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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第6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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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滑公迅速开辟辽东城到鸭绿水西岸之粮道,并确保粮草辎重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安全运达鸭绿水西岸。”

李景躬身应诺。

“大军是否渡过鸭绿水,何时渡过鸭绿水,前提条件是粮草辎重必须得到有力保障。”宇文述望着郭荣、薛世雄和李景三人,郑重嘱咐道,“这是血的教训,是用二十万将士的生命换来的教训,我们切莫忘却,以免重蹈覆辙。”

三人一口答应。这是宇文述的底线,政治风险他可以承担,崔弘升的事他也可以善后,但军事上不允许失败,不能在条件不具备的情况下攻打平壤,不能拿将士们的生命做赌博。

郭荣迟疑稍许,问道,“许公,若圣驾东来……”

圣驾东来,圣主抵达前线,统帅部失权,崔弘升以及一大批主战将领极有可能做出更为激烈之举措,如此战局必然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宇文述长叹一口气,似乎要把心中郁闷尽数吐出,“远征路上,障碍重重,圣主即便有心亲征,恐怕也难以如愿了。”



第一千零十二章东渡

♂!

四月二十一,齐王、李子雄率军抵达晦发川。靺鞨诸部为之震惊,惶恐不安。

留守晦发川的大贺咄罗告诉齐王和李子雄,李风云已于四月十八率马军诸部和靺鞨控弦东进鸭绿水,攻打国内城而去。

这与预计情况有些出入,而更重要的是,李风云奔袭国内城之前,既没有书告正在赶赴晦发川途中的李子雄,亦没有告知留守扶余城的李浑,只是要求大贺咄罗与李子雄会合后口头告知,这是什么意思?是预知到李浑、李子雄会向齐王妥协,把安东推向困窘之局,所以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愤怒,还是接受事实,极力争取内部团结,不惜代价实现攻陷平壤之目标?

从了解的情况来看,李风云之所以迫不及待攻打国内城,是源于高句丽使者所带来的平壤方面的重要讯息,因此加快攻击速度尽早抓住战场主动权肯定是对的,只是李风云对齐王、李浑和李子雄的态度很异常,这不免让人猜忌层生,惴惴不安。

李子雄倒是不以为然。他了解李风云,知道李风云志向远大,唯一目标就是突厥人,而近期目标则是打赢南北战争,唯有打赢南北战争,中土才能在开疆拓土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李风云才能借助中土的强大力量北上征伐,报仇雪恨,所以第三次东征也罢,高句丽也罢,齐王也罢,都是李风云的踏脚石,都不可能对其追逐目标形成实质性阻碍。当然,气魄大不代表没有脾气,齐王、李浑等人对李风云步步紧逼,李子雄等落难权贵左右摇摆,都损害到了安东和李风云的切身利益,李风云势必要摆摆脸色,要做出警告,要明确态度,要对居心叵测者形成震慑。

李子雄真正担心的是战局变化,是李风云受阻于国内城下,于是既不能出敌不意亦不能攻敌不备了,接下来必然受阻于鸭绿水,一旦前有高句丽大军据鸭绿水而守,后有粮草辎重严重短缺供应不上,安东大军就麻烦了,最恶劣情况下就只能撤退,如此一来此次东征功亏一篑,所有谋划尽数落空。

“大人既然担心白发受阻于国内城,为何不急速跟进?”李珉看到父亲忧心忡忡,当即建议道,“此时不论是齐王还是诸军将,都士气如虹,只要大人一声令下,将士们势必奋起余力,继续东进。”

李子雄摇摇手,“如果白发受阻于国内城,我们取道晦发川奔袭平壤之计就彻底暴露,高句丽人会火速增兵国内城,会在鸭绿水东岸构筑坚固防线,会以最快速度把消息传回平壤,局势就会对我们非常不利,而在这种不利局面下大军云集国内城下已无意义,就算拿下了国内城又如何?就算强行渡过了鸭绿水又如何?仅靠我们安东的力量,在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困境下,孤军深入攻打平壤不过是自寻死路而已。”

