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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徐后传-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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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
确实太恶毒了!想想就觉得恶心、悲怆,如果猜测是真的,那么……
朱棣转过身,猛地摇了摇头,最好不是真的!否则这人间和地狱有何区别?人和畜生又有何区别?
一刻钟的功夫,姚妙仪已经剖开了死者从阴'户到子宫的部分,从子宫颈处夹出一个裹成一团的纱布球!
纱布球里,砒霜粉已经融化成了黑色的粘液,子宫颈严重腐蚀糜烂,由此毒发至全身而亡。
此等惊世骇俗的投毒方式,必定是最亲密的丈夫所为,而且是在夫妻行敦伦之乐时为之,想想就令人齿寒!
☆、第16章 身份遭疑
次日,庆阳公主府,绿色大门上的铜环被飒飒秋雨冲刷着,厅堂九间十二架,在西间的书房,朱棣和皇姐道来查案的过程和结果。
“……证据确凿,郑千户还抵赖,污蔑杏娘偷汉子,是偷情时被奸夫所杀。他是沙场老将,禁得起拷问,不过——”朱棣眼神一凛,“他在外头养的外室熬不住,全都招认了,卖出砒霜的药店掌柜也可以指认,笔录口供俱全,容不得他抵赖。”
“外室招认,说杏娘年纪大了,迟迟没有生育。郑千户就在外头养了她这个外室,生了一个儿子。但是杏娘的条件是去母留子,将外室打发的远远的,才肯承认孩子的身份。郑千户伙同外室密谋,想出这种恶毒的法子来投毒。”
庆阳公主年纪约四十如许,圆脸长眉,她是皇族年纪最长的公主,下嫁给驸马黄琛,黄琛是淮安卫的指挥使,一品武官,深得洪武帝信任,手握重兵,常年镇守在外。
“污蔑昔日宫廷女官的名誉,他胆子倒是不小。”庆阳公主冷冷一笑,“人证物证俱全,郑千户还是不肯招?”
朱棣点点头,“皇姐,三*刑过后,郑千户不肯认罪。亲军都尉府的郑指挥使已经去了宗人府要人,不过我已经将此人转移了关押地点,他暂时找不到。”
庆阳公主看着窗外顺着飞檐垂落的雨滴,一颗颗的如珍珠般饱满亮泽,可是一旦砸在坚硬石板地面上,就立刻成了无数的碎片,混进污浊的泥水中。
就像女官杏娘的一生,无论在宫廷里多么优秀、得人尊重,可是嫁做人妇后,犹如明珠蒙尘,甚至丧命在丈夫恶毒的计谋中!
想到这些,庆阳公主的眉头渐渐起了寒意,“哦?郑指挥使好大的官威啊,宗人府的宗令是太子,他也敢闯进去要人。”
洪武帝设宗人府管理皇室成员,宗令是太子朱标,二皇子朱樉和四皇子朱棣分别是左宗正和右宗正。
朱棣说道:“亲兵都尉府是父皇直辖,只听命于父皇,他们行事向来如此嚣张。郑千户是都尉府的千户,他和郑指挥使是同乡同族,一起在沙场出生入死的远房堂兄弟。”
庆阳公主问道:“太子是如何说的?”
朱棣答道:“太子说宗人府只管皇室成员,杏娘虽然当过五品尚宫,但毕竟不属于皇室。她既然死于非命,此案应该交由应天府衙门审理。”
太子言下之意,就是觉得朱棣多管闲事了。
庆阳公主嗤笑道:“你如何回答?”
