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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怪-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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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扔下手机,只凌乱纷扬地写了四个字,“我叫蓝钦。”
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他的位置。
蓝家同辈所有孩子,都是双字名,入族谱,而他,唯一一个单字名,出生起就被排除在外。
叔公犯了再大错,与他何关?
只因为天生不能改变的瞳色,他如妖似鬼蜷缩在阴森的小楼里苟延残喘,是外界传说里青面獠牙的“蓝家妖怪”,活该承受鄙夷嘲讽,被追打辱骂。
即便这样,他仍然努力活着,愚蠢地期盼生活能有改变的那天。
那天果然来了。
十六岁的初秋,在那场暗潮汹涌的所谓宴会上,从不允许公开露面的他,第一次有人送来合体的礼服,戴好遮盖异瞳的隐形镜片,做出跟蓝景程极相似的打扮,像真正的蓝家少爷那样被妥善对待。
他以为爷爷终于想通,愿意接纳他的存在。
到头来,不过是个圈套。
叔公一脉的旁支一直对集团虎视眈眈,爷爷却连续削减他们的话语权,旁支里有个沉不住气的表哥,早计划好利用宴会绑走蓝景程,以爷爷最疼爱的孙子为要挟,逼迫放权。
桑连成是随机被选中的工具,以“保护少爷”之名高价雇佣,表哥准备不足,宴会前只给桑连成简单辨认了蓝家少爷的照片,要求届时将少爷带走。
而那时,他跟蓝景程同处少年,身形相似,很容易被认错。
他唯一一次作为蓝家子孙露面,是做了个替身而已。
替代备受宠爱的大少爷,被桑连成误当作蓝景程带走,表哥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爷爷运筹帷幄,当然不会为个弃子让步,表哥惊怒之下失手引燃现场,大火弥漫时,唯有桑连成意识到被骗,毫不犹豫返身回来救他。
哪怕是绑走他的人,只要给他善意,他也无比感激,他跌撞时,松开捂住口鼻的衣物,用手腕替桑连成挡掉了燃烧倒下的木料,火焰趁机侵入张开的口腔咽喉。
昏迷前,他感觉到被拖到角落,有人含含糊糊跟他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
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句话。
他有些开心的,以为人生终于能结束了,至少温度是热的,却没想到在窒息和剧痛里醒来。
爷爷找的救援姗姗来迟,在他死前把他带出火场,爷爷则成功利用他的重伤为借口,不费吹灰之力一举铲除叔公旁支,清除异己。
病床前,从不正眼看他的老人破天荒笑了一笑,说:“姓蓝的异瞳就不该存在,你比你叔公强,身为蓝家子孙,好歹有点用处。”
他那晚唯一一次歇斯底里,砸掉药瓶滚下病床,满心空茫地倒在地上。
没多久,爷爷暴病过世,大权转移,二叔继承,奶奶抓住了大量话语权,蓝家正式洗牌,而他作为奶奶重点关注的对象,奄奄一息被摆上高台,才成了整个蓝家人的羞愧之源。
可如果爷爷在世呢?如果奶奶对他可有可无?愧疚真的还存在吗?
也许更多的,是不堪面对的耻辱吧。
这样一群人,这样的所谓豪门大家,他为了报答奶奶,忍耐着供应图纸,平心静气面对已是极限,就连上次登门挑衅的大股东,正因为是爷爷的忠心旧部,才时至今日还对他无法接纳,屡次试图更换设计师。
现在,奶奶竟然提出,要他接班继承?
蓝钦失了血色的唇一点点翘起,无声发笑,笑到眼里有了水色。
宋芷玉被他的表情刺得心痛,肃声说:“钦钦,蓝家那么对你,你有恨是应该的,我绝不反对,但消磨恨意最好的方式,难道不就是把蓝家握在你自己手里?”
“过去伤害你的,你凭能力得到它,让蓝家所有人对你俯首帖耳!这才是我心急让你恢复健康,找回声音,真正想让你亲手做到的事!”
