着那些芦苇,碧青琢磨是不是可以种点儿别的,例如荷花……
不是为了观花,温饱没解决之前,她哪有这些闲心,她惦记的莲蓬里胖嘟嘟的莲子,跟淤泥下的白莲藕,挖出来洗净了上头泥,切成薄片冷水拔了,用糖醋汁一炒,酸甜爽口,是碧青最喜欢的素菜之一。
藕眼儿里塞上糯米在锅上蒸熟,放在蜜汁里头腌着,吃的时候切上一盘,那香甜的味道,这辈子都忘不了。
碧青想的好,可也知道这事儿不那么容易,首先,虽说坑边儿上就住着自己一家,那坑却也不是她王家的,这会儿无主,是因为没人看到水坑的价值,如果知道这是个聚宝盆,不定得打破头,所以,开发的前提必须让这个水坑属于王家。
只要里长点头,把包含这个水坑的地都买过来,自己再怎么折腾都不怕了,不过,这么一大块地方,也不知得需要多少钱。
碧青是从现代穿过来的,对地皮高山仰止的价格,记忆犹新,就算便宜,自己手里这点儿钱估摸也是空想,先把王家的地要回来是正经。
这么想着,挑了一天,晌午后跟何氏去了里正王富贵家,碧青理解就是村长,虽说有些权利,到底是庄稼人,有着农民的朴实,心也善,见了何氏婆媳也没怠慢,招呼他婆娘倒水。
王富贵的婆娘却有些势力,何氏母子俩穷的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这会儿上门来哪有好事,生怕是借粮食来了,一边儿倒水,嘴里一边儿说着家里多难多难。
若听她的话,还只当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呢,碧青瞧了瞧这宽房大院,不说七八间正房,就是院墙都有三尺高,用青砖垒起来的,就算比不上那些大地主,方圆十里也算拔了尖儿,站在王家村的村头上,一眼就能看见王富贵家的院墙。
那边牛棚里的牛正吃草呢,当院散着十几只母鸡,咯咯咯叫的异常欢实,旁边的偌大的猪圈里头,母猪躺在太阳地儿里,奶着七八头小猪,小猪仔哼哼唧唧的声音,老远就能听见,这样若是还吃不上饭,自家三口早饿死八百年了。
不过,碧青不跟这势力的婆娘一般见识,反而从心里高兴,若这王富贵家没个势力的婆娘,自己那些事儿真不好办了,就是势力的才好,爱占小便宜的人往往吃大亏,这一点儿是奶奶从小教给她的道理。
想着,碧青从自己胳膊上的挎篮里,拿出两张花样子来递给王富贵的婆娘:“常听婆婆说,村子里数着婶子手巧,绣的花儿最好看,碧青没别的本事,倒是会描几个花样子,昨儿得了闲描了两张,给婶子绣着玩儿吧,若是不好,婶子也别嫌弃。”说着把手里的花样子递了过去。
王富贵的婆娘一愣,怎么也没想到,这穷了吧唧的婆媳俩来就来了,还带着礼儿,心想这么个用粮食换来冲喜的媳妇儿,能画出什么好样儿,虽如此,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礼都递过来,也不好不接着,便伸手接了过来。
接过来一看,眼睛都亮了,自己长这么大,就是出嫁那会儿,也没得这么好的花样子啊,就这幅狮子滚绣球的样儿,上个月带着大丫头去冀州城倒是瞧见过,画的可没这个好,张口就要二十文。
更别提这幅鸳鸯戏水,要是绣在被面子上,自己家大丫头嫁过去,在婆家可长大脸了,十里八村见过谁家聘闺女,陪送过这么好的绣活儿啊。
大丫头去年过得定,等入冬就要过门子了,可就这被面子跟嫁衣上的花样儿,选了这几个月都没有可心的,大丫头随了自己,一手的好绣活儿,自是挑拣些,昨儿正跟当家的商量,等忙过地里的活,套上牛车再去冀州城走一趟,二十文就二十文吧,闺女一辈子的大事,使点儿钱也应该。
却不料,想什么来什么,自己正愁花样子呢,就给送来了,不成想王大郎这个冲喜的媳妇儿,倒有这样儿本事。
拿着手里的花样子,冲着西屋招呼了一声,王富贵的大闺女桃花从屋里出来,接了花样子一看,就欢喜上来,这样的花样儿绣在嫁衣上,出嫁的时候穿上不定多好看呢,谢了碧青,莫转身回屋去了,得赶紧找撑子出来绣,要不可赶不及自己的好日子了。
王富贵的婆娘见女儿欢喜的那样儿,也跟着高兴起来,拉着碧青跟何氏道:“你家大郎倒真好福气,娶了这么个媳妇儿家来。”说着又拉着碧青的手看了看:“别瞧这手小,真真的巧呢,快坐,坐,有什么事儿就说,乡里乡亲的别客气才是……”
何氏不觉看了王富贵家的好几眼,自己前头没少来,可每回来,都没这样的好脸色,这里长家的瞧见自己那目光就跟瞧街上要饭的没两样儿,以至10、第 10 章 。。。
青山家的这是要耍赖了,碧青刚才之所以行礼就是不想撕破脸,一个是乡里乡亲的,撕破脸不好看,再一个,不管怎么说,这事当初是婆婆先答应人家的,虽说要回来是天经地义,可王青山家已经种了好几年,忽没了这份进项,不乐意也在情理之中。