这是有前车之鉴的,前两次东征,圣主均受阻于辽东城下,久攻不克,付出巨大代价却一无所获,所以李子雄并没有急速跟进的意思,而是打算暂驻晦发川,等待李风云的消息,一旦战局不利,他向前就可以接应李风云撤退,而向后则能迅速返回扶余城,万无一失。

“大人,白发的攻击速度非常快,他在晦发川并没有耽误太多时间,而国内城若知道晦发川发生剧变,高句丽特使也就不会踏足晦发川,所以白发依旧具备出敌不意攻敌不备之条件,依旧可以打国内城一个措手不及,依旧可以在国内城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其围得水泄不通,只是国内城未必就能一鼓而下,毕竟白发帐下都是马军将士,攻坚恰好是它们的短板,因此……”李珉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父亲,郑重说道,“白发过于自信,而大人则过于谨慎,要知道战机稍纵即逝,一旦错失则后悔莫及,还请大人三思。”

李子雄沉吟不语。

李珉力谏,“我们与白发利益攸关,荣辱与共,东征的胜利不仅是白发需要的,也是我们所需要的,所以如此关键时刻,大人切莫受齐王和郕公之影响,而应该与白发齐心协力,积极求战。”

李子雄迟疑稍许,果断决策,“命令韩世谔,立即率虎贲军、风云军和豹骑军火速赶赴国内城,若有贻误,军法从事。”



四月二十二,国内城。

粟末部酋帅铁骊率上千控弦到了国内城下,大摇大摆,扬言说奉高句丽大王命令,到国内城搬运一批粮草武器。

国内城守将叫高麟,高句丽王高元的族叔。高麟当然认识铁骊,也知道平壤派出的使者已去了晦发川,而依照这两年双方合作之经验,平壤应该还是出钱粮出武器,而靺鞨诸部则出人出力,双方各取所需各谋其利,所以高麟明明已经察觉到晦发川有些异常,比如某些暗中买通的靺鞨贵族,近期并没有在约定时间内送来消息,但这种事过去也有发生,因此高麟想当然地认为靺鞨内部又起纷争,并没有引起足够的警觉,事实上他也不可能想到安东会突发剧变,安东大军会取道扶余、晦发川来打他的国内城。

铁骊是粟末靺鞨第一强者,在靺鞨诸部中身份尊贵,如今亲赴国内城讨要粮草武器,可见这件事对粟末靺鞨来说很重要,所讨要的数目估计也很大。高麟不敢怠慢,亲自出城相迎,不过公事公办,你说是奉大王命令,那就拿出大王命令来,否则不要说给你粮草武器了,就连城门都不给你进。另外,我没有接到平壤命令,我无法判断你拿出来的大王令是真是假,所以你要让那位之前赶赴晦发川传讯的平壤特使出来,以作证明。

铁骊神色不悦,面露难色,说特使与回跋部酋帅乙典在一起,就在自己的后面,大约相隔一天路程。

高麟一听就明白了,铁骊急吼吼跑来是打算先下手为强,多弄一些粮草武器,于是毫不犹豫,断然拒绝。

不是他故意为难铁骊,而是国内城所囤积的粮草武器也有限。连续三年战争耗尽了高句丽国力,虽然国内城地处鸭绿水上游,至今没有遭遇战火荼毒,但也正因为如此,国内城的兵力和钱粮武器均被大量调往前线,始终得不到补充,所以如今也是步履维艰,难以为继,只能勉强支撑。

铁骊退而求其次,既然要不到粮草武器,那你就打开城门,让我进去休息一下如何?我起得早跑得快,人困马乏,饥肠辘辘,急需休息。

高麟本想一口拒绝,但又怕得罪了铁骊,激怒了靺鞨人。现在正是高句丽生死存亡之际,迫切需要靺鞨人的支援,不到迫不得已千万不能得罪靺鞨人,只是今日高句丽已岌岌可危,摇摇欲坠,这种不利局面下靺鞨人还会与高句丽生死与共?显然不可能,危难时刻靺鞨人不乘火打劫、落井下石,不在高句丽的背后下刀子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高麟权衡再三,还是松口答应了,允许铁骊进城休息,但只能带五十骑。