蓝钦静静望着宋芷玉,看她情绪激动到眼眶通红。
他摇头,“奶奶你错了,对我来说,最好的方式是远离,忘掉,彻底斩断关系。”
宋芷玉屏息。
蓝钦用语音软件一字一字说:“我不恨,也不知道该恨谁,我只知道,我爱谁。”
桑瑜抱膝蹲坐在门外,紧紧贴着门板,他们的对话不算多,她也听得朦朦胧胧,却心有灵犀般明白了蓝钦的意思,她捂住嘴,感知他的情绪,眼泪溢出润湿袖口。
钦钦想要的,仅仅是蓝家能有个人真正的对他好。
奶奶以为她做了最正确理智的选择,然而对于蓝钦,也是最冰冷的选择。
客厅的灯亮得晃眼,宋芷玉有微微眩晕。
她不是没感情,但感情在她的世界里,所占的比例实在太渺小,渺小到对蓝钦的所有照顾关怀,都掺杂着目的和评估。
宋芷玉不能眼睁睁看着集团错失机会,无论蓝钦什么态度,她对图纸志在必得。
她开始考虑是否要透露自己的病情,换取蓝钦心软答应。
但还没等她开口,蓝钦已然再次按响语音软件。
“奶奶,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单纯的亲情,所以很多事不需要计算清楚。”
“现在我懂了。”
“难怪你经常用交换的方式跟我相处。”
“给小鱼画的原图,无论如何我不能给,但我明白你想要什么,作为你为我准备手术的交换,我会把过去的几套设计重新改良,更适应品牌风格,让你满意。”
“蓝家能不能借展会翻身,与我无关,我最后能回报你的,就是给你这份图纸。”
蓝钦站起身,“今天让你受累了,我通知陈叔过来,让他送你回去休息,手术之前,我会把图纸画完。”
宋芷玉合上眼,心中大恸。
她以前对蓝钦也有愧疚自责,但到此时此刻,掀到顶峰。
她雷厉风行一辈子,第一次觉得,她是愧对了这孩子的一腔干净热情。
本打算慢一点,再慢点,徐徐诱导他,但她真的来不及了。
……倒也不是坏事。
反正她命不久矣,钦钦失望多,伤心就会少。
至于继承……她最少还有几个月能争取,改变他的想法。
宋芷玉喝了一口桑瑜煮的果茶,淡淡甜香溢满唇齿,她低声说:“告诉小鱼,我没有责怪她,她做得很好。”
说完她不再留恋,挺胸抬头,优雅拎起包,利落走到门口。
蓝钦在她身后两步远,她开门时,他又用机械的电子音问了一句,“奶奶,你对我的所有照顾,都是有原因的吗?”
宋芷玉停步,长叹,“很遗憾,是。”
蓝钦笑了笑,“那小时候呢?我没能力,受欺负,什么也不会的时候,你也对我很好。”
宋芷玉吸了吸气,转身面对他,并不隐瞒地掏出心底话,“那时候更是,因为我有责任。”
蓝钦不解。
“你被苛待的根源,那位异瞳叔公,”宋芷玉理了理微乱的鬓发,缓声说,“知道你爷爷为什么对他恨之入骨么?除了他险些毁掉蓝家基业,也因为——”
她眸光深暗,“他才是我原本的未婚夫。”
“你爷爷做的孽多着呢,死了活该,”宋芷玉呵笑,“但你是可怜的,我无法视而不见,可你的特征太醒目了,我越帮你,你爷爷越憎恶你。”
蓝钦脸色苍白,血色褪得彻彻底底。
宋芷玉别开头,“钦钦,别存着幻想了,我们这样的家庭,没有什么纯粹的祖孙情深,包括我在内的蓝家人,对你的情分都是愧。”
“抱歉,让你失望了。”
蓝钦长睫颤了颤,直视宋芷玉,露出淡笑,干涩的唇无声开合,摇摇头说:“我习惯了。”
这次距离太近,桑瑜一字不漏听完,她心口剜疼,狠咬着嘴唇爬起来,躲去走廊的转角。
几秒后,门从里打开,宋芷玉的鞋跟铿铿作响,脊背一如往常挺拔。
