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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第3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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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德彝就是其中一个,他预感到自己要“出事”了,稳坐了的十八年的“钓鱼台”要沉没了,为此他积极自救,但他知道凭借自己这张“老脸”向皇帝表忠心毫无意义,必须围魏救赵,曲线救国,所以他向虞世基表忠心,毕竟虞世基初进内史省立足不稳之际,是他“雪中送炭”出了大力,同时他也向同属北齐旧臣并且与自己父亲有同僚之谊的裴世矩“求助”。

在中枢最高决策层,北齐旧臣就剩下他和裴世矩,而这种特殊的经历使得他们之间有着天然的共同利益,一旦到了特殊时期,这种天然的共同利益就把他们紧密地联系到了一起,但非特殊时期,两人就要保持安全“距离”了,毕竟“北齐旧臣”这个“招牌”在政治上太敏感,还是让历史尘埃埋葬了为好。

现在就是特殊时期,关系到封德彝政治生命能否延续的关键时刻,虽然十八年来封德彝历经风雨而不倒,但哪一次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安然度过风暴的前提是,你必须选择一条最坚固的“船”,然后选择一个正确的“逃生”方向,否则必然葬身大海。

封德彝坚信,目前最坚固的“船”就是圣主,只要坚定地追随圣主,肯定不会坠落大海,但问题是,如果圣主不信任自己,不需要自己了,非要把自己扔进大海,怎么办?所以封德彝必须体现出自己存在的价值,而这个价值又正好为圣主所需要,唯有如此,圣主即便怀疑自己的忠诚,暂时也不会终结自己的政治生命。

只是,自己存在的价值在哪?自己存在的价值,实际上就是想圣主之所想,急圣主之所急,圣主想什么,要什么,自己就要给圣主提供什么,换句话说,圣主想要的,也就是自己所要选择的“逃生”方向。

就在封德彝殚精竭虑、夙夜难眠、惶惶不可终日之时,一份急奏突然出现,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突然显露在眼前,苦思无策的封德彝顿时灵光一闪,仿若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盏明灯,当即下令,紧急约见涿郡留守段达。

封德彝与段达都是中央高级军政大臣,彼此熟悉,但也仅仅就是熟悉而已,因为分属不同派系,又分属军政两界,两人根本没有交往,最多就是见面点个头打个招呼,不过即便就是这个“点头打招呼”,估计一年都难碰上两次。

封德彝主动约见段达,对段达来说非常意外。

段达是三天前的晚上才觐见的圣主,除非圣主再次召见他,否则正常情况下他根本见不到圣主,毕竟要觐见圣主的大臣太多了,大家都在排队,就连内史省、门下省、尚书省三大中枢机构的长官都在排队等候,哪里轮得到他这个地方长官?所以在段达看来,封德彝如果能重视这份急奏,乘着觐见圣主的机会呈递上去,他就感激不尽了,哪料到一转眼的功夫,内史省那边就传来消息,封德彝竟然要亲自约见他,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见面稍加寒暄后,封德彝就直言不讳地说道,“这份急奏的内容很重要,一旦证明高阳宫的确失陷,后果就非常严重,这等于公开打脸,由此不难推测到此事背后大有玄机,稍有不慎,受到连累的不仅有河北人,还有你这位涿郡留守。”

段达连连点头,急切说道,“某已派出援军,火速南下高阳。”

封德彝摇摇手,示意段达不要打断他的话,“某要知道,到底是那个叛贼在攻打高阳?高阳是否失陷?”







第六百一十一章封德彝的智慧

段达无法答复封德彝,他手上只有高阳宫监许华的求援信,其他一无所知。虽然从仅有的讯息来看,这件事的背后玄机重重,但到底是何等玄机,还要从高阳方面了解更多消息后,方能做出更为详尽的推断。

看到段达神情尴尬,犹疑不语,封德彝意识到自己过于急切了,于是缓和了语气,又问道,“你对高阳局势有何推测?”