碧青原先想着,自己礼数周全好说好道的,跟两口子讲理,应该不难,不想王青山这婆娘就不是个讲理的主儿,既如此,碧青也不跟她啰嗦,她不讲理自然有讲理的地儿。
碧青并不着急,脸色都没变,不急不缓的开口:“婶子不提字据还罢,提起字据便更要说个清楚了,当初你我两家立字据的时候,说的明白,地是借给你家种的,说好,两袋黍米,一袋白面,跟全年家里使得柴火,一年一结,清楚明白,如今要回来也是理所当然,难道借给你家就成了你家的不成,立字据的时候,可不止你我两家,还有里长做保人呢,婶子若不还地,就不是婶子说道说道的事儿了,婶子便不把里长放在眼里,上头还有县太爷呢,县太爷不成,还有府衙,有的是讲理的地儿。”
碧青这几句话说的青山两口子脸都白了,自古民最怕官,青山家的婆娘虽然泼,到底是个没见识的农妇,平常提一个官字就怕,更别提,跑到衙门里头过堂了,只一想为了这点儿事儿惊动衙门,就从心眼里发憷。
却又不想给碧青这么个小丫头吓唬住,极力压了压心里的惧意:“我,我不信,你敢去告官,难道不怕”
碧青看着她冷笑了一声:“怕是自然怕的,老百姓哪有不怕官的,可咱庄户人家,没地就等于没了活路,婶子,都没活路了,碧青还怕什么 ?”
跟王青山家这种人,就不能让她以为你怕了,一旦让她拿住,这妇人只会更泼,碧青的经验,跟泼妇讲理没用就只能硬碰硬,她厉害,你比她更厉害,她的厉害是虚的,你的是实的,捏住她的七寸,不信她不就范 。
里长这会儿回过神来,心说,这点儿小事要是闹到衙门里,自己这个里长还干什么,想着,脸色一沉:“青山家的,我这个保人可还在呢,便有字据也轮不到你上前。”阴着脸,瞪向王青山:“王青山,你说句话,地什么时候还?”
王青山瞥了他婆娘一眼,唯唯诺诺的不敢出声儿,王富贵这个气啊,真恨不能上去踹他两脚,一个老爷们连个婆娘都管不住,反倒让个婆娘骑在头上耀武扬威,亏了是个七尺高的汉子,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呢。
王富贵越看越气,一拍桌子:“今儿你两口子就给句痛快话儿,还是不还,如果不还,行,这事儿我也不管了,大郎媳妇儿,你这就去县衙跟前敲鸣冤鼓吧,过堂的时候,我给你作证就是。”
王青山两口子听了吓的身子都软了,眼见事儿不好,青山家的婆娘忙道:“哎,瞧这怎么话儿说的,乡里乡亲的,哪至于闹到公堂上去呢。”说着去拉何氏的手:“大妹子,我就说句笑话罢了,不想大郎媳妇儿就当真儿了,地是你家的,自然要还,等过了大秋,地里的庄稼收上来,那五亩地就好好的还给大妹子,其实,我也没坏心,就是瞧着你们家这孤儿寡妇的,没个干活的人,怕那么好的地荒了怪可惜的。”
碧青见她松口还地,也就不再为难她,有些话却还是要说在明处的,想到此,开口道:“我家那五亩地是良田,一年能收两岔儿庄稼,年景好,光第一茬冬小麦,就能打两三千斤粮食,第二茬黍米就更多了,我这么算着,一年怎么也多了七八千斤的粮食进项,婆婆念着婶子家人口多,日子艰难,一年才要两袋黍米,一袋白面,统共加起来也才二百斤粮食,至于柴火,光是地里的麦子杆儿就烧不清了,也用不着再费别的力气,就这么着,婶子若还觉吃了大亏,碧青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碧青一席话,说的王青山两口子脸色讪讪,王青山家的婆娘之所以敢如此,就是觉着何氏是个糊涂人,又孤儿寡母的,这便宜不占白不占,却没想到,这刚进门没多久的小媳妇,竟是个明白人,年纪不大,却有见识,连地里打多少粮食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还拿什么糊弄人家,这便宜虽说占了,可让人家这么明明白白的点出来,也着实不好看。
碧青的话点到为止,并未往下说,赶上二郎跑来说阮小五送了鸡鸭崽子过来,忙跟王富贵两口子说了句客气话儿,拉着婆婆家去了。
王富贵家的送着婆媳俩出了院门,转回头见当家的沉着脸哼一声,自顾自进屋去了 ,根本不搭理王青山两口子,那两口子坐下不是,走也不是,难堪非常。
王富贵家的过来跟王青山的婆娘道:“不是我说你,你这个泼劲儿上来,也太不管不顾了,你瞧着人大郎家孤儿寡母的好欺负,就去占人家的便宜,便宜也占了,这会儿人家要地,痛快的还给人家不就得了,你倒想不给了,走到哪儿也没你的理儿,今儿你也见了,大郎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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