蓝钦出来得晚些,目送她消失在电梯。
楼道空荡,灯光雪白刺眼。
桑瑜泪眼朦胧,蜷在墙边,看着蓝钦孤零零立在那里,雕塑一样。
感同身受的深重难过挤进骨头里,她一时没能咬紧唇,哽咽声微弱地溢出。
蓝钦蓦地一震,匆忙回过身,没等看清楚,就本能地朝最熟悉的声音大步跑过去,隔着晚秋微凉的空气,两道视线相撞,死死缠在一起。
他的……小鱼。
蓝钦胸中冻满的坚冰一瞬碎裂。
所有苦涩茫然,在看见她的一刻,全数瓦解消散。
桑瑜对上他的脸,情绪更加决堤,她起不来了,干脆往地上一坐,举高手臂,哭着说:“钦钦,快抱抱。”
蓝钦几乎是扑上去的。
来不及问她怎么会提前回来,他紧紧拥住女孩绵软的身体,双臂打颤不断收拢,头埋进她温热的颈窝,低喘着来回磨蹭,唇胡乱地吻着,又想轻轻咬住,不住舔吮她的馨甜,恨不能把她嵌进身体,融入骨血,每一寸都跟她紧密贴合,无法忍受一丝一毫的距离。
桑瑜也不再辛苦压抑,搂着他凉透的后颈,抽抽搭搭说:“我,我听到后面的了,钦钦你想哭,就哭,我在呢。”
蓝钦牙关咬出血腥。
桑瑜贴在他耳畔,吻一个接一个印下,哭得眼泪糊一脸,咬字却清清楚楚,生怕他听不真切,“你记着,你不是孤单一个人,你有我了。”
“蓝小钦,你是我的,不需要其他任何人,”她上气不接下气,坚持说,“我爱你,不用你多有能力,不用赚多少钱,就因为你是蓝钦这个人。”
蓝钦跪在地上,双手扶起她湿透的脸,急不可待吻她的唇。
热烫的眼泪和津液混杂,化在彼此迫切厮磨的唇舌上,想送上自己,更想拥有对方。
桑瑜面红耳赤,重喘着勉力分开些,泪眼汪汪说:“我,我还没说完呢,咱们以后不跟蓝家扯上关系!”
她双眼红成兔子,圆溜溜存满了水,一眨不眨盯着他不放,“钦钦,蓝家做珠宝生意,你如果有阴影,那不要做设计了,平常出出手绘图就特别好,也不要赚多少钱,这房子很大,我们可以换成小的,只要天天腻在一起……”
蓝钦五脏被她的哭音重碾着,又叫最温柔细嫩的手珍惜捧起。
他压着她抵到墙上,难忍地狠狠痴缠上去。
不想哭,他拥有她,为什么要哭。
只想亲她,感受她,确定她属于他。
桑瑜有点缺氧,被他吮得全身发酸,她脑袋里迟钝地转了一下,觉得不够。
钦钦受那么大的委屈,光亲亲怎么够。
桑瑜小心地吸了吸鼻子,用所剩无几的脑容量想到大事。
她今天上班了呀……
每次上班,为了忙碌时不被束缚,她都会穿很轻薄的单层胸衣,棉垫几乎没有,轻如无物,特别自在。
她穿的时候,自己用手摸摸都会觉得圆润丰盈,绵弹酥软,如果,如果靠上去呢……
应该,很舒服的吧?
桑瑜眨眨红肿的眼,最难过苦涩的时候,言语哄慰效果有限,就应该用最欢愉甜蜜的东西去覆盖。
身体和心理上的,同步欢愉。
她做好决定,脸烫得要滴血,心跳轰鸣着主动亲亲蓝钦的唇,撑着仅剩的力气把他推开寸许。
他双眸深暗,翻腾着无底的依恋渴求。
桑瑜轻声喊他,“钦钦……”
她属于他啊,虽然还不能直接一步到位,但可以……一部分一部分的,分步属于他。
桑瑜吐息灼热,抬头看看位置,确定这里是监控死角。
她努力把身体抬高,超出跪倒的蓝钦,然后——
红着脸咬住唇,一鼓作气搂过蓝钦的头,让他撞进自己的胸口。
蓝钦毫无准备,犹如迎头跌入两团极致香暖的荡漾温水里,他脑中空白了一瞬,嗡的一声巨响。
桑瑜急促轻喘,酥痒遍布全身,她大睁着眼睛,口干舌燥地咽咽口水,小小声问:
“钦钦,我……我软不软?”