推测这种东西纯属臆想,做不得准的,搞得不好就是祸从口出,如果双方关系密切,倒是可以私下聊聊,但段达与封德彝根本不是“一路人”,每说一句话都要反复思量,唯恐落人口实,更不要说胡乱猜测了,那等于引火烧身啊。

不过段达既然在没有证据证明高阳出事之前,就拿着许华的求援信急吼吼地报奏圣主,本身就说明段达对此事有所猜测,而且十有**还是距离事实不远的猜测,否则段达想方设法也要把这件事拖一拖,断然不会冒着被圣主责叱的危险跑来求见圣主。

这就是封德彝主动约见段达的原因所在,他确信段达肯定知道一些秘密,而这些秘密段达在单独觐见圣主的时候因为某种顾虑没有说出来,现在高阳出事了,可能与其蓄意隐瞒的秘密有关,于是段达着急了,担心高阳的事情真相大白后圣主会迁怒于他,无奈之下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再度觐见圣主。

段达沉默不语。

封德彝皱皱眉,目露不满之色,“襄垣公,你既然想办法把这份急奏送到了某的手上,当然是想以最快速度觐见圣主,但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某帮你把这份内容不详证据不足的急奏直接送到圣主手上,就必须绕开内史省的两位长官,为此某不但要得罪他们,还要承担由这份急奏所带来的所有不良后果,而这个不良后果某可能承担不起。所以,你既然认为某值得托付,可以帮到你,就必须告诉某一些你可以告诉某的秘密,以便让某放心大胆地帮你,否则某不得不以最大恶意去揣测你的真实用意,然后某会据此展开凌厉反击。”

封德彝愤怒了,开威胁了,你竟敢算计到某的头上,老虎屁股你都敢摸,你找死啊!

段达大惊失色,连连摇手,“景公误会了,某绝无恶意,某让景公难做了,抱歉之致。”

封德彝的过激反应大出段达的预料,同时也让段达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简单了,封德彝不可能因为此事影响到了封氏、河间人乃至河北人的利益就毫无条件地出手相助,相反,因为双方分属关陇和山东两大对立政治集团,封德彝对自己始终充满高度戒备,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政治阴谋,唯恐自己设陷阱下套子陷害他。再说了,高阳宫监许华是江左人,与内史侍郎虞世基同属江左政治集团,按道理段达应该求助于内史省的江左系以上达天听,而不应该寻求河北人封德彝的帮助,所以封德彝理所当然怀疑段达别有图谋。

封德彝脸色难看,怒目而视。

段达权衡利弊得失后,瞬间做出决断,事已至此,他只能想方设法赢得封德彝的信任,至于江左人,他连想都不敢想,因为这件事的幕后推手就有江左人的影子。

“七月十三,齐王率军离开黎阳,以剿贼为名,沿永济渠北上,于武阳、清河、平原诸郡剿杀叛贼。”

段达终于开口,但一开口就是齐王,这不禁让封德彝暗自紧张。杨玄感已经给他带来了天大的祸患,而齐王更是一个不能触碰的政治灾星,封德彝不敢想像卷入皇统之争的可怕后果。

封德彝冲着段达微微颔首,示意他知道此事,请段达继续。

“七月十三,右翊卫大将军、水师总管、荣国公来护儿接管黎阳,置南北大运河于水师保护之下。”

封德彝若有所悟。这件事他也知道,也估猜到齐王和来护儿之间可能有什么政治交换,否则齐王断然不会拱手让出大运河的控制权。当然了,来护儿深得圣主信任,即便有什么政治交换,来护儿也不会隐瞒圣主。

“六月中,大肆劫掠通济渠的白发贼,用黎阳混乱之际,抢在齐王攻陷黎阳之前,突然渡河北上,据说是逃进了太行山。”

