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心]春风吹又生-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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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贫道故意放小胖子在天上闹成这个样子，他爹还不是一样一无所知。若是贫道真想对你们做什么，或者没有严格约束门下仇视阐教之人，你说杨戬能不能赶得及为你们收尸？”
　　“姑父正因此事，才命我跟随左右。”敖璟挑眉含笑道，“弟子虽不及太师祖万一，但打发宵小之辈，还是不在话下。”
　　“遇事就会使唤旁人，杨戬自己呢，这孩子的事，他亲自管过几回？西海三公主，你适才说道，只想她一生平安喜乐。可贫道告诉你，她从一出生，便与平安喜乐四字无缘。她在外时的经历，你只怕现在都不清楚吧，想不想亲眼看个明白？”
　　寸心一愣，与敖璟对视一眼，敖璟若有所思，开口道：“珠珠在外吃了很多苦？”
　　教主轻笑一声，一甩盏中残茶，水雾弥漫，隐隐显出景象。
　　鲜血淋漓撞壳出海，误入巡日轨道，被烧得浑身焦黑，落下凡间，小小的粉龙，躺在万窟山的床榻上，眼角沁泪，嘴巴微微抖动，不知是在唤爹还是在唤娘。
　　接着，便是夙兴夜寐地练剑，打猎，还要在暗室中被老狐狸放血，最后甚至被推进乌压压的蟒蛇群中！那么小的孩子，就在蛇群腥臭的大嘴中拿着剑搏命，双眼无神，只凭本能厮杀，受了伤，下意识叫爹叫娘，可是他们都没去救她，都没去救她……
　　滴答、滴答，寸心的指甲嵌进了掌心，鲜血滴落在紫芝崖的礁石上，如同母亲破碎的心。
　　“我差点被烧死，被大蛇吃掉，我当时也感觉我要死了，可是他为什么不来救我呢？”
　　寸心捂着嘴，五内俱崩，痛心入骨，从魂魄深处迸发的战栗愧疚攫住了她的心神，她一句话也说不出，甚至连眼泪都淌不出来，只能愣愣地立在原地，任由料峭的海风刮过她的脸颊，刮进她的骨子里。
　　“现在贫道可以回答你的另一个问题了。给她法力，是为了她在太阳真火下保住小命，是为了她流落在外时安然无恙，更是为了她在狂蟒追击时全身而退，这样，杨戬在顾完外甥后偶然想起女儿，才能回来见着一个活人，西海三公主，你说是不是？”
　　“贫道也是一时心生感怀，总是被忽略打击的那一个，若是自己不强大，那可就真没活路了。”
　　说着，他将珠珠变小，拎着就要走。寸心如梦初醒，忙拉住通天教主的胳膊，一开口声音沙哑无比：“你要带她去哪儿？”
　　教主一甩袖，敖璟忙扶住寸心，开口道：“太师祖，您待珠珠之心，有几分是真情，有几分是为了与元始师祖争高低，你我心知肚明。借我姑母疏忽之过，连女儿都不让她见，这未免有违道祖所传之德。况且，修道之事，关键在悟，时辰长短，并不重要。”
　　通天教主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冷冷道：“倒是能言善辩得紧啊，那不若先和贫道论论你偷学我碧游宫阵道之事？”
　　敖璟挑眉答道：“同拜鸿钧修道德，三教总归是一家，弟子乃三教传人，能驱动阵法也在情理之中，何需偷学？”
　　“呵。”通天教主又是一声嗤笑，敖璟正蓄势待发时，忽听见耳畔风声，他伸手一接，恰好将珠珠接进怀里。
　　“醒了带她到弥罗宫。”
　　敖璟望着看似清隽的背影，感受到手里沉甸甸的重量，一阵海风扫过，浑身发寒，原来背上早已湿透了。
　　珠珠仿佛沉入到了一个梦境中，巨人挥舞着巨斧，劈入一片混沌迷茫，接着乍现第一道光，天地分开，清的上升，浊的落下，巨人却在此时轰然倒地，左眼升空，化作太阳，右眼随着，化作月亮，日月当空，同时照耀莽荒的土地，金光与银辉交织，猛地射入她的眼睛。她一惊，一个翻身坐起来，正对上娘亲泪眼婆娑的面庞。