朱棣说道:“我说臣弟知错了,所以早早将那人从宗人府的监狱提出去。”
太子是个聪明人,他也知道朱棣是受了庆阳公主之托,所以并没有继续追问朱棣将那人藏在何处,而是将朱棣的原话踢皮球似的转述给了赵指挥使,两头都不得罪。
庆阳公主说道:“多亏了你找的女大夫是个细心的,这么歹毒的伎俩很快被她看穿,找到了证据,倒是个人才,给她一些赏赐,现在——”
庆阳公主从紫檀西番莲座椅上站起来,走到窗前,伸出圆润的皓腕接着飞檐下珍珠般的水滴,雨滴砸在手心里,很快聚拢了一小捧雨水,“好久没有陪皇后娘娘说话了,四弟随我进宫吧。”
到了下午,郑千户直接被拖到刑场,剐了一千刀,皮肉削尽,成了人形骷髅还喘着气。族兄亲兵都尉府的郑指挥使被贬,从堂堂一品武官降职成了六品的百户,当天启程去了陕甘戍边。
案子了结。杏娘重新入殓,预备安葬。
姚妙仪驾轻就熟,用针线将解剖的部位细细缝合,纵使有冰块镇着,尸首也已经开始腐化了,那双眼睛依然不瞑目,看得分外揪心,姚妙仪只得再用鱼胶粘住眼皮。
杏娘惨死在丈夫手里,姚妙仪对她有些移情,因为她的母亲被刺杀一事,也有可能是丈夫徐达指使,兔死狐悲,所以姚妙仪对杏娘的遗体有一些怜悯在,希望她的死相不那么可怖。
看着浑浊的死人眼在姚妙仪的手里勉强闭合,宫廷女官李桃娘问道:“姚大夫不怕吗?”
姚妙仪心生警惕,这个李桃娘是宫里的七品典正,正好是亲兵都尉府在杭州饕餮楼捉拿明教密党成员时,搜身询问过她的女官!
今日李典正是奉马皇后之命,送了一套入殓的衣服和玉器给惨死的杏娘。杏娘和李桃娘都是最早伺候过马皇后的侍婢。
杏娘出身书香,甚得马皇后喜欢,封了五品尚宫;而李桃娘是猎户之女,性子冷硬不讨喜,至今只是七品典正。
两人再次相遇,李桃娘总是盯着姚妙仪看,还时常出言试探。
李桃娘给亲兵都尉府办过事,不是普通深居后宫的女官。姚妙仪不敢隐瞒,连替兄从军的过往都如实道来,李桃娘问她是否害怕,忙回答道:“回李典正的话,草民自幼学医,已经看惯了生死。人死如灯灭,死人不可惧,活人才可怕。”
是啊,人心才可怕呢。杏娘服侍宫廷多年,却是这样惨烈的结局,知情之人莫不唏嘘,恨郑千户无耻出手狠毒、恨红颜薄命所托非人。
李桃娘以前十分嫉妒杏娘,可如今看着连全尸都不得保全的杏娘,嫉妒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怜惜和愤恨。
鱼胶已经完全粘合上了,姚妙仪才松开捏着眼皮的手,将两片打磨成指甲盖厚薄的白玉搁在杏娘眼皮之上。因怜惜杏娘死于非命,马皇后赐了一套九窍玉和一对猪形的玉握。
人体上有耳目鼻嘴七窍,下体有幽门和粪门两窍。入葬时为阻止邪气入体,便用一套玉器塞住,嘴里一般含着玉蝉,以表示重生。手里握着长条形的玉猪,表示来世富庶。
姚妙仪迅速将九窍玉塞进九窍里,一一归位,对李桃娘点点头,“李典正,可以装殓了。”
李桃娘眼眶微湿,亲自给杏娘擦身,涂脂描眉,换上了一套马皇后赐给的五品尚宫服饰。杏娘是被丈夫残忍谋害的,估计也不想夫贵妻荣,穿什么四品诰命夫人的凤冠霞帔入葬。
末了,李桃娘欲将一对玉猪塞进杏娘的手里,可杏娘的手指如枯枝般僵硬蜷曲,怎么也掰不开,姚妙仪说道:“李典正,我来吧。”
格吧格吧!