铁骊勃然大怒,认为自己受到了羞辱,我不进城了,回晦发川了,粮草武器我也不要了,我也不会帮助平壤抵抗中土的攻击了。

高麟无奈,只能妥协,答应了铁骊的条件,允许他带两百控弦进城休息。

两百粟末控弦走到城门处,突然暴起发难,一时间箭矢横飞,刀枪飞舞,杀声如雷,而高句丽戍卒猝不及防,纷纷中招,呼啦倒下一大片,惨叫声不绝于耳。

高麟与铁骊并辔而行,本来相谈甚欢,毫无戒备,哪料风云突变,狂风暴雨呼啸而至,不待他有所反应,铁骊就出手了,一马槊就把高麟砸到马下,生擒活捉了。

就在这时,留在城外的粟末控弦风驰电挚而来,蜂拥冲进城内,迅速扩大战果,牢牢控制了城门。

很快,数千靺鞨诸部控弦亦从四面八方汇聚而至,冲过城门,杀进了城内。

紧随其后的便是耶律铁力所领的契丹左军和辱纥王孟坝所领的奚族左军,如咆哮洪流冲进了国内城。

等到李风云和阿史那咄尔率领雷霆、龙骑和长霸等主力马军赶到城下时,国内城已经易主,靺鞨、契丹和奚族控弦已经在城内大开杀戒、大肆洗劫了。

李风云望着城内烽火台上的熊熊大火,望着笼罩半边天空的滚滚浓烟,神情十分严峻,眉头紧锁,焦虑不安。

阿史那咄尔连连摇头,手中马鞭遥指鸭绿水东岸,“烽火已燃,狼烟已起,对岸敌军看到国内城报警,必定火速增援。事不宜迟,立即渡河,抢占对岸津口,不能给对手反击时间,一旦高句丽人加固了对岸防线,我们渡河就困难重重了。”

李风云点点头,当即下令,“命令尔朱天啸,立即率雷霆军渡河,抢占对岸津口。”

“命令高虎,立即率龙骑军进入国内城,控制局势。”

接着他冲着身后的契丹酋帅大贺摩会招了招手,“立即传讯铁骊、耶律铁力和辱纥王孟坝,一个时辰内必须撤出国内城,东渡鸭绿水,若有贻误,严惩不贷。”



第一千零十三章留得青山在

♂!

四月二十四,左武卫大将军崔弘升率军杀到乌骨城下,乌骨惊骇。

中土军队攻击速度之快,是战争爆发以来从未有过之事,这让姜以微十分意外,意识到中土人已经吸取了前两年攻击失败之教训,不再争一城一地之得失,不再把主要力量放在攻打辽东城上,而是目标明确,渡过辽水后就电卷风驰直杀平壤,倾尽全力毕其功于一役,如此一来就打乱了高句丽的既定部署,置平壤于危险之境。

平壤因为在前两年的战争中尝到了甜头,所以今年故计重施,还是以辽东和乌骨两座重镇拖住中土军队,竭尽全力迟滞对手的攻击速度,延缓对手攻打平壤的时间,而姜以微正是坚持这一策略的军方大佬之一。孰料人算不如天算,平壤虽然已经高估了今年形势的难度,但对战局还是过于乐观,或许是连续两年的胜利让他们严重低估了对手,结果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第三年的大战刚刚开始,他们就深陷危局。

面对变局,姜以微踌躇不决,难做决断,到底是积极应变,带着主力退守鸭绿水东岸,死守鸭绿水防线,还是以不变应万变,继续以主力坚守乌骨,竭尽全力把中土军队拖在鸭绿水西岸?