　　“娘，你哭什么？”
　　珠珠很惊讶，殊不知，寸心和敖璟比她更惊讶。
　　寸心惊愕地看着一瞬间化为人形的女儿，只觉既陌生又熟悉。
　　珠珠俨然十三四岁少女模样，身形苗条，长发披肩，脸蛋似她，小巧柔和，可那眉眼，却是像极了杨戬。修眉如墨，划过木兰般白皙的肌肤，一双凤眼，眼角上挑，顾盼之间，星灿月朗，更显英气十足，幸亏嘴边有两个梨涡，凭添了几分秀气娇憨，否则，看成是个俊美男孩也不定啊。
　　寸心一时思绪万千，被珠珠摇了几下回过神来，如梦初醒，忙扶起女儿道：“乖，怎么样，还难不难受？”
　　珠珠摇摇头，一笑梨涡又现：“感觉好极了，浑身都充满力量。”
　　“那就好。”寸心牵起珠珠，
　　作者有话要说：　　“那咱们现在就回家，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再不管这摊子事了。”
　　寸心伤心了，她用一生的时间来学会理解英雄，但她却不能忍受女儿也遭受这种忽视。有时很喜欢二哥，有时又止不住怨他，他确实是三界数一数二的英雄俊杰，却不是个好丈夫，更不是好父亲。


第121章　紫电阵中全困
　　二郎真君近日一直处于马不停蹄地忙碌状态。是啊；　怎么可能不忙~他一方面要“阴差阳错”寻个机会使天庭知晓嫦娥与高兰英被困青龙山玄英洞；　渲染下界妖怪势大猖狂；　引得天庭重兵下凡平乱；　另一方面，他又变化幻象下界，或游说或挑拨或利诱；　引得近些年四处作乱的妖孽拧成一股绳共抗天庭。
　　如此这般，二郎真君一边竭力帮助人家作乱；　一边又率四大天王谋划平叛；　时胜时败，胜自然是因为二郎真君调度有方；　而败嘛，当然是因为四大天王莽撞行事不甚中计罗。
　　王母起初还“误会”他借机生事，调走她身边可用之人，可见事态益发严重；　四大天王如此不顶用，她也无话可说。她深庆没有与杨戬撕破脸；　否则当真手下无可靠之才。形势不由人，她现在还需要用杨戬，自然对黄恂之事暂且放过，还派人去赏赐貌端星；　平日里见了杨戬，也是和颜悦色，只是时时叮嘱他务必速速寻回人来。
　　杨戬每每应下；　面露恭敬之态，内里却是一片平静。王母反应，皆在他预料之中。她为天下女仙之首，如今两名重要女仙被掳去，明知被关在哪里，还半天救不出来，这打了天庭的脸，更是重重打了娘娘的脸，娘娘怎能不急？再则，四大天王屡屡犯事，若不是他兜着，早已获罪于天，王母虽然嫌弃四大天王，但也不想失了这助力，自然会加倍拉拢他，以期他继续保住他们。
　　现今情况，只能这么拖下去了。
　　杨戬立于玉栏旁，星辰周遭的疾风吹得他的大麾猎猎作响。阿恂已拜孙悟空为师，只盼他早日学成本事，救出三妹与天化，而他也能早日与妻女团聚了。
　　他眺望远方，黯淡的月宫下，一片云烟渺渺，期盼，思念，纠结，愧疚在他心中搅成一团。寸心已经许久没给他寄信了，也不知珠珠过得如何，璟儿这小子也迟迟不传音。要不，去看看吧？速去速回，想也耽搁不了大事。
　　杨戬舒了口气，下定决心，凤眼中的光彩与星辉交相辉映。
　　在二郎真君眼中，这是一次充满爱与和谐的相会。但是当他一步跨进金鳌岛时，他突然发现，这似乎和他想得有偏差……
　　刚刚脚一落地，周遭景物便开始扭曲，环境突变，待他回过神来，人已经被困阵法之中。身子被埋坑里，动弹不得，只有一个头在外面还能略略动动说几句话，旁边与他同样情况的，还有他老婆与侄儿……
　　“哈哈哈哈，又来一个！”
　　通天教主的声音喜得都有些荡漾。
　　而老婆一见他则从欣喜若狂到伤心不已，她哭道：“原以为你是个顶用的，没想到也是个银样镴枪头！现在可怎么办呐，又来一个挨劈的。”