第70章 妖怪·70
蓝钦快要被淹没了。
理智也好,情感和身体的强烈欲求也好; 在意识到他到底埋入了哪里时; 都炸成了碎片。
碎片的棱角在刮磨着他,让他失控又清醒。
好……软。
绵润温暖; 稍一贴靠就弹性十足地微凹,尽情包容着他; 再一挪动; 立刻鼓胀回来; 溢出沐浴乳的果奶甜香。
蓝钦耳中尽是狂躁的心跳,掐着她的腰拉到怀里,沉溺得难以自拔。
桑瑜被他无意识地磨蹭着,无法言明的酸麻感从胸口蔓延向四肢百骸; 她的慌乱后知后觉涌上; 眯着眼吃力呼吸。
“钦钦……我; 我们……回家里……”
她发出小蚊子似的轻声; 语不成句。
蓝钦扣住她的背,试探活动跪地的膝盖; 托着她缓缓站起身; 动作时; 某处坚硬的部位难免碰触到她。
这下桑瑜连锁骨都红了; 捂着脸藏到他肩上。
进了家门,不再有外界环境的约束; 桑瑜担心她这安慰方式冲击太大; 蓝钦会控制不住。
她偷眼瞄瞄他; 确定他满心都在想带颜色的事,没空为其他东西难过了,总算是有成效,她忍住身上的酸烫,挣扎着从他怀中跳下,噼里啪啦跑进厨房,“你,你冷静一下!我去准备火锅,不能拖了!”
已经九点,早过了合适的晚饭时间。
桑瑜怕不好消化,把本来要煮的肉片搅碎,捏成小丸子,越捏越觉得动作莫名少儿不宜,她跺着脚偷偷揉下自己的胸……
天啦!有完没完!
被男朋友蹭蹭而已,又胀又痒什么鬼!
火锅终于端上餐桌煮开,桑瑜强行镇定,边往蓝钦碗里夹菜边说:“我在楼下遇到蓝景程了,他跟来过咱家的那个大股东一起,鬼鬼祟祟的。”
蓝钦也故作平静地努力把菜往嘴里放,鼓着脸颊给她写字,“哪个股东?”
桑瑜仔细一想当初的场面,还有点不乐意,“就是——除了想把女儿嫁给你的那个,之外的,姓什么记不清了。”
险些忘了,她家钦钦还被人垂涎过。
不管蓝家多龌龊,蓝钦的身份血脉是事实,随着身体健康锋芒渐露,以他的吸引力,往后难免要被更多人盯上,什么豪门贵女什么富家千金,康复中心里经常议论,所谓的上流圈子里乱着呢。
桑瑜郁闷地放下筷子,自顾自哼了声。
蓝钦猜到她在琢磨什么,眉眼带了笑,继续写字,“小鱼,演唱会之前我陪你逛的商场,是那些世家爱去的地方,演唱会之后,据说照片和消息在圈子里传开了,都知道我有爱人,不会再有人打主意。”
桑瑜愣住。
原来逛商场……他还有这层深意?
他专门带着她,去断掉别人尚未发生的歪念吗?
“那个股东,跟爷爷一样讨厌我,他应该知道了奶奶的意图,选择站在蓝景程一边很正常。”
“至于蓝景程本人,暂时不至于对我采取什么行动,我不继承,他们自然就偃旗息鼓了,所以你也别挂心,对我们没影响。”
“我有你,其他人其他事,对我都没影响。”
蓝钦平静写出别人的排斥提防,隔着锅上的白蒙热气定定凝望桑瑜,瞳中赤诚浓郁,暗藏着汹涌。
桑瑜嗓子堵住,心疼到吃不下。
好不容易压住的热切邪念再次占据上风。
这个模样的蓝小钦,不就应该想尽办法疼爱欺负?什么都想给他,怎么对他好也觉得不够。
桑瑜重拾勇气,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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