姚妙仪用巧劲掰开死者手指,将玉猪赛进去,终于完成了。
李桃娘用白醋浸手,说道:“苏州一别,居然还能再见,我和你也算是有缘分,以后不用李典正这样客气的叫我,他们一般叫我李姑姑。”
宫里对有些地位资历的女官,都尊称姑姑或者女先生、女夫子。
姚妙仪心想着手帕交胡善围也在宫里做女官,如果能够和李典正交好,说不定能够帮到胡善围,便从善如流叫道,“李姑姑。”
白醋浸泡完毕,又换了清水冲洗,李桃娘擦干了手,坐着马车回宫复命。
马皇后正在御膳房里洗手作羹汤。她和洪武帝是结发夫妻,均出身草根,共患难,同富贵,她外柔内刚,善良温和,宽容待人,无论朝野还是后宫都备受称赞。
自从名将常遇春去世,政局外忧内患,洪武帝一直郁郁寡欢,不思茶饭。马皇后就时常亲手下厨,做了丈夫喜欢吃的菜肴,频频端过去劝食。洪武帝怜惜结发妻子在厨房劳作辛苦,即使没有胃口,也都慢慢吃下了。
李桃娘回宫复命时,马皇后正在做玫瑰鹅油烫面饼,蒸笼氤氲的水汽使得厨房的视线显得昏暗,李桃娘低头不敢直视皇后,只看见马皇后系在身上的蓝布围裙随着揉面的节奏晃动。
李桃娘交代完毕,听到马皇后停手,叹息道:“当年我收留你们桃、杏、梨、梅四个女孩子。梅娘护驾英勇牺牲;梨娘嫁人生子;杏娘所托非人,含恨而亡;只有你还一直跟着我。明日杏娘出殡,替我好好送她最后一程。”
“是,皇后娘娘。”
马皇后说道:“那个罪人已经凌迟处死了,将他挫骨扬灰,不得葬在杏娘跟前。”
“是,皇后娘娘。”
“好了,你退下吧。”面饼擀平了,马皇后在饼皮上刷上一层鹅油。
李桃娘嗫喏片刻,说道:“皇后娘娘,您可还记得魏国公徐达当年嫡长女徐凤失踪一事?”
李桃娘不敢直言说当年徐夫人谢氏遇刺,导致徐凤的失踪。因为徐凤的外公谢再兴通敌谋反,一直是洪武帝心中的刺,谁都不敢提半个“谢“字。
猪鬓油刷在白色的饼皮上微微一滞。马皇后说道:“当然记得了,徐家和皇上都派人找过,可是那时候兵荒马乱的,找一个七岁的小姑娘实在太难了。怎么了?你有所发现?”
李桃娘遂将和姚妙仪结识的经过讲了一遍,“……她虽然一场高烧后,不记得父母出身了,但是从道衍禅师收养她的时间来看,基本能够和徐凤失踪对的上;而且论相貌,和当年的吴中双壁谢氏姐妹有五分相似,只是此女长在市井乡野——”
李桃娘想起方才姚妙仪收敛尸体时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淡定自若,“个性气质过于粗野泼辣了些,很难能够将她和身娇肉贵的千金大小姐联系在一起。”
马皇后在鹅油面饼上撒了糖玫瑰,卷在一起后再用擀面杖擀开,“早先徐家和皇上也寻访了一些相貌和年岁相似的女孩子,甚至有人贪慕富贵赏金,故意带着稚龄女孩冒名顶替去徐府认亲,可惜最后都不是,空欢喜一场。”
“吴中多美女,苏州尤甚,女孩子生的好一些也实属平常。不过这个女孩能够引起你的注意,恐怕真有过人之处,此事就交由你带人暗中调查,去苏州查证核实此女来历。”
李桃娘赶紧说道:“是,皇后娘娘。”倘若能够证明姚妙仪就是徐凤,解决了好几年的悬案,她就是立了大功,升官指日可待。
杏娘之死,令李桃娘彻底放弃了出宫嫁人的念头,在宫中好好当差,照样可以享受富贵荣华。
李桃娘是个寡言少语之人,领命就告退,不善言辞,否则也不会至今都只是七品典正。
次日她给杏娘送殡回宫后,太监黄俨就笑眯眯的迎过来,谄媚的笑道:“奉皇后娘娘口谕,任命你为尚仪局司记。恭喜李司记,升了六品女官,服侍了这些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第17章 另有乾坤
黄俨是洪武帝的心腹太监之一,时常外出执行皇命,捉拿魔教叛党、贴皇榜征召江南才女进宫做女官等等都是他办的,此人善于钻营,溜须拍马,朝野内外都混的开。
李桃娘生性冷硬,一直不齿黄俨圆滑的秉性,黄俨却总是阴魂不散的凑上来找她说话,不过这一次是道喜,所以李桃娘难得给了一个好脸色,“多谢黄公公相告。我要换衣服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磕头谢恩,不和你多说了。”
黄俨笑嘻嘻说道:“你去吧,记得在娘娘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我自己都不知如何自夸,还给你美言?李桃娘甚烦黄俨,敷衍的点点头,走了两步,转首问道:“黄公公,你去江南选的几个女官,是不是有个叫做胡善围的苏州人?”