此言一出,封德彝的脸色马上有了变化,眼里不易察觉地掠过一丝异彩。

有关齐王与白发贼保持默契,养寇为重的传言早已甚嚣尘上,但在圣主和中枢高层的眼里,白发贼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即便齐王养寇为重,也难成大事,不足为虑,再说齐王在政治上是众矢之的,墙倒众人推,落井下石、蓄意陷害者太多,越是传言越是靠不住。但是,无风不起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防患于未然总是好事,因此圣主和中枢高层对齐王和白发贼的“联动”还是比较关注。

事实证明,此次东都风暴,齐王还是有野心的,白发贼与齐王之间也是有某种“默契”的,只是形势变化太快,齐王悬崖勒马,突然就放弃了,而白发贼更是早早消失得无影无踪。中枢高层对此持漠然态度,对齐王和白发贼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两者实力太弱,尤其白发贼,蝼蚁般的存在,抬抬脚就碾碎了。

然而,段达突然提到白发贼,却让封德彝蓦然产生了某种不详联想。或许这个白发贼并没有想像的不堪,而齐王亦不会坐以待毙,或许就有了某种新的求生手段。

“某在本月中,零零碎碎接到一些由武安、襄国和赵郡等地传来的零碎消息,说太行贼活动频繁,有北上之迹象。初始某不以为意,直到高阳出事,许华说叛贼来自滱水以西,来自博陵方向,某才意识到,之前接到太行贼北上的零碎消息,不但是真的,而且可能是有预谋的。”

封德彝的神情顿时“精彩”了,心底更是不由自主地涌出一股喜悦之情。或许,段达透漏出来的这个机密,将成为挽救自己政治生命的重要契机。

段达最后一句话蕴含深意,给人以丰富联想,但说白了就是他怀疑攻打高阳宫的是白发贼,背后推手则是河北人,正是因为河北人的“保护”才让白发贼潜藏身形,悄无声息地攻陷了高阳宫,在圣主和行宫刚刚抵达涿郡之际,给了圣主和中枢一个重重的大巴掌。

然而,段达无凭无据,无论如何也不敢冒着得罪河北豪门世家的危险,公开指责河北人居心叵测,所以他最多也就用了“预谋”两个字,但这两个字已经够份量,够严重了,可以让封德彝做出无数种推测了。

段达不再说话,闭紧了嘴巴。能说的他都说了,虽然除了最后透露的看上去无关紧要的讯息外,其他讯息对封德彝来说都不是秘密,都是中枢已知的消息,但关键是段达把它们“巧妙”地联系到了一起,而联系到一起后所产生的各种推演,其中就蕴含了不为人知的秘密,至于说何种秘密,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全凭推演者的智慧了。

齐王北上?白发贼北上?来护儿和齐王之间的政治交换?河北人有预谋的帮助藏匿白发贼?攻打高阳宫?有针对性的“打击”圣主和中枢?

封德彝在中央最高决策机构重要领导人的位置上整整坐了十八年,从先帝到圣主,历经风雨而不倒,这是个什么概念?在官场上那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其政治智慧之高、政治经验之丰富、政治手腕之超绝可想而知。

瞬息之间,封德彝就整理出了一个清晰的脉络。“主干”是齐王争储。“支杆”是争储的策略,无非两个,一个是与圣主对着干,推翻圣主,一个是臣服于圣主,重新赢得圣主的信任,而后者显然具备极强操作性。然后就是“枝桠”,就是具体的操作办法,就是依据“天时地利人和”来制定实施计策。目前东都局势完全不利于齐王,但南北紧张关系以及可以预见的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南北大战,却非常有利于齐王,当然了,前提是齐王必须有主动戍边、自我流放的意愿,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假如齐王愿意在政治上自我流放,愿意放弃眼前的政治利益来换取北上戍边、建功立业的机会,那么齐王北上、白发贼北上、来护儿和齐王之间的政治交换、河北人有预谋的帮助藏匿白发贼,便能找到经得起推敲的理由。而白发贼攻打高阳宫,不过就是给齐王找一个北上剿贼、北上戍边的理由而已,此举看上去很幼稚,却很实用。

那么,如果圣主和中枢洞察到了齐王新的争储之策,是个什么态度?