　　一旁的侄儿劝道：“姑姑就别生气了，姑父再英明神武，可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咱们还是接着挨吧。”
　　杨戬此刻已经将阵势打量了一番，还好不是杀阵，只是困阵，想起刚刚的笑声，通天教主是吃饱了撑的吗？！
　　他正想问究竟怎么回事，一道焦雷就兜头劈下，真君只觉眼前火花乱绽，本就卷卷的头发变得更加立体。
　　寸心见状忙朝远处道：“乖乖，你好了没？”
　　通天教主的声音又适时响起：“别催了，现在可是一次性要救三个人，她若不将沧浪剑诀融会贯通，来了也没用！”
　　三公主无奈翻了个白眼，你都知道她此刻来不了了，干嘛还要将降雷，公报私仇还这么理直气壮。唉，念及这几日遭遇，她长叹一声，也是，谁叫人家拳头大呢……
　　说来也是一把辛酸泪，当日她气怒之下，就要带着女儿离开。刚刚牵着孩子走出房门，也是这般景物变幻，一脚踏进阵法。阵中灰蒙蒙一片，只有一张桌子上放着一张纸，上书：
　　救人游戏
　　甲方扮演救人者，乙方扮演人质，丙方扮演绑匪。甲方必须在一定时限救出乙方，否则乙方就会受到惩罚直到甲方救出乙方为止。救人方法不定，全凭丙方高兴，游戏结束时间也由丙方确定。
　　注：甲方（救人者）——杨琇莹；乙方（人质）——敖寸心，敖璟；丙方（绑匪）——上清通天是也（*ˉ︶ˉ*）
　　寸心：“……”
　　珠珠：“……”
　　敖璟：“……”
　　说真的，论玩儿，他们只服通天教主。
　　刚开始救人方法是解术学难题，一柱香内算完，人质获救，然而，以杨珠珠小姑娘的水准，敖璟寸心已经在奇痒无敌水里滚过二十来圈了。寸心瞪着眼，深刻感受着那种从脚底心到头发根，无时不在，无处不在，追魂夺魄，深入骨髓的痒意！刚开始她还挠挠，现在嘛，只想大吼三声：“通天教主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当然幸亏她没吼出来，要不然第二关肯定更惨。接下来是人质被困五行阵法。金木水火土，五道关卡，三天内闯过。三公主看看远处，女儿一边背口诀一边破阵，她又看看脚下，金刺，藤条，阴水，阳火，外带颤抖的坎土虎视眈眈。她想了想，要是破阵失败，它们是一起上，还是分开上呢？三公主偏过头去想和侄儿聊聊下场却失望而回。由于身为人质，却私自提醒救援者，我们璟殿下已经被禁了声了，等会儿挨打时不知道还叫不叫得出来，敖姑娘长叹一声。
　　她无时无刻不盼杨戬来救她们。第一天，她想，要是杨戬来了，她最多就打他一顿，结果没来；第二天，她想，要是杨戬来了，她最多就骂他一顿，也不打他了，结果还是没来；这厮该不会会趋吉避难吧，第三天寸心思前想后，终于决定，算了，算了，不打也不骂了，只是不理他，结果她都这么想了，杨戬还是不来！于是，今天，第四天，她暗暗祷告，要是他来了，一定把他当救世主供着！
　　结果，擅长捡便宜的救世主终于来了，来和她们一道被困在第三关埋进坑里……
　　第三关很奇特，人质被埋进可瞬息移动的坑中，救援者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及时拦下由上空劈下的闪电，九日之内，无一人被劈中，便算闯关成功。然而，空间无边无涯，闪电密密麻麻，这坑又是瞬移的。珠珠虽闯过两关，法术大进也是不成。
　　幸亏通天老师还算稍微体谅了些，扔下一摞书，给了三天学习时间，珠珠此刻就处于入定状态。
　　杨戬知晓了前因后果，当真无语之至。
　　“师祖，您这般教学，不大妥当吧。”
　　“是本座是教主还是你是教主啊，一个阐教的，管得倒宽。再说了，你女儿得了贫道万年法力，你以为是白给的吗？”
　　“万年法力？”杨戬一时愕然，顺着寸心的示意望过去，半晌雾障散开，显露女儿的亭亭身姿。居然长这么大了，杨戬看向老婆，老婆却翻了个白眼。
　　“又认不出了？也是，你陪过她几天，她又长得这么快。”