黄俨点点头,“有啊,胡善围分到尚食局去了,做了八品女史,是个伶俐人。”
李桃娘暗想这个胡善围是姚妙仪的街坊领居,可以先问问她,胡善围是在宫廷生存的,应该不敢欺瞒我这个六品司记。
李桃娘带人匆匆去了苏州,百和堂的姚妙仪也迎来了期盼已久的苏州老乡——王宁。
常遇春中箭,死在柳河川。王宁并没有被洪武帝或者常家迁怒,相反,他还得到了赏识,和常遇春的三儿子常森一起在皇宫大本堂陪着皇子们听大儒名士讲课的机会。
姚妙仪背着药箱看诊归来,听宋秀儿说王宁来了,在后院帮忙干活,忙过去打招呼,笑道:“怎地劳烦千户大人动手。”
第二支北伐军胜利班师回朝,虽然主帅陨落,但将士们都论功行赏了,王宁才十八岁就升了四品千户,实乃金陵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
但是王宁并没有姚妙仪想象中的春风得意。金秋九月,艳阳高照,阳光也无法驱散他眼底的阴霾,他穿着素色道袍,戴着网巾,手脚利索的在后院晾晒黄连。
“以前在姚记药铺做惯了,闲不住。”王宁粗糙的大手将一粒霉败的黄连挑出去扔掉,“百和堂生意太冷静了,我手里有些银两,先借给你,去聚宝门大街寻一个好铺面重新开张如何?”
姚妙仪看着已经长成顶天立地男人的王宁,他心思虽然深了,但是善良温和的心依然没变,她笑了笑,“不要紧的,生意慢慢来,这里清静些,我又不想赚什么大钱,够我吃穿、养活秀儿阿福他们就行了。”
姚妙仪将一包茶叶递给宋秀儿,“这是刚炒制的秋茶,是病人送给我的,滋味不错,拿去泡上招待王宁。”
姚妙仪和王宁在书房说话,宋秀儿端上刚泡好的秋茶。王宁拿出大小两个包袱,大的是一个点心匣子,里面搁着十来个内造的酥油泡螺,小的是一包散碎银子和一封信。
“这是胡善围托我带给你的。”王宁解释道:“她选上女官,进宫之后分到了尚食局,做了八品女史,晓得你最喜欢吃酥油泡螺,外头买的不如内造的好吃,她弄了些新鲜的送给你。”
姚妙仪心中涌起一阵暖意,酥油泡螺在嘴里化开,一直甜到心里,“吃的我留下,不过这银子我不能要,她初进宫,也需要人情来往,打理关系,少不了用银钱。”
“好吧,我承认这里面也有我的银子。”王宁一叹,“你和善围想到一块去了,她说你初来乍到,生意冷清,一直在赔钱,怕你坚持不住,就将俸禄拿出来帮你撑一下,慢慢有了回头客就好了。你莫要推辞,我们三个人一起长大,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将来生意好了,再提还钱不迟。”
“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么?苟富贵,不相忘。我王宁不是忘义之人。我无父无母,善围和你是我的朋友,也是亲人。我如今在大本堂读书,是个没有实权的千户,目前住在开平王府,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会尽力而为。”
常遇春的长子常茂继承郑国公的爵位,但因常遇春死后追封了开平王,以亲王之礼下葬,配享太庙。通常人们把常府就叫做开平王府,而不是郑国公府,其规制比徐达的魏国公府还要高。
姚妙仪默默将书信和银两收下,给王宁续上茶水。
王宁打量着姚妙仪,“善围说昨日有一个叫做李桃娘的六品女官找她问话,打听了你的出身来历。李桃娘是宫中资格最老的一批女官了,深得皇上皇后信任。妙仪,李桃娘不会无缘无故打听一个普通大夫,是不是你的身世有眉目了?我和善围以前就觉得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李桃娘是宫中资格最老的一批女官?如此一来,她以前应该见过我的母亲和姨妈!难怪前天给杏娘入殓时,她总是旁敲侧击打听我身世!原来她发现我和母亲长的有些相似!
糟糕!她会不会将此事捅出去?
姚妙仪心中警铃大作!自从踏入金陵城,事情就越来越复杂了,渐渐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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