现在圣主和中枢深陷困境,内忧外患一起爆发,腹背受敌,焦头烂额,根本就顾及不到齐王这个小小的争储“阴谋”,相反,从当前中外大势来说,尤其正在急骤恶化的南北关系来说,齐王北上戍边反而是一件好事,团结一起可以团结的力量,齐心协力一致对外,一定程度上可以给圣主和中枢以帮助,对此圣主和中枢应该乐见其成,持积极态度。

圣主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发动第三次东征,最需要的就是缓和南北关系,推迟南北大战,当然了,如果南北大战爆发,那就一定要赢得这场战争,无论如何不能再输了,输不起了。

想圣主之所想,急圣主之所急,投圣主之所好,这就是封德彝的自我拯救之策,而现在他非常及时地发现了实现这一目标的重要契机。

当然,这一推演也许是错误的,但封德彝根本不在乎对错,齐王怎么想的与他无关,他只要想办法影响甚至说服圣主和中枢,让齐王按照他的这一思路走下去就行。

他拯救的是自己,而不是齐王。







第六百一十二章幽燕人的愤怒

七月三十,韩世谔率军越过飞狐陉,犹如神兵天将,?松自如拿下蔚城。

当天晚上,周仲、来渊率军抵达蔚城,与韩世谔会合,双方随即商讨“横扫”祁夷水之策,最后议定,由杨恭道坐镇蔚城,由来渊负责攻打祁夷水上游的平舒城,而韩世谔和周仲则率主力沿祁夷水而下,攻打东代、代王和长宁三座城池,若战机许可,则横渡桑干河,横扫齐德一线。

七月三十,总管郭明率军越过蒲阴陉,与先期攻占蒲阴隘口的总管王薄顺利会师。

接着联盟军队迅速扩大战果,联盟第一军攻占了蒲阴陉以北五十里外的位于涞水东岸的楼亭城,联盟第二军攻占了蒲阴陉以南六十里外的位于五回岭东北麓上的五回城,而王薄则率军东进,指挥帐下四个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上谷郡首府易城。

当天晚上,联盟第二节统军曹昆与陈兵巨马河一线的总管甄宝车和吕明星取得了联系。

郭明接到曹昆的禀报后,急书飞狐,告诉李子雄、陈瑞和韩曜三位左路大军统帅,他已顺利完成任务,接下来将坚守蒲阴陉,相机给中路大军以有力支援。

甄宝车亦急报两百余里外高阳战场上的李风云,郭明已率军杀出蒲阴陉,与中路大军顺利会师。现在李子雄已率左路大军攻占了灵丘和飞狐,韩世谔也已出飞狐陉直杀桑干河,联盟北上飞狐之计已胜利完成。甄宝车因此信心十足,保证在巨马河一线挡住卫府军,给李风云劫掠高阳赢得充足时间。

八月初一,午时,涿县鹰扬府鹰扬郎将侯莫陈巍率八百鹰扬卫,五百余由各大豪门世家拼凑而成的乡团宗团壮勇,急匆匆地赶到了安定驿。

安定驿距离巨马河、易水和涞水交汇处的黄村大约十余里,南下渡过巨马河就是上谷郡,而由此向西渡过涞水,百余里外就是上谷郡首府易城。侯莫陈巍到了这里就不走了。

涿县毗邻上谷郡,涿城距离巨马河也不过百余里,所以上谷这边稍有风吹草动就会传到涿县。早在两天前联盟大军赶到巨马河、易水一线时,就有消息传到涿县了,只不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任谁也不相信有数万叛军从天而降。但是范阳的豪门世家与博陵、赵郡的豪门世家近在咫尺,互为姻亲,利益联系密切,就算有矛盾有冲突,关键时刻还是共享讯息,所以他们不但知道有一伙叛贼由大河一线北上流窜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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