如何决策,取决于一个关键因素,那就是中土人今年是否调整了攻击策略?而要知道这个答案,首先就要弄清楚,现在这支杀到乌骨城下的中土军队,是中土的主力大军还是其先头部队,如果仅是中土人的先头部队,且人数有限,其主要目的不过是威慑对手,并不具备强渡鸭绿水直杀平壤的基本条件,那就不能证明中土人今年已经改变了攻击策略,那么姜以微也就没必要迅速把部署在鸭绿水西岸的主力军队调至东岸据险防守。

据城而守非常被动,而若想以此计达到牵制对手之目的,首先就要对手步步为营,决心争夺每一城每一地。中土人自大,以为自己的实力可以碾压高句丽,所以前两年渡过辽水之后就猛攻辽东城,结果久攻不克,既耗费了人力又耽误了宝贵时间,连战连败。同样的错误中土人可以犯一次,犯两次,但犯三次的可能性就小了。

姜以微踌躇不决,他的手下将领们也是各执己见,激烈争论。

大将军府的长史仲室治坚持认为,从已知军情来判断,战争进入第三年后,中土人也是强弩之末,难以支撑了,而最明显的一个标志就是,到目前为止尚未接到中土御驾亲征的消息,也没有接到中土增兵怀远的消息。

“中土皇帝没有御驾亲征可以理解,但东都在过去大半年时间内,始终没有增兵怀远,这足以说明中土内部出了问题,或许是穷兵黩武导致国力衰退,粮草辎重供应不上,或者有外敌寇边,牵制和分散了中土兵力,总之目前中土在辽东战场上并无太大优势,攻坚十分困难,长途奔袭平壤更是困难,所以我们要冷静,要自信,要有非凡勇气据城坚守,不惜一切代价把中土军队拖在鸭绿水以西,给平壤竖起一道不可逾越之屏障。”

仲室治立场鲜明,站在平壤的立场上坚持既定策略,但他这番话当即遭到了统军将领克意宛的尖锐质疑。

“你有没有确切消息证实中土皇帝没有御驾亲征,东都亦没有增兵怀远,此次入侵我高句丽的中土军队只有十万余人?如果你没有,你仅是凭借一些并不确切的消息推断出上述结论,那么我们就必须相信眼前事实。眼前事实是中土大军已经杀到了乌骨城下,且兵力有数万之众,攻击速度非常快,攻击**非常强烈,一旦他们的目标是平壤,围城而不攻,迅速渡过鸭绿水,抢在雨季来临前抵达平壤城下,给自己赢得四到五个月的攻城时间,则平壤危矣,高句丽危矣,所以我们不能犹豫,必须当机立断,主力果断撤离乌骨城,于鸭绿水东岸重兵防守,凭借鸭绿水这道天险阻挡中土人的入侵步伐。”

凭借鸭绿水天险而守相对较为主动,即便失守还能且战且退,迫不得已情况下还能退守平壤,与平壤共存亡,但据城而守,主力大军就被困在城里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的主力军队大摇大摆杀向平壤,眼看着平壤饱受战火荼毒而无能为力。

“战斗才刚刚开始,敌人才刚刚杀到乌骨城下,战局尚不明朗,形势尚不清晰,我们就惊慌失措,自乱阵脚,甚至仓皇后撤,不经平壤和大王同意就擅自撤过鸭绿水,这不但会严重打击士气和军心,更破坏了平壤的既定策略,严重危害到了高句丽之存亡。”

仲室治无法正面回应克意宛的质疑,情急之下,只好不分青红皂白先给克意宛扣上一大堆“帽子”,指责他畏惧怯战,有临阵脱逃之嫌。

克意宛勃然大怒,但事关重大,争吵于事无补,必须据理力争,必须说服姜以微立即做出正确决策。

“虽然战斗才刚刚开始,但战局实际上已明朗化,自欺欺人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让问题更严重。”克意宛怒视仲室治,语气十分冷肃,“眼前一个无可争辩的事实是,中土人在这三年的入侵中,虽然均在入夏后即展开攻击,但兵临鸭绿水的时间却大不相同。之前两年中土人均迟延到夏中或夏末雨季来临前才兵临鸭绿水,而此次中土人仅在攻击开始后的第十二天就杀到了乌骨城下,距离鸭绿水只剩下百余里路程了。”

克意宛看看堂上众将,又望着凝神沉思的姜以微,大声说道,“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战局还不够明朗?形势还不够严峻?”

“斥候刚刚送来急报,这支风驰电挚而来的中土军队的主帅是左武卫大将军崔弘升。一位大将军带着数万将士冲锋陷阵在最前线,难道仅仅是一腔热血?仅仅就是给平壤一个威胁?现在距离雨季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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