　　杨戬闻言不由怅然，而珠珠，却对父亲的到来一无所知。
　　这里的书籍，与她过往所见，截然不同。刚刚她急切地翻开扉页，神魂便是一荡，脑中嗡的一声，再睁开眼时，居然不在阵法内，没有娘亲与哥哥，触目所见，只是蔚蓝的一片。
　　这里是，我在海里？！珠珠瞪大眼睛，她想跃出水面，却觉身子沉重，随波荡漾，珠珠惊得合不拢嘴，如果她有的话，事实上，她居然化作一朵浪花，在万里无际的海中飘荡。沧浪剑诀，珠珠心里咯噔一下，不是真要变成浪来学吧？
　　浪居海中，时而静谧安详，时而水光潋滟，偶遇天象，也可波如连山，风起雷奔。珠珠在水中，一会儿上天接云沃日，一会儿却靠岸冲刷沙滩，浩浩荡荡，横无际涯，顺势而上，顺势而下，可造成的气象后果，却是非同凡响，惊天动地啊。
　　珠珠这些日子于体悟自然之道也有了些经验，通过亲身经历悟出了些许沧浪之意，可对于这剑诀，依旧一无所知。本来就是嘛，小公主心急如焚，变成浪能对练剑有多大帮助，而且她还要这样漂多久啊？！她恨不得即刻开口叫通天教主，可惜口不得言，然而只是心念一动，眼前景物又立刻变幻。
　　珠珠抱着自己久违的胳膊，海水早已无影无踪，她独自立在空濛的空间，不知所措。
　　剑光如雪，伴随熟悉的声音，如白练腾空，划破雾霭冥蒙。
　　“身如沧浪，应当如何？”通天教主如是问道。
　　“额。”珠珠试探性答道，“什么都不想，随着水流，飘？”
　　通天教主嘴角抽了抽，还真够浅白的，但至少还是懂了那么一点剑意感觉。
　　“那就开始吧，记住心法和招式，不拘次序，全凭心意使出来吧。”
　　教主声音刚落，一个一个人形幻象腾跃而出，或劈或砍，或扫或截，或挂或刺，招招试试，十分简洁明了，并无一点花架子，而是朴素平凡得紧，这就是剑道第一的本事啊。小公主撇撇嘴，凭着过目不忘，身姿矫健，全部分毫不差使出后，仰头道：“就这样就能破紫电阵吗？”
　　“当然不行！”通天教主终于觉得有点获胜希望了，虽说术学阵道上少根筋，但是于武道一途是真有天分啊，不过这口气是个什么意思？
　　“大真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招式简单，道理却深，这都不懂，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是吧？”
　　“是龙肚子。”珠珠开口纠正。
　　通天教主在云辇上扶额一叹：“管你什么肚子，记住了基本，就滚出去实战。要记住，剑势如浪，灵动飘逸，招招衔接，都要如海波一般，随性而行，千万别落入窠臼。”
　　珠珠正想问能不能说细一点时，就感觉突然从高空坠落，骇地她腾地一声起身，寸心、杨戬和敖璟皆是一惊。
　　几人目光交接，还未来及说些什么，碗口大的闪电轰隆隆一声劈在他们中央，宣告紫电阵的正式运转。
　　“这么快就开始了？！”寸心咬牙叫道，“连半个时辰都没有吧，这能学到什么，师祖你分明是想玩死我们！”
　　空中随着雷鸣传来教主的斥声：“真想弄死你们还用这么费神？说你傻你还不信，入梦悟道，一次三生都行，这算什么，开始吧！”
　　寸心一个等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耳畔风声呼啸，她好不容易睁开眼，杨戬、敖璟早已不见踪影，唯一能感知的，就是头上紫色的闪电柱正直下而来。
　　敖姑娘倒吸一口冷气，凄厉的尖叫响彻一方。
　　果不其然，头顶热如沸铁，她极力挣扎想要捂住脸，却始终脱身不得，急得直掉金豆豆，多少天没见杨戬，今日刚见，形容憔悴也就罢了，现在可要丑若无盐了！寸心的脸都埋到脖子上去了，双目紧闭，咬牙不语，可是几息都过去，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